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110章 客自西來,橋承新聲
芒種的斷雲澗,石橋終於徹底落成。青灰色的橋身橫跨兩岸,像道臥在綠山間的虹,橋欄上的聽聲草與鐵心木花紋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橋頭新掛的兩盞雲母燈,風一吹就輕輕搖晃,像眨著的眼睛。
林辰和清月剛走到橋頭,就見阿音舉著支新做的藤編花環,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林爺爺!清月奶奶!你看我編的‘橋花’!族長奶奶說,要給第一個過橋的貴客戴上!”
她的話音剛落,遠處的山道上就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清脆的銅鈴聲。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隊商隊正順著山路走來,為首的是個穿著西域服飾的青年,他騎著匹棗紅色的駱駝,駱駝背上馱著個巨大的木箱,箱角鑲著細碎的寶石,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是西域的商隊!”阿硯驚喜地喊道,“去年冬天他們來過學院,說要找能在戈壁生長的靈植!”
青年看到石橋,勒住駱駝,從駝背上跳下來。他的麵板是健康的蜜色,眼窩深邃,笑起來露出兩排白牙,對著眾人拱手道:“在下木合塔爾,來自西域焚心戈壁。去年聽玄山的朋友說,斷雲澗要修石橋,特意趕在落成這天來道賀!”
他身後的隨從開啟木箱,裡麵竟是滿滿一箱西域的特產:有能治風寒的雪蓮,有色彩鮮豔的地毯,還有幾株用琉璃瓶裝著的“鎖風藤”幼苗,藤蔓上還開著細碎的黃花。
“這是戈壁的一點心意。”木合塔爾指著鎖風藤,“聽說這座橋連線著隱山和玄山,就像這鎖風藤,能把沙子和綠洲連在一起。我們那裡的牧民說,要謝謝中州的朋友送的紫穗草種子,現在戈壁邊緣已經長出了半裡地的綠毯!”
林辰笑著回禮:“木合塔爾兄弟遠道而來,就是最好的賀禮。快過橋來,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
阿音立刻把藤編花環戴在木合塔爾頭上,花環上的野薔薇還帶著露珠,香氣混著他身上的孜然味,竟意外地和諧。“歡迎你!這是橋花,戴了就能平安過橋!”
木合塔爾摸著花環,眼睛亮了:“這花比戈壁的沙棗花還香!我要帶回去給妹妹看看,讓她知道中原的花有多好看。”
眾人簇擁著木合塔爾走上石橋。他的腳剛踩在橋板上,就忍不住低頭摸了摸:“這石頭真光滑!比我們戈壁的玉石還潤!”走到橋中央時,他忽然停下腳步,從懷裡掏出支短笛,湊到唇邊吹了起來。
笛聲悠揚,帶著西域獨有的蒼涼與熱烈,像戈壁的風掠過沙丘,又像綠洲的水流過石縫。隱山的聽音蝶被笛聲吸引,紛紛從山林裡飛出來,落在橋欄上,翅膀的綠光與雲母燈的光暈交相輝映,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這是我們戈壁的‘橋歌’,”木合塔爾放下短笛,解釋道,“每次新修了引水渠,我們都要吹這首歌,祈求水流長、草木旺。”
老族長聽得入了迷,一拍大腿:“好!這歌配咱的橋!玄山的後生,把鼓拿出來,咱們也唱一個!”
玄山的幾個青年立刻從棚子裡搬出兩麵牛皮鼓,咚咚地敲了起來。隱山的姑娘們跟著鼓點唱起了山歌,歌詞裡唱著“橋連兩岸,草接青山,風來同歌,雨來同傘”,木合塔爾也跟著哼起來,雖然咬字不太準,卻格外認真。
清月拉著木合塔爾的手,往隱山的木屋走:“快進屋歇歇,我燉了雪蓮花湯,解解旅途的乏。”她指著路邊的試驗田,“你看那片新栽的鎖風藤,是阿硯按你去年說的法子種的,已經爬滿了竹架。”
試驗田裡的鎖風藤果然長勢喜人,藤蔓纏繞著竹架,細碎的黃花像撒了把星星。木合塔爾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葉片:“比在戈壁長得還好!這裡的水土真養植物!”他忽然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裡麵是幾粒黑色的種子,“這是‘蜜果’的種子,在戈壁要五年才結果,說不定在這兒三年就能熟,結的果子比蜂蜜還甜!”
阿禾正蹲在田埂上給紫穗草澆水,聽到“蜜果”兩個字,立刻湊過來說:“我能幫你種嗎?我會給它們唱歌!阿音姐姐說,唱歌能讓種子長得快!”
木合塔爾被她逗笑了:“當然可以!等結果了,第一個給你吃!”
橋頭的熱鬨還在繼續。玄山的工匠們正在給石橋刻上名字,老族長非要叫“同生橋”,說這樣才配得上兩岸的情誼;隱山的族人則在橋邊擺起了長桌,上麵擺滿了靈麥餅、香糯糕,還有木合塔爾帶來的西域果乾;孩子們圍著木合塔爾的駱駝,好奇地摸它的駝峰,駱駝溫順地低下頭,用鼻子蹭蹭孩子們的手心。
林辰坐在橋邊的石頭上,看著這一幕。木合塔爾正給老族長演示如何用戈壁的羊毛織地毯,阿音在旁邊學著打結,木梭子在她手裡不聽話地打轉,引得眾人笑成一團;清月和隱山的婦人一起,把雪蓮和本地的草藥放在一起晾曬,說要配出能治戈壁風寒的新藥方;阿硯則和木合塔爾的隨從討教如何在沙漠裡辨彆方向,手裡的羊皮紙很快畫滿了符號。
夕陽把石橋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條連線著過去與未來的路。林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時,這裡的山是隔路的牆,水是斷人的河;而現在,山被橋連了起來,水成了唱歌的弦,連遠在西域的戈壁,都能通過一座橋、幾粒種子、一首歌,變得這樣近。
木合塔爾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遞給他一塊西域的奶疙瘩:“林先生嘗嘗,這是我母親做的,用的是吃紫穗草長大的羊的奶,比普通奶疙瘩甜。”
奶疙瘩入口微酸,回味卻帶著淡淡的甜,像極了這些年的日子。林辰望著遠處漸暗的天色,橋燈被點亮了,雲母石透出的光暈籠罩著橋麵,像給石橋披了件銀紗。
“木合塔爾兄弟,”他忽然說,“明年春天,來參加‘跨澗節’吧。那時鎖風藤該開花了,蜜果也該發芽了,我們一起在橋上唱歌。”
木合塔爾用力點頭,眼睛裡映著橋燈的光:“一定來!我還要帶戈壁的孩子們來,讓他們看看,除了沙子,世界上還有這樣好看的橋,這樣香的花,這樣親的人。”
晚風拂過,帶來橋燈的光暈,帶來奶疙瘩的甜香,帶來遠處隱約的歌聲。林辰知道,這座橋的故事才剛剛開始——它會迎來西域的駝隊,迎來南境的商人,迎來所有心懷善意的腳步;它會見證鎖風藤開花,見證蜜果結果,見證所有種子在新的土地上紮根。
因為橋的意義,從來不是連線兩岸的石頭,而是連線人心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