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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586章 藤蔭深處話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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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布,緩緩覆蓋百草穀。傳習處的燈亮著,窗紙上投出幾道忙碌的身影,把藤葉信分類的沙沙聲、筆尖劃過紙頁的簌簌聲,還有灶房飄來的藤葉茶香,攪成一鍋溫暖的稠粥。

沈硯蹲在地上,把今天收到的藤葉信按顏色分揀。橙藤葉是南州水情,紫藤葉記著北州的畜牧,白藤葉大多是藥事——西州獵戶送來的“七葉一枝花”標本就夾在其中一片白藤葉裡,葉片邊緣還沾著點山泥,帶著山野的腥氣。

“沈先生,你看這個!”小滿舉著片巴掌大的綠藤葉跑過來,葉麵上用硃砂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笑臉,旁邊寫著“草原的小羊羔斷奶了”。“是阿古拉大叔的筆跡!去年他教我怎麼用羊油調炭筆,說這樣在寒風裡寫字不會凍住筆尖。”

沈硯接過藤葉,指尖撫過那溫暖的硃砂笑臉,忽然想起春天離開草原時,阿古拉大叔趕著羊群送行,羊皮襖上沾著的草籽蹭了他一身。那時草原剛解凍,土坡上冒出的新綠裡,藏著他們埋下的“七州同”藤籽——不知現在長得多高了。

蘇文正趴在案頭繪製藤架結構圖,畫到懸索架的節點時,忽然停筆撓了撓頭。“這裡的承重計算好像不對,”他把南州的紫藤葉信鋪在旁邊,對照著船孃寫的“每尺藤條可承重三石”,眉頭緊鎖,“如果按這個資料,頂層的棚子得再加兩道橫筋,不然遇到暴雨會塌。”

灶房裡,林辰正用七州的水分彆衝泡藤葉茶。北州的雪水沏白藤葉,清冽回甘;南州的河水泡紫藤葉,帶著濕潤的土香;草原的泉水衝橙藤葉,微微泛著奶香。他把沏好的茶分到藤杯裡,藤杯是小滿編的,杯壁上還留著她特意捏出的小花瓣紋路。

“嘗嘗這個。”林辰把一杯橙藤葉茶遞給沈硯,“阿古拉大叔托人帶了新榨的酥油,我加了點進去。”

沈硯抿了一口,暖意從喉嚨一直淌到胃裡,帶著草原陽光的味道。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掏出片皺巴巴的黃藤葉,上麵是臨行前母親塞給他的,隻寫了“早歸”兩個字。此刻葉邊雖已發脆,但字跡依舊清晰,像母親站在門口眺望的身影。

“林爺爺,”小滿抱著詩集湊過來,翻開夾著藤葉的那頁,“您看我把‘蒹葭蒼蒼’旁邊貼了片白藤葉,這樣讀詩的時候,就像能看見西州的蘆葦蕩了。”

林辰扶了扶老花鏡,看著詩句與藤葉相映,忽然笑了:“好主意。以後咱們就把《七州藤譜》也這麼弄,每頁都夾片對應的藤葉,翻開書就能聞到七州的氣息。”

蘇文聞言眼睛一亮,立刻在畫稿旁貼了片紫藤葉:“我也來!這樣以後看圖紙,就知道哪個藤架是為南州設計的了。”

傳習處的門被輕輕推開,晚風帶著藤花香溜進來,吹動了牆上掛著的藤葉信。沈硯抬頭,看見月光下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往這邊走,手裡提著個藤編籃,身影在石板路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是北州的驛丞大哥!”小滿第一個認了出來,蹦跳著迎出去。

驛丞笑著走進來,把藤籃放在桌上,揭開蓋子——裡麵是滿滿一籃北州的野栗子,還冒著熱氣。“剛從山裡摘的,”他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拿起一顆遞給林辰,“林老您嘗嘗,今年雨水足,栗子甜得很。”

他瞥見沈硯分揀的藤葉信,眼睛一亮:“正好,我帶了新訊息。北州的藤甲營已經練熟了‘七州同’藤編的鎧甲,輕便不說,還能防弓箭——上次試射,三石弓都沒能射穿。”

蘇文趕緊拿出畫夾:“真的?快說說怎麼編的!我正愁南州的藤架不夠結實呢。”

驛丞拿起片紫藤葉,用炭筆邊畫邊說:“得用三年生的老藤,劈成三股編麻花辮,中間夾層蘆花……”

沈硯默默聽著,往驛丞手裡塞了杯熱藤茶。看著眼前熱鬨的景象,他忽然明白母親說的“早歸”是什麼意思——不是回到那個小小的家,而是回到這片由藤葉、情誼和牽掛編織的大網裡。

灶房的火光跳躍著,把每個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一幅流動的畫。林辰慢悠悠地添著柴,火光照亮了他眼角的皺紋,也照亮了灶台上那片黃藤葉,“早歸”兩個字在火光中彷彿活了過來,與周圍的藤葉信、笑聲、茶香融在一起,溫暖而踏實。

小滿忽然指著窗外喊:“快看!”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穀口的藤架在月光下泛著銀輝,那些掛著的藤葉信被風吹得輕輕晃動,葉片摩擦發出細碎的聲響,像七州的人在低聲絮語。南州的水情、北州的栗子、西州的蘆葦、草原的小羊……所有的牽掛與惦念,都借著這藤葉與晚風,在百草穀裡彙聚成了家的模樣。

沈硯拿起一顆野栗子,剝開殼,香甜的氣息彌漫開來。他把栗子遞到小滿手裡,又給蘇文和驛丞各塞了一顆,最後拿起一顆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甜味在舌尖散開時,他忽然覺得,所謂七州,所謂家園,不過就是有人惦記著你的歸期,有人分享你的甘苦,有人和你一起,把尋常日子過得像藤葉茶一樣,平淡卻暖心。

夜漸深,傳習處的燈依舊亮著。藤葉信在牆上輕輕舞動,《七州藤譜》的空白頁漸漸被填滿,詩集裡的藤葉越來越多。林辰的藤葉茶續了一杯又一杯,把七州的暖意,都融進了這漫漫長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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