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柄靈劍 第28章 貞觀序曲
玄武門的血腥氣尚未散儘,長安城已悄然改換門庭。
李世民於病榻上被冊立為皇太子,旋即,高祖李淵下詔禪位。武德九年八月,李世民即皇帝位於東宮顯德殿,改元貞觀,大赦天下。
登基大典盛大而倉促,旌旗儀仗儘顯新朝氣象,卻難掩其下湧動的暗潮與不安。龍椅上的李世民,麵色仍帶著幾分病後的蒼白,眼神卻已沉澱下帝王的深邃與威儀。他接受百官朝拜,目光掃過殿下神色各異的群臣,其中有真心擁戴,有驚魂未定,亦有深深的疑慮與隱藏的敵意。
他知道,這並非一個正常的權力交接。玄武門的血,兄弟的亡魂,如同沉重的枷鎖,將永遠烙在他的皇座之上。而那日宮中出現的恐怖怪物,更是被列為絕密,僅有尉遲恭、長孫無忌等極少數心腹知曉詳情,但恐慌的餘波仍在高層悄然蔓延。
“眾卿平身。”李世民的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朕承天命,嗣守宗祧,惟懷永圖,思與天下更新。自今以後,當革除前弊,勵精圖治,虛己納諫,與民休息,共臻太平。”
話語擲地有聲,開啟了貞觀時代的序幕。然而,開啟一個時代,遠比終結一個時代更為艱難。
退朝後,兩儀殿(如今已是他的寢宮)內,李世民屏退左右,獨自望著殿外空曠的廣場。懷中念珠依舊溫熱,卻不再有浩瀚意念傳來。體內那三種衝突的力量也已平息,彷彿昨日那短暫的、失控的爆發隻是一場幻夢。但他知道,那不是夢。靈劍的力量正在緩慢複蘇,隻是變得更加隱晦,更加難以捉摸,如同潛流於深海之下。
“陛下。”房玄齡與杜如晦悄聲入內,麵色凝重。
“查清楚了?”李世民沒有回頭。
“是。”房玄齡低聲道,“當日那幾名邪化護衛,確係齊王秘密招攬,來源不明,疑似與……與某些江湖邪術之士有關。其死後異變,更是匪夷所思。參與玄武門之變的將士,均已嚴令封口,但恐難保萬全。”
杜如晦補充道:“此外,各地州縣近來奏報,‘怪力亂神’之事確有增多之勢,雖多被地方官壓下,然積少成多,恐非吉兆。尤其是原劉黑闥叛軍活動過的河北、山東等地。”
李世民默然良久,緩緩道:“朕知道了。此事絕密,僅限於你二人知曉。對外,隻需言太子、齊王謀逆伏誅即可。至於各地異事……”他頓了頓,“命各州刺史密查上報,不得隱瞞,亦不得張揚。另,擢升張胥為千牛備身,領……‘異偵衛’,專司查探此類非常之事,可直接向朕奏報。”
“臣等遵旨。”
一個新的、隱秘的機構,於貞觀初年悄然成立,它的使命,直指那隱藏在盛世表象下的陰影。
與此同時,天下也在新帝的意誌下迅速變化。
原太子、齊王舊部,除核心黨羽被清除外,餘者多數被赦免甚至留用,魏征便是其中之一。這一舉措有效穩定了朝局,卻也埋下了隱患。
程咬金、尉遲恭、秦瓊等秦府舊將一一得到重用,封國公,授實權,風光無限。程咬金摸著腦袋上的國公頭銜,對著那柄依舊“沉睡”的短斧嘿嘿直笑:“老夥計,看看!咱老程也是國公了!以後喝酒吃肉,管夠!”斧頭毫無反應。
竇建德、王世充等降王被遷居長安,給予宅邸,實則嚴密監控。竇建德終日對著湛盧、純鈞雙劍獨酌,歎息仁道難行,尊貴不再。
江南,歐煌與莫氏聽聞新皇登基,天下大赦,稍稍鬆了口氣,卻依舊不敢大意,每日隻是打鐵勞作,將乾將莫邪深藏。
終南山中,靜塵(承影宿主)誦經之餘,時常望向長安方向,眉宇間帶著一絲化不開的憂慮。
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軌,一個史稱“貞觀之治”的盛世正在拉開帷幕。
然而,隻有極少數人知道,那日玄武門上空的裂痕,雖被李世民強行擊碎的邪物似乎耗儘了力量而暫時隱去,但九天之上那道細微的扭曲,依舊存在。它如同一個沉默的傷口,緩慢地吸收著這個新興帝國在繁榮背後產生的新的**、新的紛爭與新的不公。
一日夜間,李世民於夢中再見血色玄武門,兄弟慘嚎,怪物咆哮,而這一次,那裂痕中竟伸出了一隻巨大的、由無數怨念與黑氣凝聚而成的眼睛,冰冷地注視著他!
他猛地驚醒,冷汗涔涔。
窗外月明星稀,一片太平景象。
他撫摸著懷中溫熱卻沉默的念珠,感受著體內那三種沉寂卻蠢蠢欲動的力量,目光投向深邃的夜空。
貞觀序曲已然奏響,但這樂曲之下,卻潛藏著唯有他能聽見的、來自太虛的冰冷低語。
他知道,皇帝的戰爭,才剛剛開始。而這一次,他的敵人,遠不止於朝堂之上的明槍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