少年遊之驚夢 第 7 章
張錦鳳隨著離魂長老進了議事廳後堂。這裡也是離魂長老的居所。
在張錦鳳看來,離魂長老的後堂,一應佈置和穀主的房間差不多。
心裡還記掛著剛才兩人的對話,張錦鳳跟的近了些,所以在離魂長老一轉身的時候,兩人差點碰在一起。
張錦鳳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離魂長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張錦鳳,下意識喊了一句:“大哥,小心。”
張錦鳳和離魂長老對視一眼,以為自己聽錯了,驚愕的眼神看著離魂長老。
離魂長老意識到自己的口誤,但沒有任何解釋,彷彿沒有發生剛才的一幕,隻是咳嗽了一聲,便開口說道:“錦鳳,你今年已經十六歲了,按照這個朝代的規矩,你可以談婚論嫁了。但是,我們穀裡的規矩,不得親近女色。所以,你不能隨意和她人接近,就比如剛才那個柳惜香,她是柳家書局的人,背後的人和事都太複雜,你還是不要和她接近的好。”
“哦。”張錦鳳此刻的注意力並不在在柳惜香的身上,所以也沒聽清離魂長老的話,他的心裡還在想著石室裡的那個東西。“長老,那個東西到底叫什麼,我為什麼要記得它,還要坐在裡麵?”
“下次帶你進去的時候再告訴你。你先回去吧。”離魂長老忽然顯現出非常疲憊的神色來,張錦鳳見狀,急忙扶著離魂長老坐下。
離魂長老勉強笑了一下,揮手示意張錦鳳,讓他趕緊回去:“我沒事,這兩天有點累,你先回去。”
見離魂長老似乎真沒什麼大礙,張錦鳳便告退出去了。
走到門口的張錦鳳隱約聽到離魂長老刻意壓低的呻吟聲,難道,離魂長老受傷了?張錦鳳想返回去看看,可是離魂長老已經關上了後堂的門。
唐暮兩度找尋援手,均以失敗告終,後來,改為書信求援,雖然將他認為有可能施以援手的人都求了個遍,但仍然一無所獲。
窮途末路的唐暮終日躺在家裡,原本萬念俱灰,如同即將被押上刑場的囚徒,每日裡死死盯著那枚刻著自己名字的勾魂令牌買醉。
但半個月前,躺在椅子上醉醺醺的唐暮腦際忽然閃過一絲光亮,一骨碌坐起來,拍拍自己的腦門,自嘲的說道:“嗬嗬,看來是舒適的日子過的太久了,我唐暮什麼時候也開始相信那些和自己稱兄道弟的人了,簡直是笑話。居然忘了這個世界上最管用的還得是這玩意。”隨手將勾魂令牌拿起往地上一扔,衝著屋外喊了一聲:“唐柳!”
唐暮吩咐唐柳,放出了重金懸賞的訊息。
然則訊息發出去五六日了,也不見有人上門,江湖之大,雖然缺錢的人很多,但一想到對手是鬼穀,是勾魂令,還是令多數人卻步了。
看來是價碼不夠,唐暮一咬牙,吩咐唐柳,將賞金翻了十倍,就不信重賞之下會沒有勇夫。
還真有人毛遂自薦。
來人頭戴竹笠,有些許駝背,留著一族鬍子,臉色黢黑,其貌不揚。其自稱葉飛,並無門派,單手使一把大刀,唐暮親試了此人身手,雖比不上唐柳唐槐,但也能在當今武林數得上號了,總算是有人來了,唐暮大張旗鼓地招呼葉飛。
見有人破了僵局,終於還是有些人的心思被賞金撬動了。
佈告連貼十日,重金懸賞之下,共有五人應貼,其餘四人分彆是來自天魔教的逐鷹手哲洛、蜀中青岩寺的悲音大師、南海鳳棲島的花百靈以及金州華家的華盟。雖然耗去了畢生心血,但這幾人的到來還是有點出乎唐暮的意料。
為了確保這錢花的不冤,唐暮特地擺了一桌酒菜,帶著唐柳唐槐親自向這五人致謝。
“今日我唐某人在此,先謝過各位,話不多說,我先乾了這杯,以表心意。”
言畢,唐暮非常豪邁地將杯中酒一飲而儘,接著說道:“咱明人不說暗話,唐某今日的處境想必各位也明瞭,酬金的一半已經送到各位的房間,餘下的一半,事成之後我會親手奉上,若我唐某五日之後果真無命,那也是天意,各位也不必介懷。”
華盟當先舉杯應道:“唐莊主不必客氣,我等既然已經應約前來,自當儘心儘力。”
見華盟表過態後,葉飛也接過話茬:“這一戰,必將是我葉某成名之戰。”原來葉飛是懷了這個心思。
悲音大師雙手合十,說道:“佛門中人,不求身外之物。施主若有心,將那身外之物佈施百姓吧。隻因老衲聽聞,唐莊主的善名在這方圓幾百裡屈指可數,老衲怎麼會坐視不管,讓鬼穀這般為了一己之私而奪取你的性命。請施主放心,有老衲在,定會讓施主頤養天年的。”
唐暮被悲音大師的話感動,即刻吩咐唐柳唐槐將悲音大師的賞金拿出去,散與眾人。
華盟舉杯想悲音大師敬酒:“悲音大師果真是一代高僧,心懷高古,令我輩汗顏啊。”
眾人舉杯,一起起誓:“這一次,定要破了勾魂令,煞一煞鬼穀的戾氣。乾!”
唐府內,一掃連日以來的陰霾,下人們聽到了唐暮久已不見的大笑,也多少有了些活力。
酒飽飯足之後,各人回了自己的房間。
唐柳和唐槐站在唐暮的房內。
“莊主,華家的人怎麼也來了?”唐槐的疑問也是唐暮的擔憂。
唐暮看著桌上的勾魂令,臉上布滿陰沉:“雖然我們將賞金提高了十倍,在普通人眼裡,那是一筆钜款,但華家是什麼?以他們的身手和家世,這點錢遠遠不會讓他們為我來賣命。”
唐柳:“所以,莊主,我們不僅請來了幫手,也有可能引狼入室了?”
唐暮沒有言語,踱著步子在房內走來走去。忽然他停下來說到:“不,華家這次是想真心幫我,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來幫我。”
唐柳唐槐:“何以見得?”
唐暮忽然忍不住的笑:“難道說,他們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轉過身對著滿臉疑惑的唐柳唐槐,唐暮止住笑,說道:“華家一直以來都在尋找破掉鬼穀的方法,但一直都是暗中進行。此次他們藉助我的危機,正大光明的站出來要和鬼穀做對,那就是說,他們或許已經找到破掉鬼穀的突破口了。鬼穀這麼多年來幾乎銷聲匿跡,可是最近卻接二連三的發出勾魂令,說明鬼穀出了狀況,而這些狀況,對華家是有利的,那麼對我而言,自然也是好事。天不亡我,其奈我何?哈哈哈哈”
鬼四已經有十六年沒有回過鬼穀了,很想知道如今鬼穀的樣子。所以,剛剛看到夜空中升起的鬼穀示警的煙霧,鬼四立刻毫不猶豫地疾馳而來。
鬼穀穀主、離魂長老和鬼四三人站在石室裡。
鬼四望著離魂長老的臉,表情凝重:“三哥,還有多長時間?”
離魂長老的聲音十分低沉:“三個月。”
鬼四咬咬牙,握緊了拳頭,卻沒有說出話來。
穀主一臉肅穆地看著石室的牆:“這間石室,恐怕也藏不了多久了,柳家的人已經快要翻遍整個鬼穀了。”
吟魄歎口氣:“最後一顆佛珠的下落還不知道。要不,讓錦鳳再出去一趟吧。”
提到張錦鳳,鬼四忽然想到了什麼:“真的不告訴他嗎?”
穀主點點頭:“下不告訴他吧,他剛醒來不久,還太稚嫩,需要在這紛爭的江湖在曆練一些日日。。”
鬼四回頭看到離魂長老的臉,十分痛心的說道:“沒想到這次的任務這麼困難。”
離魂長老忽然像是自言自語一樣慢慢說道:“關鍵是即便我們完成了任務,也沒辦法交差了。”
穀主和鬼四同時說道:“不可能。”
這驚人的同步反應,讓鬼四有點震動,有點失控的說道:“不會的,二哥三哥,不會的,我們一定會找第四顆佛珠,一定會回去的。”
穀主似乎有些懊惱地說道:“或許當日我不要慫恿你們接這個任務,就好了。”
鬼四的情緒還沒有平靜下來,十分激動地說道:“二哥,這不怪你,總要有人去做這件事,再說了,誰能想到會這樣。不過不要擔心,我一定會找到第四顆佛珠的。”
離魂長老看著自己的雙手,擔憂的說道:“我這幾日的狀況,有些擔心這次的任務完不成,唐暮聚集了許多江湖高手,老四,你有把握嗎?”
鬼四有點傲慢地笑了笑:“原來三哥擔心這個,不怕,就他們那點能量,還不在話下,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三哥這次不用出手。”
“不要逞能,”離魂長老有點虛弱地說道,“實在不行,讓錦鳳跟著去吧。他的能力漸漸複蘇,或許這樣的對抗與他有利。”
對於離魂長老的提議,穀主想了想,點頭同意了。
七月十五是鬼節,朝州城裡的習俗,家家戶戶要燒紙錢給自家先人,還要燒買路錢給孤魂野鬼,以免他們在陰間打擾自己的先人。
入夜十分,街上已經陸陸續續的有火堆燃起,整個朝州城裡,不光燈如白晝,街道上的紙火也是熊熊燃燒。
唐家大宅門口,唐暮站在那裡望著滿街的紙火,心裡莫名地急促發慌,彷彿見到那些紙錢帶著火苗要飛到他身上來。下意識地揮手向空中打去,唐柳見狀,有些不忍。
“莊主,外麵煙嗆,您還是回房休息吧。”
唐暮點點頭,轉身回去。步伐有些闌珊。
唐柳在身邊扶住,輕聲說道:“莊主,子夜時分才動手,您先養精蓄銳一會兒,我們人多,不怕的。”
唐暮點點頭,很順從地隨著唐柳的攙扶,回了房中。
唐宅內,竟然擺滿了各種辟邪的物件,甚至地上還撒了雞血。看來,唐暮是真的害怕了。
街上的更夫敲響了更鼓。
在唐暮聽來,彷彿是驚天的雷聲,有些坐立不安。
華盟和葉飛等人已經在唐暮的客廳靜坐。
華盟看著唐暮坐立不安的樣子,非常關心地說道:“唐莊主,不必過分擔心,以我等之力,今日斷不會讓鬼穀得逞,你就踏踏實實地吧。”
葉飛也十分豪氣地說道:“唐莊主何必如此,今晚我葉飛定會一戰成名,成為第一個破掉勾魂令的人。”
悲音大師雙手合十,唸了個佛號:“阿彌陀佛,唐施主,生死有命,老衲定會儘力而為,施主不必過早憂慮。”
逐鷹手和花百靈也附和著說了同樣的話。
唐暮自嘲地說道:“各位說的對,是唐某人不淡定了。”
此時,門外忽然飄進來一隻紅燈籠。
燈籠上吊著一張寫滿字的紙,緩緩飄進唐暮的客廳。
唐暮立刻嚇得臉色蒼白,渾身冒汗,連連後退,嘴裡不停地喊著:“攔住它,攔住它”
華盟飛身上去一把扯下燈籠上的紙,順手將燈籠打下,踩在地上。燈籠瞬間就燒成了灰燼。那火苗竄的老高。
華盟轉身將紙鋪在地上,以便客廳裡的眾人都能看清。
唐暮閉上眼睛不敢去看。
其他人則都將眼光聚在了那紙上。花百靈看著看著,竟然順嘴唸了出來:“唐暮,原名慕淺學,本為潮州鹽商慕家少主,幼時被人拐賣至郴州唐家,八歲之時,尋得親生父親慕敬,卻因生母早逝,庶母嫉妒,而被趕出,未能獲得相認。盛怒之下,竟一把火燒了慕家,後回養母家中。然其因害生妒,及至年長,性情暴捩,喜結交武人,十二歲之時,因養父阻卻其與人鬥殺,將其養父母投入枯井,饑餓致死。後常於各處道上殺人越貨,積得血淚之財。十四年前遷回潮州,並安家立業,為潮州富戶,或因感罪孽,常與寺廟行捐。但小善之舉,難消其罪,死有餘辜。今日受其生父同族晚輩之請,來行公道!”
這是勾魂使到來的標誌,每個被簽上勾魂令牌的人,在死前都會收到這個紅燈籠上飄來的白紙,曆數其罪狀,讓其死個明白。
但唐暮是潮州城內有名的心善之人,年年捐給寺廟不少錢財,還出錢幫助街坊平整積水路麵,修葺倒塌的圍牆,怎麼會有如此不堪的過往呢?這五人之內,離潮州最近的人就是悲音大師,眾人將疑惑的目光投向悲音大師。
悲音大師雙手合十,唸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唐施主,其上所言,是否屬實?”
其他人看著唐暮,待他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