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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錐心穿腸 第165章 馴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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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律師函與不速之客

江野的行動比我想象的還要快。

三天後,一封來自本市最頂尖律所的律師函,安靜地躺在了我的辦公桌上。措辭嚴謹,法理清晰,核心訴求隻有一個——變更秦念(豆豆)的撫養權。

理由是:生父江野先生目前擁有穩定且雄厚的經濟基礎,能為其子提供最優越的成長、教育和未來發展的環境與資源。而生母秦嶼女士,作為單親醫生,工作繁忙,無法給予孩子充分的陪伴和照顧,且其個人經濟條件與江家相比存在巨大差距,不利於孩子身心全麵發展。

冰冷的法律條文,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我最脆弱的地方。

他們甚至附上了一份詳細的“撫養方案”,包括將為豆豆配備的專業營養師、家教團隊、未來規劃的頂級私立學校乃至常春藤盟校的路徑……字裡行間,都是用金錢和權勢堆砌起來的、我無法企及的“美好未來”。

我捏著那幾張輕飄飄的紙,指尖冰涼,渾身卻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

他們憑什麼?憑什麼用這種方式來否定我五年來傾儘所有的付出?憑什麼認為金錢就能替代母愛?

同事們都知道了這件事,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同情和欲言又止。科室主任甚至私下找我談話,委婉地表示如果需要幫助,院裡可以出麵調解,或者提供一些法律諮詢。

我謝絕了他們的好意。我知道,這場仗,隻能我自己打。

我動用了所有的積蓄,諮詢了好幾位在撫養權方麵有經驗的律師。得到的答複卻並不樂觀。

“秦醫生,坦白說,情況對您很不利。”一位資深律師推了推眼鏡,語氣凝重,“雖然孩子從小由您撫養,情感依賴深,但對方的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是壓倒性的優勢。法官在判決時,尤其是涉及如此巨大階層差距的案件,很難完全不考慮孩子未來的‘發展前景’。而且,對方目前沒有明顯不利於撫養孩子的過錯,比如家暴、酗酒、吸毒等。”

“難道努力工作、靠自己養活孩子,反而成了劣勢嗎?”我感到一陣無力。

“法律講求的是證據和最優解。從純粹的物質條件來看,對方確實能提供得更多。”律師歎了口氣,“除非……我們能找到對方不適合撫養孩子的有力證據,或者,證明對方存在用非法手段脅迫您放棄撫養權的行為。”

非法手段?我想起五年前那份協議和那個裝滿了現金的手提箱。可時過境遷,證據何在?林管家做事,絕不會留下把柄。

難道,我真的要眼睜睜看著豆豆被搶走?

不,絕不。

就在我焦頭爛額,四處尋找突破口時,一位不速之客,找上了門。

那天我下班晚,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公寓樓下,遠遠就看到一輛紮眼的紅色跑車停在那裡。車旁倚著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時尚的女人,正是那天在醫院挽著江野手臂的年輕女孩。

她看到我,摘下臉上的墨鏡,露出一張妝容精緻的臉,眼神帶著毫不掩飾的打量和一絲……敵意?

“秦醫生,下班了?等你很久了。”她語氣不算客氣。

我皺了皺眉,並不想和她多做糾纏:“有事?”

“聊聊?”她挑了挑眉,“關於江野,還有……那個孩子。”

我沉默地看著她,猜不透她的來意。是江野派她來的?示威?還是另有目的?

“我叫蘇晴。”她自報家門,語氣帶著一種天生的優越感,“和江野哥算是……世交。”

我依舊沒說話,等著她的下文。

“我知道江野哥在跟你爭孩子的撫養權。”蘇晴看著我,眼神銳利,“說實話,我挺意外的。沒想到你當年走得那麼乾脆,背後還留了這麼一手。”

她的話帶著刺,我懶得解釋:“如果你是來替他當說客,或者來看我笑話的,那你可以走了。”

“彆急著趕人。”蘇晴笑了笑,那笑容卻沒什麼溫度,“我不是來當說客的,相反,我可能是來幫你的。”

幫我?我更加疑惑了。

“幫我?”我嗤笑一聲,“蘇小姐,我們似乎並不熟。”

“是不熟。但我也不想看到江野哥因為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就被你這種女人纏上,甚至影響到他和江伯伯的關係,還有……我們兩家的合作。”蘇晴說得直白而刻薄,“孩子留在你身邊,對你,對江野哥,或許纔是最好的選擇。”

我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話裡的資訊:“你們兩家的合作?”

蘇晴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抿了抿唇,轉移了話題:“總之,我可以幫你。江野哥那邊,我可以勸他放棄爭奪撫養權。甚至,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足夠你帶著孩子離開這裡,去彆的城市生活,保證你們衣食無憂。”

又是錢。

我看著她,突然覺得有些可笑。江野身邊的人,似乎都習慣了用錢來解決問題。

“蘇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冷冷地拒絕,“豆豆是我的兒子,我不會用他來交換任何東西,無論是江野的放棄,還是你的錢。至於離開?這裡是我的家,我的工作,我的根,我哪裡也不會去。”

蘇晴沒想到我會拒絕得如此乾脆,臉色有些難看:“秦嶼,你彆不識好歹!你以為你爭得過江家嗎?到時候人財兩空,你彆後悔!”

“後不後悔,是我的事。”我無意再與她多說,轉身走向樓道口,“蘇小姐,請回吧。”

身後傳來蘇晴氣急敗壞的聲音:“秦嶼,你會來求我的!”

我沒有回頭。

求她?絕無可能。

但蘇晴的突然出現和那番似是而非的話,卻像一顆投入湖麵的石子,在我心中漾開了圈圈漣漪。

她和江野,真的隻是“世交”和“合作”關係那麼簡單嗎?江野爭奪撫養權,背後是否還有江家商業聯姻的考量?

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讓我本就艱難的處境,變得更加迷霧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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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豆豆的疑問與江父的蘇醒

豆豆雖然還小,但對周遭氣氛的變化有著小動物般的敏銳直覺。

他察覺到我的焦慮和疲憊,也變得比平時更加乖巧黏人。

晚上睡覺前,他摟著我的脖子,小聲問:“媽媽,你是不是不開心?”

我心頭一軟,親了親他的額頭:“沒有,媽媽隻是有點累。”

“是因為那個凶凶的叔叔嗎?”豆豆眨巴著大眼睛,問題直擊核心,“他為什麼老是來找媽媽?他是不是壞人?”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向一個五歲的孩子解釋他與那個“凶凶的叔叔”之間複雜的關係。

“他不是壞人。”我斟酌著用詞,“他隻是……想認識豆豆。”

“可他好凶。”豆豆嘟起嘴,“我不喜歡他。他讓媽媽不開心了。”

孩子的世界很單純,誰讓媽媽不開心,誰就是壞人。

我抱緊他,心裡酸澀難言。血緣是天性,但感情需要培養。江野用這種強勢甚至堪稱惡劣的方式闖入我們的生活,隻會讓豆豆對他更加排斥。

“豆豆,如果……媽媽是說如果,”我試探著問,“有一天,你想不想要一個爸爸?”

豆豆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搖搖頭:“我有媽媽就夠了。幼兒園小朋友都有爸爸,但是我的媽媽最厲害!會治病救人!”

他的回答讓我既欣慰又心酸。

正當我深陷撫養權官司的泥沼時,醫院那邊傳來了一個訊息——江振宏,醒了。

而且,他明確表示,要見我這個主刀醫生。

我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調整好情緒,我走進了江振宏的vip病房。

病房裡依舊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但多了幾分人氣。江振宏靠在升起的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帶著大病初癒的虛弱,但那雙久居上位的眼睛,卻銳利如初,此刻正平靜地打量著我。

江野不在,隻有林管家垂手站在一旁。

“江先生,您感覺怎麼樣?”我走上前,例行公事地檢查他的生命體征和傷口情況。

“還好,撿回一條老命。”江振宏的聲音有些沙啞,但中氣還算足,“秦醫生,這次多虧了你。救命之恩,江某記下了。”

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太多感激,更像是一種陳述。

“這是我職責所在。”我不卑不亢地回應。

檢查完畢,我準備離開,江振宏卻再次開口:“秦醫生,請留步。”

我停下腳步,看向他。

“我聽說了一些事情。”他目光深沉地看著我,“關於你,和江野,還有一個孩子。”

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是。”我沒有否認。

“那孩子……叫秦念?”他問。

“是。”

江振宏沉默了片刻,那雙精明的眼睛在我臉上逡巡,似乎在評估著什麼。

“五年了,你把他藏得很好。”他緩緩說道,語氣聽不出喜怒。

“不是藏,”我糾正他,“是獨立撫養。”

江振宏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江野在做親子鑒定,也在準備打撫養權官司,你知道吧?”

“知道。”

“你有什麼想法?”

我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用錢將我逼入絕境的老人,心中百味雜陳。他是這場風波的核心人物之一,他的態度,至關重要。

“豆豆是我的命。”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誰想把他從我身邊奪走,除非我死。”

我的決絕,似乎讓江振宏有些意外。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又恢複了深不見底的平靜。

“年輕人,話不要說得太滿。”他淡淡道,“江家的血脈,不可能流落在外。這一點,我希望你明白。”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的態度,和江野如出一轍。

“江家的血脈,難道比一個孩子健康成長、擁有母愛更重要嗎?”我反問。

江振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我聽林管家說,當年給你的一千萬,你隻拿了救你父親急需的部分?”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提起這個。

“是。”

“為什麼?”他看著我,“當時你很需要錢,不是嗎?”

“我是需要錢,但我有我的底線。”我迎上他的目光,“那筆錢是交易,交易完成,兩清。多拿,就是賣了自己,也侮辱了……過去那段感情。”

江振宏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我的話觸動了他某個不常被觸及的神經。

他久久沒有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病房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良久,他揮了揮手,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好了,秦醫生,你去忙吧。你的話,我會考慮。”

考慮?

我猜不透這個老謀深算的商人在想什麼。但至少,他沒有像江野那樣直接亮出獠牙。

這算不算,是一線微弱的生機?

我帶著滿腹的疑惑,離開了病房。

在我身後,江振宏對林管家低聲吩咐了一句:“去查查,當年給她錢之後,她家裡具體發生了什麼,尤其是她父親的情況,要詳細。”

“是,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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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轉機與意外

與江振宏的會麵,並沒有立刻帶來什麼改變。律師函的壓力依舊懸在頭頂,江野那邊也沒有絲毫鬆口的跡象。

蘇晴又來找過我一次,依舊是那副盛氣淩人的姿態,試圖用錢和威脅讓我就範,再次被我冷言拒絕。

就在我感到山窮水儘,幾乎要絕望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轉機,出現了。

那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對方自稱是江氏集團法務部的一名律師,姓陳。

我心中一緊,以為又是來施壓的。

然而,陳律師的語氣卻出乎意料的客氣:“秦醫生,您好。冒昧打擾,關於江野先生與您之間的撫養權糾紛,我們這邊經過綜合評估,希望能與您進行一次庭外調解。”

庭外調解?

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以江野那勢在必得的架勢,怎麼會突然提出調解?

“這是江野的意思?”我謹慎地問。

“是江董的意思。”陳律師糾正道。

江董?江振宏?

我愣住了。怎麼會是他?

“江董希望此事能夠低調、和平地解決,避免對雙方,尤其是對孩子,造成更大的傷害。”陳律師解釋道,“如果秦醫生同意,我們可以約個時間,詳細談談調解方案。”

結束通話電話,我久久無法回神。

江振宏的態度轉變,太過突然,讓我一時難以消化。是因為我上次在病房裡那番話?還是他查到了什麼?

無論如何,這無疑是一個好訊息。隻要不上法庭,我就有更多周旋的餘地,豆豆也不用麵對那些他無法理解的紛爭。

我答應了調解。

約定的地點在一家環境清雅的茶室包廂。

我到的時候,江振宏和那位陳律師已經到了。出乎意料的是,江野並不在。

看到我疑惑的眼神,江振宏淡淡開口:“江野不知道這件事。”

我更加驚訝了。他繞過江野,直接來找我調解?

“坐吧,秦醫生。”江振宏示意我坐下。

茶香嫋嫋,氣氛卻依舊凝重。

“秦醫生,開門見山吧。”江振宏沒有過多寒暄,“撫養權,我們可以不爭。”

我的心猛地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條件呢?”我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兩個條件。”江振宏伸出兩根手指,“第一,孩子必須認祖歸宗,改姓江。第二,你必須允許江野行使探視權,並且,在孩子重要的成長節點,比如生日、節假日,需要讓他參與到孩子的生活中來。”

我沉默著,快速思考著這兩個條件。

不改撫養權,隻是改姓和允許探視。

相比於失去豆豆,這兩個條件,似乎……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改姓,雖然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但說到底,一個姓氏而已。而探視權,本就是生父應有的權利,即使打官司,法院大概率也會判決江野擁有探視權。

“隻是……這樣?”我有些不確定地問。江家做出如此大的讓步,讓我覺得有些不真實。

江振宏看著我的眼睛,那雙銳利的眼眸似乎能洞悉我所有的想法:“秦醫生,我調查過你這五年。你是一個好醫生,也是一個好母親。豆豆被你教育得很好。我們江家雖然看重血脈,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當年的事情……或許,江家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他居然……承認江家可能有不妥?

這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以為像他這樣地位的人,是絕不會承認自己“錯誤”的。

“江野的母親去得早,我忙於事業,對他疏於管教,養成了他現在這副偏執狂妄的性子。”江振宏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無奈,“他爭奪孩子,一部分是出於血脈親情,另一部分,恐怕還是對你當年離開的怨恨和不甘。如果強行把孩子從他身邊帶走,隻會激化矛盾,對誰都沒有好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和平解決,給孩子一個相對穩定的成長環境,是目前看來最好的選擇。你覺得呢?”

我不得不承認,江振宏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甚至站在了為孩子考慮的立場上。

他丟擲的橄欖枝,充滿了誘惑力。

隻要我點頭,這場讓我身心俱疲的戰爭,似乎就可以畫上句號。豆豆可以留在我身邊,我也不用再擔心與江家對簿公堂。

可是……江野呢?他會同意他父親這樣“擅自”的決定嗎?

就在我內心激烈掙紮,幾乎要點頭同意的時候,包廂的門被猛地從外麵推開。

江野一臉陰沉地站在門口,周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

他目光如刀,先是在我臉上刮過,然後死死地盯住江振宏。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壓抑著狂怒,“背著我,跟她談條件?誰給你的權利替我做主?!”

他的突然出現,讓包廂裡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剛剛看到的一線曙光,似乎又被濃重的烏雲遮住了。

江振宏麵對兒子的怒火,臉色不變,隻是淡淡地說:“就憑我是你爸,就憑我是江氏集團的董事長,就憑我知道什麼叫大局,什麼叫適可而止!”

“去他媽的適可而止!”江野猛地一拳砸在門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赤紅著眼睛瞪著我,又看向他父親,“我的兒子,必須回到我身邊!誰也改變不了!你不行,她更不行!”

調解,徹底破裂。

戰爭,再次升級。

而我也終於明白,江野對我的恨意和執念,遠比我想象的還要深。

想要和平,似乎隻是一種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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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瘋狗的失控

江野的暴怒如同颶風過境,瞬間摧毀了茶室裡那點脆弱的和平假象。

他幾步跨到我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山雨欲來的壓迫感,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

“你跟我爸達成了什麼交易?嗯?”他赤紅著眼睛,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帶著滾燙的怒意噴在我的臉上,“放棄撫養權?就為了那點可笑的探視權?秦嶼,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同意?!”

“江野!放手!”我疼得蹙眉,用力掙紮,卻撼動不了他分毫。

“江野!注意你的身份!”江振宏厲聲嗬斥,臉色鐵青,“這裡是談事情的地方,不是讓你撒野的!”

“身份?我什麼身份?!”江野猛地轉頭,對著他父親咆哮,像一頭受傷的困獸,“我是一個連自己兒子都不能留在身邊的失敗者?還是一個被你隨意擺布的木偶?!爸,你告訴我!”

“我是在為你收拾爛攤子!”江振宏重重一拍桌子,茶杯震得哐當作響,“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為了個女人,為了爭一口氣,連孩子的感受、江家的臉麵都不顧了!強扭的瓜不甜,這個道理還要我教你嗎?!”

“去他媽的道理!”江野嘶吼著,額角青筋暴起,“我隻知道我的兒子不能叫彆人爸爸!我隻知道她秦嶼欠我的!她憑什麼瞞著我生下孩子?憑什麼帶著我的種一走了之?現在又憑什麼來跟我談條件?!”

他的邏輯偏執而瘋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怨恨和不甘裡。

“江野,你弄疼我了!”我咬著牙,感覺手腕快要斷掉。

“疼?”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俯下身,逼近我的臉,眼神陰鷙而痛楚,“秦嶼,你有我疼嗎?這五年,我他媽每一天都在想你為什麼那麼狠心!每一天都在恨你!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有個兒子?而你,還想帶著他再次從我生命裡消失?你休想!”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但那濃烈的恨意和佔有慾,卻像岩漿一樣灼燒著我。

“我沒有想消失!”我試圖和他溝通,儘管知道此刻的他根本聽不進去,“是你!是你們江家逼人太甚!如果不是你非要搶走豆豆,我們根本不會坐在這裡!”

“搶?”江野冷笑,“我隻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

“豆豆不是東西!”我終於忍不住,抬高了聲音,“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是你的兒子!不是你們父子倆用來較勁、用來彌補遺憾的工具!”

我的話像是一根針,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憤怒的表象,露出了底下那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慌亂和……受傷。

他攥著我手腕的力道,下意識地鬆了一瞬。

就在這短暫的間隙,一直沉默旁觀的陳律師上前一步,語氣嚴肅:“江野先生,請您冷靜。暴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讓情況對您更加不利。如果秦醫生驗傷……”

“滾開!”江野猛地甩開陳律師試圖勸阻的手,眼神狠戾地掃過他,最後重新落回我臉上,“秦嶼,我告訴你,調解無效!法庭上見!我倒要看看,誰能笑到最後!”

他說完,狠狠甩開我的手腕。

我踉蹌了一下,扶住旁邊的茶幾才穩住身體。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紅痕,火辣辣地疼。

江野不再看我和他父親,像一頭戰敗卻不肯低頭的野獸,帶著一身狼狽和戾氣,轉身大步離開了包廂。

門被摔得震天響。

茶室裡隻剩下我,麵色難看的江振宏,和一臉無奈的陳律師。

空氣裡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破碎的談判殘骸。

我揉著發痛的手腕,心裡一片冰涼。

我知道,和江野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理性溝通的可能了。他心中的恨意和偏執,已經矇蔽了他的雙眼。

江振宏重重地歎了口氣,彷彿一瞬間蒼老了許多。他看向我,眼神複雜:“秦醫生,你也看到了。他……暫時聽不進任何道理。”

我點了點頭,無話可說。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江振宏站起身,語氣恢複了商人的沉穩,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撫養權的事情,我會再想辦法約束他。但你也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他帶著陳律師離開了。

我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包廂裡,看著桌上早已涼透的茶,隻覺得渾身發冷。

江野的失控,在我的預料之中,但親身經曆,依舊讓人心驚膽戰。

他對我的恨,比我想象的還要深,還要烈。

這場仗,似乎比我預想的,還要艱難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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