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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卿探案 第33章 南湖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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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興南湖的水波像揉碎的銀箔,沈少卿立在船頭,指尖捏著那半張佈防圖,風灌進袍袖,帶著潮濕的腥氣。顧衍之站在他身後,將一封密信遞過來:“隱王舊部傳來的,說蓮教的‘水鬼陣’要借今夜的大潮發動。”

密信上畫著個扭曲的蓮花陣,陣眼處標著“望月樓”。沈少卿抬頭望去,湖心那座三層樓閣正亮著紅燈籠,像浮在水麵的鬼火。“玉麵郎君選在這裡,是算準了南巡船隊會在此歇腳。”他將佈防圖展開在船板上,指尖點向樓後那片蘆葦蕩,“蓮教擅長水下功夫,必在這設伏。”

蘇輕晚正除錯著腰間的機括弩,聞言抬頭:“我帶十個人從水下繞過去,切斷他們的退路。”她自幼水性極佳,當年曾在太湖底下閉氣半炷香,“你帶主力從正麵攻,我們裡應外合。”

沈少卿點頭,目光掃過船頭待命的護衛——有顧衍之帶來的刑部好手,也有蘇輕晚從江湖上召集的義士,甚至還有幾個曾被“影”勢力迫害過的漁民,握著鏽跡斑斑的魚叉,眼神卻比刀還亮。

“記住暗號,”他拔出短刀,在船舷上刻下朵半開的蓮花,“看到這個記號,便是自己人。”

暮色漸濃,南巡船隊的龍舟已出現在視野裡,明黃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望月樓的燈籠忽然滅了大半,隻剩頂樓一扇窗還亮著,隱約有人影晃動。沈少卿知道,玉麵郎君已在樓上布好了局——樓內藏著引爆炸藥的機關,水下埋著帶毒的鐵蒺藜,連岸邊的石階都被換成了活動的翻板。

“出發。”他低喝一聲,率先躍上接應的小舟。船槳劃破水麵,悄無聲息地靠向望月樓。離樓還有丈許時,蘇輕晚的訊號從水下傳來——三長兩短的水哨聲,代表已就位。

沈少卿打了個手勢,護衛們紛紛抽出兵器。他則借著蘆葦的掩護,繞到樓後,指尖扣住牆縫,如壁虎般向上攀爬。三樓的窗開著條縫,裡麵傳來玉麵郎君的聲音,帶著刻意壓低的得意:“等龍舟靠近,我親自點燃引線,讓沈少卿親眼看著他那‘正統’身份,隨皇帝一起炸成碎片。”

“主上的意思,是留沈少卿活口。”另一個聲音應道,聽著像蓮教的護法。

“活口?”玉麵郎君嗤笑,“一個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的廢物,留著礙眼。”

沈少卿的心沉了沉,指尖猛地發力,翻身躍進窗內。玉麵郎君正背對著他擺弄引線,聞聲猛地轉身,臉上還戴著那副與沈少卿相似的麵具,隻是嘴角多了道新的刀疤。“你倒來得快。”他扯下麵具,刀疤在燭火下泛著紅,“可惜,晚了。”

引線已被點燃,火星正順著麻繩往下爬,離樓下的炸藥桶隻剩尺許。沈少卿揮刀斬斷引線,火星濺在玉麵郎君的衣襟上,燒出個小洞。“你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動搖朝局?”

“動搖?”玉麵郎君忽然笑了,笑得癲狂,“我要的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沈少卿,不過是皇室扔出來的幌子!真正的龍種,是我!”他突然從袖中甩出枚煙霧彈,趁亂撞破後窗躍入水中。

沈少卿追至窗邊,隻看見水麵泛起圈漣漪,蘇輕晚的水哨聲急促響起——是遇襲的訊號。他立刻翻身下樓,剛到二樓,就見幾個蓮教徒正舉著刀砍向護衛,為首的護法揮著柄月牙鏟,招式狠辣。

“保護龍舟!”沈少卿揮刀迎上,短刀與月牙鏟碰撞,火星四濺。他餘光瞥見岸邊的龍舟已開始靠岸,皇帝正站在船頭,身邊的侍衛緊張地張望著。

“攔住他們!”護法嘶吼著,蓮教徒們像潮水般湧上來。沈少卿忽然注意到他們的腰帶——都係著根紅繩,繩結是蓮教特有的“鎖魂結”。他想起蘇輕晚說過,這種結遇水會鬆開,忙對樓下喊:“用水攻!”

顧衍之立刻會意,指揮漁民將帶水的漁網拋向人群。蓮教徒們的紅繩果然鬆了,腰帶滑落,褲子褪到腳踝,頓時亂作一團。

“卑鄙!”護法又羞又怒,月牙鏟直取沈少卿心口。沈少卿側身避開,刀鋒順勢劃向他的手腕,卻在觸到對方衣袖時頓住——那袖口繡著半朵白梅,與母親遺物上的紋樣一模一樣。

就在這愣神的瞬間,護法的鏟柄重重砸在他背上。沈少卿踉蹌著後退,撞翻了欄杆,眼看就要墜樓,卻被隻手死死拽住——是蘇輕晚,渾身濕淋淋的,發梢還滴著水。“發什麼呆!”她將他拉回來,機括弩“咻”地射出,正中護法的肩頭。

護法慘叫著倒地,沈少卿這纔回過神,揮刀結果了他。樓下的蓮教徒已被肅清,龍舟上的侍衛正衝過來支援,望月樓的紅燈籠再次亮起,隻是這次,照的是滿地狼藉。

“玉麵郎君跑了。”蘇輕晚抹了把臉,水珠順著下頜線滑落,“水下的鐵蒺藜都清乾淨了,沒傷著龍舟。”

沈少卿望著水麵,那裡已沒了玉麵郎君的蹤跡。他忽然想起方纔那袖口的白梅——母親的繡活天下獨一份,玉麵郎君的袖口為何會有?難道隱王說的“同母異父”,竟是真的?

夜風掠過湖麵,帶著水汽的涼意。沈少卿握緊腰間的雙龍佩,那半塊龍紋與白梅繡樣重疊在腦海裡,像團解不開的霧。他知道,玉麵郎君跑了沒關係,隻要這謎團還在,他們總會再見麵。

“清點傷亡。”他對顧衍之道,聲音有些發啞,“另外,派人盯著南湖沿岸,彆讓漏網的魚跑了。”

護衛們開始收拾戰場,燈籠重新掛滿望月樓,映著水麵的血跡,像幅詭異的畫。沈少卿立在船頭,望著龍舟上漸漸熄滅的龍旗,忽然覺得這江湖詭影,比朝堂紛爭更纏人——刀光劍影裡藏著的,竟是連血脈都剪不斷的牽絆。

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已是三更。他摸出那半張佈防圖,上麵的蓮花陣被血漬暈開,倒像朵正在凋零的花。“走吧,”他對蘇輕晚道,“還有得忙呢。”

小舟再次劃入夜色,水麵的漣漪漸漸平複,彷彿從未有過廝殺。隻有望月樓的欄杆上,那道半開的蓮花刻痕,還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個未完的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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