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632章 暗影隨行護藤途
離開繁錦鎮的第三日,林辰與李雪行至“亂石坡”。這裡地勢崎嶇,荒草叢生,據說常有劫匪出沒。李雪握緊了藥箱的藤柄,裡麵除了藥材,還放著從落藤塢找到的鐵盒證據——州府已下文為林嘯與李墨昭雪,但王都統的餘黨仍在逃,難保不會鋌而走險。
“師伯,前麵好像有動靜。”李雪忽然停住腳步,側耳細聽。風穿過亂石的縫隙,帶著種異樣的呼嘯,像是有人刻意放輕了腳步。
林辰不動聲色地將竹杖往石縫裡一戳,杖尾的銅箍“當”地撞在硬物上——是塊被人挪動過的石頭,底下壓著半截新鮮的藤條,切口平整,是用特製的藤刀割的。“是‘追蹤藤’的枝條,”他低聲道,“有人在跟著我們。”
追蹤藤是北州特有的品種,藤條斷裂後會滲出熒光汁液,夜裡能指路,是軍寨常用的追蹤手段。林辰心裡一緊,難道是王都統的餘黨?
正思忖間,前方的亂石後突然竄出三個蒙麵人,手持短刀,堵住了去路。“把鐵盒交出來!”為首的蒙麵人聲音嘶啞,刀尖直指李雪的藥箱。
李雪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林辰將她護在身後,竹杖在身前劃出半圓:“你們是王都統的人?”
蒙麵人冷笑一聲,揮刀撲上來。林辰的竹杖如靈蛇般舞動,時而點向對方手腕,時而掃向腳踝,招式看似緩慢,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刀鋒。他用的是從《藤藥真本》裡悟的“藤纏術”,借力打力,將蒙麵人的攻勢一一化解。
但對方人多,且招式狠辣,林辰漸落下風。就在一個蒙麵人的短刀即將刺中李雪時,斜刺裡突然飛出塊石子,“啪”地打在刀背上,刀身一歪,擦著李雪的衣襟劃過。
“誰?”蒙麵人驚喝。
亂石坡的陰影裡,一個身影如狸貓般竄出,動作快得隻剩殘影。他手裡握著根黑藤鞭,鞭梢纏著鐵刺,抽在蒙麵人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不過三招兩式,三個蒙麵人就被捆成了粽子,嘴裡塞著自己的蒙麵布。
林辰看清來人,愣住了——是沈硯!他穿著身灰布短打,臉上沾著泥,眼神卻亮得驚人,腰間還彆著百草穀特有的藤編訊號筒。
“沈小子?你怎麼來了?”林辰又驚又喜。
沈硯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弟子接到師伯的信,得知王都統餘黨未清,怕您二老遇險,就星夜趕來護駕。”他抬頭看向李雪,“李姑娘沒事吧?”
李雪搖搖頭,看著沈硯手裡的黑藤鞭——鞭身編著“鎖喉結”,是百草穀對付猛獸的技法,沒想到用來製敵也如此利落。“多謝沈師弟。”
沈硯解開一個蒙麵人的繩子,逼問之下才知,這些人是王都統當年安插在中州的眼線,得知鐵盒裡有他們通敵的證據,便想截獲銷毀。“剩下的餘黨藏在前麵的黑風寨,”蒙麵人哆嗦著說,“頭領說拿到鐵盒,就帶我們投南州的反賊。”
林辰眉頭緊鎖:“看來這鐵盒不送回州府,始終是隱患。”
沈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師伯放心,弟子已安排穀裡的人聯係州府兵丁,約定在黑風寨附近彙合,裡應外合,一舉端了這窩賊。”他從行囊裡掏出個藤編的羅盤,盤麵上刻著七州的方位,“這是按您教的法子做的,能辨方向,還能測地勢,剛才就是靠它找到你們的。”
林辰看著羅盤上熟悉的藤紋,心裡暖烘烘的。這孩子不僅學了他的藤藝,更學了他的心思,懂得未雨綢繆。
當晚,三人在亂石坡的山洞裡歇腳。沈硯燃起篝火,火堆旁擺著他帶來的乾糧——藤葉餅、沙棘果乾,都是林辰愛吃的。李雪給沈硯處理打鬥時蹭破的傷口,發現他胳膊上紋著個小小的“藤”字,與林辰竹杖上的藤牌紋路一致。
“這是……”李雪好奇道。
“是去年出師時,師伯親手給我紋的。”沈硯摸了摸胳膊,眼裡帶著笑意,“他說,身上有藤,心裡就有根。”
林辰望著跳動的火光,忽然想起沈硯剛到百草穀的模樣——瘦得像根豆芽菜,總躲在藤架後看他編藤,遞給他塊藤葉餅,就能開心半天。如今這孩子,已能獨當一麵,甚至暗中護他周全,倒像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兒子。
“沈小子,你不該瞞著我們。”林辰輕聲道,“這一路凶險,你一個人……”
“弟子不怕。”沈硯打斷他,眼神堅定,“師伯當年教我編‘平安結’時說,結要編緊,心要放寬,但護著該護的人,就得攥緊拳頭。您和李姑娘帶著證據,是為七州除害,弟子護著您,是本分。”
李雪忍不住笑了:“沈師弟這話,倒比師伯還像老學究。”
山洞裡的氣氛鬆快起來,沈硯說起百草穀的事:跨州藤的新苗已分到七州,蘇文的畫被州府拿去做成了“七州藤譜圖”,小滿學會了用紅藤汁做染料,染出的藤布在市集上搶著要。
“等這事了了,師伯您回去看看吧。”沈硯道,“穀裡的藤架又搭高了,蘇文說要畫幅‘藤蔭聚友圖’,就缺您了。”
林辰點頭,心裡盼著早日了結此事,回到那個藤香滿溢的家。
次日清晨,三人往黑風寨進發。沈硯在前開路,他熟悉藤性,總能避開藏有陷阱的草叢——那些被踩過的藤葉會反捲,被觸動的藤刺會分泌毒液,都是他從林辰教的“辨藤術”裡學的。
行至黑風寨山腳,沈硯吹了聲口哨,三聲短一聲長——這是百草穀的訊號。片刻後,山坳裡回應三聲長哨,是州府的兵丁到了。
“按計劃行事。”沈硯從行囊裡取出三枚藤製的哨子,“危急時吹這個,弟子會趕來。”他給林辰和李雪各一枚,自己留一枚,哨身刻著不同的花紋,便於分辨。
林辰和李雪扮成送藥的郎中,跟著被釋放的一個蒙麵人(已被沈硯下了軟筋藤的藥)進了黑風寨。寨門是用粗藤和原木搭的,藤條上纏著生鏽的鐵刺,沈硯說這是“困獸藤”,韌性差,用火燒最見效——他已安排兵丁在寨外備好艾草和鬆油。
寨主是個獨眼的壯漢,盯著李雪的藥箱,眼裡放光:“把鐵盒拿出來,饒你們不死!”
林辰故意磨蹭,手指悄悄在藥箱的藤柄上劃了個“火”字——這是與沈硯約定的訊號,意為“可以放火”。
就在寨主不耐煩拔刀的瞬間,寨外突然傳來喊殺聲,伴隨著濃煙滾滾。是沈硯按訊號動了手!困獸藤遇火果然脆裂,兵丁們順著缺口衝了進來。
寨主慌了神,指揮手下抵抗。混亂中,一個嘍囉舉刀砍向林辰,李雪推開林辰,自己卻被刀背掃中胳膊,疼得悶哼一聲。
“李姑娘!”沈硯的聲音從房梁上傳來,他不知何時爬上了屋頂,此刻如鷹隼般撲下,黑藤鞭纏住嘍囉的手腕,反手一擰,刀“當啷”落地。
林辰扶住李雪,發現她胳膊上青了一大塊,好在沒傷到骨頭。“你們先走!”他對沈硯道,“我去拿鐵盒!”
鐵盒被寨主藏在供桌下,林辰衝過去時,寨主正想抱著鐵盒從後門逃。林辰竹杖一伸,纏住他的腳踝,沈硯飛身趕來,一鞭抽在寨主的手上,鐵盒脫手飛出,被李雪穩穩接住。
“拿下了!”李雪舉起鐵盒,眼裡閃著光。
寨主見狀,從懷裡掏出把匕首,竟想同歸於儘。沈硯眼疾手快,將林辰推開,自己卻被匕首劃中胳膊,血瞬間染紅了灰布短打。
“沈師弟!”李雪驚呼。
沈硯卻咧嘴一笑,反手將寨主摁倒在地:“小傷,不礙事。”他看著林辰,“師伯,您看,弟子沒給您丟臉。”
林辰看著他胳膊上的傷口,又看了看那枚刻著“藤”字的紋身,眼眶一熱。這孩子,總把“不礙事”掛在嘴邊,卻把最重的擔子往自己肩上扛,像極了當年的師兄李墨。
黑風寨的餘黨被儘數抓獲,鐵盒裡的證據被兵丁小心翼翼地收好,送往州府存檔。沈硯的傷口被李雪用金瘡藥包紮好,纏著圈軟筋藤,既能止血,又能固定。
“沈小子,這次多虧了你。”林辰拍著他的肩膀,語氣裡帶著驕傲。
沈硯撓撓頭:“是師伯教得好。您說過,藤要纏得緊,人要心齊,弟子隻是做了該做的。”
夕陽西下時,三人坐在黑風寨的廢墟上,看著兵丁們清理現場。遠處的田埂上,有孩童在放風箏,風箏線是用七州藤條擰的,飛得又高又穩。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百草穀?”林辰問沈硯。
“送您二老到州府,確保證據穩妥了再回。”沈硯望著遠方,“穀裡的藤還等著我呢,還有蘇文的畫,小滿的染料……”
李雪笑著說:“沈師弟倒是比誰都惦記百草穀。”
沈硯不好意思地笑了,從懷裡掏出個小小的藤編香囊,裡麵裝著百草穀的泥土:“走的時候帶的,想家了就聞聞。”
林辰看著那香囊,忽然覺得,無論走多遠,無論遇到多少凶險,隻要身邊有這樣的晚輩——像沈硯這樣,把百草穀的藤性刻進骨子裡,把守護的責任扛在肩上,就總有底氣往前走。
暗影隨行的日子或許還未結束,但有這份藏在藤蔭裡的守護,有這份代代相傳的韌性,前路再暗,也能走出光亮來。就像七州的藤,哪怕生在石縫裡,也總能繞著險灘,向著陽光,紮紮實實地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