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柄靈劍 第13章 青鳥銜書

    虎牢關驚變之後，中原大地陷入一種詭異的沉寂。

唐軍與夏軍各自後撤三十裡，壁壘森嚴，卻再無戰意。士卒們竊竊私語，談論著那日如同末日降臨般的黑霧與驚天劍影，恐懼取代了廝殺的熱血。將領們則憂心忡忡，不知該如何應對這遠超理解的劇變。

唐軍大營，李世民麵色凝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那枚已然冷卻、卻依舊非凡的念珠。帳下，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等心腹默然肅立，氣氛壓抑。

“殿下，”李靖沉聲打破沉默，“那日空中劍影……尤其是那主導的金色巨劍虛影，其威勢絕非人間可有。且其似在示警，甚至……保護我等。”

李世民緩緩點頭，目光深邃：“靈劍擇主，鎮族神器……古籍中確有零星記載，本以為隻是縹緲傳說，不想竟是真的。”他抬起眼，掃過眾人，“更關鍵的是，那裂痕之後的存在，視我等如草芥。若其再度降臨，人間武力，恐不堪一擊。”

程咬金忍不住嘟囔：“怕它個鳥！俺老程的斧頭……”他話說一半，想起那日斧頭不受控製的嗡鳴與來自靈魂的戰栗，又把後半句嚥了回去，隻是下意識摸了摸那柄暗紅色的“短斧”。魚腸劍靈在他心底沉默，那日的恐怖威壓同樣讓它這柄勇絕之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忌憚。

“當務之急，非是繼續與竇建德爭雄。”李世民斷然道，“需立刻稟報長安，詳陳此事。同時，嚴密監視天空異象，加派探馬，偵察各地是否有類似邪祟事件發生！”他思路清晰，立刻從爭霸天下的模式切換至應對生存危機。

“那竇建德那邊？”長孫無忌問。

“派人……接觸。”李世民眼中閃過銳光，“非常之時，或需行非常之事。試探其態度，或許，暫罷刀兵，並非不可能。”

同一時間，夏軍大營。

竇建德屏退左右，獨自對著懸浮的湛盧劍，臉上滿是後怕與茫然：“仙劍……那究竟是何物？世間竟有如此恐怖之力？”

湛盧劍烏光流轉，溫潤的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與警示：“乃天地之外邪穢，以眾生怨念恐懼為食糧。亂世殺伐，人心怨懟，恰似為其開辟通道。吾等靈劍，亦僅能勉強抵禦，難以根除。”

竇建德倒吸一口涼氣：“莫非……這天下之爭，竟會引來滅世之禍？”

“非是爭奪天下引來災禍，而是災禍借爭奪天下之勢而顯化。”湛盧劍靈糾正道，“夏王，仁道非止於一時一地之仁。當此浩劫可能降臨之際，保全更多生靈，方為至大之仁。與唐軍之爭，或需暫緩。”

竇建德默然良久，重重歎了口氣。他本非大奸大惡之徒，那日的恐怖景象著實嚇破了他的膽，此刻聽聞湛盧劍之言，心中那點爭霸念頭不由淡了許多。

“報——！”親兵在帳外高聲稟報，“大王！唐營遣使求見！”

竇建德與湛盧劍皆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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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晉陽宮。

智賢師太於佛前誦經，心中卻遠不如表麵平靜。那日虎牢關方向傳來的心悸，以及懷中念珠異常的灼熱，讓她莫名不安。她雖不知具體發生何事，卻隱隱感到與天下大勢有關，與自己那已踏入漩渦的家族有關。

忽然，窗外傳來清越的鳥鳴。一隻羽翼青翠如碧玉、神駿非凡的鳥兒，口中銜著一卷細帛，穿過重重守衛，竟精準地落入經堂，停在她麵前的蒲團上。

鳥兒歪頭看著她，眼神靈動，毫無懼意。

智賢師太心中訝異，遲疑片刻，取過那捲細帛展開。上麵字跡倉促卻有力，竟是其侄女，如今隱於江都宮中的那位承影劍宿主所書！

信中簡要描述了江都巨變、宇文化及弑君、龍舟傾覆的經過，以及她自己憑借承影劍靈之力僥幸脫困、目前隱匿於江淮之間的狀況。最後，筆鋒一轉，提到了近期天地間若有若無的邪氣與令人不安的預感，叮囑智賢師太務必保全自身，天下或將有大變。

“青鳥傳書……承影擇主……”智賢師太撫摸著那溫潤的念珠，心中波瀾起伏。家族血脈、天下大勢、靈劍之謎、末世預警……種種線索在她心中交織。她意識到，自己這方外之人，恐怕再也無法真正置身事外了。

那青鳥傳完書信，並不離去，反而跳上香案，啄食了幾下供果，然後衝她清脆地叫了幾聲，彷彿在催促什麼。

智賢師太沉吟片刻，取過紙筆，匆匆寫就一封回信，亦是寥寥數語，告知自身平安，並提及太原亦有不尋常之感，望侄女萬事小心。她將回信卷好，係於青鳥足上。

青鳥振翅而起，繞梁三週，化為一道青光消失在南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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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畔，張胥小隊駐地。

自那日遭遇邪祟後，張胥便將情況緊急上報。但他人微言輕，訊息層層傳遞，至今未有迴音。他不敢怠慢，日夜與龍淵劍靈溝通，小心戒備。

是夜，龍淵劍再次發出預警微光。

“又來了！”張胥低喝，叫醒隊員。

隻見遠處黑暗中，幾點幽綠的光芒閃爍，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幾隻行動僵硬、散發著淡淡黑氣的“行屍”再次出現！但這一次，它們似乎……更強壯了些，身上破損的隋軍號衣下，隱約有詭異的黑色紋路蔓延。

“結陣！用火燒！”張胥根據上次經驗，果斷下令。

隊員們強忍恐懼，將準備好的火把、火油擲出。火焰灼燒著那些怪物，發出劈啪作響和刺鼻的焦臭，它們發出非人的嘶嚎，動作卻並未停止！

“龍淵前輩！”張胥握緊劍柄。

“邪穢加深了！”龍淵劍靈聲音凝重，“尋常火焰效果甚微！需以浩然正氣或靈劍之力破之！”

張胥一咬牙，湛藍劍光大盛，主動迎上！劍光過處，那黑色紋路似乎被稍稍抑製，怪物動作稍緩，但仍極難斬殺。

一番苦戰，再次付出幾人傷亡的代價後，才勉強將這幾隻怪物焚毀。

張胥看著地上焦黑的痕跡，麵色無比沉重：“必須儘快讓上麵重視起來！否則，此等邪物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他決定，明日親自帶上一名被斬下的、尚未來得及完全焚毀的怪物手臂作為證據，冒險前往最近的大唐軍府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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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那道被靈劍聯手暫時壓製、卻並未完全彌合的裂痕，如同醜陋的傷疤，依舊懸掛。其內部，冰冷死寂的邪氣緩慢翻湧，彷彿在積蓄著力量，等待下一個爆發的機會。

裂痕的低語並未停止，隻是變得更加隱蔽，更加深入。它悄然滲透進那些戰場遺跡、亂葬崗、乃至人心最陰暗的角落，汙染著一切。

遠在江南一帶，有人傳言在山野間看到了身形模糊、吞噬牲畜的陰影；河北之地，有村落一夜之間瘟疫橫行，患者身上出現詭異黑斑；甚至長安、洛陽等大城，也開始流傳起各種光怪陸離的怪談，人心惶惶。

靈劍的宿主們，無論是已然明晰如李世民、竇建德、張胥，還是依舊懵懂如程咬金、江都宮娥，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這份日益沉重的壓力。

而那第十柄靈劍——摯情之劍乾將莫邪，依舊不知所蹤。它們又在何處？會選擇怎樣的宿主？在這愈發詭異的亂世中，它們的故事，又將如何展開？

太虛罅隙的陰影下，個人的命運與天下的興衰，前所未有地緊密交織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