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先彆彎,雲護衛她是女的! 第424章 走不到儘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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菘藍來到虎威軍營地外的時候,天剛剛擦亮。
她請守營的將士通傳,說有要事找雲琛。
片刻後,雲琛冇來,來的是伏霖。
菘藍是第一次見伏霖,見此人氣質沉穩內斂,服製應是個副將,但級彆較低,算不得雲琛的親信級,便不動聲色地收斂起方纔有些著急的神色。
在東宮混跡那麼多年,她太懂得隱藏自己的情緒。
也非常知道,她即將提醒雲琛的這些事何等重要,乾係驚人,小心才能駛得萬年船。
否則稍有差池,隻怕她性命難保。
她必須親自見雲琛,當麵將信給雲琛才最安全。
想到這裡,菘藍悄悄摸了摸懷裡寫好的信,更深地藏好,以保不露出任何痕跡,然後笑盈盈向來人行禮:
“見過這位將軍。小女子是雲將軍故交,有事找雲將軍,煩請通融些許。”
伏霖上下打量菘藍,微微一笑:
“在下伏霖。姑娘來得不巧,雲將軍去城裡了,不在營地。請問姑娘找雲將軍何事?”
原來是那個民間推舉來的義軍首領,後投奔獅威軍的那位,這樣不凡的人物,菘藍自然有所耳聞,她笑笑:
“一點小事,我還是找雲將軍說吧。還請這位將軍告知具體地方,雲將軍在城中何處,我好去尋她。”
看了眼天色,又看看裝成男子模樣、但怎麼看都是個漂亮女子的菘藍,伏霖道:
“我剛好要去趟城裡。這會天纔剛亮,路上不算安全,我送姑娘同去吧。”
這等體貼又完美的理由,菘藍不能拒絕,隻能與伏霖各自騎馬,慢慢往城裡而去。
行馬路上,四周僻靜無人,霧藍的微光照得路邊樹影迷濛不清,天空整個陰沉沉的。
一時間讓人分不清,是即將清晨,還是將入黑夜。
伏霖與菘藍不時禮貌閒聊:
“聽姑娘口音,像是京都人?姑娘這般氣質和容貌,必定出身顯赫吧?”
“將軍過譽了。”
“敢問姑娘芳名。”
“菘藍。”
“姑娘如今忙於接濟戰後的孤兒們,做教書先生?實在功德無量,令人欽佩。”
“將軍言重,我不過做個窮酸夫子,教教孩子們,打發些時間罷了。”
“蘇小姐太過謙了。”
伏霖說完這句,菘藍整個人一頓,勒馬的韁繩霎時收緊,停下馬,戒備地看向伏霖。
她隻說她叫“菘藍”,可從來冇說過她姓什麼。
但伏霖卻仍然不慌不忙地繼續行馬,好似根本不為露出這樣的破綻驚慌,幽幽道:
“姑娘不是有急事要找雲將軍嗎?怎麼不走了?”
那姿態淡定自如,幾乎讓菘藍以為自己幻聽了。
但她確信自己冇有聽錯,肅下麵容,狐疑、謹慎地盯了伏霖後背許久,再三思量後,輕輕夾了夾馬肚子,繼續往前。
伏霖似乎刻意將馬速放慢,待到菘藍的馬並行過來時,他用很平常的語氣道:
“姑孃的教書草堂,是在南邊老林子往西二十裡吧。雲將軍昨日送人進林子療傷治病,出來時,恰要經過教書草堂,遇見姑娘,故人相逢,必然要閒聊些許。隻是聊了些什麼呢?以至於雲將軍走後,姑娘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天剛亮就來了?”
順著伏霖似笑非笑的目光,菘藍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仍穿著昨天的衣裳。
她一晚上都在猶豫要不要去提醒雲琛的事,哪還有心思換衣裳,合衣過夜後,身上衣服有許多皺痕,但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菘藍不禁暗自心驚,冇想到伏霖眼睛如此厲害,亦心思縝密異於常人,寥寥幾句就推測出,她其實有很重要的事找雲琛。
這種風格,似乎頗有些像……霍乾念。
“姑娘,我們歇下馬吧,容我去方便一二。”伏霖並冇有接著剛纔的話繼續,而是要求停馬,他要去撒尿。
菘藍此時已滿肚子驚疑,但人要方便,怎能不等,隻得尋了棵大樹停下來。
伏霖繞去樹後不遠處片刻,再回來時,一邊走,一邊還在調整腰帶。
經過菘藍時,他腰間一樣東西滑落,“砰”一聲掉在了土地上,恰好落在菘藍腳邊。
菘藍自然地將東西拾起來,是一把虎牙做的匕首。
她拍拍上麵的土,準備還給伏霖,目光不自覺打量那匕首,卻是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心驚。
儘管菘藍已極力掩飾神情,可她遞出匕首時,那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儘被伏霖收在眼底。
伏霖嘴邊噙著淡淡笑意,仍舊不為自己露出這樣大的馬腳驚慌。
菘藍這才反應過來,所謂“露出馬腳”,不過全是試探她菘藍的伎倆。
二人都不說話,各自翻身上馬,繼續行路。
沉默許久之後,菘藍滿腹驚情風雨漸漸平息落定,整顆心深深墜入穀底。
她知道自己已經被髮現了。
伏霖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已猜到她實際上有了不得的大事找雲琛。
那“蘇小姐”和“虎牙匕首”則是一環套一環地試探、坐實了他的猜測。
作為南璃君從小的女官伴讀,菘藍熟識神虎,自然認得那罕有的巨大鋒利的虎牙,也親曆了當年神虎被拔牙、禍首被賜死之事。
隻是認得之後,按常理應當震驚,捂嘴驚問伏霖怎麼活下來的,卻萬萬不該隱藏情緒裝作不認識。
隱藏,恰恰暴露了她要找雲琛去說的事,一定與眼前這男人有牽連,並且——
關乎某個“了不得的驚天謀算”。
菘藍不禁自嘲一笑,冇想到自己精明算計這麼多年,最後竟如此輕易落敗在伏霖手中,跌落在她最擅長和習慣的“隱藏情緒”的本事上。
難怪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能與霍乾念做結拜兄弟的,能是什麼池中凡物嗎?
想到這裡,菘藍知道已冇有再繼續偽裝的必要了。
她再看前路——
這條灰濛濛的、還冇來得及被太陽照耀到的路,她大約是走不到儘頭了。
“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從天牢逃出去的?替你們被斬首的那兩個人又是誰?你們怎麼躲過行刑當天的驗明正身?”
麵對菘藍這些問題,伏霖微微一笑,隻道兩個字:
“你猜?”
菘藍脊背一緊,目光微微顫動,“你們所圖,在南璃君的位置,對嗎?”
伏霖笑笑不說話。
菘藍目光黯然道:
“可以最後留她一命嗎,她並不壞,她隻是太傻,太輕信彆人,被人左右。”
伏霖仍舊不說話。
菘藍輕輕點頭,已明白他的意思,霎時紅了眼眶,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
“我已遠離京都朝堂,一心隻在教書那些孩子們真的很可憐,無父無母,若無教導,隻怕要庸碌度日,一生也無法跨越階層的鴻溝若我承諾即刻起,絕對保守秘密,是不是能放過我?”
沉默半晌,伏霖笑意散去,慢慢變得麵無表情:
“再猜。”
下一刻,他從馬背上翻身躍起,落定在菘藍背後。
那虎牙匕首自菘藍背後穿心而過,紮透了那封深深藏在胸口的信。
菘藍痛苦地掙紮、嗚咽,鮮紅的血液順著虎牙紋理流下來,滴滴答答,沿馬背滑落,墜在這條冇有儘頭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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