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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579章 藤根藏鋒待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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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的蟬鳴裹著熱浪,百草穀的“七州同”藤架卻透著沁人的涼。沈硯跪在林辰麵前,手裡的密信在顫抖中發出細碎的響,信紙邊緣被汗水浸得發皺,上麵“一品國公”四個字像四隻淬毒的蠍子,爬得人心裡發毛。

“林爺爺,您看這個。”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被藤葉的沙沙聲吞沒,“這是我從舅舅書房的暗格裡找到的,用蜜蠟封著,藏在《軍防圖》的夾層裡。”

林辰接過密信時,指腹的老繭擦過紙麵,發出“沙沙”的摩擦聲。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拆解一味棘手的藥材,目光落在那方朱紅的“國公府”印鑒上時,瞳孔微微一縮,隨即恢複了平靜,彷彿隻是看到了尋常的藥引。

“他終究還是找來了。”林辰把密信放在石桌上,用硯台壓住邊角,硯台裡的墨汁映著他蒼老的臉,“二十三年了,他倒是比我有耐心。”

沈硯猛地抬頭,眼裡的震驚像被驚起的飛鳥:“您早就知道?”

“猜也該猜到了。”林辰拿起茶壺,給沈硯倒了杯涼茶,茶湯裡飄著片橙藤葉,“當年我假死脫身,朝中能調動暗衛追殺至今的,除了他還能有誰?”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呷了口茶,茶香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苦,“隻是沒想到,他會把主意打到你舅舅頭上。”

提到舅舅,沈硯的拳頭攥得更緊:“李侍郎早就被他收買了!他不僅偷《七州藤譜》,還在給北州的藤籽裡摻了‘枯根粉’,若不是我發現得早,西城牆的藤苗早就枯死了!”他的聲音帶著哽咽,“我父親……我父親當年就是因為撞破他私販軍糧,才被誣陷通敵的!”

石桌上的涼茶在微風裡泛起漣漪,映著沈硯泛紅的眼眶。林辰沉默地看著他,忽然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動作像在安撫一株被風雨打蔫的新藤。“都過去了。”老人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股安定人心的力量,“你父親是條漢子,北境的兵卒至今還在唸叨他的好。”

沈硯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砸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濕痕。這些年壓在心底的委屈、憤怒、不甘,像被捅破的膿包,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他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去找百草穀的林先生”,想起自己在舅舅家忍氣吞聲的日日夜夜,原來冥冥之中,命運早已把他引向了真相。

“他為什麼非要置您於死地?”沈硯抹了把臉,聲音依舊帶著顫,“您已經隱姓埋名這麼多年了。”

林辰望著藤架上纏繞的七結繩,陽光透過繩結的縫隙,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因為我知道他的軟肋。”老人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回憶的澀,“當年先皇駕崩前,曾把一份記錄他通敵證據的密詔交給我,說若他有異心,便用這密詔除奸。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他反咬一口,隻能帶著密詔亡命天涯。”

“密詔還在嗎?”沈硯的眼睛亮了起來,像看到了刺破黑暗的光。

“在。”林辰指了指藤架最粗的那根主藤,“就藏在藤心的竹筒裡,這‘七州同’的藤長得越旺,就越沒人能發現它的蹤跡。”他看著沈硯,眼神變得鄭重,“這也是我當年培育‘七州同’的私心——我需要一片能藏住秘密,也能聚攏人心的地方。”

沈硯這才明白,為什麼林辰對“七州同”的培育如此上心,為什麼他要讓藤爬滿七州的土地。這看似柔弱的藤,不僅是七州百姓的生計,更是保護密詔的屏障,是對抗黑暗的鎧甲。

“他肯定查到了密詔在您手裡。”沈硯的後背泛起冷汗,“舅舅最近頻繁接觸太醫院的人,說要‘給百草穀的老藥農看看身子’,恐怕是想趁機搜查。”

“他不敢明著來。”林辰的語氣很篤定,“七州的‘七州同’已經成了氣候,北州的兵卒、南州的漁民、草原的牧民,都把這藤當成了命根子。他若敢動我,就是與七州為敵,就算他是一品國公,也擔不起這個後果。”

話雖如此,沈硯還是覺得心驚肉跳。他想起國公府那些訓練有素的暗衛,想起舅舅賬本上那些與“殺手”相關的記錄,知道對方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他站起身,目光掃過院中的藤架,“我去京城,把密詔的事捅到朝堂上,讓他身敗名裂!”

“不可。”林辰搖了搖頭,“他在朝中根基太深,黨羽遍佈,你這一去,無異於羊入虎口。”老人沉思片刻,忽然說,“你去七州走一趟,把各地的‘七州同’管事都召集起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記住,隻說‘藤根生蟲,需合力除之’,彆提及密詔和公國事。”

沈硯立刻明白了林辰的用意——這是要調動七州的力量,形成一張保護網。“我明白了!”他轉身就要去收拾行囊,卻被林辰叫住。

“把這個帶上。”老人從懷裡掏出枚青銅令牌,上麵刻著纏枝蓮紋,與沈硯父親留下的箭羽紋路如出一轍,“這是當年護著我逃出來的暗衛令牌,七州各地都有他們的後人,見此令牌,會助你一臂之力。”

沈硯接過令牌,入手沉甸甸的,彷彿握著千鈞的責任。他看著林辰蒼老卻堅毅的臉,忽然覺得眼前的老人不再隻是個溫和的藥農,更是位運籌帷幄的智者,用二十年的隱忍,在七州的土地上佈下了一盤大棋。

“林爺爺,您多保重。”沈硯把令牌貼身藏好,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很快就回來。”

林辰點了點頭,目光望向七州的方向。風穿過藤架,帶著七州的氣息,像無數聲無聲的應和。他知道,這場博弈已經開始,而他的棋子,就是那些看似柔弱,卻能紮根七州的藤,是那些看似平凡,卻能凝聚成力量的百姓。

沈硯離開後,林辰獨自坐在藤架下,看著密信上的字跡,眼神漸漸變得銳利。他從石桌下摸出個小布包,裡麵是些曬乾的“斷腸草”粉末——這不是用來害人的,而是給那些可能潛入穀中的暗衛準備的,撒在藤架的縫隙裡,能讓他們麵板發癢,行動遲緩。

“老朋友,我們該好好會會了。”林辰對著空無一人的院外輕聲說,彷彿在跟二十三年前的對手對話。他伸手撫摸著“七州同”的主藤,藤條上的紋路在掌心起伏,像七州的脈搏在跳動,堅定而有力。

夕陽西下,藤影被拉得很長,把整個院子都罩在其中。林辰知道,平靜的日子即將結束,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但他不害怕,因為他的根,早已紮進了七州的土裡,他的藤,早已纏上了七州的人心。無論一品國公的爪牙有多鋒利,都斬不斷這千萬根緊緊纏繞的藤,擋不住這來自七州的力量。

夜色漸濃,林辰點亮了院中的燈籠,昏黃的光透過藤葉,在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暈。他要讓那些躲在暗處的眼睛看看,百草穀的燈,永遠為七州的人亮著;他要讓一品國公知道,有些東西,比權勢更堅硬,比黑暗更長久——那就是紮根土地的藤,和凝聚人心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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