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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詭異錄 第280章 之祭品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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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莉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時,教堂的鐘聲正敲過午夜十二點。

廣場中央的聖誕樹還亮著,纏繞的彩燈在雪地上投下斑駁陸離的光斑,像被打碎的玻璃糖紙。但本該飄著熱紅酒香氣的空氣裡,此刻彌漫著鐵鏽般的腥甜——盧卡斯正半跪在用冬青枝圍起的圓圈裡,指尖沾著的暗紅色液體正順著樹皮往下滲,在雪地上暈開一朵朵扭曲的花。

“這不是聖誕祝福。”艾莉森的聲音在寒風裡發顫,她數過聖誕樹上的鈴鐺,一共五十二隻,此刻卻隻有風聲穿過枝椏的嗚咽,“你說過隻是複刻古老儀式。”

盧卡斯抬起頭,睫毛上沾著的雪花簌簌掉落。他手裡握著的青銅匕首泛著冷光,刃口的血珠正滴在腳下那張泛黃的羊皮紙上,紙上用炭筆勾勒的五角星,正被血液一點點填滿。“古老儀式總得有祭品,”他笑了笑,指腹擦過嘴角,“就像聖誕老人要馴鹿拉雪橇,你以為那些馴鹿真的隻是拉車嗎?”

教堂尖頂的陰影籠罩下來,艾莉森忽然發現,廣場周圍的冬青叢不知何時連成了圈,每片葉子的尖端都泛著詭異的暗紅。她想起下午在圖書館翻到的那本《北歐聖誕異聞錄》,其中一頁用紅墨水寫著:“冬青常綠,因吸足了冬夜的血;鈴鐺作響,是為了掩蓋祭品的哭嚎。”

“看那裡。”盧卡斯忽然指向聖誕樹頂。

艾莉森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原本應該掛著星星裝飾的地方,不知何時懸著一雙黑色的長靴,靴筒裡垂下的暗紅色布料,像極了她去年送給盧卡斯的那條圍巾。她猛地後退一步,後腰撞到了冬青叢,尖銳的葉子劃破外套,刺痛感讓她瞬間清醒——那是三天前失蹤的流浪漢的靴子。

“還差最後一步。”盧卡斯站起身,匕首在手裡轉了個圈,“書上說,要獻祭一個‘相信聖誕童話的人’,這樣願望才能實現。”他的目光落在艾莉森凍得發紅的臉頰上,像在欣賞一件完美的禮物,“你總說,相信聖誕老人的孩子不會被厄運找上。”

雪越下越大,落在羊皮紙上,卻沒有融化,反而像被那張紙吸了進去。五角星的輪廓徹底被血液浸透,邊緣開始浮現出黑色的霧氣。艾莉森看見自己映在教堂玻璃上的影子,正被霧氣一點點吞噬。

她忽然想起盧卡斯今早說的話。他說今年的聖誕願望,是想讓她永遠留在他身邊。

此刻,聖誕樹的彩燈忽然全部熄滅,廣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隻有盧卡斯手裡的匕首,還在雪光裡閃著幽微的光,像一顆即將墜落的、染血的星星。

黑暗像浸透了冰水的棉花,死死捂住艾莉森的口鼻。她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混雜著盧卡斯逐漸靠近的腳步聲,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響,像某種生物在啃噬骨頭。

“彆躲了,艾莉森。”盧卡斯的聲音就在身後,帶著一種近乎溫柔的笑意,“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艾莉森猛地轉身,後背再次撞上冬青叢,這次的刺痛尖銳得像針紮——她看見盧卡斯手裡的匕首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槲寄生。墨綠色的枝條上掛著幾顆半紅的漿果,水珠順著枝條往下滴,落在雪地上,暈開的痕跡和剛才的血痕一模一樣。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聖誕市集見麵嗎?”盧卡斯往前遞了遞槲寄生,漿果蹭到他的指尖,留下暗紅的印子,“你說站在槲寄生下的人要親吻,這是古老的祝福。”

艾莉森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落在教堂緊閉的木門上。門把手上掛著的花環不知何時變了樣,原本該是鬆果和肉桂的位置,纏繞著幾圈粗麻繩,繩結打得和電視裡見過的絞刑索一模一樣。“那個流浪漢……”她的聲音碎成了冰碴,“還有去年失蹤的那個女學生,都是你做的?”

盧卡斯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低頭看著那束槲寄生,忽然伸手摘下一顆漿果,塞進嘴裡嚼了嚼,喉結滾動時,嘴角溢位一絲紅汁。“書上說,每年聖誕夜都要‘更新’祭品,這樣小鎮才能平安過冬。”他抬起眼,瞳孔在黑暗裡亮得嚇人,“你以為為什麼我們這兒從來不下凍雨?為什麼莊稼總比彆處收得多?”

一陣風卷過,聖誕樹的枝葉劇烈晃動起來,那些纏繞的彩燈不知何時重新亮了,卻變成了詭異的綠色,照得盧卡斯的臉像浮在水麵的屍體。艾莉森忽然注意到,樹下堆著的那些“禮物盒”,形狀很奇怪——有長條形的,像裹著布的斧頭;有扁圓形的,邊緣還露出幾縷棕色的毛發。

“他們都不相信。”盧卡斯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點委屈,“隻有你相信童話,艾莉森。你是最完美的祭品。”

他猛地向前一步,槲寄生幾乎要貼到艾莉森臉上。她聞到一股甜膩的腐味,混雜著漿果的氣息,直衝鼻腔。就在這時,教堂的鐘聲毫無預兆地再次響起,這次卻不是清脆的“當啷”,而是沉悶的、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的“咚咚”聲,像是有人在用拳頭捶打鐘體。

盧卡斯的臉色瞬間變了。他驚恐地看向教堂尖頂,手裡的槲寄生“啪嗒”掉在地上。“不可能……儀式還沒完成……”

艾莉森趁機推開他,跌跌撞撞地衝向廣場邊緣。跑過聖誕樹時,她被一個禮物盒絆倒,盒子摔開,滾出來的不是糖果或玩具,而是一截帶著指甲的手指骨,上麵還套著枚銀戒指——那是去年失蹤的女學生的戒指。

身後傳來盧卡斯的尖叫,不是憤怒,是恐懼。艾莉森不敢回頭,她聽見冬青叢裡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隻手在裡麵攪動,還夾雜著細碎的、彷彿孩童嬉笑的聲音。

她衝出冬青圈的瞬間,身後的黑暗裡爆發出一陣刺耳的斷裂聲,像是樹枝被硬生生折斷。回頭望去,廣場中央的聖誕樹正在彎折,墨綠色的枝葉間伸出無數條蒼白的手臂,正將盧卡斯往樹洞裡拖拽。他的尖叫越來越弱,最後變成一聲悶響,像是被什麼東西捂住了嘴。

雪還在下,落在艾莉森手背上,帶著刺骨的寒意。她癱在路邊,看著廣場上的綠色彩燈一盞盞熄滅,最後徹底陷入黑暗。隻有那棵聖誕樹還隱約可見,輪廓比剛才粗壯了不少,樹頂不知何時又掛上了新的裝飾——那是盧卡斯的圍巾,在風裡輕輕搖晃。

遠處傳來第一班早班車的汽笛聲。艾莉森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剛才被冬青劃破的地方滲出了血珠,滴在雪地上,像極了槲寄生的漿果。

她忽然想起盧卡斯說過的話。他說,小鎮的平安,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而今年的代價,原本該是她。

早班車的燈光刺破晨霧時,艾莉森才發現自己的腳踝腫得像塊發麵饅頭。她是怎麼跌跌撞撞跑到公路邊的,記憶裡隻有一片混沌——冬青枝劃過麵板的刺痛、盧卡斯被拖走時的嗚咽、還有聖誕樹裡傳出的、像骨頭摩擦的咯吱聲。

“要上車嗎?”司機探出頭,暖黃的燈光照亮他布滿皺紋的臉,“今天可是聖誕,鎮上的班車就這一班了。”

艾莉森踉蹌著爬上台階,車廂裡彌漫著鬆針和煤煙的味道。後排坐著個穿紅棉襖的老太太,懷裡抱著個捆滿麻繩的布偶,布偶的臉用紐扣縫著,眼睛是兩顆發黑的山楂。“姑娘,臉怎麼這麼白?”老太太的聲音像砂紙磨過木頭,“是不是撞見廣場上的事了?”

艾莉森猛地攥緊衣角。車窗外,廣場的輪廓在霧裡若隱若現,那棵聖誕樹的影子比昨夜更粗了些,枝椏間似乎掛著什麼深色的東西,隨風擺動。

“每年都這樣。”老太太忽然笑了,露出缺了顆牙的牙床,“老人們說,那樹是活的,得喂飽了才肯護著鎮子。”她戳了戳懷裡的布偶,“我孫子去年不聽話,非要去廣場撿彩燈,結果……”布偶的胳膊突然耷拉下來,露出裡麵塞著的、像頭發一樣的黑色絲線。

艾莉森胃裡一陣翻湧。她看向司機,發現對方正通過後視鏡盯著她,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彆害怕,”司機的聲音突然變得和盧卡斯很像,“你跑出來了,說明樹還沒吃飽。”

車猛地刹車,艾莉森往前撲去,額頭撞在扶手上。等她捂著頭抬起眼,發現車子停在了鎮口的老磨坊前,而車廂裡的老太太和司機都不見了——隻有後排座位上,放著那隻布偶,它的紐釦眼睛正死死盯著她。

磨坊的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道縫,裡麵透出昏黃的光。艾莉森想起盧卡斯提過,磨坊的地下室藏著那本《北歐聖誕異聞錄》的原稿。她咬了咬牙,拖著傷腳走了進去。

地下室比想象中乾淨,石牆上掛著一排排鉤子,上麵空蕩蕩的,隻有幾縷暗紅色的纖維。牆角的木架上擺著個鐵盒,開啟的瞬間,一股腥甜的氣息湧了出來——裡麵不是書,是十幾張泛黃的照片,每張照片上都有個被綁在聖誕樹下的人,表情驚恐,背景裡的冬青叢長得異常茂密。

最底下那張照片讓艾莉森渾身冰涼。照片上的年輕人穿著七十年代的喇叭褲,眉眼間和司機長得一模一樣,而他身後的聖誕樹上,掛著個眼熟的紅棉襖——正是剛才老太太穿的那件。

“喜歡這份聖誕禮物嗎?”

盧卡斯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艾莉森猛地回頭,看見他站在樓梯口,脖子上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血,滴在地上,暈開的形狀和昨夜羊皮紙上的五角星重合。“你以為跑掉就沒事了?”他一步步走近,手裡握著那把青銅匕首,“樹說,它更喜歡聰明的祭品。”

石牆突然震動起來,那些空鉤子開始搖晃,發出細碎的碰撞聲。艾莉森瞥見鐵盒裡掉出的一張紙條,上麵用褪色的墨水寫著:“樹生冬青,冬青纏骨,骨養樹根,周而複始。”

她突然明白過來。根本沒有什麼儀式,沒有什麼願望——那棵樹就是祭品本身,而小鎮上的人,世世代代都是喂養它的養料。盧卡斯不是凶手,隻是今年的“餵食人”。

匕首刺過來的瞬間,艾莉森猛地掀翻鐵盒。照片散落一地,盧卡斯的動作頓了頓,目光落在其中一張上——那是個穿白裙子的女人,和艾莉森長得有七分像。“我媽媽……”他喃喃道,傷口的血突然止住了。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地麵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墨綠色的根須從裡麵鑽出來,像毒蛇一樣纏向盧卡斯的腳踝。他這才意識到什麼,臉上露出和照片裡那些人一樣的驚恐:“它要換祭品了……”

艾莉森抓住這個空隙,衝上樓梯。身後傳來盧卡斯的慘叫,還有根須絞碎骨頭的悶響。她跑出磨坊時,看見鎮口的老槐樹突然抽出新綠的枝條,而廣場方向,那棵聖誕樹的影子正在晨霧裡慢慢變淡,像從未存在過。

早班車不知何時又停在了路邊,司機探出頭,臉上的笑容溫和了許多:“去城裡嗎?今天之後,你不會再記得這裡的事了。”

艾莉森坐上車,看著窗外飛逝的風景。腳踝的疼痛漸漸消失,手心的傷口也癒合了,隻剩下一道淺淡的疤痕,像片小小的冬青葉。

她摸了摸口袋,不知何時多了顆槲寄生的漿果,紅得像血。

車窗外,雪花又開始飄落,落在聖誕樹上,落在冬青叢裡,落在每個行色匆匆的人肩頭。沒人知道昨夜的廣場發生過什麼,就像沒人知道,明年的聖誕夜,又會有誰帶著“相信童話”的眼睛,走進那片等待已久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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