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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513章 立冬封田壟,暖房話歲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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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穀的立冬總帶著股清寂的厚。昨夜的霜把藥圃的田壟凍得邦硬,新茬紫菀的苗已經長到半尺高,被暖房的炭火熏得綠得發黑,葉片邊緣卻依舊帶著點倔強的挺——是經了霜氣的曆練,反倒更精神了。林辰踩著凍裂的土往暖房走,鞋跟敲在石板上“噔噔”響,驚飛了簷下躲寒的麻雀,留下幾片帶霜的羽毛,像誰遺落的碎銀。

“林先生!周校長在寫‘歲豐賬’呢!”小石頭舉著本厚厚的賬簿跑過來,賬頁上記著密密麻麻的數字,墨跡被炭火熏得微微發黃,“說今天立冬,該算今年的收成了,還說要給西域和江南報喜呢!”

暖房的案上擺著堆賬本,周鶴叔正用算盤核對著數字,算珠碰撞的“劈啪”聲混著炭火爆裂的輕響,像支沉穩的歲末曲。老人的手指在賬本上點著:“紫菀乾收了八百斤,薄荷腦六十斤,頂冰花籽三十五斤……”忽然抬頭笑,“比去年多了兩成,當年婉妹總說,立冬的賬是‘良心賬’,收多收少都得記實,不能哄自己,更不能哄等著用藥的人。”

孟書硯正在往信紙上謄抄收成,筆尖劃過紙麵“沙沙”響,信紙邊緣畫著小小的紫菀花,是沈念用胭脂點的。“阿古拉的商隊還沒走,”他把信紙疊成方勝,“說巴特爾和其其格托人帶了西域的收成賬,他們的紫菀收了六百斤,沙棘果釀了三十壇酒,說‘按林先生教的法子,酒裡泡了紫菀花,治風寒最靈’。”

其其格畫的西域收成圖鋪在賬旁,圖裡的羊皮袋堆成小山,旁邊的酒壇貼著紅布,上麵寫著“紫菀沙棘酒”。巴特爾畫了個舉著酒壇的小人,旁邊寫著“等開春送一壇給穀裡”,字被炭火烤得有點皺,卻透著股熱乎勁。

沈念端著盤栗子燜雞進來,雞肉燉得脫骨,栗子粉糯,混著紫蘇葉的香,把暖房的藥味都染得豐潤了。“這是春杏姐從蘇婉堂帶來的方子,”她給每個人盛了碗,“女孩子們也算了江南的收成,紫菀收了五百斤,陳皮曬足了三年,說要和穀裡的紫菀配成‘冬安方’,還說這是學的周先生‘藥草陳放’的理,‘年頭越久,藥效越厚’。”

蘇婉堂的春杏正幫著整理藥架,江南的藥材用陶缸裝著,缸口封著紅綢,上麵係著小木牌,寫著“光緒二十七年陳陳皮”。“我們的賬也記好了,”她指著賬冊上的紅圈,“今年幫著二十個村子種了紫菀,秋收時每家都送了斤新籽,說‘明年多種些,給百草穀添份力’。”

雷大叔扛著捆乾柴進來,往炭盆裡添了幾根鬆枝,鬆脂遇熱“滋滋”冒油,香氣混著藥香漫成一團。“張奶奶從玉泉河捎來的新茶餅,”他把茶餅放在炭火邊烤著,“說分號的收成也不錯,紫菀賣了五百斤,還攢了二十兩銀子,說‘留著開春給穀裡添暖房的玻璃’,讓苗能多曬點太陽。”

小石頭抱著塊栗子雞啃得滿嘴油,忽然指著暖房角落的麻袋:“林先生!那袋紫菀籽是留著明年種的嗎?”麻袋上貼著“穀內用種”的標簽,鼓鼓囊囊的,透著股沉實的底氣。

“是,”林辰摸了摸麻袋,“留了三百斤,夠種五畝地了,還得多留五十斤當‘備荒種’,萬一開春有個天災,不能讓苗斷了茬。”他想起孃的《農桑要術》裡寫:“立冬藏種,如藏金珠,多留三分,歲末不慌。”

午後的日頭斜斜地照進暖房,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光,藥童們圍著炭火聽周鶴叔講往事。老人說,有年立冬遇著大雪,暖房的炭火不夠,婉妹就帶著大家把新收的紫菀稈捆成捆,燒著取暖,說“籽留夠了,稈子就是柴火,不能讓苗凍著”。“你們看現在的暖房,”老人敲著炭盆,“有玻璃,有新炭,都是當年想都不敢想的,可得惜福。”

孟書硯在給阿古拉的信裡畫了幅暖房議事圖,藥童們圍著炭火聽周鶴叔說話,旁邊的賬冊攤開著,旁邊寫著“咱們的紫菀夠明年用了,你們要是缺籽,儘管說”。他還畫了個小小的暖房草圖,說“開春想在穀口再搭個暖房,能多育些苗”。

雷大叔用烤熱的茶餅煮了壺茶,茶湯呈琥珀色,飄著鬆枝的清香。“張奶奶說,立冬喝茶得配烤餅,”他給每個人倒了杯,“說‘今年收得多,明年種得足,日子就像這茶,越泡越濃’,還說分號的孩子們編了個‘歲豐歌’,‘紫菀多,薄荷香,百草穀裡歲豐長’。”

林辰喝著茶,看著案上的賬冊,忽然覺得這立冬的封,不是結束,是沉澱——把一年的辛勞封進賬本,把對來年的盼頭封進暖房,像娘說的:“醫道的厚,不在一時的熱鬨,在歲末的踏實,收得豐,藏得穩,才能讓人心安。”

傍晚,炭火燒得更旺了,暖房裡的溫度升得正好,新苗的葉片在熱氣裡輕輕舒展,像在伸懶腰。周鶴叔把“歲豐賬”用紅繩捆好,放進樟木箱裡,箱底墊著艾草,防蛀防潮。“這賬得留著,”老人拍著箱子,“明年開春拿出來對對,看看哪些做得好,哪些得改,一輩輩傳下去,才叫過日子。”

沈念給每個人縫了個紫菀香囊,裡麵裝著今年新收的籽,說“立冬帶這個,能安神,還能想著明年的苗”。春杏接過香囊,說要帶回江南,“讓女孩子們也沾沾百草穀的歲豐氣”。

入夜,暖房的燈亮著,炭火漸漸轉成暗紅,映著案上的賬本和藥袋,像幅沉靜的畫。林辰翻開《百草續錄》,在新的一頁寫下:

“立冬封田,封的是歲末,藏的是年豐。西域的酒壇、江南的陳缸、穀裡的暖房,都在這清寂的厚裡,藏著對歲月的敬。蘇婉先生說‘醫道在守常’,原來最好的守常,不是一成不變,是在收成年年記、藥草代代種裡,讓每顆籽都記得來處,讓每個人都盼著去處,這纔是真的歲豐。”

窗外的月光灑在封凍的田壟上,把土塊的裂痕照得像銀線,彷彿在為這歲末的沉澱繡邊。遠處的暖房在夜色裡透著昏黃的光,像隻溫暖的眼,守著穀裡的苗,也守著遠方的盼。百草穀的冬天,就這麼在炭火的暖意裡、在歲豐的踏實裡、在滿室的沉厚藥香裡,變得愈發綿長,像那些留待明年的籽,裡麵藏著的,是整個春天的萌發,和那些,永遠說不完的歲末情。...

百草穀的小雪總帶著股靜悄悄的柔。細碎的雪沫子從天上飄下來,落在暖房的玻璃上,化成小小的水痕,像誰在窗上畫了幅朦朧的畫。藥圃的田壟被薄雪蓋著,露出點深褐的土,像給大地披了件帶補丁的棉襖。林辰坐在暖房的竹椅上,手裡捧著娘留下的《百草精要》,書頁泛黃,邊角卷著毛,卻依舊帶著淡淡的艾草香——是當年婉妹用艾草熏過的,防蟲蛀。

“林先生!周校長在曬舊藥方呢!”小石頭舉著張泛黃的藥方跑過來,紙上的字跡娟秀,是婉妹的手筆,“說小雪天陰,把藥方拿出來曬曬,免得發黴,還說要教我們認蘇先生的字呢!”

暖房的竹架上晾著成排的舊籍,有《本草綱目》的手抄本,有婉妹的《臨床劄記》,還有幾頁西域的藥草圖譜,是阿古拉托人畫的。周鶴叔正用軟毛刷輕輕拂去書頁上的灰塵,老人的動作極輕,像在撫摸易碎的珍寶。“當年婉妹總說,小雪的書是‘暖心書’,”他指著《臨床劄記》裡的批註,“你看這‘紫菀配沙棘,治久咳效佳’,是她在西域行醫時記的,現在咱們不也這麼用?舊籍裡藏著的,都是前人踩過的路,照著走,就少走彎路。”

孟書硯正在抄錄舊方,筆尖蘸著鬆煙墨,在宣紙上寫得工工整整。他抄的是婉妹治風寒的方子:“紫菀三錢,紫蘇二錢,生薑三片,水煎溫服”,旁邊還畫了幅藥材圖,紫菀的花、紫蘇的葉,都畫得栩栩如生。“阿古拉的商隊帶來了西域的新圖譜,”他把圖譜鋪在案上,“是其其格跟著牧民學的,畫了戈壁上的麻黃、蓯蓉,說‘這些藥能配紫菀,治風濕最靈’,巴特爾還在圖旁標了采挖的時節,‘春采芽,秋采根’。”

其其格畫的麻黃圖極細致,莖稈上的節、葉片的形狀,都用細筆描過,旁邊寫著“牧民說這草能發汗,配紫菀不燥”。巴特爾畫了個拿著小鎬的小人,正在戈壁上挖蓯蓉,旁邊寫著“挖根要留半尺,來年還能長”,字裡透著對草木的疼惜。

沈念端著盆紅糖薑茶進來,茶湯冒著熱氣,飄著紫蘇葉的香,把暖房的書香都染得溫潤了。“這是春杏姐教的法子,”她給每個人遞了碗,“蘇婉堂的女孩子們也在整理舊籍,說她們找到了蘇先生在江南寫的《婦科方論》,裡麵有紫菀配當歸治產後咳嗽的方子,說‘要抄下來給穀裡,南北的方子合在一塊兒,才更周全’。”

蘇婉堂的春杏正幫著修補舊籍,她帶來的糨糊裡摻了糯米粉,說是“江南的古法,粘得牢還防蟲”。“這頁《兒科雜症》缺了角,”她用薄紙小心地補著,“我們照著蘇先生的字跡描了補全,看著就像沒壞過一樣。”

雷大叔扛著捆乾鬆針進來,往炭盆裡撒了一把,鬆針遇熱“滋滋”作響,香氣混著墨香漫成一團。“張奶奶從玉泉河捎來的新硯台,”他把硯台放在孟書硯手邊,“說分號的孩子們也在抄方,用的是咱們寄的紫菀籽做的墨,‘寫出來的字帶著藥香,看著就安心’,還說要把抄好的方子貼在藥鋪牆上,讓百姓照著抓藥。”

小石頭捧著薑茶碗,湊到舊籍前看婉妹的字跡,忽然指著個“菀”字問:“林先生,蘇先生寫的‘菀’字,草字頭為什麼這麼大?”

林辰笑著說:“因為她把藥草看得重啊,草字頭大,就像給藥草搭了個大屋子,讓它們好好住。”他想起小時候,娘教他寫字,總說“字如其心,寫藥名要恭敬,因為每個字背後,都連著一條命”。

午後的雪下得密了些,暖房裡的書聲卻更響了。藥童們圍坐成圈,周鶴叔讀著《百草精要》裡的句子:“藥者,醫之器也;醫者,仁之心也”,孩子們跟著念,聲音稚嫩卻認真,像在跟百年前的婉妹對話。孟書硯給孩子們講圖譜裡的藥草,講麻黃在戈壁如何抗風,蓯蓉如何在沙裡紮根,“這些藥草都像人,在苦地方也能活出勁來”。

其其格在信裡畫了幅西域讀書圖:她和巴特爾坐在氈房裡,借著油燈看穀裡寄的舊籍,旁邊的炭火盆上煮著紫菀茶。圖旁寫著“牧民們也來聽,說‘蘇先生的方子能救命’”,巴特爾畫了個豎著大拇指的小人,大概是在誇舊籍管用。

“他們這是把書裡的理,用到了草原上,”林辰看著圖,“就像咱們把西域的藥,用到了穀裡的方子裡,書不分南北,藥也不分南北,能治病的,就是好書、好藥。”

傍晚,雪停了,夕陽透過雪霧,把暖房照得一片金紅。藥童們把曬好的舊籍收進樟木箱,周鶴叔在箱底鋪了層艾草,說“這樣能安安穩穩過冬天”。孟書硯在給阿古拉回信,畫了幅暖房讀書的圖,旁邊寫著“你們的新圖譜太有用了,我們把麻黃配紫菀的方子記下來了,開春試試”。

春杏把補好的《婦科方論》遞給沈念,說“這方子得收好,將來準能用得上”。女孩子們收拾東西時,還留下了一小瓶江南的胭脂,“給沈念姐描藥方上的花,更像蘇先生的筆跡”。

林辰捧著《百草精要》坐在炭盆邊,看著窗外的雪光映在書頁上,忽然覺得這小雪的靜,不是冷清,是沉澱——讓書裡的理慢慢滲進心裡,讓前人的智慢慢融進當下,像娘說的:“醫道的智,不在新巧,在傳承,把舊籍裡的暖記在心裡,看病人時,眼神就會更軟。”

雷大叔端來鍋羊肉蘿卜湯,裡麵加了當歸、黃芪,湯濃得能粘住勺。“張奶奶說,小雪喝這個最補,”他給每個人盛了一碗,“說‘書讀得再多,也得有好身子骨,才能把方子用到實處’。”

入夜,暖房的燈亮著,炭盆裡的火“劈啪”響,像在為舊籍裡的故事伴奏。周鶴叔翻著《臨床劄記》,裡麵夾著片乾枯的紫菀花,是婉妹當年夾進去的,雖已褪色,卻依舊能看出當年的紫。

林辰翻開《百草續錄》,在新的一頁寫下:

“小雪溫籍,溫的是書,續的是智。西域的圖譜、江南的方論、穀裡的舊籍,都在這靜悄悄的雪裡,藏著對醫道的敬。蘇婉先生說‘舊籍不是故紙,是活人的路’,原來最好的傳承,不是把書鎖在箱裡,是把書裡的字變成手裡的藥,把前人的理變成當下的治,讓每一頁泛黃的紙,都能救當下的人,這纔是舊籍的本分,也是讀書人的本分。”

窗外的月光灑在雪地上,把藥圃照得像鋪了層銀,彷彿能看見舊籍裡的藥草在雪下悄悄積蓄力量,等著春天一到,就破土而出,把書裡的香,變成人間的藥。百草穀的冬天,就這麼在舊籍的墨香裡、在傳承的暖意裡、在滿室的沉厚藥香裡,變得愈發深邃,像那些被小心收藏的舊方,裡麵藏著的,是整個春天的智慧,和那些,永遠讀不完的前人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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