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卿探案 第64章 古畫玄機,墨痕藏鋒
雨後的蘇州城籠罩在一層薄紗般的水汽裡,沈少卿踏著濕漉漉的青石板,走進了“墨韻齋”。這家書畫鋪藏在巷尾深處,門楣上的匾額是前朝大儒的手筆,筆力渾厚,透著一股沉靜的氣韻。
鋪主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案前修補一幅古畫,見沈少卿進來,抬眼笑了笑:“沈先生倒是稀客,今日來尋什麼?”
“周老先生,晚輩是為柳員外的案子來的。”沈少卿拱手道,“聽說他生前在您這裡寄放了一幅畫,說是能佐證戶部尚書貪腐的關鍵?”
周老先生放下手中的糨糊,指了指內室:“在裡屋呢。那幅《寒江獨釣圖》,柳員外上個月送來的,說要裱糊得結實些,還特意囑咐,若他出事,就交給沈先生。”
走進內室,一幅半展開的古畫掛在牆上。畫中是冬日江麵,一葉孤舟,老翁披蓑戴笠,獨釣寒江,筆墨蒼勁,意境孤高,正是柳宗元《江雪》的寫照。
沈少卿仔細端詳,畫的裝裱極為考究,錦盒包裹,木軸光滑,看不出任何異常。他伸手輕觸畫紙,紙質柔韌,是上好的宣紙,墨跡暈染自然,顯然是名家手筆。
“老先生,這幅畫有什麼特彆之處嗎?”
周老先生捋著胡須,指著畫中老翁的魚竿:“你看這魚線,細如發絲,卻在末端藏了玄機。”
沈少卿湊近細看,果然見魚線的末端,在水麵之下,有極淡的墨點連成一線,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發現不了。他取來放大鏡,順著墨點往下看,那些墨點竟組成了一串數字:“七、三、九”。
“這數字是什麼意思?”沈少卿問道。
“柳員外說,是‘暗格’的密碼。”周老先生引著沈少卿走到牆角的博古架前,指著一個紫檀木盒,“他說這盒子與畫是一套,密碼就在畫裡。”
紫檀木盒上有三個轉盤,每個轉盤上刻著一到九的數字,顯然是要輸入“七、三、九”才能開啟。
沈少卿轉動轉盤,隨著“哢噠”一聲輕響,木盒應聲開啟。裡麵沒有金銀珠寶,隻有一卷泛黃的賬冊和半塊玉佩。
賬冊上記錄著二十年前軍糧的收支明細,每一筆都標注著日期和經手人,其中多處出現戶部尚書的簽名,數字與實際入庫數量對不上,差額巨大,顯然是被剋扣了。
而那半塊玉佩,質地溫潤,上麵刻著半個“忠”字,邊緣光滑,顯然是被人從中間劈開的。
“這玉佩……”
“是當年柳員外與戰友的信物。”周老先生歎了口氣,“他們三人當年一同參軍,立下生死誓言,各持半塊玉佩,約定同生共死。後來另外兩人離奇去世,柳員外一直懷疑與軍糧案有關,這半塊玉佩,怕是能找到另一位知情人。”
沈少卿拿起玉佩,指尖摩挲著那半個“忠”字,忽然想起柳員外窗台上的皮影——那披甲將軍的鎧甲紋路,竟與玉佩背麵的暗紋隱隱相合!
“老先生,您知道另半塊玉佩在誰手裡嗎?”
周老先生搖頭:“柳員外沒說,但他提過一句,那位故人如今隱居在城外的寒山寺,法號‘了塵’。”
沈少卿將賬冊收好,把半塊玉佩貼身放好,對著周老先生拱手:“多謝老先生告知,晚輩告辭了。”
離開墨韻齋時,陽光已穿透雲層,照在青石板上,水汽蒸騰,泛著七彩光暈。沈少卿望著城外寒山寺的方向,那裡塔尖高聳,隱在綠樹之中。
寒山寺內,鐘聲悠揚。沈少卿沿著石板路走到後院,見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僧正在掃地,袈裟上補丁摞補丁,卻乾淨整潔。
“了塵大師?”
老僧轉過身,目光落在沈少卿身上,當看到他懷裡露出的半塊玉佩時,身體猛地一震,手裡的掃帚“啪”地掉在地上。
“你……你是?”
沈少卿取出玉佩,與老僧手中的半塊一對,嚴絲合縫,組成一個完整的“忠”字。“晚輩沈少卿,受柳員外所托,來送一樣東西。”
他將賬冊遞給了塵大師,看著老僧顫抖著翻閱,老淚縱橫。
“他終究還是查到了……”了塵大師長歎一聲,“當年我們三人發現戶部尚書剋扣軍糧,正要上報,卻被他派人追殺,阿武和阿力為了護我,都死了……我隱姓埋名躲進寺廟,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碰這些事,沒想到柳老弟他……”
沈少卿靜靜地聽著,明白了柳員外的良苦用心。他不僅蒐集了證據,還找到了唯一的倖存者,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為犧牲的戰友昭雪。
“大師,如今證據確鑿,您願意出麵指證戶部尚書嗎?”
了塵大師握緊手中的玉佩,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願意。為了柳老弟,為了阿武和阿力,就算豁出這把老骨頭,也不能讓奸佞當道!”
鐘聲再次響起,回蕩在寺院上空,彷彿在為這場遲到了二十年的正義,敲響前奏。
沈少卿看著陽光下的了塵大師,忽然覺得,所謂正義,或許會遲到,但隻要有人堅守,就永遠不會缺席。就像這古畫裡的玄機,藏得再深,也終會被人發現,照亮那些被黑暗掩蓋的真相。
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帶著證據和證人,前往京城,將這貪腐大案徹底揭開。前路或許還有阻礙,但他心中的信念,卻如這寒山寺的鐘聲,清晰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