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白月光 計劃
計劃
段立行看了看楊錚前麵擺著的紅酒瓶和他手裡拿著的高腳杯：“這酒不合心意？怎麼就喝了這點？”
“三哥一點沒喝，”蔣繁星表情誇張地接話，“杯裡少的那點剛剛讓一女的給倒走了。”
“女的？”段立行抓住了重點。
蔣繁星一邊點頭一邊撇嘴：“對！女的！三哥就因為人倒了點兒他的酒，就把人給罵走了。”
“這可不像你，還罵人？而且因為人家倒了點兒你的酒？”段立行也奇怪，直接拿了瓶酒要和幾個人碰杯：“怎麼不喝點？醉一場就過去了。”
蔣繁星和許清景都拿起酒瓶碰了上去。
楊錚沒解釋，也沒碰杯，他看向段立行：“二哥，我不想醉，我要保持清醒，還有好多事要做。”
段立行看了看他，然後仰頭喝了一口，許清景和蔣繁星見狀也隨了一口。
段立行看向楊錚：“你想做什麼？”
聽了這話，楊錚終於換了個姿勢，他放下酒杯，身體前傾，雙肘搭在膝上，問段立行：“二哥，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上次去新奉，認識了幾個領導？”
段立行微一點頭。
這時容伊滿身大汗地從舞池跑了過來，直接歪在蔣繁星腿上：“幫我開個酒。”
蔣繁星哄道：“冷氣開這麼低，你緩緩再喝冰的，我給你要個常溫的。”
然後向服務生一招手。
“星哥。”服務生托著盤子走了過來。
“幫我拿個氣泡水。”蔣繁星道。
“我不喝氣泡水！給我拿個常溫的藍帶！”容伊從蔣繁星腿上坐起來。
服務生不知該聽誰的，看了看蔣繁星又看了看容伊：“伊姐。”
“藍帶藍帶，”蔣繁星無奈，“要常溫的啊！”
服務生連忙去拿酒。
容伊又躺回蔣繁星的腿上。
段立行又提起剛剛的話題：“你想做什麼？”
“我還沒想清楚，這事有點費勁，未必能成，但是，我想試試。”楊錚道。
段立行點點頭：“這兩年宜安和浦宿、新奉都會有合作，你需要新奉的人脈咱就去發展。但我要問一句，你是為了沈安夏？”
楊錚沒有否認：“是。”
段立行似是思考了一下：“你無論要做什麼，有兩點，一是沈安夏未必能因為你付出而在留在你身邊，所以你要做的可能是沒有結果的事，如果最終沒結果，你能不能承受；二是家裡，本來看你的狀態，楊叔覺得喜事將近，連婚宴上用哪種酒都找人問好了，現在看著沒戲，肯定會變本加厲地催婚，這壓力沒人替你承受。”
楊錚垂眸：“我知道，我努力過，也可能會有遺憾，但是如果我不這樣做，這一輩子，都會後悔。”
段立行冷靜理智又條理清晰：“既然如此，那就做。但你要知道，關係網的建立時間漫長，你跟大哥說過這想法嗎？”
“還沒。”
“算了，我和大哥說吧，你先想清楚要做什麼，我把大概意思跟大哥說一下，你也得跟楊叔說說。”段立行分析。
“好。”楊錚聽了這話，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笑。
“但是，”段立行有些擔憂，“沈安夏不是正式和你提了不再繼續相處？那你現在要為她做的事，要不要告訴她，試探一下她的態度？”
“她不用知道，”楊錚沒有一絲猶豫，“她是自由的。”
就在段立行和楊錚說話的檔口，許清景也和蔣繁星在楊錚身後說小話。
“我說什麼著？他和安夏就認識半年，就到了動用大哥二哥人脈關係的地步，你敢信？”許清景越發堅定自己的想法。
“我覺得四哥你的話無懈可擊。肯定是樓上漏水的那天，三哥見到了沈安夏，然後從此情根深種，就得等沈安夏畢業把人拿下。”
“現在沒拿下，他又想辦法用大哥二哥的人脈，看樣子這事兒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許清景覺得自己太遲鈍了，三哥這心思，自己這些年竟然一點也沒發現。
“真是沒想到，三哥竟然這麼長情？”蔣繁星有些疑惑。
“這是早有預謀。”許清景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他三哥了。
“那萬一像二哥說的，三哥和沈安夏最終還是成不了，你說三哥會怎麼樣？”蔣繁星想象不到。
許清景歎息一聲，不太敢想象這個結果：“隻能盼著，千萬彆是這個結局。”
否則他實在無法想象，楊錚會怎麼樣。
端午節過後，沈安夏就先辭去了實習生的工作，然後去舞團報了道。
然而，還沒來得及參加第一場團裡的演出，沈安夏就病倒，反反複複的高燒了一個星期。
病好後，她就開始了一個人在新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隨著劇團裡不停參加公演商演，不演出的時候就是練舞再練舞，回了公寓之後收拾妥當就繼續練口語，和同租的劉珊珊兩人是學習搭子，配合依然默契，偶爾沈安夏也會和劇團裡的人一起聚個餐、逛個街，生活不算不充實。
六月末，沈安夏順利拿下雙學位，正好沈安逸參加完高考，沈恪帶著趙平和沈安逸一起到新奉找沈安夏玩了兩天。
知道沈安夏已經正式拒絕了楊錚，一家人瞧著沈安夏和往常也沒並沒有不同，倒也放下心來。
七月下旬，沈安逸收到了浦宿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為了給沈安逸慶祝，沈安夏趁著團裡不忙回了一次宜安；
九月初沈安逸開學，沈安夏和沈恪、趙平在浦宿還聚過一次。
餘下的時間，沈安夏一個人在新奉生活得極其認真。
也有兩個人追沈安夏，會給她帶奶茶，想送她回家。
沈安夏認真又委婉地拒絕：“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然而，獨來獨往的沈安夏讓人一看就覺得她是個單身女士，因而除了團裡的兩個人，還有彆的共過事的單位的人也總是借著機會和沈安夏說話。
沈安夏躲也躲不開，因而整個人變得更加疏離。
之前，她是一個人。
現在，也是一個人。
這樣認認真真的，數著日子過的沈安夏，在一五年十月十五日零點開始時，全麵破防徹底崩潰。
十月十五，農曆九月初三。
她反複點開微信裡楊錚的頭像，那資訊還停留在最後一次兩個人的聊天界麵。
從端午節離開一直到現在，楊錚都沒再聯絡過她。
他的朋友圈裡空無一物。
一直坐到淩晨兩點，手裡握著之前挑給楊錚的生日禮物，沈安夏深陷在巨大的情緒裡，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能在空蕩的房間裡傳出清晰的回聲，她很想對資訊那頭的人說聲生日快樂，可又覺得現在她的身份說這樣的話隻能給兩個人帶來尷尬。
她沒有資格以哪怕是朋友的身份去表達祝福。
最後，她隻能對著空氣，輕輕地低訴了句：“楊錚，生日快樂。”
十一月的時候，沈安夏順利轉正，填了在編人員履曆表，也算是正式留在了舞團。
但這些也沒將沈安夏的生活激起多大水花。
等劉珊珊考完試就回了老家，公寓裡就剩下沈安夏一個人。
舞團裡越到新年越忙，沈安夏看了看團裡的演出行程，決定不回宜安過年了。
沈恪和趙平接到沈安夏不回宜安的電話，想了想，全家決定前往新奉過年。
除夕晚上，沈安夏演出完回到出租房裡，趙平和沈恪、沈安逸早就到了。
“爸爸、媽媽、阿逸！”沈安夏分彆給了沈恪和趙平大大的擁抱。
“我的夏夏。”趙平拖著長長的尾音，摟著沈安夏不肯放手。
“好啦好啦！好不容易回來了，咱們一家人好好呆會兒。”沈恪在一旁勸道。
趙平放開了手，沈安逸又湊上前，把沈安夏摟在懷裡：“該我了老姐！”
沈安夏也回抱他：“之前見阿逸還比我隻高半個多頭，現在竟然比我高一頭了。”
沈安逸放開手，語氣中滿是驕傲：“那是，我現在一米八五了！可是頂天立地的男人！”
“好啦！咱們還是坐下聊吧！”沈恪在一旁道。
幾個人一起圍著茶幾坐下，沈安夏表示不好意思：“爸媽，因為我的工作，咱們都不能在家裡過年，我心裡真是過意不去。”
趙平也覺得窩心：“傻孩子，團圓的意義就在於一家人在一起，而不是拘泥於在哪裡過年，咱們沒在市裡定居的時候不是年年都要去奶奶或姥姥家？等初二我們再回宜安，你上次電話裡說正月初七以後可以回家，那就到時候咱們再聚。”
沈安夏點點頭，畢竟這是最折中的辦法了。她問沈安逸：“覺得大學生活怎麼樣？”
“相當好！”沈安逸的聲音裡洋溢著一股陽光的味道，“比我想像中的更好！”
“以後是想考研還是想直接工作？”沈安夏又問。
“我想畢業後直接參加國考。”
沈安夏點點頭：“也好，如果能考公的話也是最好的，但是英語六級還是要考的。”
沈安逸也是這麼想：“我要是不考六級，咱媽得打死我。”
這姐弟倆說話趙平本來沒打算摻和，結果一聽沈安逸說這話，狠狠地給了他肩膀一巴掌：“我現在就打死你得了。”
沈恪在一旁笑：“現在馬上就是初一了，千萬彆說不吉利的話，要打死也得下個月。”
“喂喂，爸媽你倆不要太過份。”沈安逸做無效陳述。
“行啦！咱們第一次來夏夏的出租房，怎麼也得看看。”沈恪道。
沈安夏帶著仨人兒轉了轉這房子：“這間關著的臥室是劉珊珊在住，剩下的廚房、衛浴、客廳都是我們共用，我們的房租一直交到2月末，到時候她考研的事就該有通知了，我劇團裡也會有宿舍，所以不會住太久。
“今晚媽媽跟我住，至於老爸和阿逸，隻能委屈你倆住沙發。”
“嗨，咱們能有這麼大個房間住相當好了。”沈恪一向隨意。
幾個人參觀完房子又圍到茶幾前，趙平拉著沈安夏：“夏夏，你現在工作穩定了，人生大事也該考慮考慮。”
沈安夏知道趙平的意思，但是沒接話。
沈恪見沈安夏沉默，也接話：“夏夏，你是有什麼想法嗎？”
沈安夏還是沒有接話。
沈安逸看看趙平，看看沈恪，最後看看沈安夏，他試探的問道：“姐，你是不是更喜歡楊錚哥那種性格的？”
沈安夏擡頭看沈安逸：“我和他，有緣無份。”
沈恪試探：“既然如此，那咱們好好看看彆的人？”
“爸爸，”沈安夏悶悶的，“我曾看到過一句話，一直記在心裡，那句話原話是——年少的時候，不能遇見太驚豔的人。
“但是遇見驚豔的人，哪分什麼年少不年少，我遇見了曾經驚豔我的人，現在無非兩種結果：要麼其他人都是將就，要麼，能看上的人，都像他。”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楊錚。
一聽這話，趙平看向沈恪，兩個人經過一番眼神的拉扯，趙平率先開口：“夏夏，有個事情，我和你爸一直沒告訴你，但是現在，媽媽覺得有必要說一下。”
沈安夏疑惑地看向趙平。
趙平講起一件事：“端午節後，楊錚去過咱們家一次。當時我和你爸爸隻覺得對他抱歉，畢竟他是相親這件事裡最無辜的人，可是他卻不幸承擔了結局。但他說了一番話，讓我們更窩心。
“他說，他心動於你，但不會阻攔你飛，他選擇尊重你的意願，同意暫時分開，但不意味著他會放棄，在他能給你一生的安全感、能夠有條件讓你愛上他前，你喜歡上任何人都是你的自由，但是，若然沒有遇到可相守的人，他說，他會每天一步的朝你走來。”
沈安夏的眼睛裡起了霧，她彷彿透過趙平看到楊錚一字一句在她父母麵前做出承諾的樣子，溫柔中帶著誠懇，就像他每將次和自己說話時一樣。
這半年，沈安夏幾乎一刻也不讓自己停下來，但凡她有一會兒閒著，腦子裡就會浮現出有楊錚的某個瞬間。
她也嘗試過和彆的異性相處，做朋友沒問題，但凡涉及到一點曖昧或者表白的話題，她就馬上退回到自己的領域範圍，而她清楚地知道，她對楊錚並非如此，楊錚是她生命中極其例外的人，她看他自帶特效。
“為什麼，你們從來也沒說過？”沈安夏不明白爸媽為什麼瞞著自己。
半年前和楊錚告彆時，她也曾想過，楊錚若是真的不介意異地，或者能夠不在乎距離，哪怕每週見一次，也許，也許她也可以勇敢一次，去奔赴看不到希望的終點。
但當時的楊錚，什麼也沒說。
當時她隻覺得，畢竟兩個人才認識半年，當真談不到這些，楊錚聽到自己的告彆，離開是非常正常的選擇。
可今天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