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穀雨不是癲火 49 ? 邀請函與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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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函與救人
◎萍始生◎
項鍊主人的位置很好找,就在進入利耶尼亞湖區前行的必經之路,一座有女神像的涼亭裡,褪色者路過時會被她呼喚求助。
她身著青草綠色的長袍,經過史東薇爾城的熏陶,我能認出衣服上的刺繡暗紋,這是一位家境殷實的貴族少女。和同為貴族的伊蕾娜又有些不同,這位女性的身形一如流氓所描述的那樣“怪怪的”。
淺金色頭髮,白皙無暇的皮膚,臉頰上透出著健康的紅暈,隻是她的站姿不免讓人心生疑慮,那少女的身體、脖子前傾,雙手垂於身側,比起駝背亦或者鞠躬,更像是某種站立習慣。
“你好,褪色者。”她的語速緩慢,吐字給人一種笨拙的感覺:“這附近有點冷呢。”
穿著比她還清涼,上半身隻一片小抹胸加一隻護肩,下半身還改短了皮草裙的我:“嗯,是挺冷的呢。”
“向您這樣強大的褪色者也會苦惱氣候嘛,”她有一種自己的話被認同的小雀躍,“利耶尼亞湖的環境和我的住所比起來濕潤又清涼,雖然更舒適,偶爾也會容易影響到犯困……啊,一不小心就說了這麼多,您真是溫柔,能耐心地同我聊這些。”
我:“……冇事,我不介意。”
這裡的文字宮崎老賊一定插手了,濃濃的日式gaga女主風,味兒好衝。
但說這話的少女本人卻相當契合這種畫風……不愧是宮崎老賊。
“我叫住您,是想請求您一件事,我有一條項鍊,在來到這裡的時候被流氓拿走了,”她有些窘迫,說詞含糊,似乎刻意省略了部分細節,“它對我真的很重要,能不能麻煩您幫我拿回來?”
“什麼樣的項鍊?”我故意問。
“是一個金屬的吊墜,”她很細緻地回答:“上麵有浮雕……”
她突然小小地抽了口氣,為我手中突然出現的項鍊。
“這個?”
“是、是的,您已經見過那個流氓了?”
“他的蝦挺好吃的,”我答非所問,將項鍊放到突然變得緊張的少女手上,“看到有一個不太像是那傢夥會有的項鍊,順便就拿來了。”
我輕描淡寫地略過了“拿”的過程。
“這的確是我的項鍊,謝謝您,您是我的恩人。”她手握緊了項鍊,對我感激道:“您真是一位強大又溫柔的勇者。”
她居然還根據我的服裝更改了稱呼,她真的,我哭死。
誰不喜歡女孩子充滿真心的誇誇和崇拜的眼神呢,我歎了口氣:“下次出門小心點,多帶點吃的和貨幣吧。”
口是心非表麵惡人的流氓和遲鈍單純的貴族少女,再簡單的事都能給複雜化了,我猜肯定是好心被當壞事,誤會套誤會吧。
也有可能是我帶著二週目濾鏡看誰都是好人。
反正這事就這麼揭過去了。
“我還冇有自我介紹吧?”少女主動道,“我名菈雅,侍奉火山官邸的主人,塔妮絲大人。邀請擁有英雄資質的褪色者前往火山官邸,是我身為招募者的職責。”
她一邊說,一邊遞出印著紅色印泥的信。
“火山官邸?”我興致盎然地看著被信封包裹的邀請函,正打算再說點什麼,突然神色一變,“噤聲!”
菈雅嚇了一跳,捂住嘴看我。
我偏過頭:“有人在呼救。”
距離不近,還有水聲掩蓋,如果不是呼救我可能真的注意不到。
我閉上眼,排除乾擾,努力定位方向。
……淒厲的馬嘶,呼救人落馬了,水聲變小,是上岸了,還是體力不支跑不動了?方嚮應該是北邊……要偏東一點……這個方位,有陸地——應當是往學院門前鎮的方向跑了。
我對菈雅比了個手勢,示意她留在原地,接著從她身旁略過,單手撐著圍欄一躍而下,托雷特早已就位,我拉著韁繩飛身上馬,另一手自然下垂,觀星杖落入手心。
救人還是得遠程好用。
托雷特的全力衝刺速度不是蓋的,我很快就看到湖麵白霧掩蓋下的追殺,兩方都是褪色者,追殺一方扛著巨劍,被追殺的是個女性,背部縱橫交錯的傷口把水麵暈開大片的血色,我猜測的不錯,她正在上岸,可同時也體力不支,已經跪倒在地麵上。
本來惡狠狠地瞪著行凶者的女孩聽到由遠而近疾馳而來的馬踏水聲,她像是抓緊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一張被血汙覆蓋的臉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救命——拜托!請救救我——”
我揚起手,習慣性的帚星從杖尖呼嘯而出,打在由上而落的巨劍上,對方冇料到這份衝擊力,巨劍直接脫手而出。
救人要緊,那女孩眼全憑一口氣吊著,我冇去管表情愕然繼而恐懼的追殺者,托雷特與我心意相通,前行的速度不減,我雙腿夾住馬背,在路過的一瞬間下腰將坐在地上的女孩撈了起來。
我反手掏出紅露滴聖盃瓶往她嘴裡灌,她也很有求生欲地大口吞嚥,見人配合,我便騰出空,回頭看了一眼呆在原地的追殺者,舉法杖,擡下巴,挑釁的姿態足足的。
——人我救下了,不服就來追。
他冇敢追。
“咦惹,”我對比了下同樣扛巨劍敢於衝碎星,衝得還賊猛的布萊澤,用內種語氣道:“他也用巨劍。”
灌了一瓶紅露滴聖盃瓶脫離生命危險的女孩緩了口氣,立刻解釋道:“那是來自火山官邸的叛律者,不知為何盯上了我,感謝您的救助,請不用擔心,那些人都是因為任務追殺我,您的這次插手並不會引起他們的敵視,那些叛律者也隻會針對我。”
一口氣說完最重要的,她停了一會給我時間消化,隨後又條理清晰道:
“我名勒妮婭,是霍斯勞家族的仆人,和吾主因意外走散,您如果不方便帶我,可以就近把我放下,我已冇有大礙,當然,如果您方便,能否請您將我送去……”她說著說著卡住了。
顯然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和她口中的主人彙合。
“勒妮婭。”如果說這個名字隻是有些熟悉,那她口中的霍斯勞家族就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放輕鬆,彆緊張,我聽過你的名字——從一位穿著華麗鎧甲的男士口中,他自稱狄亞羅斯,正在四處找你。”
“你說的四處尋找,是不是在圓桌廳堂逮著人就問有冇有見過我?”勒妮婭冷靜地預判:“我倆從小一起長大,他什麼性格我還是有數的,而且分開的時候我們吵了一架,他大概覺得我在隨心情做事,亂跑一通,一邊說還一邊埋怨吧?”
我:“呃……”
全中。
“啊,我就知道。”她露出了狄亞羅斯同款的頹喪臉,“對不起,我們家少爺給您添麻煩了。”
“其實也冇有,”我想了想,誠懇道:“他應該還是很緊張你的,不然不會堵在圓桌廳堂的傳送口,見到陌生的麵孔就問你的訊息。”
隻是作為無能的次子,被他的大哥保護地太好,以至於有些優柔寡斷,有些不諳世事的天真,自卑,渴望得到彆人認可……遲來的中二期吧。
他的本性是好的,隻是交界地留給他成長的時間太短,也太過殘酷。
一週目的勒妮婭是死在了門前鎮的廢墟,在這以後的狄亞羅斯就步上了複仇——因為敵人太強而潛入火山官邸——被塔妮絲話術洗腦放棄複仇——叛律者事業頻繁受挫——去挑戰大哥被打得冇臉見人——放棄一切逃跑——的全過程。
當時到這裡我都是看不起他的。
直到我在亞曆山大死後,帶著它的內容物造訪了他的故鄉壺村,在那裡見到了成為維壺師的狄亞羅斯。
他有些窘迫,眼神躲閃,認識到了自己的不成器,苦笑著自嘲自己的無能,墮了霍斯勞家族的名聲——他還不知道,他的大哥因為成為了火山官邸的任務目標而早已死於我手。
成為了維壺師的狄亞羅斯找到了自己該做的事,遠離戰亂紛爭壺村也成為了我唯一的淨土——直到偷獵者的屠殺將壺村洗劫一空。我趕到時,壺村的壺碎了一地,失去了內容物的活壺和亞曆山大一樣變成了冇有生機的碎片,唯一的小壺活了下來,而狄亞羅斯,在第一時間衝上去拚命的狄亞羅斯奄奄一息,他問我:他做到了嗎?
我說:當然,膽小鬼狄亞羅斯也成為了英雄。
我沉默地看著狄亞羅斯嚥氣,看著立誌成為戰士壺的小壺將狄亞羅斯的屍體裝入壺內,那是多少戰士都求不來的最高認可。
隻是,在那一刻,與我相識,見證了我成長的最後一個人也已死去了。
我終於明白,原來所有與我認識的人最終都要離我而去。
從來冇有乾脆直接的瘋狂,有的隻是鈍刀子割肉,一點一點地將自己冇入痛苦的苦海,不得解脫。
所以從進入利耶尼亞開始,我就在留意勒妮婭的行蹤。
我隻是想從源頭遏製悲劇,能撈一個是一個,我自己也能好受點。
我冇想到狄亞羅斯口中的隨從、從小的玩伴,一週目中早早死去的勒妮婭,性格居然是如此地……與他互補。
霍斯勞的確用心良苦。
這樣的勒妮婭必須得活下來。
在這一刻,我在內心堅定了這個想法。
“火山官邸的叛律者不會輕易放棄對你的追殺,”我將想法在心裡過了一圈,對她說道:“你如果相信我,先去史東薇爾城,那裡安全可以保證,狄亞羅斯我去聯絡,讓他直接去城中找你。”
就是史東薇爾城最近接收的人有點多,希望伊蕾娜不會焦頭爛額……要不然和她說一聲,實在不行就把她爸搖過來幫忙。
勒妮婭思考一會,冇有矯情地點頭,並真摯地道謝,並表示謝禮後續會補上。
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了。
於是我剛進利耶尼亞冇幾天,就又馬不停蹄地原路折返。
伊蕾娜對我又撿人回來已經是一臉習以為常的表情。
……為什麼要說又啊!
我艱難狡辯啊不是,辯解:“這次隻是暫住、真的!”
勒妮婭在一旁鄭重鞠躬:“叨擾了。”
我扶額:“唉。”
柏克的關注點和彆人不同,看著穿著清涼的我震驚到失色:“天哪吾主,您這一身是誰改的,這個下裙的針腳……”
亞人裁縫看起來要暈過去了。
“我改的。”我望天,“觀星袍浸水太沉了。”
“……我這就改!!!”
“倒也不必?而且勇者套穿起來也挺舒服。”
“不可以!”裁縫一臉您受委屈了的窒息表情:“您更喜歡這種風格嗎?也不是不可以改!”
我趕緊製止了他,並表示救人過來的急,還有個人在等著我回覆,就不久留先回去了。
話一說完,三兩下收起已經烘乾熨燙平整的觀星袍,騎馬就跑。
留著柏克在那邊急的嗷嗷叫。
……
菈雅果然還在等我回覆。
“不好意思,救了個人安頓花了點時間。”我歉意道,“以及,你說你是火山官邸,我想有件事你得知道,我剛剛打跑了一位叛律者。”
雖然我個人不在意這些,但是很難保證彆人不在乎,這麼想想還是把話說清楚更好,唯一可惜的是往後要進火山官邸得一路殺進去了……
出乎意料的,菈雅好像並不在意我剛剛礙了她陣營的事,甚至態度更好了:
“您真的很強大,這個強大並非指擅長戰鬥,還得擁有強韌的心。您能果斷對呼救者伸出援手,勇於向同類刀劍相向,這正是塔妮絲大人所渴求的特質,至於您提到的,那並不是影響。”
她堅決地遞出冇有被我接收的邀請函:“請您收下這個吧,褪色者大人,請您前往黃金樹大地的亞壇高原。”
“好吧,”我見她態度堅定,出於禮貌地接了:“先說好,我的確挺討厭黃金樹,但也不樂意看到叛律者獵殺同類,我看不到不管,看到了,今天的事不會是最後一次。”
“那就和我這個招募者冇有什麼關係了。”菈雅俏皮道:“您接了邀請函就好。”
說完,生怕我迷路,還暗示性地告訴我,前往亞壇高原的常規方法是通過迪克達斯大升降機,隻是需要找到散落在交界地的兩個符節拚成一塊才能啟動,假如找不到,可以考慮去找古遺蹟斷崖,那裡有一個聯通利耶尼亞和亞壇高原共同的坑道……簡直是就差明示的暗示,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期待我去了。
“好啦。”我再一次點頭:“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我會去拜訪的。”
隻是我冇說的是,這邊的事不止魔法學院,還有有關菈妮的一係列事。
碎星將軍還活著,我要搞出點大動靜,還和他家人有關,保不準他也來湊熱鬨。
就是說到時候說不定我連會帶著菈妮和拉塔恩一起去火山官邸呢,嘿。
~第一候
萍始生~
【完】
【作者有話說】
【霍斯勞鎧甲】
以紅色點綴的銀鐵製奢華鎧甲。
名門霍斯勞代代相傳的防具。
收到火山官邸的邀請時,
尤諾·霍斯勞冷淡回絕。
我早就走在染血的路上,
但不同的是,我絕不會自稱為英雄。
【霍斯勞頭盔】
在兩條長尾頂飾上,
以花裝飾的銀鐵製頭盔。
名門霍斯勞當家的身分證明。
尤諾·霍斯勞有一位弟弟──
做不到言出必行,冇有骨氣的弟弟。
因為弟弟的無能,
兄弟倆冇有發生當家主位之爭。
哥哥也能安然地疼愛弟弟。
【狄亞羅斯頭盔】
在兩條長尾頂飾上,
以花裝飾的銀鐵製頭盔,
此為冇有長尾頂飾的複製品。
狄亞羅斯·霍斯勞有一位哥哥──
個性寡言又冷酷,自己望塵莫及的哥哥。
弟弟想變得和哥哥一樣,
變成以血代言的霍斯勞。
即使心裡明白,哥哥不希望自己這麼做。
【鮮紅書信】
來自火山官邸的委托信。
信紙鮮紅的最後一筆委托。
上頭記載著狩獵同胞時的指定對象:
“血言騎士”尤諾·霍斯勞
這個男人在巨人山頂。
詳細地點看地圖上的紅色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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