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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617章 歸程藤語訴衷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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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草穀的方向就傳來跨州藤抽新芽的訊息。林辰站在中州的碼頭,望著水麵上漂蕩的藤筏,筏子的竹骨間纏著新抽的綠藤,像一群探出水麵的小手,正朝著故鄉的方向招手。他的行囊比來時鼓了不少,裡麵裝著七州的藤樣本、匠人的手劄,還有那株在黑風崖救下的嫁接苗——如今已長出三片新葉,沙棘藤的鋸齒邊裹著雲霧藤的柔紋,在行囊裡輕輕顫動。

“林老,真不等開春再走?”周老闆提著個藤製的暖爐追上來,爐身用紅藤編了層網,裡麵燒著炭火,“這時候走,路上怕是要下雪。”

林辰接過暖爐,暖意從藤網的縫隙裡滲出來,烘得手心發燙:“得趕回去。沈硯來信說,穀裡的跨州藤開花了,想讓我看看這新品種的花形。”他其實是想家了,想百草穀的藤架,想傳習處的老藤椅,想沈硯泡的藤葉茶——那些尋常的物件,走得越遠,在心裡紮得越深。

阿竹牽著兩匹馬站在碼頭邊,馬背上馱著捆紮好的行李,最上麵放著個藤製的鳥籠,裡麵沒鳥,卻鋪著層西州的雲霧藤葉,周老闆說這葉子能安神,路上帶著穩心。“林老,船來了!”阿竹指著水麵上漂來的藤舟,舟身是南州的水綾藤編的,輕快得像片荷葉。

藤舟的船伕是個絡腮胡的漢子,見了林辰,咧開嘴笑:“老先生可是百草穀來的?我爹當年跟您學過編藤渡呢!”他指著舟尾的“破浪紋”,“您看這編法,還是按您教的‘三進三出’,再大的浪都不怕。”

林辰摸著舟尾的藤紋,果然是自己年輕時創的編法,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還有人記得。“好手藝,”他讚道,“比當年你爹編的還穩。”

船伕樂得合不攏嘴,撐著藤篙往對岸劃去。藤舟劃破水麵,激起的漣漪裡,倒映著中州的城牆、碼頭的牌坊,還有漸漸遠去的聚藤堂——那些熱鬨的、鮮活的、帶著煙火氣的畫麵,像一張張藤葉,被風卷著,收進了林辰的記憶裡。

船到對岸,換乘馬車。車夫是個憨厚的莊稼漢,車棚的頂子用藤條和油布搭著,裡麵鋪著層厚厚的藤毛墊。“俺這馬車,跑了十年七州路,就靠這藤棚擋雨,”車夫拍著車棚,“去年按《七州藤譜》上的法子,加了道‘斜撐’,過黑風口時,風再大也不晃。”

林辰掀開布簾,看著車窗外掠過的風景。路邊的田埂上,跨州藤沿著預設的竹架攀爬,有的開著白花,有的結著青果,都是七州匠人合作培育的新品種。他想起在草原看到的紅藤苗,在西州崖上看到的紅藤心,在南州圩田看到的六角藤架——原來這一路,他看到的不隻是藤,是七州人用雙手織就的網,把彼此的日子,連在了一起。

行至北州軍寨附近,天果然飄起了雪。雪花落在藤製的車棚上,簌簌地響,像在說悄悄話。林辰讓車夫停下車,想去軍寨看看阿石。剛進寨門,就見一群兵卒圍著個藤製的靶子練射箭,靶子是用紅藤和鐵線藤編的,箭射在上麵,隻會嵌入不會穿透,既安全又耐用。

“林老!”阿石裹著軍大衣跑過來,鼻子凍得通紅,“您可回來了!我們按您說的,用紅藤酒配沙棘藤茶,兵卒的腰傷好了大半,上個月比武還拿了第一!”

他拉著林辰去看新做的藤甲,甲片用紅藤煨過,再塗了層藤膠,陽光下泛著暗紅的光。“這甲比以前輕了三成,防護力卻不差,”阿石舉起一塊甲片,讓兵卒用刀砍了一下,隻留下道白痕,“您看,刀都砍不透!”

林辰摸著甲片,想起自己年輕時編的第一副藤甲,又沉又脆,哪有現在的精巧。他從行囊裡取出巴特爾送的紅藤心:“把這個加進煨藤的水裡,甲片會更堅韌。”

離開軍寨時,雪下得更大了。阿石非要送他們一程,用軍寨的雪橇——雪橇的滑板竟是用藤條和鋼板拚的,紅藤的韌性加上鋼板的硬度,在雪地上滑行如飛。“這是按南州船孃的法子改的,”阿石笑著說,“她們的藤筏能破水,俺們的藤橇就能破雪!”

雪橇在雪地裡留下兩道轍痕,像藤條在雪地上畫的線,一頭連著軍寨的燈火,一頭通向遠方的百草穀。林辰裹緊了藤皮披風,看著阿石的身影越來越小,心裡暖暖的——這七州的人,就像這七州的藤,看著分散在各處,根卻緊緊連在一起,風裡雪裡,都互相惦記著。

過了黑風口,雪漸漸停了。馬車沿著主藤路往百草穀走,路邊的跨州藤上積著薄雪,像裹了層白糖,綠的藤、白的雪、紅的果,在夕陽下煞是好看。遠遠地,就能看見穀口的藤製牌坊,上麵爬滿了跨州藤,即使在冬天,也綠得發亮。

“林爺爺!”牌坊下傳來熟悉的聲音,是小滿和蘇文,還有一群穀裡的孩童,手裡舉著藤製的小旗子,上麵寫著“歡迎回家”。

林辰下了馬車,腿雖然還有些僵,心裡卻輕快得像長了翅膀。沈硯從人群裡走出來,穿著件藤色的棉袍,手裡捧著個藤製的茶盤,上麵放著杯熱氣騰騰的藤葉茶。“林爺爺,您可回來了,”沈硯的眼眶有些紅,“穀裡的跨州藤開了紫花,您說過,紫花藤能結出最甜的果。”

林辰接過茶杯,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還是記憶裡的味道。他看著圍過來的孩童,有的舉著藤製的風車,有的抱著藤編的小動物,都是照著《七州藤譜》做的。蘇文舉著畫夾,要把這場景畫下來,畫紙上,牌坊、人群、藤路,都帶著融融的暖意。

走進百草穀,傳習處的老藤椅還擺在原來的位置,上麵鋪著新曬的藤毛墊。林辰坐下來,看著沈硯從行囊裡取出他一路記下的手稿,一頁頁攤在石桌上:有紅藤的圖譜,有雙藤架的畫法,有盲嫗辨藤的技巧,還有那些奇人異事的記錄。

“都記下來了,”林辰笑著說,“七州的藤,七州的人,一個都沒落下。”

沈硯拿起那株嫁接苗,小心地栽進早已備好的藤盆裡:“這株苗,就種在傳習處的窗台上,讓它看著《七州藤譜》長大。”

暮色漫進穀裡時,傳習處的燈亮了。林辰坐在藤椅上,沈硯給他續上熱茶,小滿在一旁整理手稿,蘇文的畫紙上,穀口的牌坊下,多了個拄著藤杖的老者身影。跨州藤的紫花在窗外輕輕搖曳,香氣混著茶氣,漫了一屋。

“阿硯,”林辰望著窗外的藤影,“這譜子,其實不是我寫的。”

沈硯愣了愣。

“是七州的藤自己長出來的,”林辰的聲音帶著笑意,“是那些編藤的手,那些用藤的人,那些盼著日子越來越好的心,讓它長出了根,發了芽,爬滿了七州的路。”

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落在跨州藤的紫花上,溫柔得像個夢。林辰知道,等明年開春,這些花會結出甜美的果,果裡的種子,會被風帶到七州的每個角落,長出新的藤,新的路,新的故事。

而他,隻要守著這百草穀,守著這傳習處,守著這株在窗台上慢慢長大的嫁接苗,就夠了。

因為他知道,七州的藤,從來都在土裡,在風裡,在人心的褶皺裡,生生不息,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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