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與塵埃 金籠中的幼龍
金籠中的幼龍
意識被錨定的實感,伴隨著一種沉重而壓抑的氛圍。
清玉玲發現自己站在一條冗長、寂靜的宮廊之中。兩側是高聳的朱紅廊柱,壁上懸掛著精美卻透著威嚴的蟠龍紋飾。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卻壓不住那若有若無的、冰冷徹骨的肅殺之氣。遠處傳來宦官尖細而刻板的報時聲,在空曠的殿宇間回蕩,更添幾分死寂。
她的衣著已變為宮中低階女史的素雅宮裝,身份是小零許可權安排下的、新調入宮中不久的藏書閣整理女史。這個位置足夠低調,又能接觸到一定的典籍資訊,便於她觀察和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
【目標鎖定:宇文淵,大胤王朝年僅十四歲的皇帝。】小零的聲音在清玉玲腦中響起,帶著一絲新的興致,【看,我們的新樣本,正被圈養在這座天下最華貴的牢籠裡。】
清玉玲的目光順著小零的指引,透過一扇雕花木窗,望向宮廊儘頭連線著的禦花園。
時值深秋,草木凋零。一個身著明黃色龍袍的少年,獨自站在一池枯荷旁。他身形單薄,略顯寬大的龍袍更襯得他有些弱不勝衣。麵容尚帶稚嫩,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卻沉靜得不像一個少年,裡麵彷彿凝結了化不開的冰霜與遠超年齡的疲憊。他靜靜地看著枯敗的荷塘,身後遠遠跟著幾個低眉順眼的宮女太監,看似恭敬,眼神卻時不時警惕地掃向四周,也掃向少年的背影。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像一尊精緻卻了無生氣的玉雕。這就是宇文淵,名義上天下之主,實則囚於深宮,被以“攝政王”宇文護為首的權臣集團架空,身邊耳目環伺,動輒得咎。
“他需要幫助。”清玉玲基於觀察做出判斷。目標處境:權力被剝奪,人身自由受限,精神壓抑,生存於潛在威脅中。
【沒錯。】小零附和,【我們的任務是‘幫助’他,幫他學習,幫他成長,幫他……拿回本該屬於他的一切。讓我們看看,當權力這根魔杖,交到這隻自幼見識過最深黑暗的幼龍手中時,會發生什麼。】
這時,一名身著紫袍、麵色白淨的中年宦官在一眾隨從的簇擁下緩緩走來,氣勢淩人。所經之處,宮人無不躬身避讓,口稱“馮公公”。此人是攝政王宇文護的心腹,內侍監馮謹。
馮謹行至宇文淵身後,敷衍地躬了躬身,聲音帶著假意的恭敬:“陛下,秋日風涼,您萬金之軀,還是早些回宮歇息吧。攝政王殿下關切您的安康。”
宇文淵緩緩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波動一下,隻是用那種符合皇帝身份、卻又毫無溫度的平靜語氣說道:“有勞王叔掛念,朕知道了。”
馮謹笑了笑,目光似無意般掃過一旁的清玉玲,並未在意這個麵生的低階女史,隨即帶著人轉身離去。
在馮謹轉身的刹那,清玉玲清晰地看到,少年皇帝那垂在寬大袖袍中的手,微不可察地緊握了一下,指節泛白。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完美得無懈可擊。
清玉玲平靜地收回目光,如同其他女史一般,躬身退到廊柱的陰影之下,心中記錄:目標具備極佳的隱忍與情緒控製能力,內心壓抑著強烈的情緒(很可能是憤怒與不甘)。外部威脅(權臣)明確且強大。
新的實驗環境已熟悉,樣本狀態已初步評估。
觀測者,已就位。
這場關於權力與人性的試煉,在這座金碧輝煌的牢籠中,正式開啟。清玉玲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契機,以她“純粹善意”的方式,開始她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