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111章 南舟北馬,橋聚新知
入夏的同生橋,橋畔的野薔薇開得如火如荼,粉的、紅的、白的,沿著橋欄攀援而上,把青灰色的石橋裝點成了花的長廊。林辰坐在橋頭的老槐樹下,看著阿硯帶著幾個學子給新栽的蜜果樹澆水,樹苗是木合塔爾留下的,如今已長出巴掌大的葉片,在風中輕輕搖晃。
“這苗子長得真快,”清月端著剛沏好的薄荷茶走過來,放在石桌上,“木合塔爾來信說,戈壁的紫穗草又擴種了半裡地,他妹妹天天盼著蜜果成熟,說要第一個嘗鮮。”
林辰呷了口茶,薄荷的清涼驅散了暑氣:“等秋天結果了,讓阿硯給他們送些過去,再帶些新收的紫穗草種子,讓他們接著種。”
正說著,遠處的河灣傳來一陣搖櫓聲,伴隨著清脆的銅鈴聲。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艘烏篷船順著靈渠支流駛來,船頭立著個穿著藍布衫的姑娘,梳著雙丫髻,手裡握著根竹篙,竹篙上掛著個小小的魚簍,裡麵蹦跳著幾條銀白的小魚。
“是南境來的船!”阿禾指著船帆,帆上繡著朵蓮花,“我爹說,南境的人都愛繡蓮花,說能保平安。”
烏篷船在橋邊的碼頭停下,姑娘拄著竹篙跳上岸,動作利落得像隻小鹿。她的麵板是健康的麥色,眼睛像靈渠的水一樣清亮,對著眾人拱手道:“在下蘇晚,來自南境瀾滄江。聽聞中州修了座‘同生橋’,特意來看看,順便……想討些能在水裡生長的靈草種子。”
她身後的船伕搬下幾個木箱,開啟一看,裡麵竟是南境的特產:有能驅蚊的香茅,有色彩斑斕的織錦,還有幾株用陶盆裝著的“水浮蓮”,葉片圓圓的,浮在水麵上,開著淡紫色的小花。
“這水浮蓮能淨化水質,”蘇晚指著陶盆,“瀾滄江的漁民都愛種,說能讓魚長得更肥。我聽藥穀的蘇穀主說,中州的靈渠連線著江河湖海,說不定這花也能在這裡紮根。”
清月笑著接過陶盆:“蘇姑娘有心了。正好靈渠下遊的水質有點渾,正想找能淨化的植物呢。快過橋來,我讓阿音給你摘朵野薔薇,戴了算咱橋的客人。”
蘇晚跟著眾人走上同生橋,腳剛踩在橋板上,就忍不住低頭看了看:“這橋真結實!比瀾滄江的竹橋穩多了!”走到橋中央時,她從魚簍裡撈出兩條小魚,輕輕放進澗水裡,“這是瀾滄江的‘銀線魚’,讓它們在這裡安家,也算給橋添個伴。”
小魚擺了擺尾巴,順著水流遊向遠處,很快就不見了蹤影。木合塔爾正在橋欄邊給鎖風藤澆水,見狀笑著說:“蘇姑娘跟我一樣,走到哪都愛帶些家鄉的東西。你看我這鎖風藤,再過兩個月就能開花了,到時候給你的水浮蓮當鄰居。”
“那太好了!”蘇晚眼睛亮了,“我還帶了南境的‘酸角糕’,用酸角和蜂蜜做的,酸甜解暑,大家嘗嘗?”她從包袱裡掏出個油紙包,開啟一看,裡麵是琥珀色的糕塊,散發著淡淡的果香。
孩子們立刻圍了上來,阿禾接過一塊放進嘴裡,眼睛瞪得圓圓的:“好吃!比學院的靈米糕還酸!”引得眾人笑成一團。
老族長拉著蘇晚的手,往玄山的木屋走:“快進屋歇歇,玄山的後生剛摘了野桃,又脆又甜,配你的酸角糕正好。”他指著路邊的試驗田,“你看那片新翻的地,打算種蘇姑娘帶來的香茅,等長起來,夏天就不用怕蚊子了。”
蘇晚蹲下身,摸了摸地裡的土:“這土比瀾滄江的淤泥鬆軟,香茅肯定長得好。對了,我還帶了些‘過江龍’的種子,這草能在水裡紮根,順著水流長,說不定能把靈渠的兩岸連起來,像座水上的橋。”
阿硯正在旁邊測量土地,聞言湊過來說:“我正愁靈渠的護坡不夠結實,過江龍要是能長,剛好能固堤。蘇姑娘,你教教我怎麼種?”
“很簡單,”蘇晚拿起一粒種子,“把它泡在水裡三天,等冒出白芽再撒進渠裡,它自己就會順著水紮根……”
橋頭的熱鬨還在繼續。玄山的婦人在石桌上擺起了長宴,有玄山的野豬肉、隱山的菌子湯、中州的靈麥餅,還有蘇晚帶來的酸角糕和木合塔爾的西域果乾。大家圍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著,說的話裡夾雜著玄山的方言、隱山的土語、西域的腔調,還有南境的軟語,卻一點也不覺得彆扭,反倒像一首熱鬨的歌。
林辰和清月坐在老槐樹下,看著這一幕。夕陽把橋身染成了金紅色,橋欄上的野薔薇在風中輕輕搖晃,聽音蝶的綠光、雲母燈的光暈、孩子們的笑臉,還有木合塔爾和蘇晚比劃著說家鄉話的樣子,像一幅流動的畫。
“你看,”清月輕聲道,“這橋不僅連起了兩岸,還連起了東西南北。”
林辰點頭,望著遠處靈渠與澗水交彙的地方,銀線魚的影子隱約可見,水浮蓮的葉片在水麵上鋪展開來,像片小小的綠雲。他知道,這座橋的故事還在繼續——它會迎來南境的船、西域的駝,迎來所有帶著善意與期盼的腳步;它會見證銀線魚長大、水浮蓮開花,見證所有種子在這片土地上紮根、生長。
因為橋的意義,從來不止於連線此岸與彼岸,更在於讓每個遠道而來的人,都能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像野薔薇攀附橋欄,像過江龍纏繞渠岸,像所有相遇的生命一樣,在同一片陽光下,笑著、說著、生長著,把日子過成一首永不落幕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