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353章 槐香入夢,舊誓新盟
一、歸穀聞槐香
從雪域回來的馬車剛駛進百草穀地界,一股熟悉的槐花香就飄進了車窗。小姑娘趴在窗邊,鼻尖幾乎要貼上玻璃:“是老槐樹的味道!它開花了!”
林辰掀起車簾,果然見穀口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樹綴滿了雪白的花串,風一吹,花瓣像雪一樣簌簌落下,鋪了滿地香雪。阿默勒住馬韁,歸一劍的劍穗被槐花勾住,他低頭解開時,指尖沾了點花蜜,甜絲絲的。
“今年的槐花開得比往年旺。”守穀的老藥農笑著迎上來,手裡捧著個竹筐,“剛摘的槐花,蒸糕正好。知道你們要回來,特意留著最新鮮的。”
小姑娘跳下車,抓起一把槐花就往嘴裡塞,被林辰笑著拍掉:“洗了才能吃。”她吐了吐舌頭,蹦蹦跳跳地往槐樹下跑,裙角掃過落滿花瓣的地麵,驚起幾隻蜜蜂。
阿默將歸一劍靠在樹乾上,幫老藥農搬竹筐,忽然指著樹杈:“那是什麼?”眾人抬頭,隻見樹杈間搭著個簡陋的小窩,幾隻雛鳥正張著黃嘴嗷嗷待哺。
“斑鳩的窩。”老藥農眯眼笑,“前陣子風雨大,老斑鳩把窩搭得穩當,這幾隻小家夥怕是快出飛了。”
林辰望著鳥窩,沉水劍的金線輕輕晃動,像是想起了什麼:“去年這個時候,你在樹底下埋的酒該開封了。”
阿默眼睛一亮:“差點忘了!”他拽著小姑娘往樹後走,“就在那塊刻了記號的石頭底下!”
二、酒壇藏舊事
樹後果然有塊帶凹槽的青石,阿默搬開石頭,露出個陶壇,封泥上還留著去年的指印。小姑娘踮著腳要看,被阿默一把抱起來:“小心濺一身泥。”林辰取來乾淨的布擦去壇口的土,沉水劍輕輕一挑,封泥就裂開了,一股混合著槐香的酒氣湧出來,清冽中帶著甜。
“加了槐花和蜂蜜釀的,”林辰給每人倒了碗,“去年你說想試試古法釀酒,特意多封了三個月。”
阿默抿了一口,眼睛彎成月牙:“比鎮上酒坊的好喝!”他給鳥窩那邊瞥了一眼,“老斑鳩要是懂酒,怕是也要來啄兩口。”
正說著,一隻灰褐色的斑鳩落在枝頭,警惕地盯著他們,正是雛鳥的母親。小姑娘立刻噤聲,捧著酒碗不敢動,直到老斑鳩飛去找食,才小聲問:“它們會不會覺得我們吵?”
“說不定在謝我們呢,”阿默逗她,“你看這樹長得多好,鳥窩才搭得穩。”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個布包,“對了,雪域帶回來的雪蓮,給老槐樹也澆點?”
林辰失笑:“雪蓮是治寒症的,槐樹可受不了這烈性子。”他把剩下的酒倒在樹根處,“這個就夠了,去年的雨水足,它喝著正合適。”
酒液滲進土裡,老槐樹的葉子輕輕搖晃,像是在點頭。小姑娘突然指著鳥窩:“快看!有隻小斑鳩站起來了!”眾人望去,果然見一隻羽毛半豐的雛鳥正撲騰著翅膀,爪子緊緊抓著窩邊,眼看就要摔下來。
阿默剛要伸手去接,被林辰拉住:“彆碰,老斑鳩在看著呢。”果然,枝頭的老斑鳩發出急促的“咕咕”聲,翅膀拍得獵獵作響。
“它在教小家夥學飛呢。”林辰的聲音放輕,“就像……去年教你用劍的時候。”
小姑娘臉一紅,攥緊了手裡的小木劍。去年她學劍總怕傷到自己,是林辰握著她的手,一遍遍教她收勢的力道,說“彆怕,有我在”。
三、深夜補藥圃
夜裡起了風,雨點劈裡啪啦打在窗上。林辰被雨聲吵醒,見阿默的床是空的,披衣出去,果然在藥圃那邊看到個身影。
“怎麼不睡?”他走過去,見阿默正給新栽的防風搭支架,歸一劍靠在旁邊,劍穗上還掛著片槐樹葉。
“下午看這幾株有點歪,”阿默綁好最後一根繩,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風雨大了怕被吹倒。你怎麼也來了?”
“聽見動靜了。”林辰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老藥農給的薑糖,驅驅寒。”兩人坐在藥圃邊的石凳上,分著吃薑糖,辣意混著藥香,倒也暖和。
“雪域帶回的雪蓮,你打算怎麼用?”阿默忽然問。
“和當歸配著,給後山的張婆婆送去,”林辰望著雨幕裡的老槐樹,“她的風濕該犯了。你呢?”
“我想把雪蓮籽種種看,”阿默笑,“說不定能在穀裡種活,以後就不用跑那麼遠了。”他頓了頓,“今天看那小斑鳩學飛,突然覺得……我們好像也像它一樣,從啥都不會,到現在能護住這穀裡的東西。”
林辰沒說話,隻是把沉水劍往他那邊遞了遞,劍鞘挨著歸一劍,兩柄劍在雨夜裡泛著溫潤的光。遠處傳來雛鳥的啾鳴,大概是有隻摔進了草叢,老斑鳩的叫聲裡帶著焦急,卻沒飛下去,反而在枝頭盤旋——原來它早就銜了軟草鋪在樹下。
“你看,”林辰輕聲道,“連鳥都知道,該放手時就得放手,該兜底時也得兜底。”
阿默望著樹下的軟草,忽然笑了:“那我們明天給樹底下再鋪點乾草?萬一有小家夥再摔下來呢。”
四、晨露映新苗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小姑娘一開門就往槐樹下跑,卻被阿默叫住:“先彆急,看看這個。”他指著樹底——昨晚他們鋪的乾草上,果然臥著隻絨毛濕漉漉的小斑鳩,正抖著翅膀,老斑鳩在旁邊啄著蟲子餵它。
“它沒摔疼!”小姑娘拍手笑,忽然指著藥圃,“那裡有新芽!”眾人看去,隻見雪域帶回來的雪蓮籽破土了,嫩紅的芽尖頂著露珠,像綴了顆碎鑽。
林辰蹲下身,沉水劍的金線輕輕拂過芽尖,像是在打招呼:“比預想的長得快。”
“肯定是昨晚的雨好,”阿默得意地晃了晃歸一劍,“我說要等雨後種吧,你還說太早。”
老藥農提著水桶過來,見了雪蓮苗直點頭:“這性子烈的東西,在咱穀裡竟也肯長,是沾了你們的氣性了。”他放下水桶,“鎮上的王掌櫃托我問,上次說的‘醒神茶’,啥時候能給他們送點?上次你們帶的樣品,客人搶著要。”
“今天就炒,”林辰起身,“讓阿默去摘槐花瓣,你帶的蜂蜜還有嗎?”
“有有有!”老藥農笑,“新搖的槐花蜜,甜得很!”
小姑娘跟著阿默去摘槐花,看他用歸一劍輕巧地勾下高處的花枝,忽然問:“阿默哥哥,你說小斑鳩什麼時候能飛起來?”
“快了,”阿默接住飄落的花瓣,“你看它現在敢站在窩邊撲騰了,再過三天,保準能跟著老斑鳩飛。”他忽然湊近,“就像你,上次在雪域還怕黑,現在敢一個人去藥圃了。”
小姑娘臉一紅,抓起花瓣撒向他:“我纔不怕黑!”花瓣落在阿默的歸一劍上,劍穗輕輕晃動,像在笑。
林辰在藥圃邊炒茶,沉水劍靠在灶邊,金線映著鍋裡的槐花瓣和茶葉,騰起的熱氣裡飄著槐香。他望著遠處嬉鬨的兩人,指尖在劍柄上輕輕摩挲——去年在這裡埋酒時,阿默說“以後每年都埋一壇”,他當時沒應聲,此刻卻默默想:明年該加些什麼呢?或許可以加些雪蓮籽炒的粉,又或許,加些小姑娘新種的薄荷。
五、槐花落滿肩
傍晚時,斑鳩一家飛來了。老斑鳩帶著三隻小斑鳩在槐樹上盤旋,其中一隻總往藥圃這邊落,大概是記著樹下的乾草。小姑娘舉著小米在院裡跑,小斑鳩跟著她飛,翅膀還不太穩,總差點撞到籬笆。
“慢點跑!彆嚇著它!”阿默在廊下喊,手裡卻在編新的鳥窩,歸一劍的劍穗纏著軟草,編得又快又穩。
林辰把炒好的醒神茶裝罐,沉水劍的金線纏著棉線,將茶罐捆得整整齊齊。他數著罐數:“王掌櫃要二十罐,張婆婆兩罐,雪域的活佛一罐……”忽然被阿默拽了拽袖子。
“你看,”阿默指著天空,夕陽正落在槐樹梢,小斑鳩終於能穩穩落在小姑娘肩上了,一人一鳥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比昨天又進步了。”
林辰望著那道影子,忽然說:“明天去鎮上送茶,順便買些竹條,給藥圃搭個新架子。”
“好啊,”阿默笑,“再買些彩紙,給鳥窩掛點風車,嚇唬嚇唬野貓。”
小姑娘跑過來,肩膀上的小斑鳩歪著頭啄她發間的槐花,她舉著小米問:“林辰哥哥,阿默哥哥,你們在說什麼?”
“說要給你編個槐花環,”林辰接過她手裡的小米,撒向天空,“看它們敢不敢落在你頭上。”
果然有隻大膽的小斑鳩俯衝下來,落在小姑孃的發頂,老斑鳩在枝頭“咕咕”叫,像是在誇它勇敢。阿默趁機用歸一劍勾下串槐花,迅速編了個花環,往小姑娘頭上一戴,正好罩住那隻小斑鳩。
“彆動,”他笑著按住要跑的小姑娘,“給你拍張畫!”林辰早已取下腰間的玉佩,借著夕陽的光,玉佩映出三人一鳥的影子,落在花瓣鋪就的地麵上,像幅會動的畫。
晚風吹過,槐花簌簌落下,落在沉水劍的金線上,落在歸一劍的雲紋裡,落在小姑孃的發間,也落在兩個並肩站著的身影肩頭。阿默忽然想起雪域活佛的話:“守護不是一勞永逸的事。”他看向林辰,對方正好也轉頭,兩柄劍的劍鞘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應和著什麼。
或許,真正的守護從來不是封印與阻擋,而是看著雛鳥學會飛,看著新苗破土,看著槐花年年落滿肩,而身邊的人,始終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