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蝕靈玄途 第647章 棺中影·骨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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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把幽靈村的斷牆染成血紅色時,沈硯的短劍正卡在一截朽木裡。方纔追那抹飄忽的白影時,他不慎撞進了村西的祠堂,滿堂歪斜的牌位被撞得東倒西歪,其中一塊“李氏諱秀蘭”的木牌落在腳邊,牌麵竟滲出暗紅的水痕,像在流血。

“沈硯!”李雪的聲音從祠堂外傳來,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彆碰那些牌位!”

沈硯剛要彎腰去撿,就見牌位上的“秀蘭”二字突然扭曲,化作一張女人的臉,眉眼怨毒地盯著他。他猛地後退,後背撞在供桌邊緣,供桌上的香爐“哐當”落地,摔出半捧黑灰——灰裡混著的不是香灰,是碎骨渣。

“這祠堂不對勁。”林辰拄著竹杖站在門口,夕陽的光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將滿堂牌位罩在一片陰翳裡,“尋常祠堂的牌位是樟木做的,這些……是用墳地裡的柏木削的,還浸過屍水。”

李雪捂著口鼻走進來,指尖拂過最近的牌位,指腹沾了層滑膩的黏液:“是屍油。黑藥堂的人在這裡做過法事,用枉死者的牌位養邪祟。”她忽然指向供桌後的神龕,“你看那是什麼?”

神龕裡沒有神像,隻有一口半開的薄皮棺,棺蓋縫隙裡透出幽幽的綠光。沈硯握緊短劍,一步步挪過去,剛要伸手推開棺蓋,就聽見棺內傳來指甲刮擦木頭的聲音,“沙沙”的,像有人在裡麵抓撓。

“彆開!”林辰的竹杖重重頓在地上,祠堂的門窗突然“砰”地關上,滿堂牌位開始劇烈晃動,牌麵滲出的暗紅水痕彙成細流,在地麵蜿蜒成河,“是‘養棺煞’!開了棺,咱們都得被拖進去當替身!”

沈硯的手僵在半空,棺內的刮擦聲越來越急,還混進了女人的啜泣,聲音細碎得像蛛絲,纏得人頭皮發麻。李雪突然想起陸衍給的《禁術考》裡提過:“棺中若有泣,必是死者怨氣未散,被邪術困於棺中,需以至親之物鎮之。”

“至親之物……”她摸向腰間的荷包,裡麵裝著母親留的銀簪,簪頭刻著朵蘭草——正是方纔那塊“李氏秀蘭”牌位上該有的名諱。她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難道……

“哐當!”棺蓋突然被從裡麵頂開一條縫,一隻青白的手伸了出來,指甲又尖又長,死死抓住了沈硯的腳踝。沈硯痛得悶哼一聲,低頭看見那隻手的手腕上,戴著隻和李雪荷包裡一模一樣的銀簪,簪頭的蘭草已被血浸成了紫黑色。

“秀蘭……”李雪的聲音發顫,從荷包裡摸出銀簪,朝著棺中喊道,“我是阿禾!你看這是什麼!”

棺內的啜泣聲猛地停了。那隻抓著沈硯腳踝的手開始顫抖,緩緩鬆開,縮回了棺內。李雪咬著牙走上前,將銀簪從棺蓋縫隙裡塞進去,指尖觸到棺內一片冰涼,像是摸到了人的麵板。

“娘……”她無意識地喊出這個詞,眼淚突然湧了上來。

就在這時,滿堂牌位停止了晃動,地麵的血水流向棺底,被棺身吸收得一乾二淨。祠堂的門窗“吱呀”開啟,夕陽的光重新照進來,落在供桌上——那些牌位上的暗紅水痕全消失了,木牌變得光潔如新,彷彿隻是普通的柏木。

“結束了?”沈硯揉著發紅的腳踝,那裡留著五道青紫的指印。

林辰走到棺前,用竹杖輕輕挑起棺蓋,棺內沒有屍體,隻有一件褪色的藍布衫,衫角繡著朵蘭草,旁邊放著兩隻銀簪,一隻嶄新,一隻發黑——正是李雪塞進去的那隻,和棺內原有的那隻。

“是你外婆。”林辰的聲音很輕,“十年前瘟疫時,她為了保護村民的孩子,被黑藥堂的人害死在這祠堂裡,屍體被封在棺中,用邪術困住了魂魄。”

李雪拿起那隻發黑的銀簪,簪頭的蘭草紋路裡卡著點碎骨渣,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外婆總說:“阿禾,等你長大了,外婆教你繡蘭草,繡得好了,就把這對銀簪給你當嫁妝。”

“黑藥堂的人……”沈硯的拳頭捏得咯咯響,“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她發現了他們用活人煉藥的秘密。”林辰指著棺底刻的符咒,“這是‘鎖魂陣’,用至親的念想做引,能把魂魄困在棺中永不超生。他們以為你永遠不會來這裡,沒想到……”

話音未落,祠堂外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夾雜著鐵器碰撞的脆響。沈硯衝到門口一看,隻見十幾個穿黑袍的人舉著火把站在祠堂外,為首的正是黑藥堂大當家,臉上戴著青銅麵具,麵具上的蛇紋在火光裡閃著寒光。

“林先生,李姑娘,”大當家的聲音像砂紙磨過鐵皮,“多謝你們幫我‘養’好了這具‘藥引’。”他揮了揮手,黑袍人立刻舉著鎖鏈衝上來,“把他們拿下!尤其是李姑娘,她的血能解‘鎖魂陣’,正好用來煉‘還魂丹’!”

沈硯將李雪護在身後,短劍橫在胸前:“有我在,誰也彆想動她!”

林辰的竹杖在地上畫了個圈,供桌上的牌位突然騰空而起,像無數把鋒利的木劍,朝著黑袍人飛去。“想拿人?先問問這些枉死的冤魂答應不答應!”

黑袍人被牌位砸得慘叫連連,有幾個被牌位釘在牆上,黑袍裂開處露出的不是麵板,是密密麻麻的鱗片——他們根本不是人,是被黑藥堂用藥物改造成的“藥人”。

大當家冷笑一聲,從懷裡掏出個骨笛,放在唇邊吹奏起來。刺耳的笛聲響起時,棺內的藍布衫突然無風自動,化作一道白影衝向李雪,指甲直刺她的心口——是被笛聲操控的外婆的魂魄!

“外婆!”李雪舉起那對銀簪,“您看看我!我是阿禾啊!”

白影的動作猛地頓住,指甲停在李雪胸前三寸處,麵具般的臉上竟露出一絲痛苦。沈硯趁機揮劍斬斷骨笛的聲音,白影晃了晃,朝著大當家的方向飄去,像是要報仇。

“不知好歹的東西!”大當家從腰間抽出軟鞭,鞭子上纏著倒刺,一鞭抽在白影身上,白影頓時發出淒厲的尖叫,淡了大半。

“住手!”李雪將銀簪拋向白影,兩隻銀簪在空中合二為一,化作一道白光裹住白影,“外婆,彆怕,我帶你回家了。”

白光衝天而起,衝破祠堂的屋頂,在夜空中化作一顆明亮的星。大當家見狀,麵具後的臉扭曲起來:“給我上!殺了他們!”

黑袍人再次衝上來,沈硯的短劍舞得密不透風,卻架不住對方人多。林辰的竹杖雖厲害,卻被兩個藥人纏住,一時難以脫身。李雪從藥箱裡抓出把“蝕骨粉”,朝著黑袍人撒去,粉末落在他們身上,立刻冒出白煙,鱗片脫落處露出森森白骨。

混亂中,沈硯瞥見大當家悄悄繞到李雪身後,手裡握著把淬毒的匕首。“小心!”他猛地撲過去推開李雪,匕首卻沒入了他的左肩,傷口處瞬間黑了一片。

“沈硯!”李雪目眥欲裂,抓起供桌上的香爐砸向大當家,香爐在他麵具上砸得粉碎,露出麵具下的臉——那是張布滿疤痕的臉,左眼是個黑洞,正是當年在黑風寨被他們打瞎的獨眼漢!

“是你!”沈硯又驚又怒,忍著劇痛揮劍刺向獨眼漢,“黑風寨的餘黨!”

獨眼漢獰笑著躲過:“沒想到吧?黑風寨就是黑藥堂的分支!當年你們毀了我的寨子,今天我就要你們的命!”他吹了聲口哨,祠堂外突然傳來“轟隆”聲,竟是黑藥堂的人在炸祠堂的柱子!

“快走!”林辰拽起沈硯,又拉著李雪往側門跑,“祠堂要塌了!”

三人衝出側門時,身後的祠堂“嘩啦”一聲塌了半邊,磚石飛濺中,獨眼漢的笑聲穿透煙塵:“我在斷魂崖等著你們!那裡纔是你們的葬身之地!”

沈硯靠在斷牆上,左肩的傷口越來越痛,視線開始模糊。李雪用銀簪劃開自己的指尖,將血滴在他的傷口上——她的血裡有外婆留的藥引,能解百毒。

“撐住。”李雪的眼淚滴在他的傷口上,和血混在一起,“我們還沒到斷魂崖,你不能倒下。”

沈硯扯著嘴角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放心……我還等著看你……繡蘭草呢……”

林辰望著祠堂廢墟上盤旋的黑煙,又看了看天邊那顆明亮的星,竹杖在地上敲出沉穩的節奏:“休息半個時辰,我們去斷魂崖。”

夜風穿過幽靈村的斷牆,帶著祠堂廢墟的焦味,還有骨笛殘留的刺耳餘音。李雪握緊了那對合二為一的銀簪,簪身傳來暖暖的溫度,像是外婆的手在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但隻要身邊有這兩個人,有外婆留下的念想,再黑的夜,她也敢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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