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階燼火：默語承光 第523章 聖代之試與冰雪之評
靜水湖畔，蘇皖沫和舒言還沉浸在默那番關於“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與“方法、溫度、鑰匙”的深刻（且現實）的點撥之中，心情複雜地消化著這資訊量巨大的“情感課堂”。兩人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對顏爵未來道路的深深“同情”與一絲不切實際的“期待”。
“走吧，舒言，”蘇皖沫甩了甩頭，彷彿要把那些過於沉重的思緒甩開，重新恢複了活力，“我們去彆處逛逛，總不能白來仙境一趟。”
“好。”舒言溫和一笑，牽起她的手。
兩人離開了靜水湖範圍，在仙境如夢似幻的景緻中漫無目的地飛行遊覽。蘇皖沫像隻快樂的小鳥，嘰嘰喳喳地給舒言介紹著沿途的奇花異草、懸浮仙山，以及偶爾遇到的、好奇打量他們的小精靈。舒言則含笑傾聽，不時提出一些關於仙境生態和能量流轉的、帶著學者氣息的問題，兩人倒也自得其樂。
飛著飛著，他們來到了一片被晶瑩冰川環繞、空氣中彌漫著純淨寒意的區域。遠處，一座完全由萬年不化的玄冰構築而成的、恢宏而清冷的宮殿，在陽光下折射出璀璨卻冰冷的光芒——正是冰公主冰璃雪的居所，冰晶宮。
蘇皖沫眼睛一亮，拉著舒言在距離冰晶宮尚有一段距離的、開滿冰晶蓮花的湖畔降落。她看著那座寂靜冰冷的宮殿，眼珠轉了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舒言，你在這裡等我一下下哦！”蘇皖沫對舒言眨了眨眼，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要做什麼？”舒言有些好奇地問。
“嘿嘿，做個小小的‘社會調查’！”蘇皖沫神秘地一笑，然後閉上眼睛，似乎在溝通著什麼。片刻後，她手腕上一個精緻的、帶著空間波動的手鐲微微一亮，一個散發著絲絲寒氣的、造型可愛的透明杯子出現在她手中。杯子裡，盛滿了細膩潔白的、如同新雪般的冰淇淋，上麵還點綴著一顆鮮紅欲滴的櫻桃——正是一份來自人類世界的、最經典的原味聖代！
這是她來仙境前，特意用仙力儲存在空間手鐲裡的“存貨”，本是打算和舒言分享的，此刻卻有了新的用途。
“你這是……”舒言看著那杯與周圍冰雪環境格格不入、卻同樣散發著寒氣的甜品，似乎明白了什麼。
“噓——”蘇皖沫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保密的手勢，臉上帶著惡作劇般的興奮，“我去‘采訪’一下璃雪姐姐，看看她對人類世界的‘冰雪’有什麼評價！”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那杯聖代，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表情，換上一副乖巧可愛的模樣，這才邁著輕快的步子，朝著冰晶宮的方向走去。她不敢靠得太近，在宮門外那片冰晶蓮花盛開最繁茂的地方停了下來，然後運起一絲仙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晰地、卻又不會顯得冒犯地傳向宮殿深處：
“璃雪姐姐？璃雪姐姐你在嗎？我是皖沫呀！我給你帶了個小禮物！”
聲音在冰冷的空氣中回蕩，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期待。
冰晶宮內一片寂靜，彷彿空無一人。就在蘇皖沫以為冰璃雪不在，或者不願理會她，有些失望地準備離開時——
宮門處那流轉的冰晶光幕，如同水波般輕輕蕩漾了一下。
下一瞬，一道清冷絕塵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宮門之外。
正是冰公主，冰璃雪。
她依舊是一身冰晶凝成的長裙，容顏絕世，周身彌漫著生人勿近的寒氣，冰雪琉璃般的眸子淡漠地掃了過來，落在蘇皖沫身上，以及她手中那杯與周圍環境顯得有些“違和”的聖代上。她的眼神平靜無波，看不出喜怒。
“何事？”冰璃雪的聲音清冷悅耳，卻帶著一種天然的疏離感。
蘇皖沫被冰璃雪那強大的氣場凍得縮了縮脖子，但還是鼓起勇氣，雙手捧著聖代，往前遞了遞，臉上露出一個儘可能燦爛無害的笑容：
“璃雪姐姐！這是我從人類世界帶來的，叫‘聖代’，也是一種‘冰雪’做的點心哦！雖然肯定比不上仙境的冰雪純淨，但是味道很特彆的！你要不要……試試看？”
她的話語帶著一絲討好和期待，眼神亮晶晶的，像隻等待投喂的小動物。
冰璃雪的目光，從蘇皖沫的臉上，緩緩移到了她手中的杯子上。那杯中的“冰雪”，質地細膩，卻遠不如她所掌控的玄冰那般晶瑩剔透，反而帶著一種……奶白色的渾濁感？上麵那顆紅色的果子，更是與周圍的冰天雪地格格不入。
人類世界的……冰雪點心？
冰璃雪的眼中，極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好奇？或許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她生於冰雪，長於冰雪，冰雪於她而言是本源，是力量，是存在的意義。她見過最純淨的冰晶，最寒冷的雪原，卻從未想過，冰雪……還能被做成“點心”？還能被……食用？
這似乎……有些……新奇？
她沉默著，沒有立刻回應。周圍的空氣彷彿都因她的沉默而變得更加寒冷。
蘇皖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捧著杯子的手都有些微微發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緊張的）。她生怕冰璃雪會覺得這是對冰雪的“褻瀆”或者直接拒絕。
就在蘇皖沫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冰璃雪終於有了動作。
她伸出那纖長如玉、指尖凝結著淡淡寒霜的手，動作優雅而緩慢地，接過了蘇皖沫手中的杯子。她的指尖觸碰到杯壁的瞬間，杯壁上凝結的霜花似乎更厚了一些。
她低頭，看著杯中那團奶白色的、被稱為“聖代”的物體，冰雪般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她並沒有立刻品嘗，而是用指尖那極致的寒意，輕輕拂過聖代的表麵。瞬間，聖代最上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出了一層更硬的冰殼，彷彿被瞬間“急凍”了一下。
然後，她才用附帶的精緻小勺，極其小心地、舀起了極小的一勺——真的隻有一點點，彷彿隻是沾了沾勺尖。勺中的“冰雪”，混合著一點點奶香和甜香，在冰晶宮清冷的光線下，泛著微妙的光澤。
冰璃雪將那一小勺聖代，緩緩送入了口中。
蘇皖沫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冰璃雪的表情，緊張得手心都在冒汗（雖然周圍很冷）。
冰璃雪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她那冰雪般精緻的麵容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但若仔細觀察，會發現她那長長的、如同冰蝶翅膀般的睫毛，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口腔中，一種奇特的感受彌漫開來。
冰涼。這是毋庸置疑的。但這種冰涼，與她所熟悉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極致之寒完全不同。這是一種……溫和的、甚至帶著一絲綿軟口感的涼意。緊接著，是甜。一種她極少接觸的、來自奶製品和糖分的、直接而濃鬱的甜味。這甜味與冰涼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她從未體驗過的、複雜而……有些奇異的滋味。
沒有冰雪的純粹與凜冽，沒有力量的波動與規則。有的，隻是一種單純的、屬於“食物”的、感官上的刺激。
她細細地感受著那一點點聖代在口中慢慢融化，感受著那甜膩的滋味滑過喉嚨。
片刻後，她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緊張萬分的蘇皖沫臉上。
然後，她用那一貫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的語調，吐出了兩個字的評價：
“尚可。”
說完，她便不再多看那杯聖代一眼，也沒有歸還的意思，隻是拿著杯子，轉身，身影再次融入冰晶宮門的光幕之中，消失不見。彷彿剛才的一切，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宮門外，隻剩下捧著小勺、愣在原地的蘇皖沫，以及遠處湖畔等待的舒言。
“尚……尚可？”蘇皖沫眨了眨眼，重複著這兩個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就這麼……完了？沒有驚喜？沒有厭惡？就這麼平平淡淡的……“尚可”？
幾秒鐘後，蘇皖沫猛地回過神，臉上瞬間爆發出巨大的驚喜！
“尚可！璃雪姐姐說尚可！”她像隻小兔子一樣蹦跳著跑回舒言身邊，激動地抓住他的手臂搖晃著，“舒言！你聽到了嗎？璃雪姐姐她嘗了！她說了‘尚可’！”
在蘇皖沫的認知裡，能從這位冰山公主口中得到“尚可”這兩個字的評價，簡直堪比獲得了最高榮譽勳章！這至少說明，冰璃雪並不排斥這種來自人類世界的、看似“不純粹”的冰雪造物！甚至……可能還有一絲絲……不討厭？
“嗯，我聽到了。”舒言看著蘇皖沫興奮的樣子，也笑了起來，溫和地點頭，“看來，冰公主殿下，也並非完全拒人於千裡之外。”
“是啊是啊！”蘇皖沫用力點頭，眼睛亮閃閃的，“這說明璃雪姐姐也是可以接受新事物的！隻要方法得當！顏爵哥哥還是有希望的！對吧對吧？”
她彷彿從這簡單的“尚可”二字中，看到了顏爵未來那漫長情路上的一絲……微光？
雖然這絲微光，可能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至少……存在過，不是嗎？
蘇皖沫心滿意足地拉著舒言，開開心心地繼續他們的仙境之旅了。而冰晶宮內，冰璃雪看著手中那杯被她“急凍”過後、口感可能更加奇特的聖代，冰雪般的眸子裡，似乎……閃過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波瀾？
“人類世界的冰雪……便是如此滋味麼……”
“倒是……與想象中……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