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659章 蘭草破毒,暗影初現
蘭草汁的清香漫過藥鋪時,李雪正用銀勺給抽搐的漁民喂藥。藥汁剛觸到嘴唇,漁民扭曲的四肢竟微微舒展了些,嘴角的白沫也少了。她鬆了口氣,額角的汗滴落在藥碗裡,泛起細小的漣漪——從清晨忙到日暮,手腕早已酸得抬不起來,可看著病人的氣息漸漸平穩,所有疲憊都化作了踏實。
“剩下的交給我。”蘇氏接過她手裡的藥碗,指尖觸到她的麵板,燙得像揣了團火,“去歇歇,你眼睛都紅了。”她往灶膛裡添了把柴,火光映著她鬢角的白發,“蘭草根我帶來了不少,夠熬到明天,你外婆留下的法子果然管用。”
李雪走到院子裡,沈硯正蹲在石階上磨刀,短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的後背還纏著繃帶,卻非要幫官差守夜,說碼頭的黑影說不定會回來。“張叔醒了,”李雪遞給他塊桂花糕,“剛才還問你去哪了,說要謝你抬他回來。”
沈硯咬著糕,含糊地說:“謝啥,都是應該的。”他磨了磨劍刃,忽然道,“趙捕頭剛才來報,追黑影的船在下遊翻了,人沒撈著,隻找到塊染血的夜行衣碎片,上麵有股怪味,像……像腐心草的腥甜。”
“是蠱毒派的人。”李雪的銀簪在掌心發燙,“他們擅長水性,能在水裡憋氣半個時辰,翻船肯定是他們乾的。”她望著碼頭的方向,夜色裡的河麵泛著磷光,像撒了把碎玻璃,“林先生去查官糧倉庫了,說要看看除了被動過手腳的那袋,還有沒有漏網之魚。”
沈硯把劍鞘往地上頓了頓:“要是讓我撞見那黑影,非把他的腿打斷不可!”
“彆衝動。”李雪坐在他身邊,“他們敢在官糧裡動手腳,背後肯定有人撐腰,硬碰硬會吃虧。”她想起外婆醫案裡的話:“毒者,詭也,破詭需靜,躁則亂。”當年外婆在南疆破蠱毒,靠的從不是蠻力,是耐心和細心。
正說著,林辰回來了,竹杖上沾著些黑色粉末。“倉庫裡還有三袋米被動了手腳,都藏在最裡麵,若不是仔細查,根本發現不了。”他把粉末倒在地上,用樹枝撥開,“這不是普通的砷粉,裡麵摻了‘化骨散’,吃了不會立刻發作,要等十天半月才會慢慢蝕骨,到時候神仙難救。”
沈硯的臉色沉了下去:“比牽機引還毒?”
“更陰毒。”林辰的聲音冷得像冰,“牽機引發作快,容易被發現;化骨散慢性發作,等察覺時已經晚了。他們是想讓邊關的將士無聲無息地倒下。”他看向李雪,“你外婆的醫案裡,有沒有解化骨散的方子?”
李雪點頭:“有,要用‘七星藤’的根,這東西和七星草長得像,卻更罕見,隻在黑風嶺的懸崖上有。”她忽然想起什麼,“沈硯的傷口用七星草解了腐骨青,說不定七星藤也能解化骨散。”
“我明天就去黑風嶺!”沈硯猛地站起來,後背的傷口牽扯得疼,卻沒哼一聲,“多高的懸崖我都能爬!”
林辰按住他的肩:“你傷還沒好,再說黑風嶺剛清剿過噬心教,說不定還有餘黨,太危險。我讓人去送信給陸衍,讓他從太醫院調七星藤,比我們自己去采穩妥。”他頓了頓,竹杖在地上畫了個圈,“當務之急是查清無影閣和蠱毒派的聯絡點,他們既然敢在臨河鎮動手,肯定在這裡有窩點。”
第二天一早,李雪帶著藥粉去挨家挨戶查訪。臨河鎮的漁民大多認識她,見她來,紛紛端出家裡的水缸讓她檢查。走到碼頭最東頭的王老五家時,門虛掩著,裡麵卻沒人應答。
“王大哥?在家嗎?”李雪推開門,院裡的雞籠翻倒在地,雞毛散落一地,灶台上的粥還冒著熱氣,像是主人突然離開。她心裡一緊,往屋裡走,裡間的床底下露出半截衣角,是件漁民常穿的粗布褂子。
沈硯跟著進來,一眼就看到床腳的血跡,顏色發黑,帶著腐心草的腥甜。“出事了!”他掀開床板,下麵是空的,隻有幾道新鮮的抓痕,“人被擄走了!”
李雪在桌角發現個陶罐,裡麵裝著半罐魚乾,魚乾上沾著些黑色粉末——是化骨散!“王大哥肯定發現了什麼,才被他們滅口。”她拿起魚乾,上麵有牙印,“他吃過這魚乾,怕是中了化骨散。”
“追!”沈硯拽著李雪就往外跑,“他們剛走沒多久,肯定還沒出鎮!”
兩人沿著血跡追到鎮西的廢棄磚窯,窯洞裡黑黢黢的,彌漫著煤煙味。沈硯點燃火把,照亮了角落裡的草堆,草堆上躺著個人,正是王老五,臉色青黑,已經沒了氣息,手裡卻攥著塊布片,上麵繡著個歪歪扭扭的蛇頭——是噬心教的標記,卻比之前見過的多了道閃電紋。
“是無影閣和噬心教的合謀標記。”林辰不知何時也來了,竹杖挑起布片,“蛇頭代表噬心教,閃電是無影閣的記號,看來他們真的聯手了。”他檢查了王老五的屍體,“化骨散已經入肺,沒救了。”
李雪的銀簪突然指向窯洞深處,那裡有個不起眼的地洞,洞口蓋著塊石板。“下麵有人。”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我聽見呼吸聲了。”
沈硯舉起火把,沈硯掀開石板,地洞裡果然藏著個孩子,約莫七八歲,抱著膝蓋縮在角落,看見火把,嚇得渾身發抖:“彆……彆殺我……我什麼都沒看見……”
“我們是醫官,不是壞人。”李雪蹲下身,聲音放柔,“你看到什麼了?告訴姐姐,姐姐保護你。”
孩子怯生生地抬起頭,眼裡滿是恐懼:“我……我看見王大叔被兩個戴鬥笠的人拖進來,他們說……說要把他扔進河裡喂‘水鬼’……還說……還說三日後午時,在漕運碼頭交接‘貨’……”
“什麼貨?”林辰追問。
“不知道……”孩子搖搖頭,“他們說……說‘貨’能讓邊關的人都倒下……”
林辰和李雪對視一眼,都明白了——是摻了化骨散的官糧。三日後午時,他們要在漕運碼頭把毒糧運走。
“這孩子不能留在這兒。”李雪把孩子抱起來,“沈硯,去藥鋪找個乾淨的房間,讓蘇氏看著他,彆讓任何人靠近。”
回到藥鋪時,趙捕頭正在等著,手裡拿著張畫像:“這是根據碼頭夥計的描述畫的,說那黑影身高七尺,左腳有點跛,你們看看是不是認識?”
畫像上的人臉被畫得模糊,但眉眼間的輪廓讓李雪心裡一動——像極了斷魂崖上那個穿黑袍的護法,隻是更年輕些。“是噬心教的餘黨。”她肯定地說,“左腳跛是因為當年被我外婆的蘭草蠱傷了筋,一直沒好利索。”
“那我們現在就去搜!”趙捕頭摩拳擦掌,“挖地三尺也要把他們找出來!”
“不行。”林辰搖頭,“他們既然敢留下交接的時間,肯定設了陷阱。我們現在搜,隻會打草驚蛇,讓他們換地方。不如按兵不動,等三日後午時,在碼頭設伏。”他看向李雪,“你去準備些能解化骨散的藥粉,萬一他們狗急跳牆,用毒粉傷人就糟了。”
李雪點頭,轉身往藥圃走去。蘇氏正在晾曬蘭草,看見她,笑著問:“那孩子睡熟了,夢裡還喊娘呢,怪可憐的。”
“師娘,您知道七星藤嗎?”李雪蹲在她身邊,幫忙翻曬蘭草,“和七星草很像,能解化骨散的那種。”
蘇氏想了想:“是不是藤上長著七片葉子的?我孃家後山有,當年我爹被毒蛇咬了,就是用那藤根治好的。”她拍了拍大腿,“我怎麼早沒想起來!這就去給你挖!”
“不用,師娘。”李雪拉住她,“陸先生已經去調了,您幫我把這些蘭草磨成粉吧,要細點,能撒在水裡的那種。”
蘇氏應著去了,李雪看著陽光下的蘭草,忽然覺得,外婆留下的不僅是藥方,是生生不息的希望——就像這蘭草,不管被埋得多深,總能鑽出泥土,朝著陽光生長。
沈硯在碼頭守了兩天,沒再發現黑影,卻在河邊的蘆葦蕩裡撿到個令牌,和王老五手裡的布片一樣,蛇頭加閃電紋。“他們肯定在附近盯著。”他把令牌遞給林辰,“要不要給他們下點套?”
林辰掂了掂令牌:“不用。我們按原計劃來,隻是要多準備些硫磺粉和石灰,他們帶了蠱蟲,這些東西能克製。”他看向李雪,“藥粉準備好了嗎?”
“好了。”李雪舉起個陶罐,裡麵裝著淡黃色的粉末,“蘭草粉混了雄黃和石灰,能解化骨散,也能驅蠱蟲。”
第三日午時,漕運碼頭的風帶著股燥熱。林辰和趙捕頭帶著官差藏在倉庫頂上,李雪和沈硯扮成搬運工,守在糧倉門口。河麵平靜得像麵鏡子,隻有幾艘漁船在遠處漂著,漁夫們戴著鬥笠,看不清臉。
“來了。”沈硯碰了碰李雪的胳膊,遠處的蘆葦蕩裡劃出艘黑篷船,船頭站著個戴鬥笠的人,左腳果然有點跛。
黑篷船靠岸時,糧倉裡走出個穿官服的人,手裡提著個賬本,正是負責押送官糧的周押運官。“貨準備好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警惕地掃了掃四周。
“放心,”跛腳人冷笑一聲,“三袋‘好東西’,都按規矩摻了料,保證神不知鬼不覺。”
周押運官剛要說話,倉庫頂上突然滾下幾個石灰包,“嘩啦”一聲炸開,石灰粉彌漫開來,嗆得人睜不開眼。“動手!”林辰的聲音響起,官差們從四麵八方湧出來,舉著刀包圍了黑篷船。
跛腳人見狀,突然從懷裡摸出個瓷瓶,往空中一摔,黑色的粉末炸開,化作無數隻小飛蟲,嗡嗡地撲向官差——是噬心蟲!
“撒藥粉!”李雪大喊著,和沈硯一起將陶罐裡的蘭草粉撒向空中。藥粉遇到小飛蟲,蟲兒立刻落地死去,石灰粉混著藥香,在碼頭形成道屏障。
跛腳人見噬心蟲被滅,轉身就要跳河,沈硯早有準備,甩出繩網將他罩住,繩網的縫隙裡露出把短劍,抵在他的咽喉:“再動就宰了你!”
周押運官想往糧倉裡跑,被林辰的竹杖攔住,杖頭的銅箍抵住他的後背:“勾結邪教,毒害將士,你可知罪?”
周押運官腿一軟,癱在地上:“不是我……是他們逼我的!他們抓了我的妻兒……”
黑篷船的船艙裡跑出幾個黑衣人,手裡都拿著骨笛,吹起刺耳的調子,河裡突然冒出無數隻水蛇,朝著碼頭遊來——是蠱毒派的“水蛇蠱”!
“撒硫磺!”趙捕頭大喊著,官差們將硫磺粉往河裡撒,水蛇碰到硫磺,紛紛翻肚死去。
混亂中,沈硯突然瞥見艘漁船的漁夫摘下鬥笠,露出張猙獰的臉,正是斷魂崖逃脫的無影閣漢子!他手裡的彎刀閃著寒光,直劈李雪的後背!
“小心!”沈硯想也沒想,推開李雪,自己硬生生捱了一刀,傷口在腰側,鮮血瞬間染紅了粗布褂子。
“沈硯!”李雪目眥欲裂,銀簪帶著金光,直刺無影閣漢子的眉心。漢子沒想到她的針法如此淩厲,倉促間避開,卻被簪尖劃破了臉,留下道血痕。
林辰的竹杖橫掃,將漢子逼退,沈硯趁機揮劍砍中他的手腕,彎刀落地。官差們一擁而上,將他捆了個結實。
碼頭的騷動漸漸平息,跛腳人和周押運官被押走,黑篷船被官差接管,船艙裡搜出十幾罐化骨散,還有張地圖,標注著其他幾個漕運碼頭的位置。
“快去看看沈硯!”林辰對李雪道,自己則去清點官糧。
李雪撲到沈硯身邊,他的腰側還在流血,臉色慘白,卻還在笑:“師姐……我抓住他了……沒讓他傷著你……”
“彆說話!”李雪的眼淚掉在他的傷口上,趕緊拿出金瘡藥,又用銀針封住他的穴位,“你再流血就沒命了!”
沈硯抓住她的手,指尖冰涼:“我沒事……你彆掉眼淚……不好看……”
遠處的河麵波光粼粼,陽光穿透雲層,照在碼頭上,藥粉的清香混著水汽,散發出淡淡的甜。李雪抱著沈硯,聽著他漸漸平穩的呼吸,忽然覺得,所有的凶險和疲憊,在這一刻都變得值得。
林辰走過來,看著沈硯腰側的傷口,眼裡帶著疼惜,卻也有讚許:“這小子,長大了。”他拍了拍李雪的肩,“陸衍說的七星藤已經在路上了,官糧的事也報給了朝廷,臨河鎮的危機,總算過去了。”
李雪抬頭望向天空,雲朵像團棉花,軟得讓人想睡。她知道,這不是結束,無影閣和蠱毒派的背後還有更大的網,但隻要他們三個還在,隻要藥箱裡的蘭草粉還在,就總有破網的一天。
沈硯的呼吸漸漸均勻,李雪輕輕為他蓋上外衣,銀簪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像外婆溫柔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