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白月光 留團
留團
吃了蛋糕,楊錚開車往小區外走。
“我們去哪兒?”沈安夏問。
“郊區。”
楊錚把車開到郊區一片有山有水有樹有花的野外,身前遠處山巒裹著淡金色的餘暉,像塊融化的抹茶巧克力。溪流淙淙,綠色的草甸開滿各種黃色的紫色的藍色的小花,陽光穿過身後的樹林斜斜切進這一片桃源,給所有的事物鍍上淡淡的金箔。
“好漂亮,宜安竟有這麼漂亮的地方。”
“宜安現在雖然比不上新奉,但是宜安可開發的專案非常多,政府現在大力拉投資,隻用五年,五年就可以趕超新奉。”楊錚開啟後備箱,從裡麵一樣一樣拿東西。
沈安夏也幫忙拿一個一個的盒子。
楊錚找了塊比較乾淨的地方鋪了一塊餐墊,然後叫沈安夏:“安夏,過來坐。”
沈安夏拎著兩隻多層盒子在餐墊邊坐下,開啟拿子一樣一樣往外擺。
楊錚帶的美食種類極多,披薩、壽司、撈汁海鮮、各種水果切成了丁、多味果醬分裝了幾個小盒子,小蛋糕好幾個口味,零食鹵味滿滿一大盒,直到看到楊錚再次拿過來的餐盒裡居然還有撈汁小海鮮,沈安夏終於忍不住問道:“一會兒大景哥他們也來嗎?”
楊錚一愣:“他們不來,怎麼?”
“那你帶這麼多吃的,我們兩個吃嗎?”沈安夏有些發愁。
“能吃完,除了你的蛋糕,我這一天還沒吃東西。”楊錚信心滿滿。
“為什麼沒吃?”
“當然是要晚上吃這一頓好的。”楊錚一邊支架子一邊說。
沈安夏有點窩心,楊錚準備這些東西根本不是一個店裡就能買到的,也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少個店。
她問:“這些都是買的嗎?”
“有些是買的,有些是我做的,小海鮮就是。”
沈安夏大致想象了一下為了籌備這些楊錚今天可能還沒休息過,看他貌似在組裝什麼,沈安夏又問:“你在乾什麼?”
“燒烤架子。”
“還能燒烤?”沈安夏驚訝。
“出來玩當然要備齊。”
準備就緒,楊錚起火燒炭,拿出穿好的串放到架子上。
“我以為你會帶我去見你的朋友們。”沈安夏說。
興許是楊錚的兄弟們都要給楊錚和沈安夏單獨見麵的機會,總之海天之戀以後,沈安夏也沒有再見過那群特彆有意思的人,連就住在樓下的許清景也沒再見到。
“他們都很忙,而且你難得回宜安,人太多會不自在。”楊錚沒說,他更想單獨和沈安夏待一會兒。
又忙了一會兒楊錚纔在沈安夏身邊坐了下來:“喜歡這裡嗎?”
“喜歡,”沈安夏深吸一口氣,“其實大自然已經把一切最好的都給了我們。不過你怎麼發現這裡的?”
“單位來考察過,我當時就覺得你應該會喜歡這裡。”
“滌蕩,我就隻能想到這個詞,似乎連空氣都清新了。”沈安夏確實很喜歡。
“吃點水果。”楊錚拿小叉子叉起一塊西瓜遞給沈安夏。
沈安夏接過小叉子,卻沒吃。
“怎麼?”
“嗯……”沈安夏有點尷尬地開口,“這附近……沒有衛生間吧?”
原來沈安夏在發愁這個。
楊錚沒好意思笑,指了指了遠處:“那邊有簡易衛生間。”
沈安夏咬了一口西瓜,然後用力拉拉楊錚的衣袖驚喜道:“楊錚,蝴蝶!”
楊錚也看到了那隻藍底黃斑的蝴蝶自由地飛著,但他此刻更關注拉著自己袖子那隻雪白的手。
沈安夏開心極了:“我好多年沒見到蝴蝶了,這地方可真好啊!”
“是啊!這裡可真好啊!”楊錚把烤好的雞翅和肉串遞給沈安夏。
“謝謝,”沈安夏嘗了一口,“味道真好,自己醃的嗎?”
“嗯,昨天晚上醃的。”
“你這樣為我過生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給你過了。”沈安夏一邊吃水果一邊發愁。
“形式不重要,願望能不能實現更重要。”楊錚邊吃邊說。
“那我希望你的願望早點實現。”沈安夏提前預祝。
楊錚笑:“我也希望。”
沈安夏站了起來:“我去溪邊轉轉——這條小溪是哪條河的支流嗎?”
楊錚也站了起來,跟在沈安夏身邊:“你記得你們家東南方向有一條周圍有古建築的河嗎?就是那條河的支流。”
“原來是那條河。這裡的風景和這條小溪互相成就了。”摸了摸溪水,還有些涼手,沈安夏有些遺憾:“這麼乾淨,真想趟過去踩踩石頭,可惜太涼了。”
“端午節以後,我們可以再來玩,那時候水就不涼了。”
沈安夏沒有接話,她不敢和楊錚約定未來。
她也沒想到,和楊錚那次相親竟然能讓兩個人一直保持聯係,而現在越多一天,她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回頭看了一眼餐墊,沈安夏說:“我們回餐墊那邊吧。”
“好。”
暮色四合。
邊吃邊玩邊聊,到最後真的沒怎麼剩下美食,沈安夏再一次感慨兩人的胃口差距。
“我們什麼時候回去?”沈安夏一邊把殘餘的東西收拾好,一邊問。
“再過一會兒,月亮會升上來,雖然不是圓的,但也很好看——你冷了嗎?”楊錚把所有的垃圾打包好放到後備箱裡,看了一眼此刻這會兒在餐墊邊抱膝坐的沈安夏。
“有點。”
楊錚起身到車裡拿了個抱枕,拉開拉鏈變成了一個小毯子,裹在沈安夏身上。
“你之前來這裡看過月亮嗎?”
“來過一次,幸好今天沒風也沒雨,不然我的計劃就要落空了。”
又等了一會兒,月亮果然亮了起來,野外的月亮是真的比城市裡要亮得多,再加上有這麼美的風景,讓沈安夏有一種“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的愜意。
“真漂亮,在這裡生活一定特彆幸福,”沈安夏看向楊錚,“楊錚,謝謝你讓我過了一個這麼難忘的生日。”
“我纔要謝謝你,能把這一天分給我這麼多時間。”
看了看錶,楊錚問沈安夏:“回去?”
“好。”
把沈安夏送到樓下,遞給她一個盒子:“安夏,生日快樂。”
沈安夏意外:“還有禮物收嗎?”
“生日當然得收禮物。”
沈安夏想了想上次楊錚送她的香水,再次道謝:“謝謝,等你過生日我再送你禮物。”
“彆太計較這些。”
回到家,沈安夏看了一眼時間,還差十分鐘十點,趙平和沈恪對沈安夏一番詢問,沈安夏都如實交代清楚了,然後拿出楊錚送的禮物拆開看。
“呀!”沈安夏驚呼,“是黃金的!”
趙平聞言從沈安夏手裡拿過那個不起眼的禮物盒子,從裡麵拿出一條設計感十足的黃金手鏈,沈恪也湊近看。
“這才認識幾個月?楊錚怎麼送這麼貴重的禮物?”趙平也很驚訝。
沈恪卻笑起來:“這小子是真看上咱家女兒了。”
“這個款式怎麼和我給夏夏買的項鏈差不多?”趙平越看越覺得很搭。
沈安夏走回臥室裡拿出那條項鏈,放一起比了一下,果然是很搭。
“這不行,”沈安夏蹙眉,“我剛剛以為禮物和上次的香水差不多,沒想到這麼貴重,這我不能要。”
她拿起手機給楊錚發訊息,表明禮物太貴重了,她不能收,說找個機會還給他。
楊錚幾乎是秒回【這條手鏈,正好配你的項鏈】
沈安夏有點奇怪,她今天好像沒有和楊錚說起自己收到的禮物,她問【你怎麼知道我有條項鏈?】
楊錚回【趙姨準備禮物的時候,我正好看到,安夏,生日快樂】
沈安夏覺得自己還是不能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對沈恪和趙平道:“我還是下次見到他再還給他吧。”
趙平卻問不這麼認為:“這些日子,我聽你說著你和楊錚之間的相處,覺得楊錚真是個萬裡挑一的孩子,我也是沒想到相個親能碰到條件這樣好的,夏夏,你們可以多相處試試,等楊錚過生日,你也可以回送他,不一定非得退回去。”
沈恪也在一旁幫腔:“爸爸也這麼覺得,而且你至少對楊錚不反感,你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往常和爸爸媽媽說起你身邊追你的男生,你都有些反感。”
“倒也不是,”沈安夏反駁,“楊錚本身就是個有分寸感的人,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不管為什麼,先相處試試,成得了更好,成不了你們也可以做朋友不是?”沈恪說。
“爸媽也不是故意找個男人把你拴在宜安,楊家這個孩子真是沒得挑,難得你倆有你這個緣分,夏夏,你不知道,人要是錯過一個運勢,就很難轉圜的,所以,給自己一個機會,不要拒人於千裡之外。”
沈安夏沒再接話,父母似乎都希望自己能夠留在宜安,現在和他們爭辯也無濟於事,等團裡有了結果再說這件事,是去是留,纔算有底氣。
又過了半個月,等到五月中旬,沈安夏上網查成績,專八已過。
趙平這些日子總是哼著英文歌,整個人由內而外地散發著喜氣,拿下專八,沈安夏也算是可以在很多領域發展了,再一想到新奉舞團到現在也沒讓沈安夏留團,這事兒大概就泡湯了,畢竟那個舞團說白了全是有後台的。
趙平樂見其成。
沈恪也是紅光滿麵,開心到總想喝點小酒來慶祝女兒快回宜安了,甚至每次看到許清景都把楊錚誇一通,許清景知道沈恪真是挺滿意楊錚的,也覺得自己這個媒人當的是很有成就。
連許清景一眾兄弟也說這媒保得好。
沈安夏漂亮又努力,本科還是雙學位,身材一流,性格又好,這樣的姑娘一般早在上大學的時候就被搶光了,而沈安夏由於各種原因沒談男朋友也實屬巧合,更難得的是,之前聽到“相親”、“找物件”、“結婚”這種詞萬分抗拒的楊錚,自從認識了沈安夏之後就再沒和家裡鬨過。
兄弟們心裡的一塊石頭也算是放下了,更不用說之前因為楊錚反複強調“死活”不談女朋友,頭發都要白了的楊家爸爸媽媽有多高興。
倒是沈安夏有些焦慮,團裡一直沒訊息,她努力讓自己平常心,卻還是擔心自己這一生最愛的、無論是晴天下雨還是艱難險阻她都沒放棄的舞蹈以後再無上場機會。
就這樣焦灼的熬到了五月末,沈安夏終於接到了舞團裡王團長的電話。
“安夏,團裡決定讓你留團了啊!”王團長也替她高興。
沈安夏聽到這個期盼了多年的訊息,激動地差點哭了出來,對王團長道謝的話說個不停。
她可以學各種技能、用各種加持,但她希望一生都與舞蹈為伴,如今這個願望實現了,她算是拿到了通往人生終點的鑰匙,怎能不開心。
沈安夏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往她原計劃原期待的方向發展,雖然爸媽知道了這個訊息可能會消沉一陣子,但時間長了也會接受這個結果,就像當初她選專業一樣。
想到這兒,她撥通了趙平的電話。
“媽,剛接到通知,我能留團了。”沈安夏儘量讓語氣正常一點,以免自己太過於興奮而傷到趙平。
聽到沈安夏微壓著欣喜的聲音,趙平和沈恪被驚的半晌說不出來話。
對於前兩天還慶幸留團通知遲遲不到的沈家人來說,這個訊息無疑是個晴天炸雷,這意味著沈安夏這輩子都要留在新奉了,他們怎麼捨得!
夫妻倆想把女兒留下的想法落空,腦子裡如一團亂麻,嘴唇幾次開合卻吐不出一個音。
沈安夏好久都沒聽到趙平和沈恪的話,久到沈安夏都忍不住再一次喊了一聲“爸、媽……”
還是沈恪先輕輕的咳嗽一聲,拉回了趙平的思緒。
趙平儘力忍著口腔,問道:“夏夏啊,你真的考慮好了嗎?如果留在新奉,咱們一家人能見麵的次數就少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的地方,我和你爸爸也不可能馬上就到你身邊。”
電話那頭的聲音低落至極,沈安夏此時才感受到胸口悶悶的,她安慰道:“媽媽我會經常回去的。”
“你就非得選舞蹈這行做一輩子嗎?那你這些年英語也是苦學,你就忍心放棄嗎?你現在的英語水平完全可以到外企工作,咱們宜安有好多的外企……或者你就想要編製,咱們考個編製也不是什麼難事。”趙平還想再爭取一下。
沈安夏認真地聽趙平把話說完才開口:“媽媽,您知道的,我是真喜歡跳舞,如果有一件事讓我做一輩子都保持初始的熱情,那一定隻有跳舞,我也想這樣對待自己的工作,而在此基礎上還能有編製的,就是留在舞團有這樣的機會。
“我想過留在宜安,比如自己開一個舞蹈班教小朋友,但這件事需要兩個契機——要麼我首先是個有名氣的舞蹈家,要麼就很難有機會入編,如此,我就會一直為招生、學生們的演出、工作室的名氣等工作奔波,不能全心全意的隻鑽研跳舞,這和我想做的事情背道而馳。
“當然,我還能以英語為技能去外企或者去學校裡當個老師,但是媽媽,相對於跳舞來說,英語隻是我的本領,而不是我的熱愛,如果走了這條路,我就真的會一輩子不開心。”
趙平再度沉默,她當媽媽的,當然是女兒開心更重要,否則當年也不會同意她大學主修舞蹈專業。
沈恪在一旁又問:“夏夏啊,那你和楊錚怎麼辦?爸爸看得出你是喜歡他的,他對你的偏愛也毫不掩飾,我們所有人看你倆都很登對,你們倆郎才女貌,三觀也相似,性格也合適,如果你要留在新奉,就是異地了,他家裡又催婚,你們……”
楊錚。
這件事,她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