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121章 霜染橋欄,信寄遠途
霜降過後,同生橋的石欄上結了層薄霜,蜜果樹的葉子落了大半,光禿禿的枝椏上還掛著幾個漏摘的果子,皺巴巴的像團紅瑪瑙。林辰踩著滿地碎金似的落葉往橋邊去,清月正蹲在靈渠岸,將曬乾的聽聲草籽裝進布包,每個布包上都繡著小小的橋形紋——這些是要寄給巴依的,裂穀的跨穀橋該打地基了,聽聲草的預警能護住工匠們的安全。
“玄山的鐵心木昨天裝船了,”清月把布包放進竹籃,指尖沾著草籽的清香,“老族長說派了二十個後生護送,下個月就能到裂穀。”
橋那頭傳來一陣馬蹄聲,阿硯騎著快馬從山道上趕來,馬鞍上捆著個厚厚的牛皮袋,袋口露出幾封書信的邊角。“林先生!清月先生!西域和南境的信!”他翻身下馬時,靴底帶起的霜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木合塔爾哥哥說,戈壁的蜜果種子發了芽,還附了張畫,說幼苗長得像小駱駝!”
清月接過牛皮袋,先抽出一封南境的信,信封上沾著淡淡的魚乾香,是阿沐的父親寫的。“蘇晚姐姐在瀾滄江種的水浮蓮開花了,”她念著信上的字,“阿沐編了個大的共生結,係在龍舟的龍頭上,說要等明年跨江賽,再來同生橋比一比。”
林辰拆開西域的信,木合塔爾的字跡帶著風沙的粗獷,說巴依的商隊在裂穀紮了營,牧民們正用玄山的鐵心木搭腳手架,還說“月光草在裂穀長得極好,夜裡能照亮半片工地,比北境的冰燈還亮”。信末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旁邊寫著“等跨穀橋修好了,要請聞香鳥來做客”。
“還有北境的信,”阿硯從懷裡掏出個雪封的信封,是玄陰派影衛送來的,“玄陰大人說,聞香鳥在冰原上築了新巢,還帶回了靈渠的水浮蓮種子,說要讓北境的冰湖也開滿紫花。”
正說著,阿音抱著個陶罐跑過來,罐口用紅布蓋著,裡麵傳來“嗡嗡”的輕響。“你們看!”她揭開紅布,裡麵竟是幾隻聽音蝶,翅膀的綠光比夏天時更深,“它們說,裂穀的聽聲草發了芽,正往橋基的方向長呢!就像……就像在給跨穀橋引路!”
眾人湊過去看,蝶翅的綠光映在陶罐壁上,像跳動的星。木拉提蹲在旁邊,手指輕輕敲著罐底,忽然抬頭笑:“我知道了!這是‘蝶信’!隱山的老人說,聽音蝶能把心意帶到遠方,它們往裂穀飛,就是在說‘我們等著跨穀橋通呢’!”
接下來的幾日,同生橋邊多了個“寄信角”。玄山的後生們用鐵心木削了木牌,寫上“盼裂穀橋早日通”,掛在橋欄上;隱山的姑娘們把聽音蝶放進竹籠,籠身上貼著畫著蜜果樹的紙,讓商隊帶往西域;阿沐托南境的船捎來一籃龍舟花種,說“等跨穀橋通了,要在橋頭種滿紫花”;巴依的商隊留下個銅製的信箱,說“來往的商客都能往裡投信,讓裂穀的人知道,有人在惦記他們”。
立冬那天,第一場雪落了下來,不大,卻把橋欄的霜染成了白。林辰和清月在橋頭的老槐樹下搭了個棚,生起炭火,給往來的人烤靈麥餅。木合塔爾的妹妹木拉提正坐在棚裡,給裂穀的巴依編紅繩,繩結裡嵌著靈渠的冰碴——她說“讓巴依知道,中州的冬天也很美”。
“阿音姐姐的《守護長卷》又添新畫了!”阿禾舉著畫卷衝進棚,雪花落在畫頁上,瞬間融化成小小的水痕。新的一頁上,裂穀的跨穀橋正在搭建,鐵心木的橋樁直插雲間,聽聲草沿著橋基蔓延,月光草在夜裡發出銀白的光,聞香鳥圍著橋頂盤旋,最下方畫著個大大的信箱,裡麵塞滿了信紙,飄出來的一角寫著“等你”。
“聽音蝶說,裂穀的工匠們收到了蝶信,”阿音指著畫中的蝶群,“他們把蝶翅的綠光塗在安全帽上,說‘這是中州的朋友在護著我們’。”
木拉提的紅繩編到一半,忽然停下手,眼眶有些紅:“哥哥說,戈壁的蜜果幼苗被風沙打蔫了,牧民們就把幼苗移到駱駝棚裡,夜裡抱著駱駝取暖,就像……就像當年玄山的後生護著橋樁那樣。”
清月給她遞了塊烤熱的靈麥餅:“會好的。就像同生橋,剛修時也被暴雨衝過,被洪水浸過,現在不也站得穩穩的?”
棚外的雪漸漸大了,玄山的老族長裹著皮襖走來,手裡拿著根剛削好的鐵心木柺杖,杖頭雕著個小小的共生結。“這是給巴依的,”他把柺杖靠在棚柱上,“裂穀的山路陡,讓他拄著,就當玄山的人在扶著他。”
雪停時,信箱已經滿了。林辰抱著信箱,和清月、阿音、木拉提一起,往靈渠的碼頭走——南境的船今天要出發,能把信捎到裂穀。碼頭的冰麵上,蘇晚的父親正指揮漁民鑿冰,準備把信箱固定在船尾,箱子上貼著阿音畫的蜜果樹,紅果子在白雪映襯下,像團跳動的火。
“告訴裂穀的人,”老族長站在碼頭邊,對著船工喊,“玄山的鐵心木夠結實,凍不壞!”
“讓他們放心種聽聲草,”阿音舉著陶罐,聽音蝶的綠光透過雪霧,“我們的蝶會一直給他們引路!”
木拉提把編好的紅繩係在信箱上:“這結裡有戈壁的沙、靈渠的冰,還有……我們盼著的心。”
船開時,雪又下了起來,像無數隻白蝶追著船尾的信箱飛。林辰站在同生橋上,看著船影漸漸消失在霧裡,忽然覺得這雪下得真好——能把所有的思念都蓋得暖暖的,等春天來了,再化成水,順著靈渠,流到裂穀,流到跨穀橋的樁下,說一句“我們在等你”。
清月走過來,遞給他一杯熱的沙棗蜜茶,蜜香混著炭火的暖,熨帖了整個寒冬。“你看,”她指著橋欄上的木牌,雪落在“盼裂穀橋早日通”的字跡上,反而讓每個字都更清晰了,“有些心意,凍不住。”
林辰點頭,望著遠處的山巒。他知道,這個冬天不會太長。等雪化了,蜜果樹會抽出新芽,聽聲草會沿著靈渠蔓延,南境的龍舟花種會在土裡發芽,而裂穀的跨穀橋,會像同生橋那樣,在各族的期盼裡,一點點長高,一點點伸向對岸。
信箱裡的信會告訴裂穀的人:玄山的後生在練力氣,準備去幫著抬橋板;隱山的姑娘在采聽聲草籽,要讓裂穀的預警比隱山還靈;西域的牧民在養駱駝,說要把戈壁的沙棗蜜運到跨穀橋的橋頭;南境的漁民在修龍舟,說等橋通了,要在裂穀的河裡賽一場。
而同生橋,會一直站在這裡,像個沉默的郵差,把所有的牽掛都寄向遠方,再等一個春暖花開,聽跨穀橋傳來訊息,說“我們通了”。
夜色漸深,橋燈的光在雪地裡鋪成一條路,引著晚歸的人回家。棚裡的炭火還在燒,靈麥餅的香氣混著沙棗蜜的甜,在雪霧裡漫開,像在說:冬天再冷,總有暖等著;路再遠,總有橋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