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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少卿探案 第65章 寒山證道,鐘聲為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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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寺的鐘聲剛過正午,了塵大師領著沈少卿走進禪房。窗台上的盆栽修剪得整整齊齊,青瓷瓶裡插著兩枝帶著晨露的臘梅,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沈少卿身上的墨香交織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安寧。

“這是阿武當年送我的硯台。”了塵大師從佛龕下取出一個端硯,硯台邊緣刻著細密的雲紋,一角還留著個小小的“武”字。“他總說,我寫經的字太瘦,得用重墨才撐得住,特意跑遍肇慶給我尋來的。”

沈少卿輕撫硯台,能感受到上麵殘留的溫度,彷彿能看見三個年輕將士圍坐案前,一個揮毫,一個研墨,一個笑著搶過硯台說“讓我試試”的模樣。

“戶部尚書剋扣的軍糧,當年多是撥給西北駐軍的。”了塵大師翻開賬冊,指著其中一頁,“這裡寫的‘秋糧三千石’,實際隻到了一千石,剩下的全被他轉賣給了糧商,那年冬天,西北凍死、餓死的士兵,足有一個營。”

他的手指在字跡上重重劃過,指節泛白:“阿力就是在那場雪災裡沒的,他把最後一塊乾糧給了傷員,自己凍斃在哨卡上……柳老弟總說,是我們沒護住彼此。”

沈少卿看著賬冊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忽然明白柳員外為何執著於這樁案子——那些數字背後,是一條條人命,是不該被遺忘的犧牲。

“大師,您願意隨我回京作證嗎?”沈少卿問道,語氣裡帶著敬重。

了塵大師望著窗外的寒山寺塔,鐘聲從塔頂傳來,震得窗紙微微顫動。“二十年來,我每日敲鐘,以為能敲散心魔,卻總在午夜聽見阿武和阿力喊我‘快跑’。”他轉身,從佛像後取出一件褪色的鎧甲,甲片上還留著箭痕,“這是阿武的甲,我帶它來寺裡,就是想有朝一日,能讓它親眼看見奸佞伏法。”

“我去。”了塵大師的聲音帶著鐘聲般的厚重,“不是為了功名,是為了讓這鐘聲,能真正安息那些亡魂。”

就在此時,禪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沙彌跑進來,手裡拿著一封密信:“了塵師父,山下有位自稱‘陸千戶’的人求見,說有急事找沈先生。”

沈少卿拆開密信,臉色驟變。信是陸千戶寫的,說戶部尚書已察覺風聲,在京城佈下天羅地網,不僅派人截殺前往京城的證人,還汙衊沈少卿勾結亂黨,意圖顛覆朝綱。

“他要動手了。”沈少卿將密信遞給了塵大師,“看來我們得換條路回京。”

了塵大師看完信,反而笑了:“早料到他會狗急跳牆。後山有條密道,是當年寺院躲避戰火時修的,能直通運河碼頭。”他取下牆上的念珠,扯斷繩線,露出裡麵的細鐵絲,“這是阿力做的,他說關鍵時刻能開鎖。”

三人立刻收拾行裝,了塵大師披上那件舊鎧甲,雖顯笨重,卻透著一股凜然正氣。沈少卿將賬冊和玉佩貼身藏好,跟著了塵大師往後山走去。

密道入口藏在一座廢棄的塔林裡,一塊刻著“往生”二字的石碑是機關。了塵大師轉動石碑,地麵緩緩裂開,露出陡峭的石階,潮濕的空氣混雜著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沿著石階走三裡,就能看到運河的燈籠。”了塵大師點亮油燈,率先走了下去,“這道裡有幾處岔路,跟著牆壁上的‘佛’字走,那是阿武當年刻的,他總說佛會指路。”

沈少卿跟在後麵,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耳朵警惕地聽著周圍的動靜。密道裡陰暗潮濕,石階上長滿青苔,油燈的光暈裡,能看見牆壁上模糊的“佛”字,筆畫歪斜,卻透著一股少年人的虔誠。

走到一處岔路口,忽然聽見身後傳來鐵器碰撞的聲音。

“他們追來了!”沈少卿低喝一聲,將油燈吹滅,“大師,您先走,我斷後!”

了塵大師卻按住他的肩,從鎧甲裡抽出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刀:“二十年前我沒護住他們,這次,換我斷後。”他推了沈少卿一把,“快走!賬冊不能丟,證人不能少!”

沈少卿看著他眼中的決絕,像極了賬冊裡記載的那個擋在戰友身前的少年。他咬了咬牙,轉身衝進左邊的岔路,耳邊傳來短刀出鞘的脆響,還有了塵大師洪亮的聲音,像是在誦經,又像是在呐喊:

“阿武,阿力,看我為你們斬妖除魔——”

身後的打鬥聲、怒喝聲漸漸遠去,沈少卿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知道,了塵大師是用自己引開追兵,為他爭取時間。

沿著牆壁上的“佛”字一路疾行,終於看到前方泛起微光。出口處停著一艘烏篷船,船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陸千戶,他正焦急地揮手:“少卿!快上船!”

沈少卿躍上船,回頭望向密道入口的方向,寒山寺的鐘聲恰好傳來,一聲,兩聲,三聲……鐘聲沉穩,像是在送彆,又像是在見證。

“了塵大師他……”陸千戶欲言又止。

沈少卿望著漸漸遠去的山寺輪廓,輕聲道:“他說,要讓鐘聲安息亡魂。”

烏篷船駛離碼頭,融入暮色中的運河。沈少卿站在船頭,寒風吹起他的衣袍,手裡緊緊攥著那半塊“忠”字玉佩。他知道,這趟回京之路,註定凶險,但隻要賬冊還在,信念還在,那些用生命守護的正義,就絕不會沉沒。

鐘聲依舊在風中回蕩,穿過水麵,落在船頭,像是在說:彆怕,我們與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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