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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380章 蟬鳴半夏,藥圃與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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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穀的盛夏總裹著層濕熱的綠。沈念蹲在薄荷叢邊,看著葉片上的蟬蛻發呆——那空殼泛著琥珀色的光,翅脈清晰得像繡上去的,是他今早剛撿的,打算串成個小玩意兒送給小石頭。

“發什麼愣?”阿默的聲音從竹架後傳來,帶著揮之不去的草藥香。他正給晾曬的金銀花翻頁,竹匾裡的花骨朵白得像碎雪,沾著晨露,在陽光下閃閃爍爍。

沈念把蟬蛻揣進兜裡,摸出彈弓:“阿默哥,你說我今天能打中那隻紅蜻蜓嗎?”他指著籬笆上停著的蜻蜓,翅膀紅得像燃著的火,“它總在薄荷上飛,吃了好多蚜蟲呢。”

阿默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歸一劍斜倚在竹架邊,劍穗上的山楂核被曬得發燙:“打下來也彆傷著它,蜻蜓是益蟲,放了就是。”他扔過去顆石子,“試試?風從東邊來,偏左半寸瞄準。”

沈念接住石子,按阿默說的調整姿勢——左臂伸直,右眼瞄準,皮筋拉得像彎月。蟬鳴聲裡,石子“嗖”地飛出去,擦著蜻蜓的翅膀落在籬笆上,驚得它振翅而起,繞著薄荷叢飛了三圈,竟又停回了原地。

“差一點!”沈念跺了跺腳,又摸出顆石子。這次他屏住呼吸,連蟬鳴都彷彿聽不見了,眼裡隻剩下那抹跳動的紅。皮筋回彈的瞬間,他聽見阿默低喝一聲“好”——石子正中蜻蜓停駐的籬笆樁,驚得它飛遠了,卻沒傷著一片翅羽。

“中了!”沈念蹦起來,鞋上的泥蹭到竹架上,在白牆上印出個小腳印。阿默無奈地搖搖頭,掏出帕子給他擦手:“手心全是汗,等會兒練完彈弓,去幫林辰曬藥。”

暖房裡像個蒸籠,彌漫著蒼術和白芷的混合香氣。林辰正用竹篩篩藥粉,白色的粉末在陽光下揚起,像細小的雪。沈念蹲在旁邊搗藥,木杵撞在石臼上,發出“咚咚”的響,震得他虎口發麻。

“輕點,”林辰頭也不抬,“蒼術粉要細,太用力會濺出來。”他指了指石臼裡的藥末,“你看,這裡還有顆粒,得再搗半個時辰。”

沈念吐了吐舌頭,放慢了力道。木杵碰到石臼的邊緣,發出悶悶的響,倒和窗外的蟬鳴合上了拍。他突然想起昨天去石窪村的事——狗剩孃的織布機換了新的經線,織出的藥草紋布上,蒼術的葉片繡得比去年更像了。

“林辰哥,”他停下木杵,“狗剩說想學製藥,你能教他嗎?他娘說等秋收了,就送他來百草穀當學徒。”

林辰篩藥粉的手頓了頓,眼裡浮出笑意:“當然能。不過得先讓他把《藥性賦》背熟,不然連藥名都認不全,怎麼學製藥?”他從藥架上取下本泛黃的小冊子,“這個你下次帶給她,是我早年抄的,上麵有註解,好懂。”

沈念接過冊子,封麵上的字跡是林辰的,清雋有力,邊角處還畫著小小的草藥簡筆畫。他小心地放進懷裡,像揣著件寶貝:“我一定讓他好好背!”

這時,蘇晴端著碗酸梅湯進來,瓷碗上凝著水珠,看著就清涼。“剛從鎮上買的酸梅,”她把碗遞給沈念,“快喝點解暑,你看這孩子,臉都熱紅了。”

沈念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酸得眯起眼,卻覺得從喉嚨到心口都涼絲絲的。他看著蘇晴手腕上的銀鐲子,突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辰——阿默哥早上偷偷說的,讓他彆聲張,晚上要給她個驚喜。

午後的日頭最毒,蟬鳴也最響。沈念躲在老槐樹下練彈弓,靶子是阿默哥用桑木做的,上麵畫著圈,紅心是用硃砂點的,像顆小小的山楂果。他打了十發,中了七發,最好的一次擦著紅心邊緣過去,惹得蹲在旁邊看的小石頭直拍手。

“比上次進步多了,”阿默不知何時站在樹後,手裡拿著把新做的彈弓,“這個給你,弓柄纏了防滑的麻繩,夏天手汗多,不容易滑。”

沈念接過彈弓,比他原來的沉些,卻更稱手。弓柄上的麻繩纏著漂亮的結,是蘇晴姐姐的手藝。他試著打了一發,石子穩穩落在紅心上,驚得自己都瞪大了眼。

“是彈弓好,”他紅著臉把功勞推給新家夥,“不是我打得準。”

阿默笑了,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開啟看看。”裡麵是塊玉佩,玉色瑩白,上麵雕著朵小小的薄荷,和沈念常種的那種一模一樣,“上次去鎮上,看到玉石鋪在雕這個,就給你訂了個,戴在身上,驅蟲的。”

沈念摸著玉佩,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到心口。他想起自己的銅鈴上刻著“默”字,阿默哥的劍穗上墜著山楂核,現在他又有了薄荷玉佩——好像他們的東西,都帶著彼此的影子。

“謝謝阿默哥。”他把玉佩係在腰間,和銅鈴並排掛著,一動就發出清脆的響。

傍晚時,周鶴從鎮上回來,馬車裡裝著新釀的米酒和一筐新鮮的桃子。“布莊老闆送的,”他擦著汗笑,“說蘇姑娘染的布在城裡賣瘋了,這是謝禮。”

蘇晴正在廚房忙碌,灶台上燉著雞湯,砂鍋裡飄出濃鬱的香。沈念和小石頭蹲在灶門口添柴,聽著柴火“劈啪”響,聞著雞湯香,肚子餓得咕咕叫。

“彆偷吃啊,”蘇晴回頭看了眼,見沈念正盯著鍋沿的熱氣咽口水,忍不住笑,“等林公子和阿默哥回來就開飯。”

沈念趕緊收回目光,假裝專心添柴,眼角卻瞥見阿默哥從外麵進來,手裡藏著個小盒子,偷偷塞給林辰,兩人還交換了個眼神——準是給蘇晴姐姐的生辰禮物!

晚飯時,周鶴端上最後一道菜,是用新摘的薄荷做的涼拌菜,綠得發亮,看著就清爽。阿默突然站起來,端起酒杯:“今天是蘇晴的生辰,咱們祝她……”

話沒說完,就被蘇晴打斷:“你們怎麼知道的?我沒說啊!”她看著林辰手裡的小盒子,眼眶有點紅,“又破費了。”

林辰開啟盒子,裡麵是支銀簪,簪頭雕著朵雙生花,和蘇晴染布上的花樣一模一樣。“周鶴說你上次看布樣時盯著雙生花看了好久,”他把簪子遞給她,“就想著給你做個。”

蘇晴接過簪子,指尖輕輕碰了碰花瓣,突然笑了:“謝謝你們。其實我最大的心願,就是咱們百草穀的藥能賣到更遠的地方,讓更多人知道,草木也能救人。”

沈念舉起酸梅湯碗:“我祝蘇晴姐姐的布越染越好看,祝狗剩快點背會《藥性賦》,還祝……我能早點贏過阿默哥!”

眾人都笑了,阿默敲了敲他的腦袋:“想贏我?還得再練三年。”

夜深了,蟬鳴漸漸歇了。沈念躺在竹床上,摸著腰間的玉佩,聽著窗外的溪水聲。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拚出薄荷葉的影子,像誰在地上畫了幅畫。

他想起傍晚練彈弓時,阿默哥說的話——“打靶心不光要準,還得穩,心穩了,手才能穩”。他想,認草藥也是這樣吧?不光要記住樣子,還得知道它的性子,就像人一樣,得用心去懂。

明天要做的事在腦子裡列了隊:給薄荷澆水、把《藥性賦》帶給狗剩、再練五十發彈弓……最後想到的是蘇晴姐姐簪子上的雙生花,像極了他和阿默哥,也像極了百草穀的藥和人,纏纏繞繞,卻都向著陽光生長。

竹床輕輕晃了下,是風吹的。沈念翻了個身,把玉佩貼在胸口,冰涼的玉溫著溫熱的心。他想,等秋天來了,一定要打一串最紅的山楂,串在彈弓上,當最特彆的靶子。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照在藥圃裡,新結的蒼術籽在葉間閃著微光,像無數雙眼睛,在夜裡悄悄看著這個藏著心事的少年,和他懷裡那個帶著薄荷香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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