蝕靈玄途 第691章 學舍書聲,藥香伴讀
蟬鳴初起時,藥圃旁的學舍已初見雛形。青灰色的瓦頂襯著竹籬,廊下爬滿了牽牛花,與隔壁的藥田相映成趣。第一批來學習的舉子共五人,都是陸衍精挑細選的寒門子弟,背著簡單的行囊,帶著書卷氣,站在藥圃門口時,眼裡滿是新奇與敬畏。
“李先生。”為首的舉子叫文淵,眉目清朗,曾在太醫院當過學徒,對著李雪深深一揖,“我等奉陸大人之命,來藥圃學習醫術,還望先生不吝賜教。”
李雪穿著件素色布裙,發間依舊綰著那支蘭草銀簪,笑著側身:“不必多禮,叫我李雪便好。學舍後麵有夥房,旁邊是宿舍,你們先安頓下來,明日正式開始。”
沈硯正扛著根新砍的竹杆,要給學舍搭涼棚,見舉子們拘謹,便大聲道:“彆站著了!這藥圃沒那麼多規矩,渴了喝雪茶,餓了找師娘要糕吃,就是彆踩壞了藥田,特彆是那幾株剛長起來的冰魄草!”
舉子們被他逗笑,氣氛頓時輕鬆了許多。青禾領著他們去安頓,阿苗則好奇地跟在後麵,手裡捧著剛摘的野草莓,分給每人一顆,小臉上滿是天真。
林辰坐在竹屋前的老槐樹下,看著學舍方向,竹杖在地上輕輕敲著:“陸衍這步棋走得好。讓這些讀書人學醫術,既能懂醫理,又能傳醫道,比單純培養藥農更能長遠。”
蘇氏端來剛沏的薄荷茶,笑道:“還是雪丫頭有福氣,外婆傳下的醫道,如今要教給這麼多有學問的孩子。”她看向藥田,“那幾株冰魄草長得真快,才一個月,就快到膝蓋高了,葉片上的藍光真好看。”
李雪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寒玉石槽裡的冰魄草已舒展了十餘片葉子,葉片瑩潤如碧玉,邊緣的藍光在陽光下流轉,像是有靈氣在其中湧動。青禾每日都用山澗的活水澆灌,沈硯則跑去終南山采來最肥的腐葉土,連趙珩都從雪域寄來一包“冰晶塵”,說是能讓葉片更堅韌。
開課第一天,李雪沒有講艱深的醫理,而是帶著舉子們去藥田認草藥。從最常見的艾草、薄荷,到靈墟山帶回的還魂草,再到雪域的冰魄草,她一株株講解,聲音清潤,條理分明。
“這是紫蘇,葉能解表散寒,籽能下氣消痰。”李雪摘下一片紫蘇葉,遞給文淵,“你們看它的葉背是紫色,正麵是綠色,像不像陰陽相濟?醫道也一樣,要知寒知熱,辨證施治。”
文淵仔細看著葉片,若有所思:“先生是說,醫者不僅要懂藥的藥性,更要懂病的根源?”
“正是。”李雪讚許地點頭,“就像這冰魄草,看似性寒,卻能溫養靈氣,因為它的根紮在向陽的石槽裡。萬物都有兩麵性,看病用藥,不能隻看錶麵。”
舉子們聽得認真,紛紛拿出紙筆記錄,偶爾有不懂的地方便大膽提問,李雪都耐心解答。沈硯在一旁劈柴,聽著他們的問答,時不時插一嘴,說些采藥時遇到的趣事,比如哪種蛇最喜歡躲在薄荷叢裡,哪種草的汁液能趕走蚊蟲,引得舉子們陣陣發笑。
午後,學舍裡傳出了讀書聲。文淵領著眾人朗讀李雪整理的《藥經淺釋》,那是她根據外婆的醫案和自己的經驗編寫的,語言通俗,卻字字珠璣。書聲混著藥田的清香,順著風飄得很遠,連後山的飛鳥都被吸引,落在學舍的簷角上,靜靜聆聽。
李雪坐在蘭草圃旁,翻看舉子們的筆記。文淵的字跡工整,批註詳儘;另一個叫墨硯的舉子擅長繪圖,草藥圖譜畫得栩栩如生;還有個叫石勇的舉子,原是獵戶出身,對山野草藥格外熟悉,筆記裡記了許多民間偏方,都很實用。
“都是好孩子。”林辰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看著筆記笑道,“文淵心思細,適合研究醫理;墨硯善觀察,能辨藥識草;石勇有經驗,能應付野外急症。你因材施教,定能讓他們各有所成。”
李雪點頭:“我打算讓文淵跟著青禾學炮製,墨硯跟著我認藥繪圖,石勇跟著沈硯去後山采藥,這樣各司其職,進步更快。”
正說著,沈硯背著個大藥簍從後山回來,簍子裡裝滿了新鮮的柴胡和黃芩,石勇跟在他身後,手裡還提著隻山雞,臉上帶著興奮:“師姐!石勇比我還會找藥!這株柴胡長在石縫裡,藥效最好,是他發現的!”
石勇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沈大哥教得好,說柴胡喜歡向陽的石坡,果然一找就找到。”
李雪看著他們,忽然覺得,這些來自不同背景的人,因為醫道聚集在藥圃,就像不同的草藥生長在同一片土地上,各自芬芳,卻又相互成就。
日子在書聲與藥香中緩緩流淌。舉子們漸漸褪去了初來時的拘謹,不僅學得認真,還幫著藥圃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文淵幫李雪整理醫案,墨硯繪製了全新的藥圃圖譜,石勇則成了沈硯的好搭檔,兩人經常一起去後山采藥,回來時總能帶回些意外收獲,有時是幾株稀有的草藥,有時是一窩野雞蛋。
阿苗最喜歡纏著舉子們,讓他們教她認字。文淵便用樹枝在地上寫字,教她認草藥的名字,墨硯則給她畫小動物,石勇則講打獵的故事,小院裡時常傳出她清脆的笑聲。
冰魄草開花那天,整個藥圃都彌漫著淡淡的清香。淡藍色的花朵在陽光下綻放,藍光與李雪腕間的靈紋相呼應,形成一片光暈。舉子們都圍過來看,眼中滿是驚歎。
“這就是能解奇毒的冰魄草?”文淵輕聲問,生怕驚擾了這靈草。
“它不僅能解毒,還能聚靈氣。”李雪摘下一朵花,放在石臼裡,“青禾,取些山泉水來,我們做第一瓶冰魄花蜜露。”
花蜜露做好後,李雪給每人倒了一小杯。清甜的汁液入喉,帶著股溫潤的靈氣,讓人精神一振。墨硯放下杯子,提筆就畫,想把這花開的模樣永遠留住。
傍晚,楚風從京城來,帶來了陸衍的信,說江南又發現了幾例疑似蠱症的病例,但症狀與之前的無形蠱不同,想請李雪去看看。
“我去吧。”文淵主動請纓,“先生教我的辨識蠱症的法子,我已記熟,想去實踐一下。”
李雪看著他,點了點頭:“也好,讓石勇跟你一起去,他熟悉野外,能照應你。帶上冰魄花蜜露,或許能用得上。”
文淵和石勇第二天一早就出發了,帶著藥圃的藥箱和眾人的期盼。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上,李雪忽然覺得,外婆和母親守護的醫道,就像這藥圃的種子,終於借著這些年輕的力量,播撒到了更遠的地方。
學舍的讀書聲依舊,藥田的草木長青。冰魄草的花期過後,結出了飽滿的種子,青禾小心翼翼地收集起來,打算分給文淵和石勇,讓他們在江南也試著種下。
李雪坐在蘭草圃旁,看著舉子們在藥田裡忙碌的身影,聽著學舍裡傳出的朗朗書聲,忽然明白,所謂傳承,從來不是固守一方藥圃,而是讓醫道如蘭草般蔓延,如藥香般飄散,融入更多人的生命裡,成為他們守護彼此的力量。
沈硯湊過來,遞給她一塊剛烤好的艾草餅:“想什麼呢?是不是覺得這些舉子越來越像樣了?石勇臨走前還說,等回來要跟我學怎麼用劍劈柴呢!”
李雪笑著接過餅,咬了一口,艾草的清香在舌尖蔓延。她看著沈硯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側臉,看著遠處暮色中的學舍,忽然覺得,這尋常的日子,就是最動人的風景。
而屬於藥圃的故事,屬於醫道的傳承,還在這書聲與藥香中,繼續生長,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直到天涯海角,都有蘭草花開,都有藥香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