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0章 燼吻:商界活閻王跪撿我骨灰(上)
我被未婚夫推下28樓時,沈聿正在對麵天台看檔案。
重生後我撲進他懷裡:“哥,他手臟。”
他碾碎渣男手機:“碰過你的都該剁。”
暗網懸賞令引爆商界地震那天,他教我握槍:“資本遊戲裡,子彈纔是最終投票。”
當渣男綁著炸彈威脅複婚,沈聿笑著扣動扳機:“小朋友,這種臟活該喊誰?”
後來我們婚禮上,他捧出骨灰鑽戒:“吞下去,讓他永遠活在你身體裡。”
賓客們舉杯慶賀時,我在他耳邊輕笑:“可你忘了,那晚推我下樓的是兩隻手。”
他捏碎酒杯的瞬間,窗外警笛聲響徹了整座黑金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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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樓的風,利得像淬了毒的冰刀,狠狠刮過江燼裸露在外的麵板。失重的感覺凶猛得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喉嚨,五臟六腑被狠狠擠壓、扭曲、移位。急速下墜中,世界變成一條瘋狂旋轉、光怪陸離的隧道。時間被拉得無限長,每一個瞬間都刻骨銘心。
最後的視野裡,對麵摩天大樓頂層的玻璃幕牆反著刺眼的陽光。一個模糊卻熟悉的身影,穿著挺括的黑色西裝,站在巨大的遮陽傘下,正低頭翻看著什麼檔案。沈聿。這個念頭像冰冷的鋼針紮進混亂的意識裡。而他身邊,那個剛剛還在二十八樓露台上,帶著虛偽的悲痛和驚惶探出頭來的男人——她曾經深信不疑的未婚夫林承宇——此刻臉上殘留的,竟是一絲如釋重負的、扭曲的獰笑。
冰冷的絕望,比呼嘯的風更刺骨。
黑暗,濃稠得化不開的黑暗,裹挾著令人窒息的死寂,沉沉壓了下來。
……
猛地睜開眼!
光線刺得瞳孔急劇收縮。不是地獄的幽暗,也不是天堂的聖光。是慘白的、帶著消毒水刺鼻氣味的吸頂燈。
“嗬……”
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破碎的抽氣,像破舊的風箱。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深處尖銳的疼痛。她沒死?從二十八樓墜落……怎麼可能?
江燼下意識地抬起手。纖細、蒼白,麵板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這不是她那雙因長期失眠和壓力而略顯乾枯的手。這雙手,年輕、細膩,帶著一種久違的、屬於青春的光澤。無名指上空空如也,那枚象征著她愚蠢信任的昂貴鑽戒,消失無蹤。
記憶的碎片如同被狂風捲起的玻璃渣,呼嘯著砸回腦海。背叛的冷語,林承宇那張瞬間褪去所有溫情的、隻剩下貪婪和猙獰的臉,還有那猛力推向她後背的、毫不留情的一掌……
“唔……”
劇烈的頭痛讓她蜷縮起來,胃裡翻江倒海。她掙紮著側過頭,目光掃過床頭的電子鐘。
清晰的日期,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視網膜上。
一年前。
她重生了。回到了悲劇發生的前一年!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動,不是因為劫後餘生的喜悅,而是被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複仇**瞬間填滿。林承宇!這個名字在齒縫間碾磨,帶著血腥的鐵鏽味。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江燼瞬間繃緊了身體,像一隻受驚的刺蝟豎起了全身的尖刺。進來的是一個穿著高階定製西裝的男人。肩寬腿長,身姿挺拔,行走間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沉穩氣度。深灰色的西裝剪裁完美,襯得他膚色愈發冷白。五官輪廓深邃而鋒利,如同精雕細琢的冰塑,尤其是那雙眼睛,沉靜得像暴風雪來臨前的深海,此刻正落在她身上。
沈聿。
林承宇的死對頭,沈氏集團的掌權者,一個在商界被私下敬畏地稱為“活閻王”的男人。也是她前世墜樓時,最後看到的那個模糊身影的主人。
前世,她和沈聿的關係複雜而疏離,甚至帶著些因立場不同而產生的隱隱敵意。他是林承宇在商場上最強勁、最冷酷無情的對手。而她,作為林承宇的未婚妻,自然也被劃歸到沈聿的對立麵。記憶裡,他們為數不多的幾次交集,都充斥著公事公辦的冰冷和彼此試探的鋒芒。
他怎麼會在這裡?
沈聿的目光在她慘白如紙的臉上停頓了幾秒,那深海般的眼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波瀾,快得如同幻覺。他走到床邊,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什麼情緒:“醒了?感覺怎麼樣?”
江燼的腦子在飛速運轉。前世的碎片,林承宇虛偽的嘴臉,沈聿在對麵樓頂的身影……無數念頭瘋狂碰撞。沈聿為什麼會出現在她出車禍的現場?巧合?還是……他看到了什麼?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藤蔓般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賭一把!賭沈聿與林承宇之間不死不休的對立!賭沈聿那深不可測的勢力!賭他對林承宇的恨意,足以成為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恐懼、虛弱、還有那幾乎要將她撕裂的滔天恨意,瞬間找到了一個傾瀉的出口。她猛地伸出手,不是推開,而是用儘全身僅存的力氣,死死攥住了沈聿熨帖平整的西裝前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哥……”
一個陌生的、帶著極致脆弱和依賴的稱呼,未經思考地衝口而出。她抬起臉,淚水毫無預兆地洶湧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那雙曾經在談判桌上銳利逼人的眼睛,此刻隻剩下破碎的驚恐和無助,像被遺棄在暴風雨中的幼獸。
“他…他的手臟!”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字都浸透了深入骨髓的恐懼和厭惡,“好臟……林承宇!他碰過的地方……都臟!”
她彷彿又感受到了那雙曾溫柔撫摸她臉頰的手,是如何帶著偽裝的深情,最終化為奪命的推力。
沈聿的身體在她撲過來的瞬間,有極其短暫的僵硬。那是一種頂級掠食者麵對突發狀況時本能的警戒。但他沒有推開她。任由那雙冰冷顫抖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昂貴的西裝麵料在她掌心皺成一團。他垂眸,看著懷裡這個哭得近乎崩潰、渾身散發著濃烈驚懼和恨意的女孩,那深海般的瞳孔深處,彷彿有某種沉寂已久的東西被猝然投入了一顆石子,漾開細微的漣漪。
病房裡隻剩下江燼壓抑的、破碎的啜泣聲,和沈聿沉穩到令人心悸的呼吸聲。
空氣凝固了數秒。
沈聿抬起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僵硬的克製。他沒有去擁抱她,也沒有試圖拉開距離。那隻骨節分明、足以在資本市場翻雲覆雨的手,帶著微涼的觸感,極其緩慢地落在江燼劇烈顫抖的後背上,隔著薄薄的病號服,輕輕拍了一下。
力道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奇異的安撫力量。
“知道了。”
他的聲音依舊低沉平穩,聽不出喜怒,隻是比剛才更沉凝了幾分。那三個字,輕飄飄落下,卻像淬了寒冰的重錘,砸在凝滯的空氣裡。
他沒有問“他是誰”,也沒有問“為什麼臟”。彷彿江燼那句沒頭沒尾、充滿驚懼的指控,已經包含了所有他需要知道的資訊。
江燼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變成斷斷續續的抽噎。她依舊死死攥著他的衣襟,彷彿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沈聿身上的冷冽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雪鬆木香,奇異地壓下了她胸腔裡翻騰的惡心感。
沈聿沒有動,任由她抓著,目光落在她淩亂發頂,深不可測。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這次帶著一絲急促。林承宇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焦急和擔憂,額角甚至還有一層薄汗,表演得天衣無縫。他手裡捧著一大束嬌豔欲滴的白玫瑰,象征純潔的愛意。
“阿燼!你醒了!老天保佑,嚇死我了!”
他快步走進來,聲音飽含深情,目光第一時間鎖在江燼身上,彷彿根本沒注意到沈聿的存在,或者說,是刻意無視。
當他走近床邊,看到江燼正以一種前所未有的依賴姿態緊抓著沈聿的衣襟,而沈聿的手甚至還停留在她背上時,林承宇臉上那完美的擔憂麵具,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一絲陰冷的、被冒犯的慍怒在他眼底一閃而逝,快得幾乎讓人以為是錯覺。
他強行壓下那絲不悅,目光轉向沈聿,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略顯僵硬但還算得體的笑容:“沈總?您怎麼在這裡?真是太感謝您送阿燼來醫院了!改日我一定登門重謝!”
話語熱情,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審視和警惕。
沈聿緩緩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鋒,精準地落在林承宇臉上。那眼神沒有絲毫溫度,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彷彿在打量一件即將被處理的垃圾。他沒有回應林承宇虛偽的感謝,甚至連一絲客套的點頭都吝嗇給予。
他垂眸,看向懷中依舊驚魂未定、身體微微顫抖的江燼,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落入在場每個人的耳中:“他碰你了?”
江燼的身體猛地一顫,攥著沈聿衣襟的手指收得更緊,指節白得透明。她抬起頭,那雙剛剛哭過的眼睛紅腫著,看向林承宇的眼神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恐懼和生理性的厭惡,如同看著一條吐信的毒蛇。
“臟……”
她喉嚨裡擠出破碎的一個字,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鼻音,卻清晰地表達出極致的排斥。
林承宇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眼神瞬間變得陰沉無比。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江燼,彷彿不認識這個曾對他言聽計從、滿眼愛意的未婚妻。他強忍著怒火,聲音沉了下來:“阿燼!你胡說什麼!是不是嚇糊塗了?我是承宇啊!”
他試圖上前一步。
就在他抬腳的瞬間,沈聿動了。
動作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那隻剛剛還帶著一絲僵硬安撫意味落在江燼後背的手,此刻如同捕食的鷹隼,精準無比地攫住了林承宇伸向江燼的那隻手腕!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在安靜的病房裡炸開!
“啊——!”
林承宇猝不及防,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腕骨傳來的劇痛和錯位感!手中的白玫瑰脫手,散落一地,嬌嫩的花瓣被踩踏碾碎。
沈聿的手如同鐵鉗,紋絲不動地禁錮著林承宇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其捏碎。他微微側頭,冰冷的視線如同手術刀般刮過林承宇因痛苦而扭曲的臉,薄唇輕啟,吐出的字句清晰、緩慢,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平靜:
“聽不懂人話?”
他微微偏頭,目光掃過地上散落的、被林承宇踩踏過的花瓣,又落回林承宇因劇痛而冷汗涔涔的臉上,嘴角甚至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如同冰封湖麵裂開的一道縫隙,“她說,你的手,臟。”
話音落下的瞬間,沈聿手腕猛地一擰!動作狠戾,帶著一種碾壓螻蟻般的冷酷決絕!
“呃啊——!”
比剛才更加淒厲的慘嚎從林承宇喉嚨裡迸發出來,他整個人痛得幾乎要跪倒在地,額頭上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浸濕了襯衫後背。他那隻被沈聿攥著的手,以一個極其詭異的角度彎折著,顯然不止是脫臼那麼簡單。
沈聿像丟開一件令人作嘔的穢物,猛地一甩手。
林承宇踉蹌著被巨大的力道摜開,狼狽不堪地撞在冰冷的牆壁上,捂著扭曲變形的手腕,蜷縮著身體,發出壓抑不住的痛苦呻吟,看向沈聿的目光充滿了驚駭、怨毒,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
病房裡隻剩下林承宇粗重痛苦的喘息和壓抑的呻吟。沈聿掏出一方質地極佳、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灰色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剛才觸碰過林承宇的那隻手,每一根手指都擦得極其仔細、認真,彷彿沾染了什麼致命的病菌。擦完後,他看也沒看,直接將手帕丟進了角落的垃圾桶。
他轉過身,重新麵對病床上的江燼。女孩臉上還掛著淚痕,眼神卻不再隻有恐懼,而是多了一絲驚悸過後的茫然和……一絲被暴力保護後產生的奇異震撼。
沈聿俯下身,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帶來無形的壓迫感。他伸出手,這一次,目標明確地伸向江燼的臉頰——那曾被林承宇無數次溫柔撫摸過的地方。
江燼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沈聿的手指在她臉頰旁懸停了一瞬,並未真正觸碰。他深邃的目光鎖住她驚惶未定的眼,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安撫力量,卻又透著骨子裡的森然:
“彆怕。”
他頓了頓,視線掃過牆角因劇痛而抽搐的林承宇,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塊等待清除的汙漬,“碰過你的東西,都得處理乾淨。”
他直起身,拿出手機,螢幕幽藍的光映著他冷硬的側臉線條。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敲擊了幾下,撥出一個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通。
沈聿的聲音毫無波瀾,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病房裡:“a區,聖心醫院,vip三號病房。處理掉一部手機,主人姓林。找到他進來後接觸過的所有物品,清理乾淨。”
他沒有說“拿走”,說的是“處理掉”和“清理乾淨”。每一個字都浸著冰冷的殺伐氣。
牆角蜷縮著的林承宇,聽到“手機”兩個字時,瞳孔驟然收縮,連手腕的劇痛都似乎被一股更深的恐懼壓了下去。他猛地抬起頭,臉上血色儘褪,看向沈聿的眼神充滿了駭然!
沈聿掛了電話,彷彿隻是吩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不再看林承宇一眼,目光重新落回江燼身上,帶著一種審視和評估的意味。
“能走嗎?”
他問,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江燼看著眼前這個如同從地獄修羅場走出來的男人,他剛剛以雷霆手段碾碎了林承宇的手腕,輕描淡寫地下達了清理指令,此刻卻問她能不能走。強烈的反差讓她大腦一片混亂,但她幾乎是憑著本能,用力地點了點頭。離開這裡,離開林承宇,是她此刻唯一的念頭。
“很好。”
沈聿微微頷首。他動作自然地彎下腰,有力的手臂穿過她的腿彎和後背,以一個標準的公主抱姿勢,將她穩穩地從病床上抱了起來。
江燼身體一僵,屬於沈聿的冷冽氣息瞬間將她包圍。他的懷抱堅硬而穩固,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她下意識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襯衫,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沈聿抱著她,步伐沉穩地走向門口,對牆角痛苦呻吟、眼神怨毒的林承宇視若無睹。
病房門開啟,外麵走廊的光線湧了進來。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魁梧、麵無表情的男人如同門神般守在那裡,氣息冷肅。看到沈聿抱著江燼出來,他們立刻恭敬地微微頷首,側身讓開通道。
其中一個男人手中,赫然拿著一個銀灰色的金屬小箱,箱體冰冷,沒有任何標識。
沈聿抱著江燼,目不斜視地穿過走廊。江燼被他穩穩地抱在懷裡,被迫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肩頸處。她的視線越過沈聿的肩膀,看到了病房門口發生的一幕。
那兩個黑衣男人在林承宇驚怒交加的嘶吼聲中,麵無表情地踏入病房。其中一個徑直走向林承宇,動作迅捷如電,精準地扣住他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腕,強行從他褲袋裡掏出了那部最新款的定製手機。
林承宇目眥欲裂,不顧手腕劇痛地掙紮:“還給我!你們敢!沈聿!你他媽……”
“哢噠!”
一聲清脆的金屬脆響,帶著一種終結的意味。
江燼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個拿著金屬箱的男人,在同伴控製住林承宇的同時,開啟了箱子。裡麵不是醫療器械,也不是什麼檔案。箱內襯著黑色絨布,中央嵌著一台造型極其精密、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的……液壓粉碎機!
男人拿起林承宇那部象征著身份和無數秘密的手機,看也沒看,直接將它塞進了粉碎機狹小的入口。
“不——!”
林承宇發出一聲絕望的咆哮,彷彿被奪走的是他的命根子。
“嗡——!”
低沉而強勁的馬達聲響起,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塑料碎裂的噪音。幾秒鐘後,粉碎機停止了工作。男人開啟下方的收集盒,將裡麵倒出的一小撮閃爍著金屬和塑料碎屑的、混合著電路板粉末的垃圾,隨意地倒進了帶來的一個密封袋裡,封好口。
另一個男人則戴上手套,開始快速而專業地檢查林承宇進入病房後可能觸碰過的所有地方——門把手、床沿、床頭櫃……動作利落,無聲無息。
沈聿的腳步沒有停頓,抱著江燼徑直走向電梯。電梯門合攏的瞬間,隔絕了病房裡林承宇絕望的嘶吼和那令人心悸的清理現場的聲音。
電梯下行,狹小的空間裡異常安靜。沈聿抱著她的手臂穩如磐石,呼吸平穩。江燼靠在他懷裡,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薄薄的襯衫布料傳來,一下,又一下,節奏恒定,帶著一種奇異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催眠力量。
身體極度疲憊,精神更是飽受衝擊後的虛脫,在這份詭異的“安全”感包裹下,緊繃的神經像是被強行按下了暫停鍵。江燼的眼皮越來越沉,視線開始模糊。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她隻聞到那股清冽的雪鬆氣息,以及感受到那堅實胸膛傳遞過來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徹底陷入了昏睡。
再次醒來,是被一種極度舒適的柔軟觸感包圍的。
身下是如雲朵般綿軟的床墊,蓋在身上的薄被輕若無物,卻異常溫暖。空氣裡彌漫著極淡的、清冽的雪鬆木香,和醫院裡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
江燼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極高的天花板,線條簡潔利落,一盞造型獨特的藝術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房間寬敞得驚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如同鋪開的銀河。室內陳設低調奢華,每一件傢俱都透露出冷硬而精密的現代感,線條銳利,材質冰冷,金屬與深色木材的搭配,營造出一種冷靜克製的氛圍,完美契合著主人的氣質。
這裡是沈聿的領域。
她動了動,發現身上那套廉價的病號服已經被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套質地柔軟舒適的真絲睡衣,尺寸竟然意外地合身。這個認知讓她心頭微微一跳。
房門被無聲地推開。進來的是個約莫四十歲、氣質溫婉乾練的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套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
“江小姐,您醒了。”
女人聲音溫和,“我是沈先生的管家,您可以叫我周姐。沈先生吩咐過,您醒了先用些清粥小菜。”
她側身,示意身後推著餐車進來的年輕女傭。
餐車上擺放著幾樣精緻的清粥小菜,散發著誘人的食物香氣。
江燼坐起身,靠在柔軟的靠枕上,看著周姐有條不紊地佈置小桌板,擺放餐具。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問:“沈先生……他呢?”
“沈先生在書房處理一些緊急事務。”
周姐將一碗溫熱的粥輕輕放在江燼麵前,語氣平靜無波,“他交代,您用過餐後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隨時吩咐我。關於您父親……江氏集團那邊,沈先生已經派人處理,暫時封鎖了您‘意外車禍’的訊息,不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股價波動。”
江燼握著湯匙的手指微微一緊。父親……前世她車禍後,林承宇第一時間利用她“昏迷不醒”的假象,以未婚夫身份介入江氏,打著為她“分憂”的旗號,一步步蠶食控製權。而這一次,沈聿直接釜底抽薪。這份不動聲色的掌控力,讓她心驚,也讓她心底那點微弱的希望火苗燃燒得更旺了些。
她默默地喝著粥,溫熱的食物滑入胃中,帶來些許暖意。周姐侍立在一旁,安靜得像一尊雕像,沒有多餘的言語,卻將分寸感拿捏得極好。
餐後,周姐收走餐具,溫聲道:“江小姐請好好休息。沈先生說,等您精神好些了,他有事和您談。”
她微微躬身,帶著女傭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房間再次陷入寂靜。
江燼靠在床頭,望著窗外璀璨的萬家燈火,心緒翻湧。前世墜樓的絕望、林承宇猙獰的嘴臉、沈聿碾碎林承宇手腕的狠戾、那部被液壓機瞬間粉碎的手機……一幕幕在腦海中交替閃現。
沈聿,這個她曾經避之唯恐不及的“活閻王”,此刻成了她唯一的庇護所,也是她複仇之路唯一的、也是最鋒利的一把刀。他為什麼要幫她?僅僅因為她是林承宇的敵人?還是……他看到了二十八樓頂發生的一切?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
時間在安靜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沉穩的腳步聲。腳步聲在門口停下,隨即,門被推開。
沈聿走了進來。
他已經換下了白天的西裝,穿著一身質地柔軟的家居服,深灰色,襯得他冷峻的輪廓柔和了幾分,但那雙眼睛,依舊深邃得如同寒潭。他手裡拿著一份薄薄的資料夾。
他沒有客套,徑直走到床邊的單人沙發坐下,長腿交疊,姿態放鬆卻帶著無形的威壓。他將資料夾隨意地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目光落在江燼臉上,帶著審視。
“感覺如何?”
他問,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好多了。”
江燼坐直身體,迎上他的目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謝謝你,沈先生。今天在醫院,還有……這裡。”
沈聿微微頷首,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謝。他拿起茶幾上的資料夾,卻沒有開啟,修長的手指在硬質的封麵上輕輕敲擊著,發出規律的輕響。
“林承宇的手腕,粉碎性骨折,神經損傷嚴重。”
他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接上了,但功能基本喪失。他父親林宏遠震怒,通過一些渠道向我表達了‘關切’。”
他嘴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冰冷的嘲諷,“我讓人回了話:管好你兒子的臟手,下次,掉的就不隻是手了。”
江燼的心跳漏了一拍。沈聿的態度,強硬得近乎跋扈。
“至於你,”
沈聿的目光銳利起來,如同實質般落在江燼臉上,帶著穿透性的力量,“江小姐,你撲進我懷裡說的那句話,‘他手臟’。指的是他推你下二十八樓?”
最後幾個字,他問得極其平淡,卻像一道驚雷在江燼耳邊炸響!
他果然知道!他真的看到了!
血液瞬間湧向頭頂,又在下一秒退得乾乾淨淨。江燼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微微顫抖。巨大的衝擊讓她幾乎無法思考。他是怎麼確定的?僅僅憑她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還是……他當時看得遠比她想象的更清楚?
沈聿沒有催促,隻是靜靜地看著她,那雙深海般的眼眸彷彿能洞悉她靈魂深處的每一個顫抖。
江燼用力地吸了一口氣,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她抬起頭,眼中所有的脆弱和恐懼被強行壓下,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幾乎要燃燒起來的恨意和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是。”
她的聲音因為極力克製而顯得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是他推我下去的。就在我們訂婚的酒店頂層露台。為了江氏的控股權,為了掩蓋他挪用公司巨額資金填補海外賭債和情人窟窿的事實,為了……徹底擺脫我這個絆腳石。”
每一個字,都浸透了前世的血淚。
她死死盯著沈聿的眼睛,彷彿要將自己的靈魂剖開給他看:“沈聿,我知道這聽起來像瘋話。但我沒有瘋!我恨他!我要他付出代價!千倍!萬倍!我要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隻有江燼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臟狂跳的擂鼓聲。
沈聿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放在資料夾上的手指停止了敲擊。幾秒鐘後,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
“證據?”
江燼的心猛地一沉。證據?前世的她直到被推下樓的那一刻,才徹底看清林承宇的真麵目,哪裡來得及收集證據?她所有的信任都餵了狗!巨大的無力感瞬間攫住了她。
“我……”
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我暫時沒有……直接的證據。但我知道很多!我知道他秘密轉移資金的海外空殼公司名稱和幾個賬戶!我知道他長期賄賂監管人員的名單和方式!我知道他和那個叫蘇媚的情婦在城西半山有一套以彆人名義買的彆墅!我還知道……”
她語速極快,急切地將前世在絕望中窺探到的林承宇的種種肮臟勾當一股腦兒倒了出來,彷彿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沈聿靜靜地聽著,眼神深邃難辨。直到江燼因為激動和缺氧而不得不停下來喘息,他才微微傾身,拿起茶幾上那份一直沒開啟的資料夾,遞到她麵前。
“看看這個。”
江燼疑惑地接過來,手指有些顫抖地翻開。
裡麵不是文字報告,而是一張張清晰度極高的照片。第一張,赫然是林承宇和一個妝容妖豔、身材火辣的女人——正是蘇媚!——在某個地下車庫的角落裡激烈擁吻!拍攝角度刁鑽,清晰地捕捉到了兩人的正臉。照片右下角的時間戳,就在她“車禍”前兩天!
後麵幾張,是林承宇深夜獨自進入城西半山一處高檔彆墅區的照片。還有幾張,是他與幾個江燼一眼就認出是醫藥監管部門小頭目的人,在極其隱蔽的私人會所包間裡推杯換盞的照片。
最後一張,是一份模糊但關鍵資訊清晰的銀行流水截圖,顯示一筆巨額資金從林氏旗下某子公司流向一個標注為“諮詢費”的離岸公司賬戶,時間就在上個月!那個離岸公司的名字,和江燼剛才說的完全一致!
這些證據,遠比她空口白牙的指控更有力!它們精準地指向了林承宇的私德敗壞、可能的權錢交易以及可疑的資金轉移!
江燼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沈聿:“你……你早就……”
“不算早。”
沈聿的語氣依舊平淡,他身體向後靠進沙發裡,姿態帶著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從容,“隻是習慣性地給對手留個影。林承宇這種貨色,還不配讓我專門針對。不過,”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江燼那張因震驚和激動而泛紅的臉上,帶著一絲審視,“你剛才說的資訊,尤其是那個離岸賬戶和醫藥賄賂的細節,很有價值。比這些照片更有價值。”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柔和的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籠罩著床上的江燼。他俯視著她,眼神銳利如鷹隼:
“江燼,你的恨意,我收到了。你的命,算是我從二十八樓撿回來的。”
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裁決意味,“從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
江燼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想報仇?”
沈聿嘴角勾起一絲近乎殘酷的弧度,那笑容裡沒有溫度,隻有冰冷的、屬於頂級掠食者的鋒芒,“可以。但你必須證明,你不是另一個林承宇那樣的廢物。證明你值得我投入資源。”
他伸出手,指向窗外那片由無數燈火和冰冷建築構成的、象征著財富與殘酷的叢林,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歡迎來到真正的遊戲場。這裡的規則,隻有一個——贏家通吃,輸家,連骨頭渣都不會剩下。”
他收回手,目光重新鎖定江燼,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
“你,敢玩嗎?”
江燼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這一瞬間衝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沈聿的話,像淬了冰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剛剛燃起的希望上,也徹底撕碎了任何天真的幻想。
這不是庇護所,這是角鬥場。入場券,是她剛剛“撿回來”的命,而莊家,是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
她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腑,卻讓她混亂的大腦獲得了一絲詭異的清明。指甲更深地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讓她眼中的驚惶和遲疑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擲的決絕。
她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光滑的地板上。真絲睡衣的下擺垂落,勾勒出她單薄卻挺直的脊背。她沒有迴避沈聿審視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到他麵前。
距離很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冷冽的壓迫感。她仰起頭,直視著那雙深不見底、彷彿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睛。
“我敢。”
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堅定,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沙啞。她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露出纖細卻倔強的脖頸線條,“我的命是你的。但我需要的東西,你必須給我——情報、資源、一個可以徹底摧毀林承宇和他背後林家的機會!”
她不再是前世那個被愛情矇蔽雙眼、任人宰割的江燼。她是帶著地獄歸來的複仇之火,哪怕要將自己作為薪柴投入沈聿這座熔爐,也在所不惜!
沈聿的眼底,似乎有什麼東西極快地掠過,如同冰麵下暗湧的激流。他沉默地看著眼前這張年輕、蒼白卻寫滿孤勇的臉,幾秒鐘後,薄唇微啟:
“成交。”
沒有多餘的廢話,隻有兩個冰冷的字,卻像印章般烙下了一份魔鬼契約。
“第一步,”
沈聿轉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而冷硬,俯瞰著腳下燈火璀璨的鋼鐵森林,“林承宇斷了隻手,林宏遠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反撲。江氏,是第一個戰場。”
他側過臉,輪廓在城市的霓虹光影中顯得格外鋒利:“林承宇以你‘重傷昏迷、無法履職’為由,聯合了幾個搖擺的股東,準備在三天後的臨時董事會上,提議由他暫時接管你父親留下的執行董事席位,並啟動對江氏核心資產‘新生代’生物製藥專案的‘優化評估’。”
江燼的心猛地一沉。“新生代”專案!那是父親江振海畢生的心血,也是江氏未來十年發展的核心引擎!林承宇前世就是打著這個旗號,以“優化”為名,行掏空之實,將核心技術和專利逐步轉移到他林家控製的公司!
沈聿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語氣冰冷地繼續:“所謂的‘優化’,就是賤賣核心專利,引入林家控股的皮包公司進行‘深度合作’,最終鳩占鵲巢。計劃書已經在林宏遠的保險櫃裡了。”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一個薄薄的平板電腦,指尖在螢幕上快速滑動幾下,然後遞給江燼。
螢幕上是一份加密郵件的截圖,發件人赫然是林承宇的私人郵箱,收件人是林宏遠和一個陌生的加密地址。郵件內容措辭隱晦,但核心意思清晰無比:利用江燼“車禍昏迷”製造恐慌,聯合股東逼宮,奪取江氏決策權,並立即啟動對“新生代”專案的“戰略重組”,附帶的正是那份“優化”計劃書的加密連結!
鐵證如山!
“這……”
江燼捧著平板,指尖冰涼,血液卻在沸騰。前世,她直到被推下樓,才模糊地知道林承宇要對“新生代”下手,卻從未見過如此**裸的證據!
“沈先生,這個……”
她急切地抬頭。
“叫我沈聿。”
他打斷她,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稱呼的改變,象征著某種關係的微妙遞進——從被施捨者,到……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沈聿,”
江燼立刻改口,沒有絲毫猶豫,將平板遞回,“這個證據足夠讓他在董事會上身敗名裂!我明天就聯係父親的老部下和可靠的股東……”
“幼稚。”
沈聿接過平板,隨手丟在桌上,發出輕微的磕碰聲。他轉過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打在江燼臉上,“你以為董事會是講道理的地方?幾張郵件截圖,在那些老狐狸眼裡,不過是捕風捉影的把戲。林宏遠隻需要一句‘郵箱被黑客盜用’,就能輕易化解。到時候,你不僅打草驚蛇,還會徹底暴露自己,成為他們下一個要‘處理’的目標。”
江燼的臉色瞬間白了。她隻想著揭露,卻忽略了商場上那些老油條顛倒黑白的本事。前世,她不正是被林承宇的虛偽表演騙得團團轉嗎?
“那……怎麼辦?”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沈聿走到她麵前,距離很近。他微微俯身,那雙深海般的眼眸近距離地鎖住她,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一字一句道:
“想贏,就要比你的敵人更狠,更瞭解他們的恐懼。林承宇的恐懼是什麼?是他那隻廢了的手?是他那些見不得光的爛賬?不。”
他直起身,走到巨大的書桌前,拿起一個造型極其簡約、通體啞光黑色的加密衛星電話,指尖在冰冷的金屬按鍵上快速輸入了一長串複雜的指令。
“他最深的恐懼,是他那個看似穩固的‘林家太子爺’的位置,隨時會被他老子拋棄。而林宏遠的恐懼,是他林家幾十年的基業,會在資本市場的驚濤駭浪中,一夜之間灰飛煙滅。”
沈聿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在宣判。
“嗡……”
衛星電話發出接通時特有的、細微而穩定的蜂鳴聲。
“是我。”
沈聿對著話筒開口,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目標:林氏集團(lin
group)。標的:流通股。方向:全麵做空。槓桿,開到最大許可權。”
做空!而且是針對整個林氏集團的最大槓桿做空!
江燼倒抽一口冷氣!這是要掀起一場針對林家的金融風暴!沈聿這是要用最直接、最血腥的資本手段,將林家架在火上烤!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極其簡短的確認指令。沈聿的目光掃過江燼震驚的臉,對著話筒,補充了一句,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另外,把林承宇在瑞士那幾傢俬人診所的……‘特殊治療記錄’,匿名寄一份給林宏遠。記住,要挑他明天上午開集團戰略會議的時候送到。”
瑞士的特殊治療記錄?江燼瞬間反應過來——林承宇那隻被沈聿廢掉的手!林宏遠一直對外宣稱兒子隻是“意外扭傷”,如果讓他知道兒子手腕是粉碎性骨折、神經嚴重損傷、基本功能喪失,是在瑞士尋求“特殊治療”都難以挽回的永久性殘疾……尤其是在他即將為兒子爭奪江氏權力的關鍵時刻收到這個“驚喜”……
江燼幾乎能想象林宏遠看到那份報告時的暴怒和心涼!一個廢了手腕的繼承人,價值將大打折扣!林家內部的裂痕,將被沈聿這一手,狠狠地撕開!
“收到。”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毫無感情波動的男聲。
沈聿結束通話衛星電話,隨手將其丟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看向江燼,眼神深邃:
“看著。資本的遊戲裡,子彈,”
他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纔是最終投票。而恐懼,是最好的催化劑。”
江燼站在冰冷的地板上,赤著的腳底傳來寒意,卻遠不及心頭翻湧的驚濤駭浪。沈聿的手段,狠辣、精準、直擊要害,完全超出了她對商業競爭的認知。這不僅僅是商場博弈,更像一場精心策劃的戰爭,而沈聿,是那個冷酷無情的統帥。
“明天,跟我去個地方。”
沈聿不再看她,走向門口,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平淡,“你需要親眼看看,你的對手是如何在恐懼中掙紮的。”
書房的門在他身後無聲地合攏。
江燼站在原地,良久,才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依舊微微顫抖的指尖。那上麵,彷彿還殘留著平板電腦冰冷的觸感,和沈聿話語中裹挾的、足以碾碎一切的資本力量。
複仇的火焰在她胸腔裡熊熊燃燒,但火焰的核心,卻包裹著一絲冰冷的寒意——與魔鬼同行,代價幾何?
第二天上午,江燼換上週姐提前準備好的衣服——一套剪裁精良、麵料挺括的深灰色女士西裝套裙,低調內斂卻氣場十足,完美遮掩了她大病初癒的虛弱感。鏡中的女孩,眼神沉靜,帶著一種破繭而出的冷冽。
沈聿親自開車。一輛線條冷硬、通體啞光黑的頂級越野車,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彙入城市的車流。車內空間寬敞,彌漫著淡淡的雪鬆冷香和皮革的味道。沈聿專注地開車,側臉線條冷硬,沒有交談的意願。江燼也沉默著,目光投向窗外飛逝的街景,內心卻無法平靜。
車子最終駛入市中心最頂級的私人俱樂部——“雲巔”的地下停車場。專屬電梯直達頂層。
電梯門開啟的瞬間,喧囂聲浪撲麵而來。
這是一個巨大的、如同玻璃穹頂籠罩下的觀景平台。陽光透過玻璃傾瀉而下,下方是波光粼粼的巨型遊泳池和綠茵茵的高爾夫果嶺。但平台的焦點,卻是一整麵巨大的、由無數塊高清螢幕組成的弧形金融資訊牆!
螢幕上,紅綠交錯的k線圖如同瀑布般飛速滾動,全球各大主要股指、外彙彙率、大宗商品期貨價格瘋狂跳動,數字的漲跌牽動著現場每一個人的神經。空氣中彌漫著高階雪茄、昂貴香水和金錢躁動混合的獨特氣味。
這裡是頂級資本玩家的狩獵場,是資訊戰的漩渦中心。
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或三五成群低聲交談,或獨自一人緊盯著螢幕,眼神銳利如鷹隼。沈聿的出現,像一塊無形的磁石,瞬間吸引了無數道目光。敬畏、探究、忌憚……各種複雜的情緒在那些精明的麵孔上一閃而過。而當他們看到沈聿身後,那個麵容精緻卻帶著一絲陌生冷意的年輕女孩時,驚訝和好奇的神色更加明顯。
江燼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的重量,如同實質般掃過她的麵板。她微微挺直脊背,眼神平靜地迎向那些探究的視線,不卑不亢。
沈聿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走向角落一處視野極佳、被半透明屏風巧妙隔開的卡座。那裡已經坐了一個人。
那是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穿著休閒的亞麻襯衫,頭發微卷,戴著一副無框眼鏡,氣質斯文,甚至帶著點書卷氣,與周圍奢靡浮躁的環境格格不入。他正專注地看著腿上攤開的一台超薄膝上型電腦,螢幕上同樣是飛速滾動的資料和複雜的模型圖表。
看到沈聿和江燼走來,他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銳利而平靜,沒有絲毫意外。
“老闆。”
他站起身,聲音溫和,對著沈聿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落在江燼身上,帶著一絲專業的審視,“這位就是江小姐?幸會。我是陳默。”
“陳先生。”
江燼微微頷首。陳默,這個名字她前世在財經新聞的角落裡偶爾見過,被譽為沈聿手下最神秘、最鋒利的金融“手術刀”,專精於精準的做空獵殺和風險對衝。沒想到真人如此年輕斯文。
“坐。”
沈聿率先在寬大的皮質沙發坐下,姿態隨意卻氣場強大。
陳默將膝上型電腦螢幕轉向沈聿和江燼的方向。螢幕上是一個極其複雜的多視窗界麵,核心位置,赫然是林氏集團(lin)的股價走勢圖!此刻,那根代表股價的曲線,正呈現出一個極其陡峭、令人心驚肉跳的斷崖式下跌!
鮮紅的數字瘋狂跳動:-7.2%!-9.8%!-12.5%!
“開始了。”
陳默的聲音依舊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彷彿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我們聯合了北美兩家對衝基金和一家歐洲的禿鷲資本,在開市後三分鐘內,集中火力砸盤,同時利用媒體渠道匿名釋放關於林氏核心醫藥板塊‘安泰生物’涉嫌資料造假的‘市場傳聞’。恐慌盤正在湧出。”
他的手指在觸控板上輕點,調出另一個視窗。上麵是密密麻麻的、不斷重新整理的交易資料流。“看這裡,大筆的賣單持續掛出,壓得林氏根本喘不過氣。林宏遠那邊反應很快,動用了儲備金和幾家關係銀行的短期拆借進場托盤,但杯水車薪。”
他指著螢幕上幾筆突然出現的、相對較大的綠色買單,“他們的抵抗,隻會讓恐慌進一步蔓延,吸引更多的做空者入場撕咬。”
江燼緊緊盯著螢幕。那根代表林氏股價的血紅色瀑布線,每一次微弱的反彈都被更洶湧的賣盤瞬間打回原形,不斷重新整理著日內新低。螢幕上跳動的巨額虧損數字,彷彿能聽到林家財富被撕碎、蒸發時發出的哀鳴。
這就是沈聿所說的“子彈”?這就是資本的力量?如此冰冷,如此高效,如此……殘酷!
就在這時,巨大的資訊牆主螢幕上,一個醒目的新聞快訊彈窗跳了出來!
【突發!林氏集團繼承人林承宇疑遭重大變故!瑞士頂級骨科診所內部人士爆料:林少手腕傷勢嚴重,恐永久喪失部分功能!接班人或生變!】
文字下方,配著一張雖然打了馬賽克但依舊能看出是林承宇側臉輪廓、以及他那隻包裹著厚厚石膏和支架、被專業器械固定的手腕照片!拍攝地點,顯然是某家高階診所的康複室!
快訊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
原本就恐慌萬分的林氏股價,如同被抽掉了最後一塊基石,瞬間再次跳水!螢幕上代表林氏的那根曲線,幾乎垂直向下栽去!鮮紅的跌幅數字觸目驚心:-18.3%!
“瑞士那邊的‘禮物’,準時送到了。”
陳默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螢幕上刺目的紅光,語氣依舊平淡無波,“林宏遠正在主持集團戰略會議,這份‘驚喜’,想必很提神。”
沈聿端起侍者剛送來的黑咖啡,抿了一口,眼神冷漠地看著資訊牆上那片代表林氏的血紅,如同欣賞一幅抽象畫。
“林承宇那隻手,”
他放下杯子,發出輕微的磕碰聲,目光落在江燼緊繃的側臉上,聲音低沉,“廢了就是廢了。藏著掖著,隻會讓恐懼發酵。我幫他們捅破這層窗戶紙,省得他們自己嚇自己。”
語氣裡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
江燼感覺自己的指尖冰涼。她看著螢幕上那瘋狂跳動的、代表林家財富急速蒸發的數字,看著那則如同催命符般的快訊,一股冰冷的戰栗感順著脊椎蔓延。沈聿的報複,不僅僅是要林承宇身敗名裂,更是要整個林家為那隻“臟手”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她下意識地看向沈聿。他靠在沙發裡,姿態放鬆,側臉在螢幕變幻的光影中顯得格外冷硬。那雙深邃的眼眸裡,映著跳動的紅光,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種掌控一切的漠然。
江燼放在膝上的手,無意識地攥緊了裙擺。心底那點因沈聿庇護而產生的微弱暖意,徹底被這**裸的資本屠戮所凍結。這不是庇護,這是馴化。沈聿在用最殘酷的方式告訴她:在這個遊戲裡,心軟和天真,是致命的弱點。
複仇的代價,或許就是將自己也變成冰冷的武器。
就在這時,江燼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打破了卡座裡冰冷的氣氛。
她拿出來一看,螢幕上跳動的名字,讓她瞳孔驟然一縮——
林承宇!
他竟然還敢打電話來?!
江燼下意識地看向沈聿。
沈聿的目光也落在了她震動的手機上,看到那個名字時,他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冰冷的譏誚。他沒有說話,隻是端起咖啡杯,用眼神示意她:接。
江燼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接聽鍵,同時按下了擴音。冰冷的電子音在卡座裡清晰地響起。
“阿燼!”
電話那頭傳來林承宇的聲音,嘶啞、焦躁,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狂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和恐懼,“你在哪裡?!告訴我!沈聿那個瘋子把你弄到哪裡去了?!”
他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溫柔偽飾,隻剩下**裸的質問和失控的邊緣。
江燼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將手機放在桌上,任由那扭曲的聲音在安靜的卡座裡回蕩。沈聿麵無表情,陳默則微微側過頭,饒有興致地推了推眼鏡,彷彿在欣賞一出精彩的戲劇。
“說話啊!阿燼!我知道你醒了!是不是沈聿威脅你?是不是他逼你說那些話?逼你誣陷我?!”
林承宇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怨毒,“那個陰險小人!他廢了我的手!他是在報複我!他是在利用你對付林家!阿燼,你清醒一點!我們纔是一邊的!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江氏和林氏聯姻,這是雙贏!你被他騙了!”
結婚?聯姻?雙贏?
江燼聽著這荒謬絕倫的話語,隻覺得一股冰冷的怒火直衝頭頂,燒得她指尖都在發顫。前世的愚蠢和信任,此刻化為最辛辣的諷刺。她幾乎能想象出電話那頭,林承宇那張因為股價暴跌和手腕劇痛而扭曲猙獰的臉。
她拿起手機,湊近話筒,聲音是刻意壓低的冰冷,帶著一種被“脅迫”的虛弱和恐懼,卻又透著一絲難以抑製的恨意:
“林承宇……你少假惺惺!我的手鏈……車禍前你送我那條刻著我們名字的鑽石手鏈……上麵有你的指紋!警察……警察已經在現場找到了碎片!他們說……那上麵有……有推搡的痕跡!”
她故意說得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彷彿在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下精神瀕臨崩潰。
電話那頭,驟然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粗重而壓抑的呼吸聲!
指紋!推搡痕跡!這兩個詞,如同兩顆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林承宇最恐懼的神經!那條手鏈……他記得!車禍前他確實送了她一條定製的鑽石手鏈,作為“安撫”!他碰過!他甚至還幫她戴上了!如果警方真的在車禍現場發現了碎片,並且檢測出他暴力推搡留下的痕跡……
一股寒氣瞬間從林承宇的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彷彿看到了冰冷的手銬和監獄的鐵窗!
“不……不可能!你胡說!那是意外!是意外車禍!阿燼,你聽我說……”
林承宇的聲音徹底慌了,帶著掩飾不住的驚恐和顫抖,試圖辯解。
江燼沒給他機會。
“夠了!”
她猛地提高了聲音,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尖利和絕望,“林承宇!你讓我惡心!彆再來找我!我怕我控製不住……會殺了你!”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裡擠出來,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嘟…嘟…嘟…”
忙音在安靜的卡座裡顯得格外刺耳。
江燼放下手機,胸口因為激烈的情緒而微微起伏。她抬起頭,看向沈聿。
沈聿正看著她,那雙深海般的眼眸裡,此刻清晰地映著一絲……讚賞?如同嚴苛的導師看到學生第一次完美地完成了一次危險的實驗操作。
“指紋?推搡痕跡?”
他薄唇微啟,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玩味的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