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骨錐心穿腸 第220章 請君入我懷(八)
石室重歸死寂,彷彿那個神秘鬥篷人從未出現過。隻有手中那冰涼的玉瓶,和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味,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各取所需。虎符。代價。
這幾個詞在我腦海中瘋狂盤旋,如同落入蛛網的飛蛾,徒勞地掙紮,卻隻能越纏越緊。
我沒有時間猶豫。卯時為限,一夜的時間,聽起來漫長,但在戒備森嚴的宮廷之中,要接近昏迷的皇帝,喂下不明藥物,再盜取調兵虎符,每一步都如同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
更不用說,我此刻還身處這暗無天日的密道之中。
我最後看了一眼那神秘人消失的黑暗方向,將玉瓶緊緊攥在掌心,深吸了一口汙濁冰冷的空氣,俯身重新鑽回了那條狹窄的通道。
回程的路,似乎比來時更加漫長和艱難。身體的疲憊和傷痛,心口的隱痛,以及對前路未知的恐懼,如同三重枷鎖,拖慢了我的每一次爬行。手肘和膝蓋早已磨破,火辣辣的疼痛伴隨著每一次摩擦,冷汗浸透了單薄的衣衫,黏膩地貼在麵板上。
黑暗吞噬了一切,隻有我粗重的喘息和心臟狂跳的聲音,陪伴著我在絕望中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那熟悉的、來自囚室方向的一絲微光。我奮力爬過去,用肩膀頂開那處活動的木板,狼狽不堪地從桌下的洞口滾了出來,重重摔在囚室冰冷的地麵上。
新鮮的(相對而言)空氣湧入肺葉,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我癱在地上,貪婪地呼吸著,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了架。
緩了片刻,我掙紮著爬起身,第一時間望向那扇鐵門。
門,依舊是鎖著的。
但那個神秘人說,蕭執昏迷前下令將我移回紫宸宮側殿……
我走到門邊,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鐵板上,凝神細聽。
外麵,一片寂靜。連往日那個送餿食的老嬤嬤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一種詭異的、不同尋常的寂靜。
我猶豫了一下,伸手,試探性地推了推那扇厚重的鐵門。
“吱呀——”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摩擦聲響起。
門……竟然沒有從外麵鎖死?!
我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是丁,那神秘人能買通小環送鑰匙,能知道密道和蕭執的狀況,自然也能在守衛上做手腳!
機會!
我不再遲疑,用儘全身力氣,將那扇沉重的鐵門,推開了一道足以讓我側身通過的縫隙。
囚室外,是一條更加陰暗潮濕的甬道,牆壁上掛著昏黃搖曳的油燈,光線微弱。甬道裡空無一人,之前看守的老嬤嬤不知所蹤。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不同尋常的緊張氣息。
我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走出囚室,沿著記憶中來時的方向,朝著紫宸宮側殿摸去。
一路上的景象,印證了我的猜測。巡邏的侍衛明顯增多了,但他們的臉上都帶著一種壓抑的惶恐和緊張,隊形也不如往日齊整,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彷彿在防備著什麼。宮人們行色匆匆,低著頭,不敢交談,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的低氣壓中。
蕭執遇襲昏迷的訊息,顯然已經無法完全封鎖。
我利用陰影和廊柱,小心翼翼地避開一隊隊侍衛,憑借著對宮廷路徑的熟悉(得益於原主沈知意模糊的記憶和這些時日的觀察),有驚無險地靠近了紫宸宮的範圍。
越靠近紫宸宮,守衛越是森嚴。明哨暗崗,幾乎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混合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血腥氣。
我的心沉了下去。蕭執的情況,恐怕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
就在我藏身在一處假山後,觀察著前方燈火通明、守衛重重的紫宸宮正殿,思索著該如何潛入側殿時,兩個端著藥渣盆子、低頭快步走過的宮女低聲的交談,順風飄入了我的耳中。
“……真是造孽,流了那麼多血,禦醫們都束手無策……”
“……聽說是在禦書房被刺的,那刺客當場就……”
“……噓!小聲點!不要命了!現在宮裡誰還敢議論……”
“……陛下要是有個萬一,這朝廷可就……”
“……快走吧,側殿那邊還等著收拾呢……”
側殿!
她們提到了側殿!
我心中一動,等到那兩個宮女走遠,立刻從假山後閃出,遠遠地綴在她們身後。
她們果然朝著紫宸宮側殿的方向走去。側殿的守衛似乎比正殿鬆懈一些,但依舊有不少帶刀侍衛把守。兩個宮女在殿門口被攔下,檢查了手中的物品後,才被放了進去。
我躲在遠處的一棵大樹後,心急如焚。硬闖是絕對不可能的。該如何進去?
就在我一籌莫展之際,側殿的一扇角門忽然被從裡麵推開,一個提著水桶的小太監低著頭走了出來,似乎是去倒汙水。他走得匆忙,並未留意到隱藏在樹後的我。
機會!
我屏住呼吸,在他轉身關上門、落鎖前的那一刹那,如同狸貓般迅捷地閃身而出,在那扇角門即將合攏的縫隙中,擠了進去!
“誰?!”那小太監察覺到動靜,猛地回頭,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我來不及多想,順手抄起門邊放著的一根搗衣杵,用儘全身力氣,朝他後頸狠狠敲了下去!
小太監悶哼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水桶“哐當”一聲砸在地上,汙水橫流。
我心臟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迅速將昏迷的小太監拖到角落的雜物堆後藏好,然後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似乎是側殿的一處雜役房,堆放著一些清潔用具。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味和血腥氣,比外麵更加刺鼻。
我悄悄推開雜役房的木門,外麵是一條安靜的走廊。走廊儘頭,有燈光和人聲傳來。
我貼著牆壁,如同影子般向前移動。
越靠近走廊儘頭,藥味和血腥氣越是濃重。還夾雜著禦醫低沉的、帶著焦慮的商議聲,以及宮人壓抑的啜泣。
我停在走廊拐角處,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眼前的一幕,讓我的呼吸驟然停滯。
走廊儘頭的房間,房門洞開。裡麵燈火通明,人影幢幢。幾個須發皆白的老禦醫圍在床榻邊,低聲交談著,臉上寫滿了凝重和無奈。宮女和內侍跪了一地,個個麵無人色。
而那張寬大的、鋪著明黃色錦褥的龍床上,蕭執靜靜地躺在那裡。
他臉色慘白如紙,毫無生氣,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胸口的衣襟被解開,裹著厚厚的、依舊在不斷滲出暗紅血跡的紗布。他緊閉著雙眼,眉宇間那道常年緊蹙的川字紋,此刻也無力地舒展著,隻剩下一種瀕死的脆弱。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他毫無防備、如此接近死亡的模樣。
那個強勢、偏執、瘋狂,掌控著我一切生死的暴君,此刻像一件破碎的瓷器,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
心口處,那屬於生死蠱的、微弱的悸動,似乎也隨著他微弱的氣息,變得時斷時續。
神秘人的話語在我耳邊回響——“……他若死了,你也活不成……”
我握緊了袖中那冰涼的玉瓶,指甲幾乎要嵌進瓶身。
就是現在。
我必須進去,必須把這不知是解藥還是毒藥的東西,喂給他。
也必須,找到那枚關乎無數人生死的……虎符。
心臟在胸腔裡擂鼓,震得耳膜嗡嗡作響。袖中那玉瓶冰涼的觸感,和空氣中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藥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窒息般的壓力。
我必須進去。
趁著禦醫們聚在床榻邊低聲爭論,宮人們垂首跪地、惶惶不安的間隙,我深吸一口氣,如同遊魂般,貼著牆角的陰影,悄無聲息地溜進了那間燈火通明的寢殿。
沒有人注意到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躺在龍床上、生死不知的帝王身上。
我躲進一架巨大的、用來隔斷的屏風之後,冰冷的紫檀木邊框硌著我的脊背。從這裡,我能清晰地看到龍床上的蕭執,也能看到禦醫們焦灼的神情,和宮人們絕望的臉色。
他胸口的紗布,暗紅的血跡仍在緩慢洇開,像一朵不斷生長的、不祥的花。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看不見胸膛的起伏,隻有偶爾從喉間溢位的一聲極其輕微、帶著血沫的呻吟,證明著他還在與死亡艱難地拉鋸。
心口處,那屬於生死蠱的隱痛,隨著他每一次微弱的呼吸而起伏,像一根係在我心臟上的、隨時會繃斷的絲線。
不能再等了。
我攥緊了袖中的玉瓶,目光快速掃過龍床周圍。床榻邊有一個小幾,上麵放著銀盆、乾淨的紗布和幾個藥瓶。床頭的雕花龍首之下,似乎有一處不易察覺的暗影……是了,那神秘人說的暗格,很可能就在那裡!
但要如何接近?又如何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將藥喂給他?
就在我焦灼萬分之際,一個年長的禦醫重重歎了口氣,對旁邊侍立的內侍總管搖了搖頭,低聲道:“……陛下失血過多,元氣大傷,湯藥難進,金針度穴也收效甚微……若是今夜子時之前,陛下還不能醒轉,氣息得以穩固,隻怕……唉……”
內侍總管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殿內壓抑的啜泣聲頓時大了一些。
“再去煎參附湯!用那株三百年的老山參!無論如何,也要吊住陛下這口氣!”禦醫嘶啞著嗓子吩咐,聲音裡帶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一個宮女領命,匆匆退下煎藥。
機會!
殿內因為禦醫那句近乎判了死刑的話而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注意力出現了短暫的渙散。
就是現在!
我猛地從屏風後閃出,如同撲火的飛蛾,徑直衝向龍床!
“什麼人?!”
“攔住她!”
驚呼聲四起!距離最近的兩個內侍反應極快,伸手便要來抓我!
我早有準備,身子一矮,靈活地從他們手臂下的空隙鑽過,撲到了龍床邊!
“護駕!護駕!”內侍總管尖利的嗓音幾乎要刺破殿頂。
侍衛的腳步聲和甲冑碰撞聲從殿外急速傳來。
沒有時間了!
我左手閃電般探出,目標直指床頭那龍首下方的暗格!指尖觸到一處微凹,用力一按!
“哢”一聲輕響,一個巴掌大小的暗格彈了出來!裡麵果然放著一枚半邊的、玄鐵鑄造、雕刻著猛虎紋樣的兵符——虎符!
與此同時,我的右手已從袖中掏出那個玉瓶,用牙齒咬掉瓶塞,不顧一切地俯下身,左手趁機將虎符飛快地納入懷中,右手則捏住蕭執冰冷的下頜,強迫他微微張開嘴,將那散發著腥甜氣息的、色澤詭異的暗紅色液體,儘數倒入了他的口中!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
“放肆!”
“給我拿下!”
怒吼聲和侍衛衝進來的腳步聲幾乎同時響起!數把明晃晃的刀劍瞬間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的鋒刃緊貼麵板,激得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被粗暴地反剪雙手,死死按倒在冰冷的地麵上,臉頰貼著光滑的金磚,能感受到侍衛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的手臂。
殿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驚恐萬分地聚焦在龍床之上,聚焦在那個剛剛被灌下不明藥物的皇帝身上。
禦醫連滾爬爬地撲到床邊,顫抖著手去探蕭執的鼻息,把脈。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我趴在地上,脖頸被刀鋒壓著,動彈不得,隻能死死地盯著床榻的方向。袖中空空,玉瓶已空,懷中的虎符硌得我生疼。心口處,那屬於生死蠱的連線,微弱得彷彿隨時會斷絕。
他會死嗎?
這藥,究竟是救命的良方,還是催命的毒藥?
我賭輸了嗎?
就在那內侍總管眼中殺機畢露,準備下令將我拖出去亂刀分屍的刹那——
龍床上,蕭執的身體,猛地痙攣了一下!
“呃……咳咳……咳……”
一陣劇烈而痛苦的咳嗽聲,從他喉間爆發出來!他猛地側過頭,嘔出了一大口暗黑色的、帶著塊狀凝固物的淤血!
“陛下!”
“陛下醒了?!”
驚呼聲和難以置信的狂喜聲交織在一起!
禦醫慌忙上前,擦拭他嘴角的血汙,再次搭上他的脈搏,隨即,臉上露出了見鬼一般的震驚神色:“脈象……脈象竟然……穩住了?!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死氣……在消退!”
壓在脖頸上的刀鋒,力道下意識地鬆了一瞬。
我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著,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
賭……賭對了?那藥,真的暫時吊住了他的命?
蕭執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那雙曾經冰冷、暴戾、偏執的眸子,此刻蒙著一層虛弱的灰翳,渙散而無神地轉動著,似乎無法聚焦。
他的目光,茫然地掃過床前跪倒一片的禦醫和內侍,最終,落在了被侍衛死死按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我身上。
他的瞳孔,幾不可查地收縮了一下。
嘴唇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卻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內侍總管連忙湊近去聽。
“……她……”蕭執的聲音細若遊絲,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不準……傷她……”
內侍總管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床上氣息微弱卻目光執拗的皇帝,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對侍衛揮了揮手。
架在脖子上的刀劍撤去了。
但我依舊被反剪雙手,按在地上。
蕭執說完那句話,彷彿耗儘了剛剛積聚起的所有力氣,眼睛緩緩閉上,呼吸雖然依舊微弱,卻比之前平穩了許多。
禦醫們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圍上去,施針的施針,喂參湯的喂參湯,殿內重新忙碌起來,但那股絕望的死氣,確實被驅散了不少。
我被兩個侍衛從地上拖了起來,押解著,退到了寢殿的角落看管起來。沒有人再理會我,所有人的重心都回到了搶救皇帝性命上。
我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感受著懷中那枚虎符堅硬的輪廓,和心口處那雖然微弱、卻終於不再斷續的蠱蟲悸動,緩緩閉上了眼睛。
第一關,算是闖過了。
蕭執的命,暫時保住了。我的命,也因此得以延續。
但真正的危險,才剛剛開始。
那個神秘人要的虎符,此刻就在我懷裡。卯時之約,像一道催命符,懸在頭頂。
而蕭執……他醒來的第一句話,竟是“不準傷她”……
混亂,疲憊,以及一種更深沉的、無法言喻的迷茫,如同潮水般將我淹沒。
我抬起被捆縛的雙手,無意間碰觸到了腰間,那裡似乎硌著什麼東西。我微微一怔,用被縛的手指艱難地勾了一下。
一枚小小的、溫潤的物件,從我被撕破的衣襟內袋裡,滑落出來,掉在冰冷的地麵上。
那是一枚……羊脂白玉佩。
如意雲紋,玉質上好,隻是邊緣處,有一道清晰的、未曾修複的裂痕。
玉佩的背麵,刻著兩個蠅頭小字——
“執”、“寧”。
是阿寧的那枚玉佩!我之前在紫宸宮暗格的箱子裡見過!它怎麼會在我身上?!
是了……定然是之前在那囚室般的側殿裡,與蕭執掙紮糾纏時,無意間從他那滑落,被我慌亂中塞入了衣袋,竟一直未曾察覺!
我盯著地上那枚帶著裂痕的玉佩,看著那並排的“執”與“寧”,再看看龍床上那個氣息微弱、卻因一句“不準傷她”而讓我心境複雜的男人……
一個更加荒誕、卻隱隱契合了所有線索的猜測,如同驚雷般,驟然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
阿寧……
蕭執對我這病態的執著……
那幅站在海棠樹下的、與沈知意容貌相似的少女畫像……
安親王郡主……安瑤……
難道……
難道阿寧,根本不是什麼早夭的公主?!
她就是……
那個據說體弱多病、養在深閨、最終“病逝”的……
安親王郡主,蕭令瑤?!
而沈知意這張臉,像的也不是什麼公主,而是那位真正的、可能並未死去的……
安瑤郡主?!
所以蕭執才會說“你和她長得並不像”!因為他口中的“她”,指的是阿寧,是蕭令瑤!而沈知意,隻是容貌酷似安瑤郡主的一個……可憐的替代品?!
那枚寫著“寧”字的平安結……那聲醉後的“皇兄”……
無數的線索碎片,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碰撞,試圖拚湊出一個難以置信的真相!
如果阿寧就是安瑤郡主蕭令瑤,那害死她的安親王側妃……就是她的繼母?是為了給自己的親生女兒鋪路?而蕭執與阿寧(蕭令瑤)……他們並非親兄妹?!所以他那聲“皇兄”,或許並非血緣上的稱呼,而是……某種昵稱?或者……?
我猛地抬起頭,看向龍床上那個昏迷的男人,目光死死鎖定在他蒼白脆弱的臉上。
蕭執……
你心底那個叫“阿寧”的女孩……
她到底……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