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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錐心穿腸 第93章 霧色靡靡:他的遺忘與銘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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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午夜急診與破碎的殘像

淩晨三點,市頂尖私立醫院——恒康腦科中心,燈火通明,如同蟄伏在都市心臟的一座冰冷水晶宮。

南舒剛剛結束一台長達八小時的顱內動脈瘤栓塞手術,脫下沉重的鉛衣,裡麵的刷手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緊貼在疲憊的軀體上。她靠在更衣室的櫃門上,閉上眼,指尖用力按壓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高強度的工作幾乎榨乾了她的所有精力,但更讓她心悸的是,隻要一靜下來,眼前總會閃過那片滔天的火光和尖銳的刹車聲……以及,那個人最後模糊的笑臉。

五年了,像一道永不癒合的傷疤,日夜灼痛。

“南醫生!急診!vip通道!”護士長急促的敲門聲和喊聲割裂了短暫的寧靜,“重大車禍,頭部重傷,身份特殊,院長親自點名要您接手!”

南舒瞬間睜開眼,所有的疲憊被職業本能強行壓下。她迅速套上白大褂,一邊扣釦子一邊快步衝向急診室。

走廊裡彌漫著消毒水和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推床輪子與地麵摩擦發出急促的滾動聲,伴隨著醫護人員簡短的指令。她被簇擁著來到搶救床前。

床上躺著一個男人。即使滿臉血汙,雙目緊閉,依舊能看出麵部輪廓深邃淩厲,下頜線繃得很緊,透著一股即使昏迷也無法忽視的矜貴與壓迫感。生命監測儀發出的滴滴聲,規律卻脆弱。

“男性,約三十歲,高速連環追尾,安全氣囊爆開導致嚴重顱腦對衝傷,伴有中度顱內出血和顳葉血腫。送來時已深度昏迷,gcs評分6。”住院醫快速彙報。

南舒拿起剛出來的頭顱ct片,對著燈光,眉頭緊鎖。血腫的位置很危險,壓迫到了海馬體及周邊區域,這通常是記憶形成和儲存的關鍵。

“準備手術室,緊急開顱血腫清除。”她的聲音冷靜得不帶一絲波瀾,這是多年訓練的結果——無論麵對誰,在醫生眼裡,首先隻是病人。

無影燈亮起,手術室溫度驟降。

南舒站在主刀位,戴上顯微眼鏡,世界隻剩下術野那片被放大的、脆弱的大腦組織。她操作精密儀器,小心翼翼地清除壓迫的血塊。她的動作穩定、精準,像最精密的機械。

然而,當血腫被逐步清理,露出底下略顯水腫的腦組織時,她的目光無意間掃過病人暴露的右側耳廓。

就在耳廓後方,發際線邊緣,一道極其細微的、淡白色的陳舊性疤痕,像一道小小的閃電,猛地劈入了她的視線。

南舒的手,那雙被譽為全院最穩、最靈巧的外科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儀器發出輕微的警報聲,助理醫生疑惑地看向她。

“……沒事,繼續。”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精神。

不可能……絕不可能。

那道疤,是顧嶼川纔有的疤。是當年他們一起爬山時,他不小心被樹枝劃傷留下的。她甚至還笑話過他,這麼一點小傷,一個大男人居然皺眉頭。他當時怎麼回應的?他抓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撫過那道淺淺的傷口,笑著說:“留下疤纔好,這是你給我蓋的章,下輩子我也得憑這個找到你。”

顧嶼川……她的阿川……早在五年前那場震驚全城的遊輪爆炸事故中,就被確認屍骨無存了。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手術在一種詭異的寂靜中完成。南舒幾乎是靠著強大的意誌力,才支撐著做完最後的縫合。

天光微亮時,男人被送入icu觀察。

南舒拖著灌了鉛的雙腿回到辦公室,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到地上。她雙手捂住臉,肩膀無法控製地顫抖。那個名字,那個她以為早已被淚水衝刷乾淨、被時間埋葬的名字,此刻如同海嘯般席捲而來,幾乎將她溺斃。

她顫抖著手開啟加密的雲盤,點開一個命名為“a

chuan”的資料夾。裡麵不多的照片,記錄著一個笑容燦爛、眼神清澈如朝陽的大男孩。最後一張,是他們在甲板上的合影,背後是蔚藍大海,他摟著她的肩,下巴抵在她發頂,笑得無比滿足。

而今天手術台上的那個男人,儘管麵容因歲月和傷痕變得更為冷硬成熟,但那眉骨、那鼻梁、那唇形……尤其是耳後那道疤!

巨大的震驚和荒謬感過後,是鋪天蓋地的疑問。

如果他是顧嶼川,那五年前死的是誰?他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成了什麼“身份特殊”的富豪?又為什麼會失憶?

她猛地站起來,衝到電腦前,許可權之內,調取了剛剛那位病人的入院登記資訊。

姓名:霍宸。

年齡:31歲。

職業:霍氏集團執行長。

……

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破她剛剛燃起的、不切實際的幻想。

霍宸。那個近年來迅速崛起,手段狠厲,在商界翻雲覆雨的神秘富豪?怎麼可能是她那個出身書香門第、溫柔得像四月春風的顧嶼川?

可是,世上真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連細微的疤痕都一模一樣?

第二章:迷霧中的治療與熟悉的陌生感

霍宸的生命力很強,第二天下午就脫離了危險期,轉入vip病房。

南舒作為他的主治醫生,每天必須去查房。每一次推開那扇門,對她而言都像是一場酷刑。

男人醒著的時候越來越多。他靠在床頭,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睜開的眼睛,深邃、漆黑,帶著上位者慣有的審視和疏離,還有一絲失憶症患者常見的空茫和警惕。

這雙眼睛,看向她時,沒有任何波瀾。就像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穿著白大褂的物體。

“霍先生,今天感覺怎麼樣?頭還暈嗎?”南舒維持著專業的口吻,拿出小手電檢查他的瞳孔對光反射。

霍宸微微蹙眉,似乎很不習慣被人這樣近距離接觸,但最終還是配合了。“還好。”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久未開口的澀滯,語調冷硬,完全不是記憶裡那把溫柔和煦的嗓音。

“這是幾?”南舒伸出兩根手指。

“二。”他回答,目光掠過她胸前的工牌,“南舒醫生?”

“是我。”南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念出她名字的時候,語氣平淡無奇。

接下來的幾天,南舒按照治療計劃,開始對他進行係統的神經認知功能評估和記憶康複訓練。她需要精確評估他記憶損傷的程度和範圍。

結果令人心驚。霍宸的遠期記憶,尤其是關於他個人成長經曆、家庭背景的部分,幾乎是一片空白。像是有人用一塊巨大的橡皮,將他過去三十年的人生擦得乾乾淨淨。但他對常識、語言、技能(比如管理公司、金融知識)的記憶卻保留得相對完整。

這種選擇性的遺忘,更像是一種心理防禦機製,是大腦在遭受巨大創傷後,對無法承受之痛的主動遮蔽。

“霍先生,試著回想一下,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是哪裡?”南舒拿著評估表,引導著他。

霍宸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眉宇間擰起深深的溝壑,似乎在努力對抗著什麼,最終煩躁地睜開眼:“想不起來。一片黑暗。”

“……或者,有沒有對您特彆重要的人?比如……戀人?”南舒幾乎是屏住呼吸問出這個問題,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霍宸的眼神有瞬間的放空,隨即被更深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取代。他抬手用力按壓著太陽穴,聲音壓抑:“……好像有……但看不清……想不起來頭會很痛……”

每次嘗試挖掘更深層的記憶,他都會出現劇烈的頭痛甚至短暫的抗拒情緒。南舒不得不停止。

但在日常的接觸中,一些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本能,卻像針一樣,一次次刺向南舒。

比如,他無意中會用指尖輕輕敲擊桌麵,那節奏……像極了當年他們一起迷戀過的摩斯密碼遊戲。

比如,某次護士送來的午餐裡有一小份香菜,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極其厭惡地將它挑了出來。顧嶼川從不吃香菜。

比如,一次複健後他極度疲憊,南舒遞給他一杯溫水,他接過時,小指無意識地翹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和顧嶼川一模一樣的小習慣!

這些發現讓南舒既瘋狂又痛苦。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顧嶼川!可他卻完全不認識她,他是霍宸,有一個龐大商業帝國的霍宸。

為什麼?

第三章:闖入者與錯位的“救贖”

就在南舒沉浸在巨大的困惑和暗中調查中時,一個女人的出現,徹底打亂了一切。

那天下午,南舒剛給霍宸做完一組記憶聯想訓練,病房門被猛地推開。

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裝,妝容精緻,但眼圈通紅、神色焦急的年輕女人衝了進來,直接撲到霍宸床邊。

“宸!你嚇死我了!聽到你出事我立刻從米蘭飛回來!”她聲音哽咽,緊緊抓住霍宸的手,眼淚撲簌而下,“你感覺怎麼樣?還認得我嗎?我是曼妮啊!林曼妮!”

霍宸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一怔,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眼神裡充滿了陌生和一絲不適。

林曼妮見狀,哭得更凶:“醫生!他怎麼了?為什麼不認識我?”

南舒上前一步,冷靜地解釋:“霍先生因腦部受傷,患有嚴重的逆行性遺忘症,對過去的人和事暫時無法記起。需要時間恢複。”

林曼妮抬起頭,看向南舒,目光裡帶著審視和一種莫名的敵意:“你就是他的主治醫生?你一定要治好他!無論花多少錢!”

從這天起,林曼妮就以霍宸未婚妻的身份,寸步不離地守在病房。她無微不至地照顧霍宸,事無巨細地向他講述他們的“過去”——他們是如何在商業晚宴上相識,霍宸如何對她一見鐘情,他們有多麼相愛,婚期就定在明年春天……

她帶來的相簿裡,滿是他們兩人看似親密的合影,背景是世界各地的地標。

霍宸看著那些照片,聽著那些故事,眼神從最初的茫然,到漸漸接受,再到偶爾會對林曼妮露出一個溫和的、帶著歉意的笑容。

他開始相信,這個叫林曼妮的女人,是他深愛的未婚妻,是他空白過去裡唯一鮮亮的色彩。

南舒冷眼看著這一切,心如同在冰窖裡凍結,又被重錘敲碎。

假的!全都是假的!

那些合影ps痕跡明顯,林曼妮講述的“甜蜜往事”漏洞百出,時間線根本對不上!她甚至偷偷查過,霍宸的公開資訊裡,從未提及有任何未婚妻!林曼妮的家世背景也經不起推敲,更像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急於上位的掘金女。

可她無法拆穿。她沒有證據。更重要的是,在霍宸眼裡,她隻是一個儘職卻陌生的醫生。而林曼妮,是他正在逐漸“記起”並依賴的“愛人”。

南舒試圖找機會提醒霍宸,但每次剛開口,就會被林曼妮巧妙地打斷,或者引來霍宸疑惑而不耐的目光。林曼妮看她的眼神,也充滿了警告和提防。

這個女人,絕對有問題!她似乎極度害怕霍宸恢複真正的記憶。

第四章:碎片的衝擊與致命的“真相”

南舒不甘心。她無法眼睜睜看著顧嶼川被這樣一個女人矇蔽,占據屬於他們的過去。

她開始利用一切機會,嘗試用隻有她和顧嶼川才知道的細節去刺激他的記憶。

她在他病房的花瓶裡,換上了他最喜歡的白色小蒼蘭。

她在他治療間隙休息時,“無意”中播放他曾經彈奏過的肖邦的《雨滴》前奏曲。

她甚至在一次換藥時,狀若無意地哼起他們當年都極其喜歡的一首冷門英文老歌的旋律。

霍宸的反應每次都很微妙。他會恍惚,會出神,會下意識地跟著旋律敲擊手指,甚至會突然問:“這歌……好像聽過?”

但每當這時,林曼妮總會“恰好”出現,用更強烈的外界乾擾打斷這點微弱的連線,並用深情的敘述將他的注意力拉回她編織的虛假溫柔網中。

轉折發生在一個雨夜。

那天林曼妮臨時有事離開,病房裡隻剩下南舒和剛做完物理治療、有些疲憊的霍宸。

窗外雨聲淅瀝。南舒看著他安靜的睡顏,那張刻入她骨血的臉,內心掙紮痛苦到了極點。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極輕極輕地,拂開他額前的一縷黑發,指尖顫抖地觸碰到他耳後那道疤痕。

就在這一瞬間,霍宸猛地睜開眼!

他沒有完全睡著!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充滿了震驚、困惑和一種被侵犯的怒意:“南醫生,你在做什麼?”

南舒嚇得心臟驟停,手腕上傳來劇痛,卻不及他眼神帶來的萬分之一。

“我……我隻是……”她語無倫次。

霍宸的目光死死鎖住她,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撫上自己耳後的疤,眉頭緊鎖,似乎在承受巨大的頭痛,片段式的模糊畫麵在他腦中瘋狂衝撞——一隻溫柔的手,帶著憐惜的觸控……歡聲笑語……劇烈的爆炸聲……冰冷的海水……

“這道疤……你知道什麼?”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危險的迫切。

南舒看著他痛苦掙紮的樣子,心疼和積壓了五年的思念與委屈瞬間決堤。她忘了

caution,脫口而出:“阿川……是你嗎?顧嶼川!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南南啊!”

“顧嶼川?”霍宸重複著這個名字,頭痛欲裂,眼神混亂至極,“誰是顧嶼川?南南?”

這兩個稱呼,像一把鑰匙,猛地捅進了記憶深淵最底層那個鏽跡斑斑的鎖孔!一些模糊的、溫暖的、卻又伴隨著劇烈痛苦的畫麵碎片席捲而來!

他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推開。林曼妮去而複返,看到室內情形,臉色驟變。

她立刻衝上來,一把推開南舒,緊緊抱住霍宸,聲音尖銳地指向南舒:“宸!彆聽她胡說!她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這個女人心思不純!我早就發現她看你的眼神不對!她一定是想趁你生病編造故事來迷惑你!她想攀附你!她就是個瘋子!”

霍宸在劇烈的頭痛和混亂的記憶碎片中,聽著林曼妮“情真意切”的控訴,看著南舒蒼白失措、淚流滿麵的臉,理智的天平在極致的痛苦和被人愚弄的憤怒中,迅速傾斜。

一個處心積慮想攀高枝的女醫生,和一個為自己哭腫眼睛、日夜守護的“未婚妻”。

他選擇了相信後者。

他猛地抬頭,看向南舒的眼神變得冰冷徹骨,充滿了厭惡和鄙夷:“滾出去。”

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冰刃,將南舒徹底釘死在原地。

“不是的……霍宸,你聽我說……”她徒勞地想要解釋。

“我叫你滾!”他抓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她腳邊,玻璃碎片四濺,“以後我的治療,不需要你負責!我不想再看到你!”

林曼妮依偎在霍宸懷裡,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勝利般的冷笑。

第五章:囚籠之困與絕望的密碼

南舒被強行調離了霍宸的治療組。

她不甘心,試圖通過醫院高層交涉,甚至想去找霍宸的其他親屬,但全部被林曼妮動用霍宸的權勢攔了下來。林曼妮甚至反過來向醫院施壓,汙衊南舒因私慾對病人進行不當騷擾,嚴重違反職業道德。

很快,更可怕的厄運降臨。

幾天後,南舒下班剛走出醫院大門,就被兩個穿著黑色西裝、麵無表情的男人攔住。

“南醫生,霍先生想請您去一個地方‘休息’一段時間。”語氣強硬,不容拒絕。

不等她反應,她就被強行塞進一輛黑色的廂式車裡,嘴巴被捂住,注射了鎮靜劑。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身處一個純白色的房間。牆壁是軟包,沒有窗戶,隻有一扇厚重的、帶有觀察窗的鐵門。房間裡除了一張固定的床和一個塑料馬桶,空無一物。

這裡是精神病院的隔離病房!

她被霍宸,被她豁出性命去救、日夜思唸的顧嶼川,當成精神病人,關了進來!

無論她如何嘶喊、解釋、拍打房門,換來的隻有護士冷漠的注視和加大劑量的鎮靜針劑。

他們給她穿上束縛衣,給她餵食讓她昏昏沉沉的藥物。他們用憐憫又帶著輕蔑的語氣告訴她:“安靜點,南醫生(他們甚至諷刺地稱呼她為醫生),你就是思慮過度產生了妄想症,好好接受治療吧。”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淹沒她。

她終於明白,霍宸,或者說失去了顧嶼川記憶的霍宸,是多麼的鐵石心腸和冷酷無情。林曼妮的枕邊風,輕易就能將她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她放棄了掙紮,不再哭喊。大部分時間,她隻是靜靜地躺在床上,望著空白的天花板,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直到某一天,在藥物帶來的短暫清醒間隙,她聽到走廊外傳來極其熟悉的、規律的腳步聲。

是霍宸!他來了!他來“檢視”他的“戰利品”了嗎?還是終於有了一絲懷疑?

南舒的心臟瘋狂跳動起來。不,不能放棄!這是最後的機會!

她掙紮著從床上滾下,爬到門邊。她身上沒有筆,沒有任何可以書寫的東西。隔離病房,杜絕了一切可能傷害自己或他人的物品。

腳步聲在門外停頓,觀察窗後,似乎有一雙冰冷的眼睛在向裡看。

南舒靠在門邊,用儘全身殘餘的力氣,抬起頭。

然後,她抬起被束縛衣緊緊包裹的手臂,但因為束縛,手指還能艱難地動彈。

她開始用指關節,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冰冷的、厚重的鐵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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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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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節奏清晰,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和……告彆。

這是摩斯密碼。

是當年熱戀時,他手把手教她的。他們曾用它來傳遞隻有彼此才懂的秘密情話。

她此刻敲出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兩個簡短到殘酷的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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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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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川)

再見,阿川。

再見,我的愛人。

再見,我這荒謬而絕望的愛與人生。

門外,腳步聲原本即將離去。

卻突然。

頓住了。

那雙透過觀察窗看向裡麵的、冰冷而淡漠的眼睛,瞳孔驟然收縮!

那斷斷續續、微弱卻執拗的敲擊聲,像一道來自遙遠過去的、撕裂時空的驚雷,毫無征兆地、凶狠地劈入他混沌一片的腦海深處!

【……“笨死了,這麼簡單的密碼都記不住?”少年笑得張揚,手指屈起,輕輕敲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

少女嘟著嘴躲開:“誰說的!我敲給你聽!”

她抓起他的手,在他的掌心,一下,一下,認真地敲著。

“這是什麼意思?”他故意逗她。

“不告訴你!等你破譯出來再說!”她笑得狡黠,眼睛亮得像星星。

“好啊,等我破譯了,你就得親我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低聲笑道,氣息拂過她的耳畔……】

那些被血腫、被藥物、被刻意引導深深掩埋的、屬於顧嶼川和南南的鮮活記憶,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這一串微弱的密碼敲擊下,地動山搖,轟然爆發!

海邊的夕陽、校園的梧桐、實驗室外的等待、甲板上的擁抱、他親手為她戴上的那條細細的銀質項鏈、爆炸瞬間他用力將她推入救生艇時那雙布滿血絲卻無比堅定的眼……“活下去!南南!”

“呃啊——!”霍宸——顧嶼川猛地抱住頭,發出一聲痛苦到極致的嘶吼,整個人蜷縮下去,額頭上青筋暴起,大量的記憶碎片瘋狂湧入,幾乎要撐裂他的頭顱!

“宸?你怎麼了?”陪同前來的林曼妮嚇得花容失色,急忙上前扶他。

他卻一把狠狠推開她,力氣大得驚人。他猛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眼死死盯住那扇緊閉的鐵門,眼神裡充滿了無儘的震驚、恐慌、難以置信和……滔天的、毀滅般的悔恨!

“南……南……”他嘶啞地、破碎地吐出這個刻入靈魂的名字。

下一秒,他像瘋了一樣,瘋狂地砸著那扇鐵門,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

“開門!給我開門!!立刻開啟它!!!”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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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粗暴地開啟,光線湧入隔離病房。霍宸(顧嶼川)踉蹌著衝進去,看到的卻是南舒蜷縮在牆角,臉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手腕上有著掙紮留下的青紫勒痕,彷彿下一秒就會破碎消失。她聽到動靜,艱難地抬起眼簾,那雙曾經明亮靈動的眼睛裡,隻剩下死水般的空洞和麻木,再無半分波瀾。

而門外,被推倒在地的林曼妮看著失控的霍宸和裡麵奄奄一息的南舒,眼神裡閃過一絲極致的惡毒和恐慌,她悄悄後退,掏出手機,飛快地發出了一條資訊:【計劃有變,他可能想起來了!必須采取最終方案!】

霍宸的記憶複蘇到了哪一步?是全部,還是僅僅關於南舒的片段?

南舒身心遭受重創,他們之間破碎的關係該如何修複?

林曼妮及其背後的勢力究竟是誰?五年前的爆炸真相為何?他們為何要處心積慮讓顧嶼川變成霍宸並阻止他恢複記憶?

那條“最終方案”的資訊,又將引發怎樣更可怕的危機?

迷霧依舊濃重,真正的生死抉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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