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163章 馴野(一)
第1章:一千萬,太少了
和江野在一起的第三年,他家裡終於找上門了。
來的不是江野那個日理萬機的董事長父親,也不是傳說中優雅刻薄的貴婦母親,而是一位穿著三件套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自稱是江家的管家,姓林。
約見的地方不在什麼高檔餐廳包廂,反而就在我和江野租住的公寓樓下,那家我常去、江野卻總嫌吵的街角咖啡店。林管家甚至連座位都沒選,就站著,彷彿多待一秒都會玷汙了他的意大利手工皮鞋。
“秦小姐,”他遞過來一張支票,聲音平穩得像ai合成,沒有任何情緒起伏,“這裡是一千萬。離開江野少爺。”
陽光透過落地窗,在支票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串零晃得人有點眼暈。
我捏著那張輕飄飄又沉甸甸的紙,笑了。不是苦笑,不是嘲諷,是真的覺得有點好笑。原來電視裡演的,都是真的。
我抬起頭,看著林管家那雙洞悉世事卻毫無波瀾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太少了。”
林管家完美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雖然隻有零點零一秒,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那是一種混雜著驚訝、鄙夷和“果然如此”的瞭然。
“秦小姐,恕我直言,以您的家庭背景和個人條件,這一千萬,足以讓您和您的家人過上截然不同的生活。年輕人,要懂得見好就收。”他的話禮貌,卻像淬了毒的針。
“林管家,您誤會了。”我把支票放在旁邊因為沒擦乾淨而略顯黏膩的小圓桌上,語氣平靜,“我的意思是,買斷江野未來可能創造的價值,以及他這個人本身,一千萬,太少了。您覺得,在您老闆心裡,他的兒子隻值這個價?”
我頓了頓,看著對方微微蹙起的眉頭,繼續慢條斯理地說:“更何況,感情不是買賣。我和江野在一起,不是為了今天能賣個好價錢。”
“不是為了錢,那是為了什麼?”林管家嘴角牽起一絲極淡的冷笑,“愛情?秦小姐,您是醫學院的高材生,應該比普通人更理性、更清醒。您和少爺,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一時的激情或許美妙,但能持續多久?江家不會接受您,您的存在,隻會成為少爺繼承家業的絆腳石。現在和平分手,您得到補償,少爺回歸正軌,對大家都好。”
“清不清醒,我自己知道。”我拿起放在桌上的帆布包,站起身,“支票您拿回去。轉告江先生,想要我離開,讓他換個能打動我的條件。”
我沒再看那張支票一眼,也沒再看林管家一眼,轉身走出了咖啡店。
推開玻璃門的瞬間,初夏潮濕溫熱的風撲麵而來,帶著街邊小吃攤的煙火氣,和我此刻冰涼的手指形成鮮明對比。
手心其實有點汗濕。
一千萬啊……那是我作為實習醫生,不吃不喝幾十年也未必能攢下的數字。說不心動是假的,但我知道,這錢不能拿。
拿了,我和江野那三年算什麼?一場明碼標價的交易?
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如果我就這樣拿了錢走了,那個像瘋狗一樣愛著我的少年,會真的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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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紅著眼求彆丟下
回到我們那個不足六十平,卻被他用各種昂貴玩意兒和亂七八糟的衣物塞得滿滿當當的小公寓時,天已經黑了。
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就從裡麵被猛地拉開。
江野站在門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眼圈有點紅,像隻被遺棄的大型犬,帶著一股躁鬱不安的氣息。
“你去哪兒了?”他一把將我拽進去,力道大得我踉蹌了一下,隨即被他緊緊箍在懷裡,腦袋埋在我頸窩,聲音悶悶的,“打你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急死我了!”
我這纔想起,見林管家之前,我把手機調了靜音。拿出來一看,幾十個未接來電,全是他的,還有一堆語無倫次的資訊。
“手機靜音了,沒聽見。”我拍了拍他緊繃的背,試圖讓他放鬆點,“就去樓下咖啡店坐了會兒。”
他抬起頭,雙手捧著我的臉,強迫我看著他的眼睛:“是不是我家那邊來人了?他們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給你錢了?你答應了?”
他一連串的問題砸過來,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恐慌和脆弱。
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江野在外人麵前,是桀驁不馴、無法無天的瘋狗,誰惹他他咬誰。可在我麵前,他常常會露出這種不安的表情,尤其是在他家庭的問題上。他總覺得,他那金光閃閃的家庭,會把他生命中唯一抓得住的熱源——也就是我——給吹滅。
“嗯,來了個管家,姓林。”我沒想瞞他,也瞞不住。
他臉色瞬間白了,聲音都帶著顫:“給了多少?你……你沒要吧?秦嶼,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會不要我的!”
看著他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我歎了口氣,放軟了聲音:“給了一千萬。”
他倒吸一口涼氣,手臂收得更緊了,勒得我有點疼。
“但是我嫌少,沒要。”我補充道。
江野愣住了,像是沒聽懂我的話,眨巴著眼睛,那點水汽還掛在長長的睫毛上,看起來有點傻。
“你……你說什麼?”
“我說,一千萬太少了,買不起我的江野。”我重複了一遍,帶著點戲謔,“我跟他爸說,想讓你回去,得加錢。”
下一秒,他像是被按下了開關,猛地低頭,狠狠地吻住我。這個吻帶著劫後餘生的瘋狂,不容拒絕,甚至有點粗暴,唇齒間都是他霸道的氣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他一邊吻我,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像宣誓,又像給自己打氣,“秦嶼,你是我的,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我爸不行,我媽不行,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我回應著他的吻,心裡卻不像他那麼樂觀。
江家既然已經出手,就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一千萬隻是開胃小菜,後麵等著我們的,恐怕是真正的狂風暴雨。
而且,“虛榮冷血”的罵名,恐怕很快就會扣到我頭上。林管家不會替我保密,江家需要我這個“撈女”來襯托他們的“不得已”和江野的“年少無知”。
果然,沒過幾天,各種風言風語就開始流傳。
朋友圈裡一些幾乎不聯係的同學開始含沙射影地說“山雞想變鳳凰”、“心機深重”;醫院裡,偶爾也能感受到一些異樣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甚至我遠在老家的父母都接到了陌生電話,暗示他們的女兒在外麵“傍大款”、“品行不端”。
江野為此大發雷霆,在朋友圈和各個社交平台破口大罵,甚至跑回家跟他父母大吵一架,差點把他爸書房給砸了。
但這並不能阻止流言蜚語。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野獸,焦躁、憤怒,卻又無能為力。他隻能更緊地抓住我,一遍遍地確認:“秦嶼,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無論他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會丟下我的,對不對?”
每一次,我都回答:“對。”
直到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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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彆無選擇
那是一個沉悶的夏夜,暴雨將至未至,空氣黏稠得讓人喘不過氣。
我接到母親帶著哭腔的電話:“小嶼……你爸爸……你爸爸他出事了!”
父親開著那輛用來跑運輸的小貨車,為了多賺點錢,連夜趕路,疲勞駕駛,撞上了高速護欄,傷勢嚴重,被送進了市裡最好的醫院搶救。
手術費、後續治療費,初步估算,至少需要八十萬。
八十萬。
對我家來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家裡的積蓄,加上親戚朋友那裡能借到的,湊在一起,也不過十幾萬。
我把自己工作一年多攢下的所有錢,加上江野硬塞給我的一張存了他平時零花錢的卡,一共也就十來萬,全都取了出來,依然杯水車薪。
醫院催款單一張接一張,像索命的符咒。
母親一夜白頭,握著我的手,眼淚都快流乾了:“小嶼,怎麼辦啊……咱們上哪兒去弄這麼多錢啊……”
我看著icu裡渾身插滿管子的父親,看著瞬間蒼老的母親,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緊,窒息般的疼。
就在我幾乎要被絕望淹沒的時候,林管家又出現了。
這次,他直接出現在了醫院走廊儘頭。
“秦小姐,看來您遇到了麻煩。”他的語氣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早就預料到的憐憫,“江先生說了,隻要您願意離開少爺,並且簽署這份協議,承諾永不主動聯係他,您父親所有的醫療費用,江家一力承擔。並且,之前承諾的一千萬,依然有效。”
他遞過來的,不再是一張輕飄飄的支票,而是一份厚厚的、冰冷的協議檔案。
而跟在他身後的另一個助理模樣的人,手裡提著一個銀色的手提箱。
“這裡是兩百萬現金,可以作為您父親的應急手術費。後續費用,會直接劃到醫院賬戶。”林管家補充道。
我看著那份協議,又看了看那個手提箱。
耳邊是母親壓抑的啜泣,眼前是父親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的臉。
我想起江野那雙紅著眼求我不要丟下他的眼睛。
一邊是生我養我、危在旦夕的父母,一邊是視我如命、熱烈愛著我的戀人。
我怎麼選?
我有得選嗎?
那一刻,我清楚地知道,什麼愛情,什麼承諾,在殘酷的現實麵前,不堪一擊。我不是小說裡為了愛情可以不顧一切的女主角,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兒,一個需要扛起家庭責任的普通人。
我的“清醒”,在此時此刻,就是必須做出的殘酷抉擇。
我接過林管家遞來的筆,手指冰涼,甚至有些顫抖,但落在協議簽名處的字跡,卻異常工整清晰——秦嶼。
“錢,我隻要救我父親需要的部分。多一分,我都不要。”我把簽好的協議遞回去,聲音乾澀沙啞。
林管家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恢複如常:“如您所願。”
手提箱被交到我手上,沉甸甸的,壓得我幾乎直不起腰。
“秦小姐,希望您遵守承諾。否則,江家有能力支付,也有能力收回。”林管家留下最後一句警告,轉身離開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直到母親擔憂地走過來拉住我的手:“小嶼,你怎麼了?剛才那個人是……?”
我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媽,沒事了,是……一個朋友,他借給我們錢,爸爸有救了。”
我無法告訴母親真相。
那天晚上,我回到我和江野的小窩,他不在家,大概是又出去跟那群朋友發泄情緒了。
我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其實沒什麼好收拾的,大部分東西都是他買的,或者他強行塞給我的。屬於我的,隻有幾件衣服,一些書,和一個小小的醫藥箱。
我把鑰匙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環顧了這個充滿了我們三年回憶的地方最後一眼,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終於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水冰冷地打在我臉上,和溫熱的眼淚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剛走到小區門口,一道刺眼的車燈就打了過來。
江野從車上跳下來,連傘都沒打,渾身濕透地衝到我麵前,死死抓住我的胳膊,眼睛紅得嚇人:“你要去哪兒?!秦嶼!你拿著箱子要去哪兒?!”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像是受了重傷的野獸在哀鳴。
我看著他那張年輕、英俊、此刻卻寫滿恐慌和憤怒的臉,心臟像是被淩遲。
“江野,”我聽到自己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冷靜聲音說,“我們分手吧。”
“為什麼?!就因為我家逼你?就因為你爸需要錢?我可以想辦法!我可以去求我爸媽!我可以去賺!你不許走!我不準!”他幾乎是咆哮著,引來路人的側目。
雨越下越大,我們倆都濕透了,狼狽不堪。
“你想辦法?你能想什麼辦法?跟你家裡徹底決裂?然後呢?我們一起背著巨債,惶惶不可終日?”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樣割在他心上,也割在我自己心上,“江野,彆天真了。愛情不能當飯吃,也不能救命。”
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我累了,也不想再陪你玩這種對抗全世界的遊戲了。你家的錢,我收了。從此以後,我們兩清。”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他。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踉蹌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看著我,雨水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秦嶼……你騙我……你說過不會不要我的……”他喃喃著,眼神破碎,充滿了被背叛的痛苦和絕望,“你跟他們一樣……都是為了錢……你也是……”
我沒再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彷彿要把他此刻的樣子刻進靈魂裡。
然後,我轉身,決絕地走進了茫茫雨幕之中。
身後,是他撕心裂肺的、帶著哭腔的怒吼:“秦嶼——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沒有回頭。
後悔嗎?
也許吧。
但那一刻,我彆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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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五年
五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五年時間,我父親經過了多次手術和漫長的康複,終於能夠生活自理,雖然不能再從事重體力勞動,但性命無憂。那筆如同賣身契一樣的錢,支撐他度過了最危險的時期。
五年時間,我順利結束了實習期,憑借著紮實的專業知識和近乎拚命的工作態度,在一家以心外科聞名的三甲醫院站穩了腳跟,成為了主治醫師秦醫生。不再是那個需要為幾十萬手術費賣掉愛情的年輕女孩。
五年時間,我刻意遮蔽了所有關於江家的訊息,努力讓自己活得像個正常人。隻是偶爾在深夜夢回,會想起那個雨夜,少年破碎的眼神和絕望的嘶吼。
還有……那個在我離開後不久,意外發現的,悄悄在我身體裡生根發芽的小生命。
當時的我,拿著驗孕棒,在醫院的衛生間裡呆坐了整整一個小時。
留下嗎?
這個孩子,是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往留下的烙印,是提醒我那段交易的恥辱印記。留下他\\/她,意味著我永遠無法真正擺脫與江家的牽連。
可是,當他\\/她第一次在我腹中胎動,那種奇妙的感覺,讓我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
最終,我選擇了生下他。
是個男孩,我給他取名秦念,小名豆豆。
沒有人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我對父母隻說分手後才發現懷孕,對方不知情,我也不想再聯係。父母心疼我,也尊重我的決定,幫我一起撫養豆豆。
豆豆的到來,像一束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壓抑的生活。他有著和江野極為相似的眉眼,尤其是那雙黑亮亮的眼睛,倔強起來的神態,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我時常會恍惚,彷彿透過他,看到了年少時的江野。
心底那道從未癒合的傷疤,也因此時不時地被牽扯,泛起細密的疼。
我告訴自己,就這樣吧。我有我的事業,有需要贍養的父母,有活潑可愛的兒子,生活忙碌而充實。過去的一切,就讓它徹底過去。
直到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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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手術台上的重逢
那是一個緊急會診。
一位重要病人突發急性主動脈夾層,情況危急,需要立刻手術。這種手術風險極高,對主刀醫生的技術要求極為苛刻,科室主任點名讓我上。
我一邊快速瀏覽著病曆和影像資料,一邊和團隊溝通手術方案,腳步匆匆地趕往手術室。
“病人什麼背景?這麼大陣仗。”我隨口問旁邊的住院醫師。
“聽說是江氏集團的董事長,江振宏。”
我的腳步猛地一頓,心臟像是被重錘擊中,瞬間漏跳了好幾拍。
江振宏……江野的父親。
世界真小。不,或許不是世界小,是這座城市頂層的圈子本就如此。而我所在的醫院,正是這個圈子權貴們生病時的首選。
“秦老師?您沒事吧?”住院醫師關切地問。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事。準備手術。”
換上手術服,戴上口罩帽子,全身消毒,走進冰冷明亮的手術室。
無影燈下,躺在手術台上的,是一位麵容威嚴、即使昏迷中也帶著不容置疑氣勢的老人。眉宇間,能清晰地看到江野的影子。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屬於秦醫生的專注和冷靜。
他是我的病人,僅此而已。
手術進行了整整八個小時。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剝離、置換、吻合……精神必須高度集中,不能有絲毫差錯。
當最後一針縫合完成,監護儀上的生命體征逐漸趨於平穩,我才感覺到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濕,手臂也因為長時間的精細操作而微微顫抖。
“手術成功。”我宣佈。
手術室裡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看向我的目光帶著敬佩。
我脫下沾滿血汙的手術服和外層手套,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率先走出手術室。
門開啟的瞬間,外麵等候區的人立刻圍了上來。
我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裡。
是江野。
五年不見,他變了很多。
曾經的少年氣被一種冷硬的成熟所取代,輪廓更加分明銳利,眉眼間的桀驁不馴沉澱為一種迫人的氣勢。他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站在那裡,身姿挺拔,卻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意。
而他身邊,緊挨著一個穿著當季高定連衣裙、妝容精緻的年輕女孩,女孩正挽著他的手臂,一臉擔憂。
江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任何久彆重逢的波動,隻有一片冰冷的漠然,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恨意。
我的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刺了一下,鈍痛蔓延開來。
“江先生,手術很成功,病人暫時脫離生命危險,需要送入icu觀察。”我用最專業、最平穩的語氣交代病情,彷彿麵對的隻是一個普通的病人家屬。
江野還沒開口,他身邊的那個女孩卻搶先一步,語氣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你就是主刀醫生?看著這麼年輕,靠不靠譜啊?江伯伯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責任嗎?”
我沒理會她,目光依舊看著江野。
江野薄唇微勾,扯出一個極其諷刺的弧度,聲音冷得像冰:“秦醫生,辛苦了。”
他頓了頓,目光像手術刀一樣在我身上掃過,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
“這次,要多少錢才肯救人?”
這句話,如同五年前那個雨夜的重現,帶著淬了毒的寒意,精準地刺穿了我所有的偽裝和防線。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周圍嘈雜的聲音都消失了,我隻聽到自己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的聲音,震耳欲聾。
他果然恨我。
他用我當年最傷他的方式,來回敬我。
我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解釋嗎?告訴他當年拿錢是為了救我爸的命?告訴他我並非他想象中那樣虛榮冷血?
有意義嗎?
在他眼裡,我早就是一個為了錢可以出賣一切的女人。五年前的背叛,早已蓋棺定論。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軟糯清亮的小奶音,突兀地響了起來。
“媽媽!”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走廊拐角處像顆小炮彈一樣衝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我的腿。
是豆豆!
今天幼兒園放學早,我媽去接他,估計是聽說我在手術,就直接帶他來了醫院等我。
豆豆仰著小臉,一雙和江野幾乎一模一樣的黑亮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我,奶聲奶氣地抱怨:“媽媽,你做完手術了嗎?豆豆肚子好餓哦!”
一瞬間,整個走廊安靜得落針可聞。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原本冰冷的視線,在落到豆豆臉上時,驟然變得銳利、震驚、難以置信,最後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狂瀾。
江野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豆豆那張與他酷似的小臉上。
然後,緩緩上移,與我的視線在空中相撞。
那眼神,複雜得讓我心驚。
有震驚,有疑惑,有滔天的怒火,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冀?
他摟著新歡的手臂,不自覺地鬆開了。
那個年輕女孩也愣住了,看著豆豆,又看看江野,臉上寫滿了驚疑不定。
豆豆似乎被這凝重的氣氛嚇到了,抱著我腿的小手緊了緊,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麵前這個臉色陰沉、卻又讓他感到莫名熟悉的叔叔。
我下意識地把豆豆往身後護了護,心臟在胸腔裡狂跳,幾乎要掙脫束縛。
完了。
一直小心翼翼隱藏的秘密,以最猝不及防的方式,暴露在了陽光之下。
暴露在了……他麵前。
江野死死地盯著我,薄唇緊抿,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堅硬的石頭。他向前邁了一步,強大的壓迫感瞬間籠罩下來。
他不再看豆豆,目光像鎖鏈一樣纏繞著我,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秦、嶼……”
他一字一頓,叫出我的名字。
“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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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完?當然不!這恰恰是故事真正的開始!)
【後續劇情預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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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狗父親的追擊:江野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個突如其來的“兒子”。他會如何驗證?是會強勢搶奪,還是……試圖連孩子媽一起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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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a的堅守與反擊:秦嶼不再是五年前那個被迫妥協的女孩。如今身為精英醫生和堅強母親,她將如何守護自己的孩子和生活,應對江野的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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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歡”是真的嗎?:江野身邊那個看似親密的女孩,究竟是他的真愛,還是逢場作戲?這背後是否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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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的真相何時揭開?:江野是否會調查五年前秦嶼拿錢的真相?當他知道那筆錢是為了救父,他的恨意是否會瓦解?破碎的鏡子,能否重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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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丁的神助攻:古靈精怪的秦念(豆豆),將會如何無意間充當父母感情的神助攻?他的存在,是矛盾的催化劑,還是癒合的良藥?
一切的答案,都在《馴野》的後續篇章中。這場始於交易、分離於誤會、重逢於意外的愛情,最終將走向何方?是彼此馴服,還是互相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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