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 第 27 章
新來的小柯基和小金漸層被安頓在事先準備好的，鋪著柔軟墊子的隔離籠裡，好奇地打量著新環境。王姨動作熟練地給它們添上清水和泡軟的幼犬糧、幼貓糧，嘴裡還不停地跟盛晴介紹著它們的習性特點，眼裡的喜愛幾乎要溢位來。
盛晴在一旁認真聽著，幫忙遞東西，看著王姨對待這些小生命時那種發自內心的溫柔和耐心，心裡那份歸屬感愈發堅實。
一切收拾妥當，王姨果然如她所說，提前關了店門。從店後門出去就是王姨家生活的地方，一進門，飯菜的香氣就撲麵而來，是李叔提前回來準備的。簡單的三菜一湯，擺盤精緻，色澤誘人，可見李叔是花了心思的。
“哇，李叔，你今天是大顯身手啊！”盛晴看著桌上的糖醋排骨、清蒸鱸魚、蒜蓉西蘭花和玉米排骨湯，忍不住嚥了咽口水，忙碌一天的疲憊都被這煙火氣驅散了。
“犒勞我們的大功臣嘛，快洗手坐下吃。”李叔解下圍裙，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四人圍坐在餐桌旁，氣氛溫馨得像真正的一家人。王姨不停地給盛晴夾菜：“多吃點，看你瘦的。”
“謝謝王姨，我自己來就好。”盛晴埋頭吃飯，感覺這普通的家常菜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美味。
飯桌上，大家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天。
王姨隨口問道：“小晴啊，這高考成績也出來了，誌願也報了，接下來有什麼具體的打算沒？是打算就留在榕城，還是想去外麵看看？”
盛晴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語氣篤定：“王姨，李叔，我第一誌願報的就是榕城的榕城大學，動物醫學專業。”
“榕大？動物醫學？”王姨眼睛一亮，和李叔交換了一個驚喜的眼神，“好啊！這可是個好學校，好專業！跟我們這行對口！以後你就是正兒八經的獸醫了！”
李叔也連連點頭，眼裡滿是讚許：“有想法，有規劃，好！”
“而且……陳也他說，他認識榕大動物醫學院的周教授，如果我能考上，開學前可以介紹我先跟周教授認識一下，瞭解一下專業情況。”
“陳也介紹的？”王姨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帶著點意味深長的瞭然，“那周教授可是這方麵的專家，能提前認識一下，對你以後的學習肯定有幫助。”
她沒再多問陳也和盛晴之間的事，但那瞭然的眼神和語氣，讓盛晴臉頰發燙。
“姐！你太牛了！”一直埋頭苦吃的李星聿聽到這裡，猛地擡起頭，嘴裡還叼著半塊排骨，含混不清地嚷嚷，“獨自看店！報考榕大！你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生贏家起步模式啊！”他誇張地揮舞著筷子，逗得大家都笑了。
“吃你的飯吧，話那麼多！”王姨嗔怪地拍了兒子一下，但眼裡的笑意掩不住。
“我說真的嘛！”李星聿扒拉完嘴裡的飯，湊到盛晴旁邊，眼睛亮晶晶的，“姐，你快給我講講，今天一個人看店刺不刺激？有沒有遇到什麼奇葩客人？”
他一連串的問題像機關槍，盛晴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挑著幾件有趣的事說了，比如大毛洗澡甩了她一身水，比如那隻在她腿上睡著的小奶貓。李星聿聽得津津有味，不時發出“哇塞”、“厲害”的驚歎，彷彿盛晴完成的是什麼了不起的冒險。
這頓晚飯在輕鬆愉快的氛圍中結束。盛晴搶著要去洗碗，被王姨堅決地按回了沙發：“今天你是功臣，歇著！讓星聿去洗！”
李星聿哀嚎一聲，但還是認命地收拾起了碗筷。
夜幕徹底降臨，窗外萬家燈火。盛晴坐在沙發上，看著在廚房裡吵吵鬨鬨洗碗的李星聿，看著在陽台給花草澆水的李叔，看著在一旁唸叨著“輕點彆把碗打了”的王姨，心裡被一種巨大的暖流填得滿滿的。
白天的忙碌和興奮漸漸沉澱下來，夜晚的寧靜讓思緒變得更加清晰。
她習慣性地拿起枕邊那個灰色的小兔子掛件，指尖輕輕摩挲著柔軟的絨毛。按下肚子，柔和的光暈亮起，像一小團溫暖的月亮被她捧在手心。
她借著這微光，看著兔子安靜的模樣。
可是，當她安靜下來，腦海裡卻不自覺地浮現出陳也的身影。
對未來大學生活的期待裡，似乎總是摻雜著他的影子。那種感覺，不僅僅是依賴，更像是一種悄悄的甜蜜的嚮往。嚮往能和他站在更平等的位置，嚮往能更多地瞭解他的世界，嚮往那份沉默卻堅實的守護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他那樣優秀，像遙不可及的星辰。而自己，才剛剛邁出走向他的第一步。未來的路還很長，充滿了未知。
她將發光的小兔子按在心口，感受著那一點溫暖透過布料傳到麵板上。
“不管怎麼樣，都要好好努力才行。”
為了不辜負王姨一家的期望，為了自己選擇的動物醫學夢想，也為了……能夠更自信地，走向那個有他在的未來。
……
寵物店恢複了往常的節奏。那三隻被救助的小貓崽也頑強地活了下來，睜開了濕漉漉的眼睛，盛晴每天定時給它們餵奶、幫助排便，看著它們細聲細氣地叫喚，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門口的風鈴清脆一響。
盛晴擡起頭，看到一個年輕女人走了進來。她穿著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裝套裙，踩著不高不矮的裸色高跟鞋，手裡拎著一隻看起來價格不菲的手提包。她妝容精緻，長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後，氣質乾練，與充滿動物氣息的寵物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歡迎光臨。”盛晴放下梳子，站起身，心裡有些訝異。這類客人通常不會直接來他們這種社羣寵物店。
女人的目光在店內快速掃過，最後落在盛晴身上。她微微一笑，笑容得體，卻沒什麼溫度：“你好，我想諮詢一下寵物美容，我家有隻布偶貓，需要定期打理。”
“好的，您請這邊看。”盛晴引她到美容區，拿出價目表，耐心地介紹不同的服務專案和價格。
那人有些心不在焉地聽著，目光卻時不時飄向盛晴，打量著她的衣著、神態，以及她對待店裡小動物時自然的親昵。
“你是這裡的店員？看起來年紀不大。”她狀似隨意地問道，語氣平和，卻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探究。
“嗯，我在這裡幫忙。”盛晴點點頭，感覺對方的視線像細密的針，讓她有些不自在。
“還在上學吧？”蘇蔓繼續問，順手拿起旁邊貨架上的一包貓零食看了看，又放下。
“剛高考完。”盛晴老實地回答。
“哦，那挺好的。”蘇蔓笑了笑，視線轉向籠子裡那隻正在伸懶腰的小柯基，“年輕人多接觸小動物，有愛心。不過，照顧寵物需要極大的耐心和專業知識，不是光有喜歡就夠的。”
她的話聽起來像是隨口一提，但盛晴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隱含的評判。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話。
蘇蔓似乎也並不需要她的回應，自顧自地往下說，話題卻突然一轉：“說起來，我有個朋友，以前也特彆喜歡動物，不過他現在做的可是另一行了，搞攝影的，還挺出名。”
盛晴心裡一動，隱約有了某種預感。
蘇蔓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他叫陳也，你認識嗎？聽說他最近常往這邊跑。”
果然。
盛晴麵上儘量保持平靜：“認識的。”
“我就說嘛。”蘇蔓瞭然地點頭，“我和陳也是大學同學，現在也是工作夥伴。他那人，對工作挑剔得很，我們工作室剛起步那會兒，為了一個鏡頭，他能跟客戶爭得麵紅耳赤，對自己更是嚴苛，一張照片反複修改幾十遍是常事。”
她語速不快，像是在分享趣事，但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一種與陳也極其熟稔，並且瞭解他不為人知一麵的優越感。
“他一直都那麼……要求完美嗎？”盛晴忍不住問，她對陳也的過去知之甚少。
“差不多吧。”蘇蔓輕描淡寫地說，“不過他也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聽說他高考還複讀了一年呢，當年心氣高，非首都那所學校不去，結果差了一分，挺可惜的。複讀那年壓力應該挺大的，所以後來做事就格外拚，有點……嗯，補償心理？”
從蘇蔓口中聽到這些，讓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複雜感覺。
“他在學校的時候就很出名了，”蘇蔓繼續說著，“專業課拔尖，拿獎拿到手軟，長得也不錯，追他的女生能從教學樓排到宿舍區。不過他那時候眼裡隻有他的相機和作品，誰也看不上。”
盛晴安靜地聽著，蘇蔓口中的陳也，是陌生的，是閃耀的，是站在更高處、被許多人仰望的。這與她認識的那個會在深夜接她電話、會給她買花、會送她小兔子掛件的陳也，似乎有些重疊，卻又隔著一段無法跨越的距離。
蘇蔓的存在，像一麵鏡子，照出了她和陳也之間那顯而易見的差距，
年齡、閱曆、社交圈層。
“不過他現在倒是變了不少，居然會有耐心經常來這種……嗯，充滿生活氣息的地方。”她的目光再次掃過略顯陳舊的店鋪。
王姨從裡間走了出來，看到蘇蔓，熱情地打了聲招呼。蘇蔓立刻換上無可挑剔的笑容，與王姨寒暄了幾句，然後以“再考慮一下”為由，優雅地告辭離開。
風鈴再次響起，店裡恢複了安靜。
盛晴站在原地，看著蘇蔓離去的背影。得知陳也的更多往事，她是開心的，那讓她覺得離他更近了一些。但蘇蔓那種若有若無的優越感和審視，以及她所描繪的那個遙遠而優秀的陳也，又讓她感到隱隱的不安和自慚形穢。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沾著些許貓毛的簡單t恤和牛仔褲，又摸了摸掛在鑰匙扣上那隻灰撲撲的小兔子。
他和她，真的是一個世界的人嗎。
她不知道。
她甩甩頭，驅散這莫名的情緒，走到那隻小金漸層的籠子前。小家夥似乎感知到她的低落，湊過來，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蹭她的手指，發出細弱的“喵嗚”聲。
那柔軟的觸感讓盛晴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她重新拿起梳子。不管怎麼樣，路總要一步一步走。至少，她現在站在這裡，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並且正朝著他在的方向努力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