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詭異錄 第294章 之雪夜紮根
艾莉森的滑雪靴在結冰的棧道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砂紙蹭過生鏽的鐵皮。她猛地停下腳步,撥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瞬間凝固,“盧卡斯,你聽到了嗎?”
身後的男人正彎腰係鞋帶,衝鋒衣拉鏈在風雪裡發出細碎的聲響。“聽到什麼?”盧卡斯直起身,護目鏡上結著一層薄冰,“風聲?還是你鞋底卡進的冰碴子?”
艾莉森沒說話,隻是抬手抹掉睫毛上的雪粒。他們已經在這片廢棄的滑雪場邊緣走了快兩個小時,手機訊號早在半小時前就徹底消失,隻有指南針在不斷旋轉,像個被施了咒的陀螺。剛才那聲異響很輕,介於木頭斷裂和金屬摩擦之間,卻讓她後頸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
“我們不該來的。”她低聲說,聲音被風撕成碎片,“那個傳說……關於聖誕夜失蹤的巡邏隊……”
“傳說都是給跑得慢的人聽的。”盧卡斯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厚厚的羽絨衣滲進來,“還記得我們在登山隊時教官說的話嗎?當你專注腳下的路,就沒時間理會周圍的雜音。”他從揹包裡翻出地圖,用手電筒照著邊緣模糊的字跡,“根據標記,廢棄的監控塔應該就在前麵的山脊後,到了那裡至少能避避風。”
風雪突然變大,像是有無數隻冰冷的手在拉扯他們的衣服。艾莉森跟著盧卡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靴子裡灌滿了雪,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她忍不住想起三天前在小鎮酒吧聽到的傳聞——二十年前的聖誕夜,三個巡邏隊員在這片區域失蹤,搜救隊隻找到被撕碎的防寒服,和一串通向懸崖的詭異腳印,腳印在崖邊突然消失,就像有人憑空被拽進了風雪裡。
“等等!”盧卡斯突然停下,手電筒的光束劇烈晃動,“那是什麼?”
艾莉森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風雪中隱約能看到山脊後立著個黑影,像是座歪斜的鐵塔。但更讓她頭皮發麻的是,黑影旁邊似乎有個更小的輪廓在移動,速度快得不像人類。
“彆管了,先到塔裡再說。”盧卡斯拽著她加快腳步,他的呼吸變得粗重,“還記得去年在暴風雪裡紮營嗎?我們以為撐不過那晚,結果靠著壓縮餅乾和彼此取暖熬到了天亮。”
艾莉森的心沉了下去。她當然記得,那晚盧卡斯發著高燒,卻硬撐著給她講笑話,直到她在他懷裡睡著。可現在不一樣,這次的恐懼不是來自低溫和饑餓,而是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像有雙眼睛正透過風雪盯著他們。
監控塔的鐵門早已鏽爛,輕輕一推就發出刺耳的“吱呀”聲。盧卡斯先一步衝進去,用手電筒掃過布滿灰塵的空間——角落裡堆著發黴的帆布,牆上掛著褪色的巡邏記錄板,最上麵的日期停留在二十年前的12月24日。
“安全了。”盧卡斯靠在冰冷的鐵牆上喘氣,“這裡至少能擋住風雪。”
艾莉森卻盯著牆角的帆布堆,剛才進門時,她好像看到帆布動了一下。“盧卡斯,”她的聲音在顫抖,“你聽……”
這次不用她說完,盧卡斯也聽到了——帆布堆後麵傳來細碎的響動,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金屬。手電筒的光束猛地掃過去,帆布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壓著的東西——一隻沾著雪的登山靴,鞋帶係成了詭異的蝴蝶結,和傳聞裡失蹤巡邏隊的裝備一模一樣。
“跑!”盧卡斯突然大喊,拽著她就往二樓衝。樓梯在腳下發出搖搖欲墜的聲響,身後的刮擦聲越來越近,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黑暗裡爬出來。
二樓的房間更小,隻有一扇小窗和一張鐵桌。盧卡斯反手鎖上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剛才那聲音……不是風聲。”他第一次露出慌亂的表情,護目鏡滑到鼻尖,“艾莉森,我好像……我們好像被什麼東西跟上了。”
艾莉森靠著牆壁慢慢蹲下,窗外的風雪拍打著玻璃,發出砰砰的聲響。她突然想起盧卡斯常說的話,那些關於專注和堅持的道理,此刻卻像碎冰一樣紮在心裡。“你說的對,”她輕聲說,聲音卻異常堅定,“優秀的人都有段沉默的時光,那些不被理解的堅持,那些獨自承受的恐懼,都是在紮根。”
門鎖突然發出劇烈的撞擊聲,木屑飛濺。盧卡斯猛地站起來,將艾莉森護在身後,“不管是什麼東西,我們一起麵對。”
艾莉森看著他的背影,突然不再害怕。風雪還在呼嘯,怪物還在門外,但此刻她隻聽見自己的心跳,和身邊人同樣堅定的呼吸聲。就像無數個艱難的夜晚那樣,隻要他們專注向前,就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活下去。
撞擊聲越來越密集,木門在門框裡劇烈晃動,合頁處的螺絲發出瀕死的哀鳴。艾莉森盯著門縫裡滲進來的雪粒,突然發現那些雪不是白色的——在手電筒的餘光裡,雪粒泛著詭異的暗紅,像被碾碎的血痂。
“桌子!”盧卡斯突然嘶吼一聲,拽著她衝向房間中央的鐵桌。兩人合力將桌子推向門口,沉重的鐵皮與地麵摩擦出火花,正好卡在門把手下方。就在這時,門外的撞擊突然停了,死寂像潮水般湧進房間,連風雪聲都彷彿被隔絕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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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的牙齒開始打顫,不是因為冷。她注意到鐵桌邊緣凝結著一層薄霜,霜花的形狀很奇怪,不是自然形成的六角形,而是扭曲的人臉輪廓,密密麻麻地疊在一起。
“你看這個。”她顫抖著指向牆麵,剛才沒注意到的角落裡,貼著張泛黃的便簽紙,邊角已經捲成了筒狀。盧卡斯用手電筒照過去,模糊的字跡在光線下逐漸清晰:
“12月24日,雪。它在模仿腳步聲,彆回頭。——馬克”
便簽下方還有道歪歪扭扭的劃痕,像是用指甲刻的:“鞋帶要係死結”。
艾莉森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滑雪靴,鞋帶末端不知何時鬆開了半截,垂在雪地裡的部分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她慌忙彎腰去係,手指卻僵得不聽使喚,這時才發現盧卡斯的鞋帶也鬆了,更詭異的是,他靴口沾著的雪片正在蠕動,像細小的白色蟲子。
“哢嗒。”
頭頂突然傳來輕響,像是有人踩碎了冰碴。兩人同時抬頭,手電筒的光束照在天花板上——那裡有塊鬆動的鐵皮,正隨著某種規律的震動微微抬起,縫隙裡隱約能看到一雙發光的眼睛,瞳孔是豎瞳,像貓科動物在黑暗中收縮的模樣。
“它在上麵!”艾莉森失聲尖叫。
盧卡斯突然想起什麼,從揹包裡翻出登山繩往鐵桌腿上纏,“監控塔的結構是空心的,樓梯通到頂層訊號杆,我們往上走!”他的聲音在發抖,卻依舊保持著鎮定,“還記得雪崩時怎麼避險嗎?往上,永遠往上!”
木門在這時徹底崩裂,木屑飛濺中,一個穿著巡邏隊製服的身影站在門口,臉上覆蓋著厚厚的冰霜,隻能看到咧開的嘴角咧到耳根,露出黑紅色的牙齦。它的左手垂在身側,手腕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手裡攥著半截撕碎的防寒服,布料上的血跡還沒凝固。
“馬克……”盧卡斯的聲音艱澀無比,那張臉太像傳聞裡失蹤的隊長了。
怪物沒有動,隻是站在那裡歪著頭,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像破舊的風箱在拉動。艾莉森突然注意到它的鞋帶——係成了和帆布堆裡那雙一模一樣的蝴蝶結,結扣處滲出暗紅色的液體。
“走!”盧卡斯拽著她衝向通往頂層的鐵梯,登山繩在手裡劃出紅痕。
爬上頂層時,風雪更猛了,訊號杆在狂風中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盧卡斯將兩人的安全繩扣在訊號杆底座上,剛鬆了口氣,就看到艾莉森正盯著他的後背發呆,臉色慘白如紙。
“怎麼了?”他疑惑地回頭。
身後的鐵梯上,那個怪物正緩緩爬上來,每爬一步,身體就拉長一分,製服下的骨骼發出錯位的脆響。更可怕的是,它的手裡多了樣東西——是他們落在一樓的地圖,此刻正被風雪吹得展開,地圖上所有的路線標記都被紅筆劃掉,隻在角落寫著:“紮根的地方,要埋足七步深”。
艾莉森突然想起小鎮酒吧老闆說的話:“巡邏隊失蹤前在挖地基,說要建座新的瞭望塔。”
怪物已經爬到頂層邊緣,它的脖子像蛇一樣伸長,腦袋轉了180度盯著他們,嘴裡開始模仿人類的聲音,是馬克的腔調:“聖誕快樂,孩子們。”
盧卡斯突然解開揹包,掏出最後半罐煤油和打火機,“登山隊守則第十條:絕境時製造熱源訊號。”他將煤油潑向爬上來的怪物,火光瞬間竄起,照亮了怪物融化的臉——冰霜下根本沒有麵板,隻有纏繞的黑色藤蔓,藤蔓間嵌著三枚生鏽的巡邏隊徽章。
怪物在火中發出刺耳的尖嘯,身體蜷縮成一團,藤蔓燃燒的味道混雜著鬆脂的香氣。艾莉森這才發現訊號杆底座周圍的積雪下,露出了半截斷裂的十字架,上麵刻著三個名字,正是二十年前失蹤的巡邏隊員。
火焰熄滅時,天邊泛起魚肚白。風雪不知何時停了,遠處傳來搜救隊的直升機轟鳴。盧卡斯癱坐在雪地裡,看著融化的雪水滲入地下,露出黑色的泥土裡混雜著的碎骨和布料。
艾莉森撿起腳邊一塊燒焦的藤蔓,發現上麵還纏著半截鞋帶,結扣是標準的登山死結。她突然明白那句“紮根”是什麼意思——那些被風雪掩埋的堅持與恐懼,早已和這片土地長在了一起。
直升機降落在不遠處時,盧卡斯正用登山鎬在雪地裡挖坑,“至少要讓他們被找到。”他的聲音沙啞,卻異常堅定。
艾莉森看著初升的太陽照亮山脊,突然想起盧卡斯說過的話。原來真正的紮根,從來不是沉默的等待,而是在絕境裡也要為自己劈開生路的勇氣。她彎腰加入挖掘的行列,鐵鎬撞擊凍土的聲響,在寂靜的雪夜裡格外清晰,像心跳,更像新生。
鐵鎬撞擊凍土的脆響驚起幾隻寒鴉,它們在初升的太陽下盤旋兩圈,發出沙啞的啼鳴。艾莉森的手套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鎬柄上像層薄薄的冰殼,她看著雪地裡逐漸顯露的白骨,突然想起巡邏隊徽章上的鬆樹圖案——原來那些黑色藤蔓不是自然生長,而是沿著骸骨的形狀纏繞成了樹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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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還有東西。”盧卡斯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用鎬尖撥開一塊凍硬的泥土,露出半截生鏽的金屬盒,盒蓋邊緣刻著個歪歪扭扭的聖誕樹圖案。開啟時,一股混合著黴味和鬆脂的氣息撲麵而來,裡麵整齊碼著三本巡邏日誌,最上麵還壓著枚黃銅哨子。
第一本日誌的最後一頁停留在二十年前的聖誕夜,字跡潦草得幾乎辨認不清:“雪太大了,地基挖不動,藤蔓纏上了馬克的腿……它們在吸溫血,像聖誕樹上的寄生藤……”墨水在結尾處暈開一大片黑漬,像是滴落在紙上的血。
艾莉森翻到中間一頁,突然僵住——上麵畫著幅簡易地圖,標注著“紮根點”的位置,旁邊用紅筆寫著:“每棵鬆樹底下都有結,彆碰蝴蝶結。”她猛地抬頭看向遠處的森林,那些被雪覆蓋的鬆樹在晨光裡像沉默的巨人,樹乾上隱約能看到深色的凸起,像無數個係在枝頭的結。
直升機的轟鳴聲越來越近,搜救隊員的呼喊聲穿透了稀薄的空氣。盧卡斯將日誌和金屬盒小心地收進揹包,突然注意到艾莉森的手腕上多了道紅痕,像是被藤蔓勒過的印記,“你受傷了?”
“不是我的血。”艾莉森搖頭,指尖拂過那道紅痕,觸感冰涼,“是藤蔓上的汁液,遇熱會變成紅色。”她想起怪物燃燒時飛濺的火星,落在雪地裡就是這樣的紅痕,像無數條細小的血管滲進凍土。
搜救隊員踩著滑雪板靠近時,盧卡斯正用圍巾將找到的骸骨小心包裹起來。領頭的隊長看到監控塔頂的焦黑痕跡,臉色瞬間凝重:“你們闖進了禁區?這裡二十年沒人敢來,每年聖誕夜都會有巡邏隊聽到哨聲……”
“是這個嗎?”艾莉森舉起那枚黃銅哨子,陽光透過哨口的小孔,在雪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隊長的瞳孔驟然收縮,後退半步:“這是馬克隊長的哨子,當年搜救隊找了三個月都沒找到……”他的目光掃過雪地裡的挖掘痕跡,突然壓低聲音,“你們挖了多少?”
“七步深。”盧卡斯下意識地回答,話音剛落就愣住了——他根本沒數過挖掘的步數。
隊長突然對著森林的方向深深鞠躬,然後迅速揮手讓隊員收拾現場:“太陽完全出來前必須離開,這裡的雪水不能碰,會跟著腳印回家。”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日誌和哨子交給我,就當你們什麼都沒找到。”
艾莉森注意到隊長的滑雪靴鞋帶係得異常緊實,是標準的登山死結,靴口還沾著未融化的雪,雪粒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
直升機升空時,艾莉森回頭望向那片廢棄的滑雪場,晨光中的監控塔像座歪斜的墓碑,而遠處的森林邊緣,幾棵鬆樹的枝頭掛著白色的東西,像是被風雪凍住的蝴蝶結,在風中輕輕搖晃。
盧卡斯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殘留的寒意。他的揹包裡,那本巡邏日誌的最後一頁正隨著機身的震動微微翻動,上麵有行新的劃痕,像是用指甲刻的:“今年的紮根完成了。”
機艙外,太陽終於躍過山脊,將金色的光芒灑在雪地上,那些紅色的痕跡在陽光下逐漸變淡,最終消失在融化的雪水裡。艾莉森低頭看向自己的鞋帶,不知何時已經係成了死結,結扣處沾著的細小藤蔓正在陽光下化作灰燼。
她突然明白,有些紮根不需要被銘記,隻需要被終結。就像那些在風雪中消散的雜音,終究會被新生的風聲覆蓋。直升機穿過雲層時,艾莉森彷彿聽到了鬆濤聲裡混著哨音,短促而清晰,像一聲遲來的告彆。
而雪地下的黑色泥土裡,新的藤蔓正在悄悄發芽,沿著未被挖儘的骨縫,向著下一個聖誕夜,緩慢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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