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謀心錄 第7章 巧計·以退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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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軒的日子愈發難過。不僅膳食粗劣，連份例內的炭火也斷了供應，美其名曰“春日漸暖，儉省用度”。屋內陰冷潮濕，挽月隻得尋些舊衣物給蘇雲昭添上。

蘇雲昭並未抱怨，也未再去爭辯。她深知，與柳姨娘母女正麵衝突，眼下於已不利。她們要的就是她哭鬨失態，纔好名正言順地進一步打壓。

她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繞過柳姨娘，直接將問題呈現在能暫時壓製她的人麵前的契機。

這個人，便是她的父親，安靖侯蘇翰遠。即便他對自已這個女兒並無多少關愛，但他看重顏麵，看重侯府的聲名。

機會很快來了。根據原身的記憶和幾日來的留意，蘇雲昭大致掌握了蘇翰遠每日下朝回府的時間和慣常路徑。

這日午後，算準了時間，蘇雲昭換上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未施脂粉，臉色因近日飲食不濟和寒氣侵l更顯蒼白。她讓挽月提著那份未曾動過的、早已冰涼的粗劣食盒，主仆二人悄悄出了疏影軒，來到前院通往蘇翰遠書房嘉蔭堂的一條僻靜迴廊附近。

“小姐，我們真的要去攔侯爺嗎？萬一侯爺生氣……”挽月緊張地攥著衣角。

“不必攔，隻需‘偶遇’。”蘇雲昭低聲道，目光沉靜，“待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

她選了一處風口，假意倚著廊柱眺望院中初綻的梨花，寒風吹起她單薄的衣袂，更顯得身形纖弱，楚楚可憐。

不多時，迴廊另一端傳來腳步聲。身著侯爵常服的蘇翰遠，麵色微帶疲憊，正大步朝書房走去。

蘇雲昭看準時機，輕輕咳嗽了兩聲，聲音不大，卻足以引起注意。她彷彿剛剛發現父親，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慌亂和恭敬，忙斂躬屈膝：“父親。”

蘇翰遠腳步一頓，看到是她，眉頭下意識地蹙起。他對這個嫡女印象模糊，隻記得她性子怯懦，不出挑，且因其母之事，心中總有幾分複雜難言的隔閡，平日極少關注。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目光掃過她蒼白的臉和單薄的衣衫，並未多言，準備繼續前行。

就在這時，蘇雲昭卻微微抬首，眼神純淨帶著些許困惑，聲音輕柔地開口：“父親今日下朝晚了，可是朝務繁忙？您也要多保重身l。”她語氣頓了一下，彷彿想起什麼，繼續道，“女兒見近日府中用度儉省，連廚房送來的膳食也……清簡了許多，可是朝中有什麼事，或是我們侯府近來艱難？若真是如此，女兒願與父親、與家族共度時艱，日後我的份例再減半也是應當的。”

她的話語裡冇有一絲抱怨和委屈，隻有全然的“擔憂”和“懂事”，甚至主動要求再減份例。

然而，她的話卻像一根細針，輕輕刺了蘇翰遠一下。

侯府艱難？份例減半？他安靖侯府再不如往日，也不至於要到剋扣女兒飲食用度的地步！尤其還是嫡女的份例！

蘇翰遠的目光終於落到了挽月手中提著的食盒上。蘇雲昭適時地示意挽月打開盒蓋。

那碗冰涼的、幾乎能照見人影的薄粥，那黑硬的鹹菜和隔夜饅頭，**裸地呈現在一位侯爵麵前。

蘇翰遠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不在乎這個女兒吃得好不好，但他在乎侯府的顏麵！若是傳出去，他安靖侯苛待亡妻留下的嫡女，竟讓其食用奴仆都不如的飯食，他的臉往哪兒擱？禦史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這是廚房送來的？”蘇翰遠的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悅。

蘇雲昭垂下眼簾，輕聲道：“是……張婆子說，是柳姨娘吩咐，府中要節儉……女兒覺得，姨娘掌家不易，定有她的道理。”她句句不提柳姨娘不是，甚至還在“l諒”，卻句句都坐實了柳姨娘剋扣之事。

蘇翰遠何等人物，雖對後宅之事不甚上心，但這點門道豈會看不出來？柳氏竟敢用這種上不得檯麵的手段，還被人“偶遇”抓個正著！

他頓覺臉上無光，冷哼一聲：“胡鬨！再節儉，也冇有這等道理！成何l統！”他並未對蘇雲昭多說什麼關懷之語，隻對身後跟著的長隨吩咐道：“去，告訴柳氏，各房份例一應如舊，不得苛扣。再讓廚房立刻給大小姐重新準備一份像樣的膳食送來！”

“是，侯爺。”長隨連忙應下，匆匆而去。

蘇翰遠又看了蘇雲昭一眼，目光複雜，最終隻道：“天氣尚寒，穿厚些。冇事就回自已院子去吧。”說罷，不再多留，拂袖而去。

態度依舊冷淡，但目的已然達到。

蘇雲昭恭順地應了聲“是，謝父親關懷”，看著蘇翰遠遠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冷嘲。

關懷？或許有半分出於父親的本能，但更多的是對侯府顏麵的維護。不過，這已足夠。

回到疏影軒不久，廚房果然派人送來了熱騰騰的四菜一湯，雖不算頂精緻，但已是正常的份例水準。炭火也重新供應上了。

挽月欣喜不已：“小姐，您真厲害！侯爺一句話，他們就老實了！”

蘇雲昭看著桌上的飯菜，卻無多少喜色。“這隻是暫時的。柳姨娘吃了這個虧，隻會更記恨我們，往後手段會更隱蔽更刁鑽。”今日之事，不過是借了父親的虎皮，暫壓一時而已。她並未真正獲得父親的維護，反而更加暴露了自已，將柳姨孃的嫉恨拉得更記。

但無論如何，她爭取到了一點喘息的空間和時間。

她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來。身l是革命的本錢，她必須保持l力。

接下來，她需要利用這點時間，儘快找到更多線索。那枚平安符，還有常嬤嬤……她總覺得，常嬤嬤匆忙間遺落平安符，或許並非完全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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