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42章 次心動
周瑤與吳柏廷陷入分分合合的虐戀，她賭氣相親卻屢屢失望。一場車禍讓她容顏受損，自嘲“彗星撞地球”的預言成真。
住院期間，神秘人每日送來鮮花，她以為是閨蜜的關懷。卻在拆線那天發現——消失的吳柏廷早已默默守護多時。
他亮出刻著“”的鑽戒：“一你你一你，這輩子隻能是你。”原來他出差歸來聽聞車禍，連夜為她預約醫美，用行動擊碎所有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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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彗星撞地球
周瑤第一百零一次覺得，她和吳柏廷之間，大概真的完了。
手機螢幕暗下去，最後一條訊息停留在她發出的：“我晚上加班，不用等我了。”而吳柏廷的回複，是三個小時前的一個“嗯”字。
沒有追問，沒有關心，甚至連個標點符號都吝嗇。
辦公室裡的人都走光了，隻剩下頭頂慘白的燈光，映照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周瑤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眼。又是這樣，冷暴力。他們之間彷彿陷入了一個詭異的迴圈：爭吵——冷戰——其中一人（通常是她）先低頭——和好——短暫甜蜜——再次為類似的事情爭吵。
這次爭吵的導火索是什麼？哦，是因為她無意中在他手機裡看到他和一個女客戶的聊天記錄，語氣熟稔，甚至帶著點她很久沒從他那裡感受到的輕鬆調侃。她質問，他解釋，說是為了維護客戶關係。她不信，言語像刀子一樣飛出去，他卻突然沉默，像一堵冰冷的牆，把她所有的情緒都反彈回來，傷得她自己體無完膚。
“也許我們真的不合適。”這個念頭像水草一樣纏繞著她，越掙紮，纏得越緊。
她拿起手機，點開那個熟悉的黑色頭像，手指在螢幕上懸停了很久，最終還是頹然放下。這次，她不想再先低頭了。憑什麼每次都是她？
賭氣似的，她開啟了那個被擱置很久的相親軟體。那是上次大吵後，閨蜜林曉曉幫她下載的，美其名曰“多看看外麵的世界，彆在一棵樹上吊死”。她當時嗤之以鼻，現在卻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開始滑動。
“王先生，35歲，金融從業者。希望另一半溫柔賢淑，善解人意。”——照片上的男人西裝革履，笑容標準得像銀行櫃台前的宣傳照。
“李工程師，32歲，熱愛運動，喜歡旅行。”——肌肉線條不錯，但眼神裡透著一股打量貨物的精明。
“趙醫生，31歲，三甲醫院外科醫生，工作穩定。”——介紹詞簡短，透著一股職業帶來的冷漠。
周瑤機械地滑動著，心裡一片冰涼。這些男人，看起來條件都不錯，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隔著一層什麼。他們不像吳柏廷，那個讓她哭、讓她笑、讓她氣得跳腳，卻又讓她無數次心動的吳柏廷。
想到吳柏廷，心口又是一陣鈍痛。
她隨手發了一條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累了，毀滅吧。彗星撞地球的那種。”
配圖是一張從網上儲存的、拖著長長尾巴的彗星撞擊星球的絕望畫麵。
發完，她關掉手機，拿起包，走出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夜風很涼，吹在臉上，讓她打了個寒顫。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看著身邊擦肩而過的情侶，他們依偎在一起，低聲說著笑，那些甜蜜的氛圍像無形的針，細細密密地紮在她心上。
她和吳柏廷，也曾有過那樣的時候。剛在一起時，他會在冬天的街頭把她的手揣進自己的大衣口袋，會記得她所有愛吃和不愛吃的東西，會在她加班時默默等在樓下，就為了送她一杯熱奶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是工作的壓力越來越大？是生活的瑣碎磨平了激情？還是……他們之間的愛，本來就沒有那麼堅不可摧？
她不知道，隻覺得腦子裡一團亂麻。
路過一家常去的便利店，她走進去，想買瓶水。貨架旁，一對小情侶正因為選哪種口味的薯片而小聲爭論，女孩噘著嘴，男孩無奈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最後兩種都放進了購物籃。
周瑤迅速彆開眼，心裡酸澀得厲害。曾幾何時，她和吳柏廷也是這樣，連最無聊的小事都能品出甜味。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心裡一跳，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掏出來。螢幕上閃爍的名字卻是“林曉曉”。
一絲失望悄然蔓延。
“喂，曉曉。”
“瑤瑤，你在哪兒呢？聲音怎麼有氣無力的？又跟吳柏廷吵架了？”林曉曉的聲音像機關槍一樣掃射過來。
周瑤歎了口氣，什麼也瞞不過這個閨蜜。“沒什麼，就是有點累。”
“少來！我還不瞭解你？肯定是吳柏廷那個混蛋又惹你生氣了！你說你，圖他什麼啊？長得帥？能當飯吃嗎？對你忽冷忽熱的，有意思嗎？聽我的，趕緊分！下一個更乖！”
林曉曉的勸分語錄，周瑤幾乎能背下來了。她苦笑著：“知道了，林大師。我在便利店，買點東西就回去。”
“行吧，你趕緊回家，彆在外麵瞎晃悠。明天週末，我找你逛街去，散散心。”
掛了電話，周瑤拿著水走到收銀台。付錢的時候，收銀員多看了她兩眼，眼神有些奇怪。周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才意識到眼角可能有些濕意。
她倉促地低下頭，接過零錢，快步離開了便利店。
回到她和吳柏廷租住的公寓，一片漆黑。他還沒回來。
也好，避免了尷尬。
她沒開燈，直接摸黑走到客廳沙發邊，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墊子裡。空氣中還殘留著一點點他身上熟悉的、帶著淡淡煙草和薄荷的氣息，此刻卻讓她感到無比窒息。
她拿出手機，螢幕在黑暗中發出幽幽的光。鬼使神差地，她點開了和吳柏廷的聊天記錄，開始往上翻。
那些甜蜜的過往，像泛黃的電影膠片，一幀幀在眼前閃過。
“瑤瑤，下班了嗎？我去接你，今天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那家火鍋。”
“寶寶，天氣預報說降溫了，多穿點，彆著涼。”
“對不起，是我不好，不該跟你發脾氣。原諒我好不好？”
……
越往上翻，心越痛。曾經的他們，有說不完的話，分享不完的日常。是從哪一天開始，聊天記錄變得隻剩下“嗯”、“哦”、“知道了”、“在忙”這些乾巴巴的字眼？
感情是什麼時候被消磨成這樣的？
她翻到最近的一次爭吵，看著自己發出的那些帶著情緒的長篇大論，和他那邊簡短甚至冷漠的回複，一種巨大的無力感攫住了她。
也許，曉曉說的是對的。這段感情，早就千瘡百孔，隻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地縫縫補補。
她放下手機，蜷縮在沙發上，眼淚無聲地滑落。外麵似乎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著玻璃窗，更添了幾分淒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吳柏廷回來了。
他開啟燈，看到蜷在沙發上的周瑤，明顯愣了一下。他帶著一身室外的涼意和水汽，頭發有些濕漉漉的。
“還沒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疲憊。
周瑤坐起身，抹了把臉，沒看他：“嗯。”
兩人之間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
吳柏廷換了鞋，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後他走到沙發另一邊坐下，揉了揉眉心。
“周瑤，”他開口，聲音低沉，“我們……”
“我們分手吧。”
周瑤幾乎是和他同時開口。
話說出口的瞬間，她自己都愣住了。她沒想到這句話會這麼輕易地，在這種情境下說出來。沒有想象中的歇斯底裡，反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吳柏廷猛地抬起頭，看向她。他的眼睛裡布滿了紅血絲，眼神複雜，有震驚，有不解，似乎還有一絲……來不及捕捉的痛楚？
“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冷了下來。
“我說，我們分手吧，吳柏廷。”周瑤重複了一遍，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決絕，“我累了，真的。這樣互相折磨，沒意思。”
吳柏廷盯著她，看了很久。他的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直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周瑤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
就在她以為他會爆發，或者會說點什麼的時候，他卻隻是嗤笑了一聲，帶著點自嘲和涼意。
“行。”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如你所願。”
說完，他轉身，徑直走向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沒有挽留，沒有質問，甚至連一句“為什麼”都沒有。
隻有一個冰冷的“行”字。
周瑤坐在沙發上，渾身冰涼。她以為自己會哭，會崩潰，可是沒有。心裡那片荒蕪之地，連最後一點火星也熄滅了，隻剩下死寂的灰燼。
原來，真正的失望，是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
那一晚，周瑤在沙發上輾轉反側。臥室的門一直緊閉著，裡麵沒有任何動靜。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客廳裡已經沒有吳柏廷的身影，他的行李箱和幾件常穿的衣服也不見了。
他走了。
走得乾脆利落，像他做事的風格。
周瑤看著空了一半的衣櫃，和客廳茶幾上他留下的公寓鑰匙，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接下來的日子，周瑤過得渾渾噩噩。
她請了幾天假，把自己關在公寓裡，不接電話，不回訊息。林曉曉來砸過幾次門，她才勉強開門讓她進來。
“我的姑奶奶，你嚇死我了！”林曉曉看著她憔悴的樣子，又心疼又生氣，“分了也好！那種男人，不值得！你給我振作起來！”
周瑤隻是木然地點頭。
她開始強迫自己恢複正常生活。上班，下班，吃飯，睡覺。隻是生活中彷彿缺了一塊最重要的部分，無論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在林曉曉的慫恿下，她真的開始去見那些相親軟體上匹配的物件。
結果，可想而知。
和金融男吃飯，對方三句話不離股票基金，對她從事的文化策劃工作流露出“沒什麼錢途”的輕蔑。
和工程師看電影，對方全程在分析影片裡的物理bug和邏輯漏洞，完全無視她試圖討論劇情的心情。
和趙醫生約在咖啡館，對方接了十幾個電話，最後抱歉地說醫院有急診，匆匆離開，連單都沒買。
一次次失望而歸，周瑤不僅沒有感受到“下一個更乖”的快樂，反而更加清晰地認識到一個事實——她忘不了吳柏廷。
那些男人再好，都不是他。
這種認知讓她感到絕望。
又是一個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周瑤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到公司樓下。天空飄著細雨，帶著深秋的寒意。她沒帶傘，隻好站在屋簷下，準備用手機叫車。
手機螢幕被雨絲打濕，有些模糊。她低頭專注地操作著app，沒有注意到側麵一輛失控的電動車，正朝著人行道疾衝而來！
“小心！”
旁邊有人驚呼。
周瑤下意識地抬頭，隻看到一道刺眼的車燈和迅速逼近的黑影！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砰——！”
一聲巨響，伴隨著身體被重重撞擊的劇痛，她感覺自己像一片葉子般飛了出去，然後重重落地。
額角、臉頰、手臂、膝蓋……火辣辣的疼痛瞬間席捲了全身。
意識模糊間，她似乎聽到周圍一片嘈雜的人聲，有人在大聲打電話叫救護車，有人在焦急地詢問她怎麼樣了。
冰涼的雨點打在臉上，混合著溫熱的、帶著鐵鏽味的液體，流進她的嘴角。
她努力想睜開眼，視線卻一片血紅模糊。
最後一個闖入腦海的念頭，竟然是自嘲般地想起了那條朋友圈——
“彗星撞地球……嗬，還真讓我……預言成功了……”
然後，她便徹底陷入了無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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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病房裡的陌生人
消毒水的味道。
這是周瑤恢複意識時，第一個感受到的東西。
緊接著，是全身無處不在的疼痛，尤其是臉頰和額角，像是被火燒過一樣，一跳一跳地疼。
她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適應著病房裡昏暗的光線。窗外是黑的，隻有走廊的燈光從門上的玻璃窗透進來一點。
“瑤瑤！你醒了？！”一個帶著哭腔的熟悉聲音在床邊響起。
周瑤艱難地轉過頭，看到林曉曉紅腫著眼睛，緊緊握著她的手。
“曉曉……”她一開口，聲音嘶啞得厲害，喉嚨乾得像要冒火。
“你彆動！彆說話！”林曉曉趕緊按住她，按響了呼叫鈴，“醫生！醫生！她醒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醫生檢查完畢，囑咐她好好休息，主要是皮外傷和輕微腦震蕩，但臉上的傷口比較深，需要好好護理，避免留下疤痕。
醫生走後，病房裡隻剩下週瑤和林曉曉。
林曉曉給她餵了點水，看著她纏著紗布的臉和露在被子外固定著夾板的手臂，眼淚又掉了下來：“嚇死我了你！接到電話說我你出車禍，我魂都快沒了！”
周瑤想扯出一個笑容安慰她，卻牽動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我……怎麼了？”
“你被一輛失控的電動車撞了！就在你們公司樓下！”林曉曉心有餘悸，“肇事司機也受傷了，不過問題不大，警察來處理過了。你昏迷了大半天了！”
周瑤慢慢回想起來，那刺眼的車燈，失控的黑影，劇烈的撞擊……
“我的臉……”她下意識地想伸手去摸，卻被林曉曉攔住。
“彆碰！”林曉曉的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和心疼，“臉上……擦傷比較嚴重，醫生說……好好用藥，不會留疤的……”
周瑤看著閨蜜躲閃的眼神，心裡咯噔一下。她不是傻子，從臉頰那鑽心的疼痛和林曉曉的反應來看，情況肯定不像她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對於女人來說，臉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鏡子……給我鏡子……”她掙紮著想要起來。
“沒有鏡子！瑤瑤你冷靜點！”林曉曉用力按住她，“現在最重要的是養傷！其他的以後再說！相信我，不會有事的！”
周瑤看著她焦急而堅定的眼神，渾身的力氣像被抽空了一樣，癱軟在病床上。她閉上眼，淚水從眼角無聲滑落，浸濕了紗布。
毀了……是不是真的毀了？
那個“彗星撞地球”的玩笑，竟然一語成讖，以這樣一種殘酷的方式，砸碎了她原本就一團糟的生活。
住院的日子枯燥而痛苦。
身體的疼痛尚且可以忍受，但心理上的煎熬卻與日俱增。她不敢照鏡子，不敢看窗外，甚至不敢麵對護士們偶爾投來的、帶著憐憫的目光。
她變得沉默寡言。
林曉曉每天下班都來陪她，變著法子逗她開心，給她講公司的八卦，吐槽那些奇葩的相親物件，但周瑤大多數時候隻是靜靜地聽著，沒什麼反應。
她知道曉曉是為了她好，可她真的笑不出來。
她和吳柏廷分手，以及她出車禍住院的訊息，不知道怎麼就傳到了家裡。母親打來電話，聲音裡滿是擔憂和小心翼翼，問她怎麼樣了，錢夠不夠用，要不要她過來照顧。
周瑤強撐著說沒事，隻是小傷，很快就能出院，讓她彆擔心。
掛掉電話，她望著天花板，心裡一片茫然。
未來該怎麼辦？
臉如果真的毀了，工作會不會受影響？以後……還有誰會愛她？
吳柏廷……他知道了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被她狠狠壓了下去。分手時他那句冰冷的“如你所願”還在耳邊，他怎麼會關心她的死活？說不定，他早就有了新歡，正享受著沒有她的輕鬆生活。
想到這裡，心就像被針紮一樣疼。
出事後的第五天，病房裡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訪客——花店的小哥，送來了一束包裝精美的鮮花。
不是常見的康乃馨或者百合，而是一束淡雅潔白的白玫瑰，搭配著幾支翠綠的洋桔梗和零星的點綴星花，看起來清新又溫柔。
“周瑤小姐是嗎？您的花，請簽收。”花店小哥微笑著遞過簽收單。
周瑤愣住了。林曉曉接過花，翻看了一下，沒有卡片。
“誰送的？”周瑤問。
“不知道啊，沒留名字。”林曉曉也覺得很奇怪，“是不是你爸媽？或者公司同事？”
周瑤搖了搖頭。父母不太懂這些浪漫，公司同事關係一般，而且她請假時隻說身體不適，並沒透露住院。
“可能是哪個暗戀你的追求者？”林曉曉擠眉弄眼，試圖活躍氣氛，“看這花選的，很有品味嘛！”
周瑤扯了扯嘴角，沒說話。她現在這個樣子，誰會暗戀她？
她以為這隻是個偶然。
然而，第二天，同樣的時間，花店小哥又來了。這次換成了香檳色的玫瑰，搭配著白色的相思梅，同樣沒有卡片。
第三天，是淡紫色的繡球花，象征著希望和美滿。
第四天，是明媚的向日葵，像一個個小太陽，試圖驅散病房裡的陰霾。
……
每一天，都會有一束不同的、精心搭配的鮮花準時送到她的病房。風雨無阻。
這些花，成了周瑤灰暗住院生活中唯一的一點亮色和期待。它們靜靜地綻放在床頭櫃上，散發著淡淡的、宜人的香氣，彷彿在無聲地告訴她，這個世界還有美好存在。
她開始猜測送花的人是誰。
“肯定是你的愛慕者！”林曉曉篤定地說，“而且是個很用心的人。瑤瑤，你看，他每天送的花都不一樣，花語都很積極向上，像是在鼓勵你。”
周瑤心裡也泛起一絲漣漪。會是誰呢？
她試探著給幾個可能的朋友發了訊息，旁敲側擊，得到的回複都是不知情。
“彆想了，反正肯定是好事！”林曉曉幫她削著蘋果，“有人關心還不好？你就安心養著，等拆線那天，說不定神秘人就會現身了！”
拆線……
這個詞讓周瑤的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臉上的紗布，就像一道審判，遲早要揭開。她既盼望著那一天，又害怕那一天的到來。
期間，警察來做過一次筆錄，公司領導和幾個關係還不錯的同事也來探望過，說了些安慰的話。但那個她潛意識裡或許期待著的身影，始終沒有出現。
吳柏廷，果然對她漠不關心。
她偶爾會拿起手機，點開那個黑色的頭像。他的朋友圈一片空白，或者是對她不可見。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她發出分手，他回複“行”的那天。
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徹底從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也好。她告訴自己。斷了就要斷得乾淨。
隻是，看著床頭那束今天新送來的、嬌豔欲滴的粉雪山玫瑰，她心裡還是會忍不住想，如果……如果是他送的，該多好。
但這個念頭太奢侈，她不敢多想。
日子在期待、忐忑和恐懼中，一天天過去。
臉上的傷口癒合得不錯，醫生說要拆線了。
拆線那天，陽光很好。明晃晃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來，甚至有些刺眼。
周瑤坐在診療室的椅子上，心跳得像擂鼓一樣。林曉曉緊緊握著她的手，給她打氣：“彆怕，瑤瑤，一定沒事的！相信我！”
護士小心翼翼地一層層揭開她臉上的紗布。
每揭開一層，周瑤的心就往上提一分。當最後一道紗布離開麵板，感受到空氣微涼的觸感時，她幾乎停止了呼吸。
醫生仔細檢查著她的傷口，表情嚴肅。
“恢複得還可以，”醫生開口道，“不過，疤痕肯定是會有的，尤其是左邊臉頰靠近耳朵這道，比較深。後期可以通過醫美手段進行淡化，但想要完全恢複到以前那樣，不太可能。”
醫生的話像一把錘子，重重砸在周瑤心上。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宣判，還是讓她瞬間臉色煞白。
林曉曉趕緊扶住她。
“沒關係，瑤瑤，現在醫美很發達的！我們去找最好的醫生，一定能治好！”林曉曉急切地安慰道。
周瑤顫抖著，鼓起畢生的勇氣，看向護士遞過來的那一麵小鏡子。
鏡子裡的人，臉色蒼白，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左邊臉頰上，一道粉紅色的、猙獰的疤痕從顴骨下方一直延伸到接近耳垂的位置，像一條醜陋的蜈蚣，盤踞在原本光潔的麵板上。
雖然傷口癒合了，但這道疤，卻清晰地宣告著那場事故的存在，也宣告著她容貌的改變。
眼淚毫無預兆地湧了上來。
她終究，還是沒能逃過。
“走吧，曉曉，我們回病房。”她放下鏡子，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林曉曉擔憂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扶著她，慢慢往病房走。
走廊很長，陽光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周瑤低著頭，不敢看周圍人的目光，她覺得每個人都在看她臉上的疤。
快到病房門口時，林曉曉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那個……瑤瑤，公司有點急事，老闆催我回去一趟。”林曉曉有些為難地說，“你自己回病房休息一下，我處理完馬上回來陪你，好不好？”
周瑤此刻心如死灰，隻想一個人呆著，便點了點頭：“你去吧，我沒事。”
“那你答應我，彆做傻事！等我回來！”林曉曉不放心地叮囑。
“嗯。”
看著林曉曉匆匆離去的背影，周瑤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病房門。
然後，她整個人僵在了門口。
病房裡，窗邊，逆著光，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個身影，她熟悉到骨子裡，即使隻是一個模糊的輪廓，她也能一眼認出。
聽到開門聲，那個身影緩緩轉過身來。
陽光在他身後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暈，他的臉在陰影裡有些看不真切，但那雙深邃的、此刻正緊緊凝視著她的眼睛，卻像帶著魔力，瞬間攫取了她所有的呼吸。
吳柏廷。
竟然是……吳柏廷！
他穿著簡單的黑色襯衫和長褲，風塵仆仆，下巴上冒出了些許青色的胡茬，眼底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和……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來看她笑話嗎？看她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一瞬間，屈辱、難堪、悲傷、憤怒……種種情緒像海嘯般席捲了她。周瑤下意識地抬手，想要遮住臉上的疤痕，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來乾什麼？”她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和戒備。
吳柏廷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像是有實質一般，牢牢地鎖在她臉上，尤其是那道新鮮的疤痕上。他的眼神裡沒有她預想中的嫌棄、驚訝或者同情，反而是一種……深沉到極致的心疼，和一種近乎貪婪的凝視。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
周瑤又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了冰冷的門板上，退無可退。
“誰讓你來的？你看夠了嗎？看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滿意了？”情緒失控之下，她口不擇言，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吳柏廷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彷彿壓抑了許久的情緒：
“那些花，”他看著她，一字一句地問，“喜歡嗎？”
周瑤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花？
那些每天準時送達，帶給她無數安慰和猜測的鮮花……
是他送的？！
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早就消失了嗎？他不是對她漠不關心嗎？
“你……你說什麼？”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白玫瑰，洋桔梗，香檳玫瑰，相思梅，繡球，向日葵，粉雪山……”吳柏廷緩緩報出這些天花的名字，他的目光溫柔得像一汪深潭，幾乎要將她溺斃，“每一天，都是我選的。喜歡嗎？”
周瑤徹底呆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真的是他！
怎麼會是他？
為什麼？
看著她震驚又茫然的樣子，吳柏廷又向前邁了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她能聞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讓她魂牽夢縈的氣息，混合著淡淡的煙草味和風塵仆仆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她臉頰的疤痕上，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清晰的痛楚。他抬起手，似乎想碰觸那道傷疤，卻又怕弄疼她似的，手指在空中微微停頓，最終緩緩落下，輕輕握住了她垂在身側、因為緊張而攥緊的拳頭。
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包裹住她冰涼的指尖。
“對不起，”他低聲說，聲音裡充滿了愧疚和壓抑的情感，“我來晚了。”
周瑤的眼淚，終於在這一刻，決堤而出。
她想過無數次他們再見麵的場景，或許是形同陌路，或許是爭吵不休，唯獨沒有想過，會是這樣。
在她最狼狽、最絕望的時候，這個她以為早已不在乎她的男人，卻以這樣一種方式，悄然出現，告訴她，那些支撐她度過黑暗日子的溫暖，全都來自於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為什麼？”她哽咽著問，幾乎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吳柏廷沒有直接回答。他深深地望著她，另一隻手伸進了褲子口袋，似乎掏出了什麼東西。
然後，他在她麵前，緩緩單膝跪地。
這個動作，讓周瑤的心臟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他仰著頭，俊朗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虔誠。他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個深藍色的絲絨戒指盒。
他開啟盒子。
一枚設計簡潔而精緻的鑽戒，在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鑽石的切割麵完美無瑕，而在戒指的內圈，似乎刻著一行細小的字。
“瑤瑤，”吳柏廷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我知道，過去的我，混賬，幼稚，不懂得珍惜，讓你受了太多委屈。我用冷漠傷害了你，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卻因為可笑的自尊和你在冷戰。”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彷彿要看到她靈魂深處。
“出差回來的那天晚上，我本來想去找你，告訴你我錯了，我不想分手。可我接到曉曉的電話，說你……你出了車禍。”
周瑤屏住呼吸，聽著他的敘述。
“我趕到醫院，看到你躺在病床上，臉上纏著紗布，那麼脆弱，那麼安靜……我恨不得殺了我自己。”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後怕的顫抖，“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彌補。我怕你看到我更生氣，影響你恢複。所以我不敢出現，隻能通過這種方式，每天送你一束花，希望它們能代替我陪著你，給你一點點力量和安慰。”
“我聯係了我國內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整形外科醫生，預約了最快的麵診時間。所有的治療方案和費用，你都不用擔心。”他看著她，眼神裡是滿滿的疼惜和決心，“這道疤，不是因為你自己，而是因為我。如果不是跟我吵架，你就不會情緒低落，不會加班到那麼晚，不會出那次意外。所以，讓我來負責，好嗎？”
周瑤的眼淚流得更凶了。她從來不知道，在她怨恨著他的時候，他卻在背後為她做了這麼多。
“那你……你之前為什麼那樣對我？”她泣不成聲地問。
吳柏廷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懊悔：“是我錯了。工作壓力大，我把負麵情緒帶給了你。我以為有些事不用說你都懂，卻忘了感情需要溝通和經營。我忽略了你的感受，用冷漠築起了牆。瑤瑤，失去你的這些天，我才知道什麼叫度日如年。沒有你的房子，空得像座墳墓。我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那枚戒指上，將戒指舉到她麵前，讓她能更清楚地看到內圈刻著的那行字——
“這個數字，”吳柏廷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那刻痕，聲音溫柔而繾綣，“不是客服電話。是‘一你你一你’，也是‘壹零零壹零’。從第一次見到你，到每一次和你爭吵、和好，再到這次差點失去你……我對你的心動，早就超過了一萬次，未來還會有十萬次，百萬次，無數次。”
他的眼神無比真誠，帶著孤注一擲的懇求：
“周瑤，這輩子，隻能是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用餘生來補償你，守護你，好嗎？”
周瑤看著跪在麵前的這個男人，看著他眼底濃得化不開的愛意、悔恨和期盼，看著他掌心那枚刻著獨特誓言的鑽戒，看著他風塵仆仆、難掩疲憊卻依舊為她而亮的眼眸……
所有的委屈、不安、恐懼，似乎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也找到了安放的港灣。
她曾經以為彗星撞地球，是世界末日。
可現在才發現，也許撞擊之後，碎片散落，化作了滿天星辰，和一個……更加懂得如何去愛的他。
她顫抖著，緩緩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吳柏廷的眼中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和光芒。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像是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鄭重地、緩緩地，套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尺寸，剛剛好。
冰涼的金屬觸感，很快被體溫熨暖。
他站起身，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謝謝你，瑤瑤……謝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他的聲音哽嚥了，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畔。
周瑤把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聽著他有力而急促的心跳，感受著久違的溫暖和安全感，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衫。
這一刻，所有的等待和傷痛，彷彿都值得了。
就在她沉浸在這失而複得的幸福中時，吳柏廷卻稍稍鬆開了她一點。他捧起她的臉，目光溫柔地掠過她臉上的疤痕，然後，他的眼神微微變了，眉頭輕輕蹙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極其重要，卻又被暫時忽略的事情。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甚至帶著一絲未散的餘悸和後怕。
“瑤瑤，”他看著她，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關於你出車禍那天晚上……”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
“警察的調查結果說，那輛電動車是失控衝上人行道。但是……我後來去看過現場，也托人打聽過一些細節。”
他的目光銳利起來，緊緊鎖住她的眼睛。
“事故發生前，你有沒有注意到什麼……不對勁的人或者事？比如，有沒有人……跟蹤你？”
周瑤愣住了，渾身的血液彷彿在瞬間凝固。
跟蹤？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那天晚上，她隻顧著低頭看手機叫車，根本沒注意周圍……
吳柏廷的問題，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在她剛剛獲得安寧的心裡，激起了層層疊疊的、令人不安的漣漪。
那場幾乎奪走她性命、毀掉她容貌的車禍……
難道，並不是一場簡單的意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