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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706章 最後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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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軍場。

諸將麵麵相覷,不敢作聲。

蒙尚元卻不卑不亢:“末將早已研讀新令,並未違製。”

“但皇城警務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新法未必皆妥。末將曾兩度上奏,言及調動順序變更後或有疏漏。”

“可惜,未得回複。”

馮馭堂眼中寒意更濃。

“你是說,朝廷新法錯了?”

“還是說,我這個統領,連禁軍調令都不會下了?”

“哦,我知道了。”他一抬手,冷笑道:“你這是,覺得自己雖然被貶,還是比我懂!”

“是吧,蒙尚元?”

這句連名帶姓,已是不敬中之辱。

校場中一時靜如死水。

不少老卒垂目,不忍去看那一襲曾令他們敬如山嶽的背影。

馮馭堂冷冷望著對方,語氣更重。

“當年你權握在手,連禮部都要繞你三分,如今怎麼——淪落到來我這聽訓了?”

“是不是挺不服氣?”

“那你說說,我今日這場點將,你可還有意見?”

他步步緊逼,咄咄逼人。

可那挺立的身影,卻始終未動。

片刻後,蒙尚元終於抬起頭。

眼神不慍不火,卻帶著一種令人難以逼視的靜定。

“馮統領既為當任之主,訓誡規製,皆有其責。”

“末將不過是一介衛隊小吏,不敢多言。”

“但禁軍之任,不在內爭,而在護駕。”

“若他日金闕有警,不管我是不是衛隊長,也必提刀而前。”

“至於今日之訓——”

他頓了頓,語氣如刀鋒般冷靜:

“末將……銘記在心。”

話落,他拱手為禮,轉身退入隊中。

一言不爭。

卻勝百罵。

馮馭堂冷笑連連:“好一個‘銘記在心’。”

“我看你是……嘴上服,心裡還在想著中樞那把交椅吧?”

“你當你是誰?許居正的狗腿子?現在清流都快滾出朝堂了,你以為你還能東山再起?”

“做夢去吧。”

他猛地揮手,“來人,把他衛號改調至北三門巡守,日夜值崗,不得輪換!”

“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知道如今是誰當家!”

此言一出,眾人齊驚。

北三門值崗者,皆為新卒之末、輪換之役,非重罪降者不得調往。

此舉無異於羞辱。

可蒙尚元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

他隻是拱手為禮,聲音不重,卻有一股壓不住的從容:

“末將……領命。”

隨後轉身,大步離場。

盔甲雖舊,背影卻依舊挺拔。

隻是那道背影,照在餘暉之中,不再如昔日那般奪目。

馮馭堂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嗤笑一聲。

“死老狗,還挺硬。”

“可惜了。”

“硬骨頭……在新朝裡,最不值錢。”

……

傍晚。

禁軍營地外側,巡崗點交處。

蒙尚元負手站在一線牆角,抬頭看著沉落的天光。

夕陽似血,照得那座金闕遠遠閃光。

他神情平靜,隻在眼底,藏了一抹難以言說的東西。

那不是怒。

是涼。

是許久未嘗的、沉默而冷的寒意。

那是他一生征戰、護國衛宮,從未被人當“朝爭棋子”的憤。

那是他曾信過的那個“天子少年”,如今卻沉默無語的涼。

“他知道我還在。”他輕聲道。

“可他沒開口。”

風起。

他不動。

隻是緩緩戴上了手中戰盔。

盔是舊盔,刃痕斑駁。

可他仍一絲不苟地戴好,束緊。

下一刻,他走向北三門值崗之列。

無人敢與他對視。

可每一個看見他的人,都忍不住低下頭。

因為這背影——

哪怕被貶、被辱、被困於最寒最濕的哨位。

卻仍是,一道禁軍曾有的脊梁。

夜色沉沉。

營燈如豆。

北三門角樓之下,一隊哨兵排成一列。

最前方——

是那個被人遺忘的衛隊長。

可那眼中之光。

尚未熄滅。

——他還在看。

——還在等。

等那個人……回頭一望。

哪怕隻一眼。

夜已深。

宮北街外,坊門早閉,唯有角巷儘頭那家老字號“醉春風”酒館,燈火尚明。

蒙尚元自北三門值守歸來,甲衣未卸,步履沉沉地踏入這家熟得不能再熟的小館。

店中酒氣氤氳,舊木樓梯泛著吱呀之聲,屋角還有三四名客人低聲言笑,卻沒人敢上前招呼他。

掌櫃見是他來,忙從後廚端出一壺烈酒與兩碟下酒菜,擱在靠窗角落那張老位上。

“老規矩。”

“熱了的。”

蒙尚元點點頭,未言一語,隻自斟自飲。

桌前燈火昏黃,將他那張久經風霜的麵孔照得更添幾分疲色。

他不常來飲酒。

可今夜不同。

值完北三門,風雪入骨,一路無言。

胸中鬱結,難以排遣。

他想起那日新任統領馮馭堂在眾人麵前故意羞辱自己。

又想起台下那群他曾一手帶出的禁軍子弟,一個個垂首默然,沒人替他說一句話。

他不怪他們。

可心,卻是冷的。

再往前想……

他本是禁軍統領,手握金符,一言令下,宮城八門響應。

可正因與許中相等清流來往密切,被扣上“舊派餘孽”的名頭。

新黨掌權之際,他成了第一個被拿下的“典型”。

馮馭堂趁機上位,林誌遠按了“不得聽調”的封條,皇城內外,再無他半句用處。

而這所有轉折的關鍵——

就是那位高居九重、他一心效忠、曾跟自己稱兄道弟,曾在自己首次入京為官,就救過自己性命的,天子陛下!

他一口悶下杯中酒。

苦辣如火,灼燒喉間,卻換不來半點暖意。

就在此時,門外風鈴一響,一名身著禁軍副將戰袍的壯漢快步踏入。

“統……統領!”

來者正是他昔日麾下,現任副將——胡猛。

一見蒙尚元坐於角落,他立刻快步上前,拱手一禮。

“我聽說你今晚被臨調北三門,心裡就不痛快,想著你多半來這兒。”

“果然在這兒蹲著了。”

他拉開椅子,自來熟地坐下,自行斟了一杯酒。

“唉……今兒你捱了那馮馭堂一頓訓,我都聽不下去了。”

“他什麼東西?”

“連當年咱們軍中正營都混不進去的小官吏,如今憑著林誌遠一句話,就敢當眾罵你!”

“統領,我——我真的不服啊!”

他話音粗重,滿是氣憤,卻終究比不上對麵那人一眼淡然。

蒙尚元隻是默默聽著,等他說完,才輕聲吐出一句:

“我早不是統領了。”

“現在,隻是北三門衛隊長。”

胡猛怔住,握著酒盞的手輕輕一緊,半晌沒說出話來。

蒙尚元卻自顧自笑了。

那笑容淡,卻比怒更令人難受。

“你知道麼?”

“我也曾想過,我這樣的人,怕是早晚被打壓。”

“可我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也沒想到,是在我一心一意支援他之後。”

胡猛不解:“你說陛下?”

蒙尚元點頭。

“當初三黨亂起,天下皆亂。”

“他不過是個沒根底、無權勢的昌南王。”

“那時誰信他?”

“朝中權貴笑他是個紈絝,江湖中人罵他是個笑柄。”

“可我看得清。”

“我看過他帶兵、行軍、寫章、斬敵。”

“他身上那股子銳氣,那種……不怕死的骨勁兒,是假的麼?”

“那時候我就在想——這人若能坐上龍椅,也許,會與眾不同。”

“也許,真能讓這世道有些轉頭的希望。”

蒙尚元將酒盞擱下,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眼神望著遠處昏黃的燈火,聲音緩慢而低沉:

“你知道我為什麼當初那麼看好他麼?”

胡猛微微一怔。

蒙尚元自嘲般一笑:“不是因為他是皇族,也不是因為他有哪位老臣撐腰。”

“而是因為,他和彆人不一樣。”

“我這輩子見過不少主子,有膽有謀者有之,陰狠算計者也不在少數。可像他那樣的,卻沒幾個。”

“那一身武學,練得是真。不是花架子,是刀口舔血練出來的。”

“他眼裡看兵,不是看奴才,也不是看棋子。”

“他真把咱們這些粗胚子當人看。”

“哪怕當時他還沒坐上龍椅,他也能和我這把老骨頭稱兄道弟,不在朝上說,私下裡卻真心實意。”

“他用兵、護兵,營中一人凍,他不穿錦裘;夥房一頓缺糧,他不先動筷。”

“那時候我心裡就有數了。”

“我說——這個人,成了,怕是能和曆代那些真英雄皇帝並肩的。”

“所以我纔信他。”

“不是因為他許了我什麼官,也不是因為誰勸我站在他這邊。”

“是因為他值。”

“那股勁,那副骨氣,和天下那群隻會坐殿上點頭搖頭的廟堂老爺——全然不同。”

“那時候我是真信了,這世上還有人,能做個不一樣的皇帝。”

“可現在……”

他頓了頓,語氣陡然低落。

“現在我不知道了。”

“你說他還在不在意我們這些人?還記不記得他當初怎麼說的?”

“朝中一變,再沒一句話提起我。”

“那幾個狗東西上台,一夜之間,我成了‘清流餘孽’,成了誰都能踩一腳的落水狗。”

“我曾是禁軍大統領啊,胡猛。”

“我可是第一個,願意全力支援他的人。”

“可現在——”

他抬起頭,眼底泛著一絲冷光:“他若真的記得我,會看著我被這麼羞辱,而一句話也不說?”

胡猛聽得麵紅耳赤,一時竟也說不出話來。

酒盞再舉,再落。

燭光輕晃,兩人影子交疊在一起,一動不動。

“可如今……”

“他記得了什麼?”

“我一個字也沒說錯。”

“我支援他的時候,天下無人信他。”

“可他成事之後,我卻成了朝中棄子。”

“當眾被辱,兵權削儘,調去北三門輪守。”

“我從未奢求高位,可我不明白——為何是我先被丟下?”

胡猛滿臉通紅,卻又無話可駁。

他想說,也許陛下另有打算。

可看著麵前這位老統領眼中的黯然與疲倦,那一瞬,他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統領……”他低聲道,“我不信陛下真的變了。”

“也許,他是為了穩新黨?”

“也許,是在等機會?”

“可你——你要是倒了,那新黨可真就是一手遮天了!”

蒙尚元望著窗外昏黃燈火,半晌未語。

“我沒倒。”

“我隻是被收了兵符。”

“可你說得對。”

“我若真就這樣倒下了……”

“那我這些年的禁軍名聲,就真的被他們糟蹋乾淨了。”

他頓了頓,忽然笑道:“說來好笑。”

“我當了十年統領,帶兵守皇城,護駕千萬裡。”

“可如今,還是得靠胡猛你來替我說句公道話。”

胡猛急忙搖頭:“統領,這話折殺我了!”

“你……你要是倒了,我們這些人才真不知道該跟誰。”

“馮馭堂那種人,嘴上會說,手下沒半點軍紀。”

“哪有你這樣的?!”

“你帶我們,不是靠罵,而是靠打。”

“是靠實打實的軍功和信任。”

“我這輩子最服的,就是你!”

蒙尚元微微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好。”

“那就陪我喝一杯。”

“喝完這一杯——”

“我們明早再去北三門。”

胡猛一怔。

隨即眼神堅定,舉杯與他碰在一起。

“明早一同!”

“誰笑話你,我胡猛第一個撕了他臉!”

二人仰頭痛飲。

苦烈入喉,卻似將胸中鬱氣衝散幾分。

外頭風聲漸緊。

這酒館燈火未熄,燭影照在牆上,映出兩道久經沙場卻愈顯堅毅的背影。

沒人知道,這兩個被“貶斥”的人,將來是否還會被記起。

可這一夜,他們沒有倒下。

他們還在。

還未死心。

——酒尚未涼,骨未碎。

——隻要天不塌,他們……就不退。

夜已深,月色如洗。

皇城中宮偏殿內,衛清挽仍未就寢。

她立在窗前良久,簾外寒風獵獵,吹得銅鈴細響。腦中思緒翻滾不定,自從郭伯父夜中前來求見後,她心底便始終不寧。

她輕撫袖角,沉思片刻,終於轉身吩咐道:“備轎,我要去禦書房。”

小蓮一愣:“娘娘,這時辰……”

“沒事。”衛清挽聲音溫和卻篤定,“這會子,他應還在。”

……

禦書房內燈火通明。

夜幕沉沉,宮人屏息而立。案幾上竹紙鋪開,朱筆未停,蕭寧正伏案書寫,神情專注,眉宇間竟帶著幾分難得的從容。

衛清挽步入時,他正一筆一劃地寫著一張冊子。案頭竹簡上,已列滿數十人之名。

她放輕腳步走上前,聲音柔和:“夫君。”

蕭寧聞聲抬頭,見她前來,眼中頓生一絲柔意:“你還沒歇?”

衛清挽輕輕搖頭,視線落在案上的名單上,稍一瞥見,卻不由自主地輕聲道:“這是何物?”

她語氣中帶著幾分好奇,也夾雜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緊張。

蕭寧未答,隻將那張名單遞到她手中,淡淡一笑:“你看看。”

她接過細看,眸光一行行掃過,卻不禁微蹙柳眉,輕聲喃喃道:

“這些……是誰?”

她複又低聲念著:“賀成,浣州簿署……魏叔成,汝寧河工署……沈右清,晉陽驛令……”

一連數十個名字,她一個都未曾聽過。

沒有中樞重臣,沒有宿將舊相,連最近炙手可熱的“新黨諸才”也全然不在列。

她再看一眼,抬頭道:“這些人……為何從未聽聞?”

“補缺不是早已定完了嗎?連地方調令都出了,還有什麼缺可補?”

蕭寧輕輕一笑,卻是抬手,指著紙上一處寫著“後調”的字樣:

“你說得沒錯,補缺已定。”

“但這些人,並非為今日補缺所用。”

衛清挽怔住,抬眸望向他,輕聲問道:“那你是……打算啟用他們?”

“可現在,不是已經沒有出缺了嗎?”

“他們還能被放到哪去?”

她語聲雖輕,眼底卻透出明顯的疑惑與警惕。

蕭寧眼神卻並未迴避,隻是緩緩開口:

“這些人,是天下真正的一心為國者。”

“他們未必出身高門,也未必才名顯赫。”

“可他們為民斷訟、理渠定稅、築渠護田、守廟守城……無一不是身在底層,真正在做事的人。”

“他們的名字,不會被寫進朝章。”

“他們的功勞,不會在官榜上傳開。”

“但他們——配得上做大堯之官。”

衛清挽一時不語。

她低頭望著手中的名單,靜默良久,才輕聲道:“你真的……打算啟用他們?”

蕭寧淡淡點頭。

“是。”

“朕要用這些人,來補真正的缺。”

“不是官位上的缺,是這天下骨血的缺。”

“補的是百姓無聲時,有人替他們出聲;補的是國政偏頗時,有人能正其根本。”

衛清挽望著他,一時之間,竟不知是驚還是怔。

半晌,她才輕聲道:“可……你明知現在朝中已無可用之位。”

“這些人一旦調入,勢必有原職之人被換。新黨那邊……會鬨的。”

“你這一步,是動了他們的根。”

蕭寧卻隻是淡然一笑,聲音低而不緩:

“我若不動,他們早晚會掏空整個朝堂。”

“他們隻講製度,不問人心;隻講革新,卻把官位當籌碼。”

“他們選的不是官,是門生、親信,是自己那點可憐的安全感。”

“那不是新政,是分贓。”

衛清挽望著他,眸光輕輕顫動。

她終於明白,蕭寧不是不動。

是一直在等。

等這些人露出全部底牌。

等整個朝堂的底色徹底被揭開。

她低聲問道:“你……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寫這張名單的?”

蕭寧垂眼,輕輕撫了撫那張紙角:“從第一日退朝開始。”

“朕就知道,這天下沒有補得完的缺。”

“但可以自己補。”

他看著她,語氣溫和:

“這是朕的名冊。”

“不是吏部的,不是中樞的,不是清流的。”

“是朕的。”

“從今往後,朕要的官,不再等他們舉薦。”

“朕要的官——朕親自選。”

衛清挽聽得心頭震動。

她輕聲道:“可……他們信你嗎?”

“你讓他們以為你已經徹底倒向新黨。”

“許中相那邊,郭伯父那邊,甚至連霍綱大人……都已經開始懷疑了。”

“你若再不說一句話,明日之後……朝堂怕是就真的兩分了。”

蕭寧沉默片刻,終於低聲道:

“明日。”

“明日之後,天下會明白,朕在做什麼。”

“也會明白,這些名字——”

“纔是朕真正的佈政之始。”

他回眸望向她,眼神裡已不再是曾經那個沉默少年君王的猶疑。

而是一位真正的帝王,正在揭開自己親手佈局的一角。

衛清挽輕輕一笑,將手中的竹紙放回案上。

她抬眼望著他,低聲道:

“那我就等著看,等你親自走出這一步。”

“也替天下……等著。”

風聲入窗,燈火微搖。

紙上的名字隨風輕顫,卻在這動蕩未定的夜色中,彷彿比任何金印尚方還要沉重。

那是一個君王的選擇。

是他的根,是他的劍。

也是他給天下最清楚不過的回答。

天未亮。

整座洛陵沉浸在一層冷凝的霧氣之中,彷彿連呼吸都凝著寒意。

皇城鐘鼓尚未響起,朝陽也未顯端倪,但這座帝王之都,卻比往常任何一個清晨更為清醒。

今日,是改風月最後一日。

也是蕭寧登基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朝局定鼎之日。

在這個未亮的清晨,許多雙眼睛,一整夜未曾合上。

禁軍衛所。

蒙尚元倚坐在營帳後方的小院石階上,披著一件舊披風,雙眼盯著不遠處那座通往皇宮的燈塔。

院中寂靜,昨夜值守歸來,他沒有回房,便這樣一直坐到了天將亮未亮之時。

他手中拎著酒壺,卻未飲一口。

腳邊殘留著胡猛昨夜離開時丟下的一句重話:

“統領,你曾是最信他的人,可現在,你還信他嗎?”

蒙尚元閉上眼,半晌未語。

“我從未不信。”

隻是……信他,也要信到什麼地步?

從一人之下的禁軍大統領,到如今三等衛隊長,自己究竟是被人算計,還是被他遺忘?

那少年的影子還在腦海中。

那一身汗濕甲衣,深夜站在練兵場上的身影,親自為死去兵卒封棺的手、為傷員縫衣的手……

那個少年,是君,是兄,是……另一個信念。

“若今日不動……”他喃喃,聲音冷入骨髓。

“那我也該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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