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囚籠千年回響 第3章 放縱的開端
淩晨零點的鐘聲,像一把鈍刀,第三次重重砸在陸哲遠的神經上。
他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額頭上還殘留著昨夜酗酒的眩暈感,視線卻精準地落在窗外——樓下便利店的霓虹燈依舊亮得刺眼,穿藍色工裝的店員正彎腰擦拭櫥窗,動作與昨天、前天分毫不差。甚至連街角那隻流浪貓,都準時出現在垃圾桶旁,發出同樣沙啞的叫聲。
“又是8月8日。”陸哲遠低聲呢喃,聲音裡沒有了前兩天的慌亂,隻剩下一種麻木的疲憊。
前一天,他像個瘋子一樣驗證“時間迴圈”的真實性:故意錯過常坐的公交車,卻看見司機對著空無一人的站台喊出熟悉的站名;在公司故意寫錯報表資料,上司卻重複著昨天“先放一放,下午再說”的敷衍;甚至在傍晚衝進雨裡,任憑冰冷的雨水澆透全身,可第二天醒來,衣服依舊乾爽,麵板上沒有絲毫淋雨的痕跡。
他試過極端的方法。昨天深夜,他站在出租屋的陽台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腦海裡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如果死亡能打破迴圈呢?他閉上眼,縱身躍下,失重感帶來的恐懼還沒消散,下一秒卻發現自己正躺在臥室的床上,窗外依舊是淩晨零點的城市夜景。
死亡都無法逃離的牢籠,讓陸哲遠徹底陷入絕望。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翻遍了所有與“時間迴圈”相關的電影、小說,試圖找到一絲破局的線索,可螢幕上的劇情終究是虛構的,現實裡沒有“觸發關鍵事件就能解脫”的設定,隻有日複一日重複的8月8日。
“既然逃不掉,那就彆逃了。”不知過了多久,陸哲遠盯著天花板,突然輕笑一聲。絕望的儘頭,一種詭異的“自由感”悄然滋生——反正時間會重置,無論做什麼都不會有後果,那為什麼還要像以前一樣,循規蹈矩地活著?
他翻身下床,開啟衣櫃,扔掉了平時穿的襯衫西褲,換上了壓在箱底的花襯衫和破洞牛仔褲。鏡子裡的男人,頭發淩亂,眼神裡帶著一絲放縱的痞氣,與平日裡那個唯唯諾諾的白領判若兩人。
走出家門時,陸哲遠沒有像往常一樣去公司,而是轉身走向了街對麵的遊戲廳。以前他總覺得玩遊戲是“浪費時間”,每次路過都隻是匆匆瞥一眼,如今“時間”成了他最不缺的東西。他換了滿滿一筐遊戲幣,從拳皇打到賽車,從投籃機玩到娃娃機,不在乎輸贏,隻享受指尖肆意操控的快感。當遊戲廳老闆用詫異的眼神看著他從開門玩到中午,他笑著遞過去一張百元大鈔:“續幣,管夠。”
中午,他走進平時捨不得進的高檔西餐廳。選單上的價格對以前的他來說觸目驚心,現在卻隻覺得可笑。他點了最貴的牛排、最頂級的紅酒,慢條斯理地切著牛排,看著窗外行人重複著昨天的路線——那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女孩,正再次崴腳摔倒在路邊;那個賣氣球的老人,正再次被風吹走一個氫氣球。陸哲遠舉起酒杯,對著窗外的“固定劇情”碰了碰,一口飲儘杯中酒,舌尖滿是紅酒的醇香,也滿是放縱的滋味。
下午,他突發奇想,想去試試“做以前不敢做的事”。他走到寫字樓樓下,看著曾經讓他望而生畏的總裁辦公室落地窗,突然邁開腿衝了進去。前台小姐剛要攔住他,他就笑著揮手:“我找王總,昨天約好的。”前台查了查日程表,果然有個“模糊預約”,便放他進了電梯。
走進總裁辦公室時,王總正在打電話,語氣與昨天陸哲遠偶然聽到的一模一樣。陸哲遠找了把椅子坐下,等王總掛了電話,直接開口:“王總,我覺得公司那個新專案方案不行,漏洞太多。”王總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這個“陌生訪客”會說出這樣的話。陸哲遠卻不管不顧,憑著昨天在公司聽到的同事議論,加上自己臨時的瞎編,滔滔不絕地“指點江山”。王總被他說得雲裡霧裡,最後隻能尷尬地說:“謝謝你的建議,我們會考慮的。”
走出寫字樓時,陸哲遠笑得像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他知道,明天早上,王總不會記得今天的“闖入者”,公司依舊會按照原來的軌跡推進專案,可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不用再看上司的臉色,不用再為業績焦慮,不用再被生活的條條框框束縛。
傍晚,他路過一家吉他行,看著櫥窗裡擺放的吉他,突然想起大學時曾夢想過學吉他,卻因為“沒時間”“太貴”而放棄。他走進吉他行,直接對老闆說:“那把最貴的,我要了。”老闆喜出望外,連忙幫他除錯吉他。陸哲遠抱著吉他,坐在吉他行的角落,胡亂撥動琴絃,發出刺耳的噪音,卻笑得無比開心。他不知道自己彈的是什麼曲子,也不在乎,他隻知道,這是他第一次為自己的“夢想”買單,哪怕隻是一時興起。
夜幕降臨,陸哲遠抱著吉他,晃悠悠地走在街頭。他看到路邊有個街頭歌手在唱歌,圍觀的人不多,掌聲稀稀拉拉。他走上前,拍了拍歌手的肩膀,把吉他遞給對方:“幫我彈首《海闊天空》,我來唱。”歌手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吉他。
當熟悉的旋律響起,陸哲遠張開嘴,嗓音算不上好聽,甚至有些跑調,可他卻唱得無比投入。“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也會怕有一天會跌倒……”歌詞像是唱進了他的心裡,他看著周圍逐漸停下腳步的行人,看著天上的月亮(與昨天同一時刻的位置絲毫不差),突然覺得,這樣的“迴圈”,好像也沒那麼糟糕。
唱完歌,他把吉他送給了街頭歌手,轉身走進了旁邊的酒吧。他點了一杯又一杯烈酒,看著舞池裡重複著昨天舞步的人群,看著吧檯後重複著昨天調酒動作的酒保,突然舉起酒杯,對著空氣大喊:“敬這永恒的8月8日!”
沒有人回應他,所有人都在自己的“固定軌跡”裡忙碌。可陸哲遠不在乎,他已經開始享受這種“掌控時間”的錯覺——反正明天一切都會重置,今天的放縱,明天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他不知道,這種看似“自由”的放縱,隻是另一種形式的沉淪,而千年的孤獨與空虛,才剛剛在他心底埋下種子。
淩晨零點的鐘聲再次響起時,陸哲遠趴在吧檯上,醉得不省人事。當他再次醒來,依舊是在自己的臥室裡,窗外依舊是便利店的霓虹燈,流浪貓依舊在垃圾桶旁叫著。他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嘴角卻勾起一抹習慣性的笑容——新的“8月8日”,又可以開始“新”的放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