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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616章 中州藤市煙火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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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帶著些微涼意,拂過中州的街巷。林辰牽著馬走在青石板路上,鼻尖縈繞著各種氣息——有藤器鋪飄出的清漆味,有小吃攤炸藤圈的油香,還有書坊裡淡淡的墨香混著藤紙的草木氣。這裡是七州的中心,南來北往的商隊都在此中轉,連空氣中都飄著股相容並蓄的熱鬨。

“林老,您看那兒!”阿竹指著街角的牌坊,上麵刻著“藤藝坊市”四個大字,字的筆畫裡纏著鏤空的藤紋,風一吹,藤紋間的銅鈴叮當作響。牌坊下熙熙攘攘,挑著藤筐的貨郎、捧著藤製玩具的孩童、討價還價的婦人,把不算寬的街麵擠得水泄不通。

林辰眯起眼,看著那些穿梭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場景像極了師傅當年描述的“七州藤會”——隻是當年的會期一年一次,如今的中州,卻天天都是藤的集市。他的藤杖敲過一塊刻著藤葉花紋的石板,那是去年重修街道時,石匠特意按《七州藤譜》裡的紋樣鑿的。

“先去‘聚藤堂’看看?”阿竹指著不遠處的三層閣樓,閣樓的欄杆、窗欞全是藤製的,二樓的挑簷下掛著塊黑檀木匾,上麵的字是用紅藤汁寫的,雖已有些褪色,卻透著股古樸的勁。

聚藤堂是中州最大的藤藝商行,老闆姓周,是個戴眼鏡的斯文先生,見了林辰,忙不迭地從櫃台後迎出來,手裡還拿著本線裝的《七州藤譜》,書頁邊緣都翻得起了毛。“林老先生,您可算來了!”周老闆把他們往內堂引,“您看,這譜子都快被我們翻爛了,上個月剛加印了兩百本,還是不夠賣。”

內堂的牆上掛滿了藤藝新作:有用北州鐵線藤和南州水綾藤混編的屏風,一麵是軍寨風光,一麵是渡口漁歌;有用西州雲霧藤做的燈罩,開燈後能映出七州地圖的影子;最妙的是個藤製的博古架,每層的欄杆都用不同州的藤條,北州的剛、南州的柔、西州的韌、草原的糙,在一架上和諧共生。

“這些都是照著譜子改良的,”周老闆指著博古架,“比如這層用的草原沙棘藤,我們加了道‘防蛀漆’,是用紅藤汁和桐油調的,擺在書房裡既防潮又防蛀,文人們都愛得緊。”

林辰摸著沙棘藤的欄杆,指尖能感受到藤條天然的溝壑,卻絲毫不硌手——顯然是用細砂紙打磨過的。“改得好,”他點頭,“保留藤的本性,再添些合用的巧思,這纔是藤藝該走的路。”

正說著,外麵傳來爭吵聲。一個穿綢緞衫的富商,正指著個賣藤椅的小販嚷嚷:“你這椅子說是‘百年藤’做的,我看就是去年的新藤!退錢!”小販急得臉通紅:“您看這紋路!百年藤纔有這麼深的包漿,我敢用聚藤堂的信譽擔保!”

周老闆歎口氣:“又是這事。最近總有人拿新藤冒充老藤騙錢,我們正想請個懂行的來掌眼。”

林辰走出去,拿起那把藤椅細看。椅麵的藤條呈深褐色,湊近聞,有股淡淡的陳木味,用指甲輕輕颳了下,露出的內層仍是褐色——若是新藤,內層該是青綠色。“確實是老藤,”他對富商說,“你看這‘蟹爪紋’,是老藤常年受力纔有的,新藤編不出來。”

富商半信半疑,周老闆忙取來放大鏡:“您看這藤條的橫截麵,老藤的纖維更密,像擰過的麻繩,新藤的纖維鬆,像散著的線。”

富商這才作罷,付了錢抱著椅子走了。小販抹了把汗,對林辰作揖:“多謝老先生!我這藤椅是用老家拆下來的舊藤床改的,真沒騙他。”

林辰看著他攤位上的物件,有藤製的食盒、筆筒、鳥籠,做工算不上精細,卻透著股實在勁。“你的手藝不錯,”他指著一個藤製蟈蟈籠,“這‘鏤空纏枝紋’,是中州老法子,現在會的人不多了。”

小販眼睛一亮:“老先生也懂這個?我爹以前是藤器廠的師傅,這手藝是他教的。”

林辰心裡一動,中州早年有個很大的藤器廠,後來因為原料短缺關了,沒想到還有人記得當年的手藝。他讓小販把藤器都搬到聚藤堂,跟周老闆商量:“這些物件雖不精緻,卻有煙火氣,不如擺在堂裡寄賣,也算給老手藝人留條路。”

周老闆欣然應允。阿竹在一旁看得直點頭:“林老,您這一來,不光辨了真假,還幫了小販。”

林辰笑了:“藤藝不隻是擺在架子上的玩意兒,還得是老百姓用得上的東西。能幫人過日子,纔算真本事。”

中午,周老闆留他們在聚藤堂吃飯,菜是用藤製器皿端上來的:藤編的托盤裡放著蒸餃,藤製的湯碗盛著酸辣湯,連裝醋的小碟子都是藤編的,外麵塗了層透明的藤膠,既好看又實用。

“這是後廚張師傅的主意,”周老闆說,“他說用藤器盛菜,夏天不容易餿,還帶著點草木香。”

正吃著,外麵一陣喧嘩,原來是個戲班來訂做藤製戲服。班主是個紅臉膛的漢子,手裡拿著張圖紙,上麵畫著件藤甲戲服,甲片要用紅藤和鐵線藤拚出花紋,還要能活動。

“下月要演《藤甲軍》,”班主搓著手,“以前用的紙糊甲太脆,一場戲下來就破了,想做件結實的。”

周老闆看向林辰,林辰指著圖紙:“甲片用紅藤做麵,鐵線藤做骨,中間夾層麻布,既輕便又抗摔。關節處用‘活釦’,這樣轉身、劈叉都不受影響。”他拿起筆,在圖紙上添了幾筆,“這裡加道‘加強筋’,用三股鐵線藤擰成,免得開肩時扯破。”

班主看得連連點頭:“還是老先生想得周到!就按您說的做!”

下午,林辰去了中州的“藤紙坊”。坊主是個白發老者,正在指導工人抄紙,竹簾從紙漿裡撈出來,揭下的濕紙像層薄紗,貼在藤製的烘架上,用炭火慢慢烤乾。

“林老哥,你來得巧,”老坊主遞過一刀新紙,“這是用跨州藤和桑樹皮混抄的,你摸摸,比純藤紙結實,比純桑皮紙細膩。”

林辰拿起紙,用指尖撚了撚,纖維均勻,對著光看,幾乎看不見雜質。他取來毛筆,蘸了墨在紙上寫字,筆鋒流暢,不洇不滯。“好紙,”他讚道,“既能寫楷書,又能畫工筆,七州的文人怕是要搶著要。”

老坊主哈哈大笑:“已經訂出去不少了!下個月還要給西州的藥鋪送一批,他們說這紙包藥材,防潮防蟲,比棉紙好用。”

林辰看著工人把烤乾的藤紙一張張疊好,用藤條捆成捆,忽然想起師傅說過的“藤通文路”——當年七州的書信往來,靠的就是藤紙傳遞。如今這紙,既能寫情詩,又能包藥材,倒比當年更有用了。

夕陽西下時,林辰站在藤紙坊的院子裡,看著天邊的晚霞。老坊主給他包了一刀新紙,說是送給他謄寫《七州藤譜》。阿竹背著紙,跟著林辰往客棧走,街上的藤藝坊市漸漸散去,貨郎收了攤,孩童回了家,隻剩下藤製的招牌在風中輕輕搖晃。

“林老,中州的藤,跟彆的地方不一樣,”阿竹忽然說,“好像什麼都能摻一點,又什麼都不耽誤。”

林辰點頭:“中州就像個大藤筐,七州的藤藝都能往裡裝,裝得滿,還不散。這包容勁兒,纔是最難得的。”

他想起聚藤堂裡的混編屏風,想起藤紙坊的跨州藤紙,想起那個用舊藤床改藤椅的小販。原來最好的藤藝,不是固守一方的特色,而是像中州的街巷一樣,讓南來北往的手藝、心思、日子,都能在這兒找到位置,纏成一股,長出新的模樣。

回到客棧,林辰鋪開新藤紙,借著油燈的光,在《七州藤譜》的續頁上寫下:“中州藤藝,融七州之長,入尋常巷陌,是為‘活’。”筆尖劃過紙麵,留下淡淡的墨痕,像藤條在土裡悄悄紮下的根,安靜,卻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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