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柄靈劍 第128章 夔牛遺韻
皇陵一戰，雖挫敗幽焰衛汙染龍脈的陰謀，擒殺數名邪薩滿，但主犯宇文弼的遁走，如同在勝利的佳釀中滴入了一滴苦澀的膽汁。此人音律邪術詭譎莫測，更兼對長安、對宮廷乃至對龍脈氣運的瞭解，其危害遠超尋常高手。
兩儀殿內，氣氛並未因暫時的勝利而輕鬆。袁天罡與李淳風連夜推演宇文弼可能藏匿之處與下一步計劃，卻總覺天機被一層詭異的音律迷霧所遮蔽，難以窺清。
“宇文弼之邪術，已非單純惑心，更近乎以音律篡改、扭曲區域性天地法則，方能遮蔽天機，遁地無形。”李淳風麵色疲憊，指尖掐算不停，“其母遺物煉就的那顆‘怨心珠’雖毀，但他手中那件古怪樂器，恐非凡物，乃是其施展邪法的關鍵。”
“似琴非琴，似瑟非瑟……”尉遲恭回憶著那樂器的形狀，濃眉緊鎖，“其聲尖銳刺魂，又能引動地氣，末將從未見過此類樂器。”
一直安靜旁聽的蘇娘子，忽然輕聲開口：“妾身或有些線索。”眾人目光轉向她。她指尖無意識地在空中虛按，彷彿撫摸著無形的琴絃：“冰弦劍意對音律感知敏銳。那邪器發出的音律，雖扭曲惡毒，但其核心的振動頻率，卻隱隱暗合古籍中記載的……‘夔牛鼓’之韻。”
“夔牛鼓？”張胥訝然，“那不是黃帝戰蚩尤時，取夔牛之皮所製，聲震五百裡的軍鼓嗎？早已失傳千年！”
“並非鼓本身。”蘇娘子搖頭，“妾身猜想，宇文弼那邪器，或許是彷製夔牛鼓的某種特性，或以秘法融入了類似夔牛之靈的精魄，方能發出那等震撼神魂、勾連地脈的邪音。夔牛乃雷澤異獸，其聲如雷，本就有溝通天地之能，若被邪法利用，後果不堪設想。”
此言一出，眾人皆感事態嚴重。若宇文弼手中真有與夔牛相關的邪器，其能造成的破壞將難以估量。
“必須儘快找出宇文弼，奪回或摧毀那件邪器！”李世民決然道。
然而，長安百萬人口，宇文弼又精通隱匿，何處去尋？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直安靜待在角落的如意，忽然“咦”了一聲。他懷中的純鈞劍再次發出輕微的嗡鳴，劍柄指向殿外某個方向，並傳遞來一種奇特的感應——並非另一柄靈劍，而是一種……古老、蒼涼、夾雜著悲傷與憤怒的韻律殘留，正與蘇娘子描述的夔牛遺韻隱隱共鳴！
“陛下！靜塵先生！我……我好像又感覺到了！”如意連忙彙報，“就在城西方向，有點像是……蘇姐姐說的那種震動，但是很澹，而且好像……很傷心，很生氣？”
純鈞劍尊貴無雙，對天地間各種強大的“秩序”與“法則”之力感應極其敏銳。宇文弼施展邪術遁走，雖遮蔽了自身，但那邪器擾動天地法則留下的“漣漪”，卻未能完全瞞過純鈞的靈覺。
這無疑是一條寶貴線索！
“城西？”袁天罡立刻鋪開長安坊市圖，“城西多樂坊、舊校場，還有前朝廢棄的……梨園？”
“梨園！”眾人精神一振！那裡曾是隋廷培養樂工之地，宇文弼曾任主管，對那裡最為熟悉不過！且梨園占地廣闊，建築繁多，便於隱藏，更是彙聚音律之氣的最佳場所！
事不宜遲，靜塵、張胥、尉遲恭、蘇娘子、如意即刻出發，直奔城西廢棄梨園。程咬金則被安排率軍在外圍策應，以免打草驚蛇。
如今的梨園，早已荒廢多年，斷壁殘垣，雜草叢生，唯有那些高大的殿閣骨架還依稀透著昔日的繁華。一踏入梨園地界，眾人便感到一股若有若無的、令人心煩意亂的音律波動彌漫在空氣中，越是深入，感覺越是明顯。
蘇娘子冰弦劍意自發流轉，低聲道：“邪音殘留甚重，他必定在此停留許久，甚至可能以此地為巢穴。”
尉遲恭泰阿劍低鳴，威壓散發，驅散著那股不適感。靜塵身影如煙，無聲無息地探查著各處殿宇。
如意則緊緊跟著張胥，純鈞劍的指引越來越清晰，最終指向梨園最深處一座半塌的殿宇——那裡曾是存放各種樂器與樂譜的“韶音閣”。
悄然靠近韶音閣，隱隱聽到裡麵傳來斷續的、扭曲的調音聲，以及宇文弼那陰冷的自語：
“……夔牛遺韻，果然非凡……可惜那老東西死不肯說出真正的核心律譜……不過無妨，待我以萬靈怨氣滋養，必能超越原譜……屆時，莫說長安龍脈，便是那東海歸墟，亦要隨我琴音起舞……哈哈……呃……”
話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和器物摔碎的聲音，似乎他傷勢未愈，又強行催動邪器遭到了反噬。
機會！
靜塵與尉遲恭對視一眼，瞬間破窗而入！
殿內，宇文弼正狼狽地捂著胸口，嘴角溢血，麵前擺放著那件修補過的古怪邪器，周圍散落著各種詭異的材料和幾張古老的獸皮樂譜（似乎是從其母墓中盜出）。
見眾人闖入，宇文弼又驚又怒，猛地一拍邪器！
咚！！！
一聲沉悶如雷、卻尖銳刺魂的巨響猛地爆發！整個韶音閣劇烈搖晃，瓦礫簌簌落下！首當其衝的靜塵和尉遲恭隻覺神魂劇震，氣血翻騰，動作猛地一滯！
就連殿外的張胥、蘇娘子和如意也感到一陣頭暈目眩！
“可惡！壞我好事！”宇文弼麵目猙獰，十指瘋狂撥動邪器，一道道扭曲的音波如同實質的刀刃，鋪天蓋地斬向眾人！更引動地氣，形成無數土石尖刺從地麵爆出！
尉遲恭怒吼，泰阿劍重重頓地，山嶽虛影再現，硬扛音波與地刺！靜塵身化劍光，於音波間隙中穿梭，直刺宇文弼！張胥龍淵光華灑出，淨化邪音！蘇娘子冰弦琵琶響起，試圖乾擾邪器節奏！
如意被那邪音震得氣血翻騰，純鈞劍自發護主，紫金光芒籠罩周身。他努力集中精神，感應著那邪器的核心波動。忽然，他福至心靈，大叫道：“蘇姐姐！攻其‘宮’‘商’二位！那邪器核心律動有缺，以此為基，可亂其韻！”
蘇娘子聞言，眸光一閃，她精研音律，瞬間明瞭！冰弦琵琶音調陡然一變，不再試圖全麵對抗，而是凝聚兩道極其精準、清越無比的音刃，直刺那邪器發聲的關鍵兩處節點！
正如最美妙的樂章也怕一個微小的錯音，那邪器被這精準一擊乾擾，發出的邪音猛地出現了一絲極不和諧的雜音！
就是這一絲雜音！
宇文弼悶哼一聲，邪術瞬間反噬！靜塵的承影劍已如毒蛇般刺到！
噗嗤！
劍尖入肉！卻並非要害。宇文弼在最後關頭勉強側身，劍鋒貫穿了他的肩膀！他慘叫一聲，猛地噴出一口黑血在邪器上，那邪器頓時黑光大盛！
“你們……都給我陪葬吧！”他瘋狂地就要徹底引爆邪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嗚——嗡——！
一聲蒼涼、厚重、彷彿來自遠古洪荒的巨獸悲鳴，猛地從那幾張古老的獸皮樂譜中自行響起！這聲音並非邪異，而是充滿了無儘的悲傷與憤怒，彷彿在控訴著邪器對其力量的玷汙！
這真正的、微弱的夔牛遺韻，竟在此時被徹底激發！
兩股音律猛地碰撞！
轟！
邪器上的黑光瞬間潰散！宇文弼如遭重擊，鮮血狂噴倒飛出去，那邪器也脫手飛出，光芒儘失，表麵出現裂痕！
靜塵豈會放過這等機會，劍光再起！
然而，一道黑影比她的劍更快！如同從地底滲出，一把抓起重傷的宇文弼和那破損的邪器，瞬間遁入陰影，消失不見！
又是那神出鬼沒的“無麵者”！
“追！”尉遲恭怒喝，卻感應不到絲毫氣息。
眾人看著空蕩蕩的破殿和地上那幾張殘留著蒼涼韻味的獸皮樂譜，神色凝重。
雖再次重創宇文弼，毀其邪器，但人依舊被救走。而那突如其來的、真正的夔牛遺韻，更是讓眾人心中蒙上一層陰影——上古之力，即便隻是一縷遺韻，也擁有如此威能。若幽焰衛找到真正掌控甚至扭曲這些遠古力量的方法……
長安之困，遠未結束。而靈劍之主們對自身力量的理解與運用，也需在這場愈發深邃的危機中，不斷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