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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578章 藤下驚聞舊案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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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芒種的雨來得急,豆大的雨點砸在“七州同”的藤葉上,濺起細密的水花。沈硯站在廊下,手裡攥著封剛拆的密信,信紙被雨水打濕了邊角,上麵的字跡卻依舊猙獰——“一品國公密令,務必取林辰項上首級,逾期提頭來見”。

他的指尖在“一品國公”四個字上用力掐著,指甲幾乎嵌進紙裡。這名字像把生鏽的刀,猝不及防地捅開了他記憶裡的傷疤——父親當年被構陷下獄,卷宗裡就曾隱晦提過“受某位國公指使”,隻是那時他年紀尚幼,沒能深究。

“沈小子,發什麼愣?”林辰拄著柺杖從屋裡出來,手裡拿著件蓑衣,“雨大了,去把穀口的藤架加固下,彆被風颳倒了。”

沈硯猛地回神,把密信往懷裡一塞,聲音有些發緊:“好、好的林爺爺。”他接過蓑衣,手指卻在發抖,密信的邊角硌著掌心,像塊燒紅的烙鐵。

加固藤架時,沈硯的心思完全不在手上。雨幕裡,林辰佝僂的背影在廊下晃動,老人正低頭給藥圃蓋塑料布,動作遲緩卻穩健。這就是那位國公要殺的人?那個教他認藥、分籽,在他走投無路時收留他的老人?荒謬感和憤怒像藤蔓一樣纏上心頭,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眼神,渾濁卻帶著不甘;想起母親抱著他連夜逃離京城時,馬車外閃過的那盞寫著“國公府”的燈籠;想起舅舅每次提起那位國公時,臉上既敬畏又貪婪的神色……零碎的片段在雨水中拚湊,漸漸顯露出一張巨大的黑網,而林辰,就是網中央那個他們必須拔除的目標。

“沈硯兄,你釘子敲歪了!”阿木爾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對方舉著把錘子,一臉疑惑,“你今天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沒、沒事,”沈硯強壓下翻湧的心緒,重新握緊錘子,“可能是雨太大了。”他不敢多說,怕走漏風聲,更怕自己的猜測是真的——若林辰的身份真如傳聞那般,那這場追殺,恐怕牽扯著二十年前的驚天舊案。

雨停時,沈硯的衣服已經濕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冷汗。他把加固好的藤架檢查了三遍,確認萬無一失,才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屋。林辰正坐在藤架下喝茶,茶霧繚繞中,老人的臉顯得有些模糊。

“林爺爺,”沈硯蹲在他麵前,聲音低得像蚊子哼,“我、我有件事想跟您說。”

“但說無妨。”林辰呷了口茶,目光落在他濕透的衣襟上,“先去換件衣服,彆著涼了。”

沈硯卻沒動,從懷裡掏出那封密信,雙手捧著遞過去。信紙被體溫焐得有些暖,上麵的字跡卻透著刺骨的寒。“這是……從舅舅書房偷來的,”他的聲音帶著顫,“上麵說,一品國公要、要殺您。”

林辰接過信,指尖劃過“一品國公”四個字時,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彷彿隻是在看一張尋常的藥方,可沈硯注意到,他握著信紙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果然是他。”林辰輕聲說,語氣平靜得可怕,“二十多年了,他還是不肯放過我。”

“您認識他?”沈硯的心跳得像擂鼓,“我父親的案子……是不是也跟他有關?”

林辰沉默了片刻,把信紙放在石桌上,用茶杯壓住邊角,彷彿怕被風颳走。“你父親沈軍醫,是個好人,”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回憶的澀,“當年他在北境戍邊,發現一品國公私通敵國,倒賣軍糧,剛要上報,就被反咬一口,扣了個‘通敵’的罪名。”

沈硯的眼睛瞬間紅了:“所以……我父親是被他害死的?”

“是,也不是。”林辰歎了口氣,“他本想讓你父親死在獄中,是我讓人偷偷換了藥,才讓你父親多活了幾年。可惜……最終還是沒能保住他。”老人的聲音低了下去,“我欠你沈家一條命。”

沈硯愣住了,腦子裡嗡嗡作響。原來父親的死,林辰一直都知道;原來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都是真的;原來他和林辰,早就被同一張黑網纏在了一起。

“他為什麼要殺您?”沈硯追問,聲音帶著哭腔,“您到底是誰?”

林辰望著藤架上纏繞的藤條,那些橙、紫、白的藤條緊緊抱在一起,像在互相取暖。“我本是先皇的第七子,”他終於開口,聲音輕得像雨絲,“當年就是因為發現了一品國公的陰謀,才被他誣陷謀反,不得不假死脫身,隱姓埋名當了藥農。”

這個答案沈硯不是沒想過,可從林辰口中說出來,還是像道驚雷在頭頂炸開。他看著眼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想起他教自己認藥時的耐心,想起他給藤根撒紅糖時的溫柔,怎麼也無法把他和“皇子”這個身份聯係起來。

“他怕您活著,怕您有朝一日會回去揭穿他的罪行。”沈硯恍然大悟,“所以這麼多年,他一直在找您。”

“是,”林辰點頭,目光變得銳利,“他不僅私通敵國,還在朝中結黨營私,這些年不知道害了多少忠良。沈軍醫、雲卿先生、還有當年護著我逃出來的暗衛……都死在他手裡。”

提到雲卿先生,沈硯想起蘇文祖父說過的話——那位曾在太醫院任職的老先生,就是因為不肯給國公府的人開假藥方,被活活氣死的。原來這一切,都是衝著林辰來的,而他們,都隻是這場權力鬥爭中的犧牲品。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沈硯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不能就這麼等著他來殺我們!”

林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人的手帶著歲月的溫度,卻異常堅定:“彆怕。他想殺我,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隻要‘七州同’的藤還在,隻要七州的百姓還在,他就動不了我。”他指著藤架上的七結繩,“你看這繩,單根易斷,纏在一起,就堅不可摧。”

沈硯望著那根七結繩,忽然明白了林辰這些年的用意。他培育“七州同”,不是隻為了讓荒坡變綠,更是在悄悄編織一張保護網——七州的藥農、漁民、兵卒、牧民,都是這張網上的結,而藤條,就是連線他們的線。一品國公再權勢滔天,也不敢同時得罪七州的百姓。

“我要去京城。”沈硯忽然說,眼神異常堅定,“我要去蒐集他的罪證,為我父親報仇,也為那些被他害死的人討個公道。”

林辰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欣慰,又帶著些擔憂:“京城凶險,他的爪牙遍地都是。”

“我不怕,”沈硯挺直了脊梁,“我有《七州藤譜》,有七州的土樣,有您教我的‘鎖龍結’。就算我出了事,還有阿木爾、蘇文、小滿,還有七州的百姓,他們會把真相傳下去,就像‘七州同’的藤,就算被砍斷,根還在土裡,還會再長出來。”

林辰沉默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塊玉佩,遞了過去。玉佩是龍紋的,邊角有些磨損,顯然是舊物。“這是我當年的信物,”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京城裡還有些當年的舊部,看到這個,會幫你。”

沈硯接過玉佩,觸手溫潤,彷彿還帶著林辰的體溫。他把玉佩緊緊攥在手心,像握住了一把劈開黑暗的刀。

雨又開始下了,淅淅瀝瀝的,打在藤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沈硯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隻是個藥農,他還是父親的兒子,是林辰的希望,是七州百姓眼裡那點不滅的光。

他抬頭望向藤架,那些纏繞的藤條在雨中更顯堅韌。他想,自己就像根新抽的藤,要去京城那片看似肥沃卻暗藏殺機的土地上紮根,哪怕會被狂風暴雨摧殘,也要纏向那棵名為“正義”的老樹,直到把那些腐爛的枝椏,連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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