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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骨錐心穿腸 第219章 請君入我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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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喉嚨和脖頸的疼痛,在死寂與黑暗中,變得格外清晰、磨人。每一次吞嚥,都像是有粗糙的沙礫在摩擦著受傷的黏膜,引來一陣陣生理性的戰栗。胃袋空空地縮緊,發出微弱的鳴響,提醒著我這具肉體正在緩慢地走向衰竭。

送來的餿食和渾水依舊擺在門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我沒有去碰。饑餓和乾渴像兩條陰冷的蛇,盤踞在我的腹腔和咽喉,但它們帶來的痛苦,遠不及腦海中那些揮之不去的、來自他人的記憶碎片。

阿寧臨死前的恐懼啜泣,蕭執那毀滅性的瘋狂嘶吼,如同兩股交織的、冰冷的暗流,在我意識的深潭中不斷迴旋、衝撞。我蜷縮在冰冷的牆角,用雙臂緊緊抱住自己,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暖意,也試圖將那個瘋子和那個早夭公主的影子,從我的世界裡驅逐出去。

可生死蠱,那該死的、如同活物般的聯係,卻像一道無形的蛛網,將我的感知與蕭執那混亂絕望的情緒核心黏連在一起。即使此刻外麵一片死寂,我依舊能隱約感受到,那通過蠱蟲傳遞過來的、屬於他的,一片荒蕪而暴戾的“寂靜”。那不是平靜,而是風暴眼中心,那令人窒息的、孕育著更可怕毀滅的短暫停滯。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囚室裡感受不到日升月落,隻有永恒的、足以將人逼瘋的昏暗。

就在我意識因為饑餓和虛弱而開始有些模糊的時候,鐵門外,再次傳來了腳步聲。

不是那個送飯老嬤嬤沉重而刻板的步子。這腳步聲……更輕,卻帶著一種遲疑的、近乎鬼祟的意味,停在門外。

鎖鏈發出細微的響動,鐵門被推開一道窄縫。

一道身影,如同受驚的狸貓,飛快地閃了進來,又迅速將門在身後虛掩上。

來人不是蕭執,也不是那個老嬤嬤。

是一個穿著低等宮女服飾、身形瘦小的少女。她提著一個不大的食盒,臉上帶著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在昏暗的光線下,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

她看清蜷縮在牆角的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有同情,有畏懼,還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急切。

“夫……夫人……”她聲音發抖,幾乎是氣音,快步走到我麵前,將食盒放在地上開啟。

裡麵不是餿臭的糊狀物,而是一碗尚且溫熱的、熬得稀爛的米粥,兩個白麵饅頭,還有一壺清水。

“您……您快吃點東西……”她將粥碗和饅頭遞到我麵前,眼神惶恐地不斷瞥向門口,彷彿外麵有噬人的猛獸。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看著她。這張臉很陌生,不是之前看守我的任何一個宮人。

“你是誰?”我的聲音乾澀沙啞,如同破鑼。

“奴婢……奴婢叫小環,是……是在浣衣局當差的。”她語速極快,帶著哭腔,“是……是有人讓奴婢來的……讓奴婢務必把這個交給您……”

她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樣東西,不是食物,而是一個小小的、用最普通的油紙包裹的、寸許長的物件,飛快地塞進我手裡。

那東西入手微沉,帶著一點涼意。

我心中猛地一跳。是誰?在這種時候,還能買通宮人,將東西送到這如同銅牆鐵壁的囚室裡來?

趙清珩?他已被貶為庶民,逐出京城,怎麼可能還有這等能力?

還是……這宮中,另有他人?

我捏緊那油紙包,沒有立刻開啟,而是盯著小環:“是誰讓你來的?”

小環拚命搖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人蒙著臉,給了奴婢一大筆錢,隻說……隻說隻要把這個交給您,就能……就能救您的命……也能救……救……”

她的話戛然而止,臉上血色儘褪,像是意識到了失言,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救誰?”我追問道,心中疑竇叢生。

小環卻再也不肯多說一個字,隻是拚命搖頭,將粥碗又往我麵前推了推,帶著哭音道:“夫人,您快吃吧!求您了!奴婢……奴婢不能久留!”

她說完,像是身後有鬼在追,看也不敢再看我一眼,轉身拉開鐵門,如同來時一樣,鬼魅般地消失了。鐵門再次被輕輕合上,落鎖聲輕微卻清晰。

囚室內重歸死寂。

隻剩下我,以及手中那個微沉的、透著涼意的油紙包,還有地上那散發著食物香氣的米粥和饅頭。

饑餓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尖銳。食物的香氣像是一隻鉤子,牢牢勾住了我求生的本能。

我猶豫了一下。這食物安全嗎?會不會是蕭執另一種形式的試探或者折磨?

可那小宮女眼中的恐懼和那句“救您的命”不似作偽。而且,若蕭執想讓我死,大可不必如此麻煩,隻需斷水斷食,我撐不了幾天。

最終,求生的**壓倒了一切。我端起那碗溫熱的米粥,幾乎是狼吞虎嚥地喝了下去。稀爛的米粥滑過乾灼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我又抓起饅頭,用力地咀嚼、吞嚥。食物的暖流緩緩注入冰冷的胃袋,驅散了些許因為饑餓而產生的眩暈和無力。

吃完東西,體力恢複了一些。我靠在牆上,喘息了片刻,這才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到手中的油紙包上。

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發顫。我小心翼翼地,一層層剝開那看似普通的油紙。

裡麵的東西,露了出來。

不是預想中的紙條或者信物。

而是一枚……鑰匙。

一枚樣式古樸,黃銅質地,隻有小指長短,卻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鑰匙。

鑰匙?

給我一枚鑰匙是什麼意思?這枚鑰匙,能開啟什麼?

這囚室的門鎖巨大而沉重,絕非這枚小巧的鑰匙能夠匹配。

那它……是用來開啟什麼的?

我捏著這枚冰冷的、意義不明的鑰匙,心頭疑雲密佈。那個讓小環冒險送來鑰匙的“蒙麵人”,到底是誰?他(或她)想讓我用這鑰匙做什麼?救我?如何救?

還有小環那句未儘的“也能救……救……”,她後麵想說的是誰?

無數個疑問,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瞬間纏繞住了我的心臟。

而就在這時——

一股極其強烈、尖銳的痛楚,毫無預兆地,如同燒紅的鐵釺,猛地刺穿了我的感知!

不是來自於我自己的身體!

是生死蠱!

是蕭執那邊傳來的,一種近乎瀕死的、撕心裂肺的劇痛!

那痛楚來得如此猛烈,如此突然,讓我猝不及防,悶哼一聲,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額頭上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怎麼回事?!

他怎麼了?!

是舊傷複發?還是……遇到了襲擊?!

這痛楚,比我自戕那一刀帶來的反噬,似乎更加深沉,更加……帶著一種毀滅性的意味!

我死死地咬住牙關,抵抗著那通過蠱蟲強行共享過來的、幾乎要撕裂靈魂的痛感。眼前陣陣發黑,耳邊彷彿能聽到他壓抑的、從喉嚨深處擠出的痛苦呻吟。

混亂中,我彷彿又“看”到了破碎的畫麵——晃動的、模糊的人影,冰冷的金屬光澤(是刀劍嗎?),還有……濃得化不開的、帶著鐵鏽味的血腥氣!

他在戰鬥?還是……在被用刑?!

這個念頭讓我通體冰寒。

是誰?在這皇宮大內,誰敢對皇帝下手?!

是那些逼宮的朝臣?還是……一直隱藏在暗處,與阿寧之死相關的勢力?安親王府的餘孽?

劇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一波強過一波地衝擊著我的感知。我蜷縮在冰冷的地麵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試圖用自身的疼痛來分散那來自於他的、淩遲般的折磨。

生死蠱在這一刻,不再是單純的束縛,更像是一條連線著地獄的鎖鏈,將他的痛苦,毫無保留地傾瀉到我這裡。

不知過了多久,那洶湧的痛楚才如同退潮般,緩緩減弱,最終變成一種沉悶的、持續不斷的鈍痛,盤踞在我的心口,如同附骨之疽。

我癱軟在地,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都被冷汗浸透,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門外,依舊是一片死寂。

可我知道,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

蕭執……他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似乎也關係著我自己的生死。

我艱難地抬起手,看著那枚依舊緊緊攥在掌心的、冰冷的黃銅鑰匙。

在這突如其來的、關乎生死的劇變之下,這枚鑰匙的出現,顯得更加詭異,也更加……關鍵。

那個神秘的“蒙麵人”,是否預見到了蕭執會遭遇不測?這枚鑰匙,是留給我的……生路嗎?

可生路,在何方?

我握著鑰匙,望向那扇被厚重鐵鎖禁錮的門,目光彷彿要穿透這冰冷的囚籠,看清外麵那風雲詭譎、殺機四伏的真相。

阿寧的死,蕭執的瘋,我的囚禁,還有這枚突如其來的鑰匙……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在這一刻,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擰在了一起,指向一個更加黑暗、更加不可測的深淵。

而我和蕭執,這對被生死蠱捆綁的、不死不休的怨侶,我們的命運,似乎也在這突如其來的風暴中,被再次粗暴地改寫。

答案,或許就在這枚鑰匙所能開啟的……門後。

那枚黃銅鑰匙,冰冷而堅硬,硌在我的掌心,像是一小塊凝固的未知,又像是一線微弱卻執拗的生機。

蕭執那邊傳來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劇痛,在持續了漫長到令人絕望的時間後,終於漸漸平息,化作一種沉悶的、彷彿隨時會再次爆發的隱痛,盤踞在我心口,也通過那詭異的連線,提醒著我他此刻狀態的糟糕。

他還活著。但恐怕……離死也不遠了。

這個認知,沒有帶來絲毫的快意,反而讓我心底一片冰涼的茫然。他若死了,生死蠱發作,我必不能獨活。這似乎是一種註定的、諷刺的結局。可若他活下來呢?繼續這無休止的囚禁、折磨和這扭曲的共生?

不。我用力攥緊了鑰匙,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

無論是生是死,我都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待命運的裁決。

那個神秘的送鑰匙的人,那個小環口中“蒙麵”的存在,他或她,給了我一個變數。無論這變數是陷阱還是希望,我都必須抓住它。

我強撐著虛軟的身體,從冰冷的地麵上爬起來。吃下去的食物提供了一些寶貴的熱量,讓我不至於立刻倒下。我走到囚室門口,借著門縫透進來的微弱光線,再次仔細審視那巨大的門鎖。

鎖孔的形狀,與這枚小巧的鑰匙截然不同。它果然不是用來開這扇門的。

那它是用來開什麼的?

我環顧這間除了床、桌、椅之外,幾乎空無一物的囚室。牆壁是夯土,地麵是泥地……我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張被固定在地上的、粗笨的木桌上。

之前檢查時,隻覺得它沉重異常,推之不動。此刻,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它會不會……本身就是一道機關?

我走到桌旁,忍著胸口因蕭執傷勢而傳來的陣陣悶痛,俯下身,仔細檢查桌子的底部和與地麵連線的邊緣。灰塵和蛛網沾了我一手,但在桌子靠牆那一麵的腿根部,我摸到了一處與其他地方觸感不同的、冰涼的金屬。

是一個極其隱蔽的、嵌在桌腿內部的、小小的鎖孔!

大小、形狀,與我手中的黃銅鑰匙,幾乎完全吻合!

心臟驟然狂跳起來,血液衝上頭頂,帶來一陣眩暈。

找到了!

這枚鑰匙,不是用來逃離這間囚室的,而是用來開啟這囚室之內,某個隱藏的通道?!

是誰?在這宮闈深處,在蕭執的眼皮子底下,設定了這樣一個隱秘的出口?是前朝遺留?還是……那個“蒙麵人”的手筆?

沒有時間細想。我顫抖著手,將黃銅鑰匙小心翼翼地插入那個隱蔽的鎖孔。

“哢。”

一聲輕響,在死寂的囚室裡,清晰得如同驚雷。

我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擰。

沒有預想中機關轉動的沉重聲響。那張沉重的木桌,靠近牆壁的那一側,竟然無聲無息地,向內滑開了一尺見方的空隙,露出了後麵一個黑黢黢的、僅容一人匍匐通過的洞口!

一股帶著土腥味和更濃重黴味的、冰冷的氣流,從洞口裡湧了出來。

密道!

果然是一條密道!

我趴在洞口,向內望去。裡麵一片漆黑,深不見底,彷彿通往幽冥。未知的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我的心臟。

進去嗎?

裡麵會有什麼?是通往宮外的生路,還是另一個更可怕的陷阱?那個送鑰匙的人,目的究竟是什麼?

蕭執那邊傳來的隱痛,在此刻微微加劇了一下,彷彿是他無意識中的一次抽搐。這細微的變化,像是一根針,刺破了我最後的猶豫。

留在這裡,是等死。無論是餓死,渴死,還是隨著蕭執的死亡而被生死蠱拖入地獄。

進去,至少……還有一線可能。

我不再遲疑,將身上那件過於寬大的宮裝下擺撕掉一截,擰成一股,勉強係在腰間,然後俯下身,毫不猶豫地鑽進了那個漆黑的洞口。

洞口在我身後緩緩合攏,將最後一絲微弱的光線也徹底隔絕。

徹底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間將我包裹。空氣汙濁而冰冷,帶著陳年的塵土氣息。通道極其狹窄,我隻能匍匐前行,手肘和膝蓋摩擦著粗糙冰冷的地麵,很快便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我不知道這通道通向哪裡,也不知道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麼。我隻能憑借著一股求生的本能,咬著牙,一點一點地,在無邊的黑暗和寂靜中,向前爬行。

時間失去了意義。隻有身體與地麵摩擦的沙沙聲,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狂亂的心跳,在逼仄的空間裡回蕩。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那光亮如此微弱,以至於我起初以為是自己瀕臨極限產生的幻覺。但我還是朝著那光亮的方向,奮力爬去。

光亮越來越近。終於,我爬到了通道的儘頭。

儘頭處,並非出口,而是一間……更加狹小的、類似儲藏室的石室。光亮來自於石室牆壁上一個極小的、高高在上的透氣孔,透進來的月光蒼白而清冷。

石室裡堆放著一些蒙塵的、看不出用途的雜物。而在石室的中央,背對著我,站著一個穿著深色鬥篷、身形被完全籠罩在陰影裡的人。

他(或她)似乎早已在此等候。

聽到我爬出來的動靜,那人緩緩轉過身。

鬥篷的兜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個線條冷硬的下頜。我看不清他的容貌,隻能感受到一道銳利的、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來了。”那人的聲音響起,低沉,沙啞,顯然是經過刻意的偽裝,聽不出年紀,也辨不出男女。

我警惕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渾身肌肉緊繃,盯著這個神秘人:“是你讓小環送的鑰匙?”

“是。”那人回答得很乾脆。

“你是誰?為什麼要幫我?”

鬥篷下傳來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低哼:“幫你?或許吧。更準確地說,是各取所需。”

“什麼意思?”

“蕭執快死了,不是嗎?”那人的話,像是一塊冰砸進我的心湖,“你通過那蟲子,應該感受得到。”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連生死蠱都知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月光恰好照亮了他從鬥篷下伸出的、一隻骨節分明、卻布滿陳舊傷痕的手。那隻手裡,拿著一個細長的、散發著古怪腥甜氣味的玉瓶。

“把這個,想辦法讓蕭執服下。”他將玉瓶遞到我麵前,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冷酷,“這是唯一能暫時吊住他性命的東西。”

我看著他手中的玉瓶,沒有接:“我憑什麼相信你?這或許是毒藥。”

“是毒藥又如何?”那人低笑一聲,那笑聲在空曠的石室裡顯得格外陰森,“他若死了,你也活不成。賭一把,他或許還有生機。不賭,你們就一起下地獄。選擇權在你。”

他的話,精準地戳中了我目前處境的核心。我確實沒有更好的選擇。蕭執的生死,直接關係著我的存亡。

“為什麼是我?”我盯著那模糊的兜帽陰影,“你既然能弄到鑰匙,能知道生死蠱,為何不自己去做?”

“因為隻有你,現在能接近他。”那人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他昏迷前,最後下的命令,是將你移回紫宸宮側殿,‘嚴加看管’。比起這座廢棄冷宮下的囚室,那裡,離他的龍床更近,不是嗎?”

我愣住了。蕭執在瀕死昏迷前,竟然下令將我移回紫宸宮?他……是什麼意思?

“彆多想,”那人似乎看穿了我的思緒,冷冰冰地打斷,“他不過是瘋得更徹底了而已。或許在他混亂的意識裡,把你鎖在身邊,纔是真正的‘護著你’。”

我捏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把這藥給他。”那人將玉瓶又往前遞了遞,“然後,想辦法拿到他枕邊暗格裡的虎符。那是調動京畿衛戍的唯一信物。拿到它,帶來這裡給我。”

虎符?他要調動兵馬?他想乾什麼?兵變?造反?

巨大的資訊量衝擊著我的大腦。這個神秘人,不僅要救蕭執(或者說暫時維持他不死),還要圖謀他的兵權!

“你究竟是誰?!”我聲音發緊。

“我是誰不重要。”那人將玉瓶塞進我手裡,觸手冰涼,“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活,以及……想不想讓那些該付出代價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他的話語裡,帶著一種濃烈的、壓抑的恨意。

該付出代價的人?是指……害死阿寧的安親王側妃一黨?還是……也包括蕭執?

“記住,”那人後退一步,身影重新融入陰影之中,隻有低沉的聲音傳來,“你隻有一夜的時間。明日卯時,若我見不到虎符……”

他沒有說完,但那未儘的威脅,比任何話語都更令人心悸。

“若我做到了,你又如何保證我和……他的安全?”我握緊冰涼的玉瓶,追問。

陰影中沉默了片刻。

“屆時,自會有人接應你們離開。”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古怪,“畢竟,他現在這副樣子,活著,比死了……更有用。”

話音落下,不等我再問,那人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退入了石室更深的黑暗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石室內,隻剩下我,以及手中那瓶散發著腥甜氣息的、不知是解藥還是催命符的玉瓶,還有那個關乎無數人性命的、沉重的任務。

月光透過高窗,蒼白地照在我身上。

我看著手中冰涼的玉瓶,又感受著心口那屬於蕭執的、微弱而持續的隱痛。

前路,是比這密道更加黑暗的迷局。

而我,已彆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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