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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藏拙,真把我當傀儡昏君啊? 第771章 是時候了!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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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燭焰在銅盤中輕輕搖曳,光影交錯,把廳堂映得忽明忽暗。

空氣裡彌散著檀香,卻不再壓抑,反倒帶著一抹說不清的暢快。

莊奎最後一句話落下,廳堂之內沉默良久,才聽得許居正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沉,卻帶著幾分異樣的意味:

“好——”

他的手掌在案上輕輕一拍,瓷盞微顫,琥珀酒液蕩起細碎的光紋,映在他深沉的眉宇之下,透出幾分亮色。

“莊公之策,深中機宜,許某,折服。”

這一聲“折服”,壓得極重,卻沒有絲毫虛言。

他眉目間那抹淩厲的冷色,緩緩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透徹骨髓的敬意。

霍綱肩背微微一震,眼底寒光一寸寸暗去,深處,卻亮起一抹鋒利的光彩,像久壓的刃,驟然磨亮。

他緩緩抬首,低聲吐字,沉穩如金石:“莊公此計,方顯兵部尚書之名。”

魏瑞目光一閃,唇角那抹冷弧,在燈影之下緩緩散開,變作極淡的一絲笑意,卻不再帶半分譏諷。

“有此一策,洛陵可安。”

他舉起酒盞,腕骨微旋,琥珀液在光影中晃出冷豔的弧度,嗓音低低,卻帶著幾分暢意:“蕭陛下……好手段。”

郭儀緩緩倚身,長袖拂過案麵,唇角彎起極細的弧度,聲線清冷,卻藏著幾分暗暗的佩服:“許大人,看來,陛下此番用人,遠非情麵。”

他頓了頓,目光轉向莊奎,眸底那抹笑意,淡得像霜,卻不再尖銳:“莊公,洛陵安危,全係於你。”

莊奎負手而立,眉鋒森冷,聽到這話,隻淡淡頷首,未多言辭。

他的目光,依舊冷硬,卻在燈焰的一瞬跳動中,透出極細的亮光,像風雪之夜裡,火星驟然一閃,便足以映亮一片鐵血。

——

氣氛,至此,驟然一鬆。

那一層沉沉的壓抑,如鐵鏈般的死寂,似被刀鋒斬開,風從帷幕縫隙間鑽入,帶著一絲清冷,卻不再森寒。

爐火“劈啪”輕爆,濺起一星星火屑,映在酒盞上,像極了破空的金芒。

許居正緩緩坐回席位,衣袍鋪展,聲線緩和,卻仍壓著一抹暗暗的力度:“今日之議,算是定下。”

“來——”

他一抬手,袖影翻動,目光掠過侍立在側的仆役:“上菜,斟酒。”

帷幕微動,仆役們魚貫而入,足音輕柔,銅盤錯落,香氣隨之彌散,衝散了那股森冷的氣息。

鸞刀切肉,細細的聲響,帶著一絲悠長的韻律,像夜底的琴絃,撥開壓抑的靜默。

片刻,席案之上,已鋪滿山珍海味。

銀絲筍燉鹿筋,乳酪封鴨,炙烤的鹿肉在碧玉盤中泛著誘人的油光,溫酒盞中,琥珀酒液氤氳輕煙,香氣縈繞,帶著一抹微甘的清冽。

燈火之下,眾人緩緩舉盞,指節在盞身上敲出一聲極輕的脆響,像一柄鋒刃,終於在血色之外,映出酒光。

許居正微抬酒盞,目光一寸寸掃過席間眾人,聲線緩緩,卻透著一抹前所未有的坦然:“今夜,既定洛陵之策,諸位,皆為共謀之人。”

“此盞——敬諸君。”

盞聲相觸,脆響如金,直貫簷鈴,在風聲中叮然作響,久久不散。

霍綱仰首一飲,喉結微滾,放下盞時,唇角微微一勾,笑意不再冷硬,反帶著幾分舒朗:“莊公,霍某先前,算是小覷你了。”

他的嗓音沉穩,卻透著一絲帶血的真誠:“此番一言,勝過萬人之軍。”

魏瑞輕輕一笑,眉梢舒展,舉盞微晃,酒光搖曳,映出他眼底那抹難得的亮色:“原本以為,洛陵今夜,難得一安。”

他頓了頓,眸光掠過莊奎,嗓音輕冷,卻藏著一絲暗暗的欽佩:“如今看來,不僅能安,還能震。”

郭儀緩緩放下盞,手指摩挲杯沿,嗓音清潤,低低一笑:“世人常說,武夫多寡智。”

他抬眼,眉梢一挑,笑意淡淡,卻不再帶鋒:“今夜一見,才知,武夫之鋒,不在口舌,而在心膽。”

莊奎麵色冷峻,唇角微抿,舉盞而飲,動作乾脆,不帶半分拖泥帶水。

酒入喉,喉結一滾,他放下盞,嗓音低沉,卻清晰帶著一抹鐵血般的決斷:“洛陵若失,莊某謝罪此堂。”

此言一出,廳堂一震,眾人神色一變,隨即,盞聲再度齊起,脆響在空中交織,像鋒刃撞擊,火星迸濺。

——

酒過三巡,氣氛已徹底翻轉。

方纔那股森冷的暗流,如厚雪般覆壓在眾人心頭,如今儘數融化,換作爐火邊的熱意,映在每個人眼底,亮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許居正親自舉箸,拈起一片鹿肉,落在莊奎案前,聲線沉穩,卻帶著一抹罕見的笑意:“莊公,今日之功,不在戰場,卻勝戰場。”

“來,許某先敬一箸。”

莊奎眉鋒微挑,略一頷首,手指緩緩提箸,接過那一片鹿肉,唇角,微不可察地牽起一抹弧線。

那笑極淡,卻在燈火中,亮得彷彿一線鋒光,破開了連日的陰霾。

酒再斟,案上笑聲漸起,卻不喧嘩,帶著一種暗暗的豪情,如刀光過處,風聲獵獵,卻令人血脈翻湧。

這一刻,嫌隙儘消,隔閡全斷。

廳堂之中,眾人再無彼此的試探與譏誚,唯餘肩並肩的沉重呼吸,和那在酒盞碰撞間蕩開的烈烈殺機——

那不是敵意,而是同仇之鋒,冷冽,卻炙熱。

簷鈴隨風輕響,帷幕在風聲裡緩緩掀動,月影投下冷光,落在那一案交錯的盞影上,映得每一滴酒,都像戰場未燃的火。

——

洛陵之夜,火光正盛,風聲卻已捲起暗潮。

這一席酒,飲下的不是歡笑,而是同心共誓,是風雨欲來的前奏,是刀劍未鳴的低吟。

而莊奎,負手立於燈影之下,眉目冷峻,眼底卻有一抹鋒芒,悄然亮起,像極了深山夜底,那柄尚未出鞘的刀,靜靜等待著,等一聲風起,等一場雷霆。

晨霧彌漫,洛陵城在一片灰白中緩緩顯出輪廓,城牆如臥龍般橫亙,鑲嵌在霧氣裡,朦朧而沉重。

晨鐘聲從城東緩緩傳來,低沉綿長,震得簷鈴微顫,聲波在霧中蕩開,帶著一抹肅殺的寒意。

城門緩緩開啟,厚重的閘木發出低低的摩擦聲,像遠古的巨獸在咆哮。

軍士列隊而出,盔甲在霧中泛著一層暗淡的冷光,刀槍林立,卻不再如昨日那般森嚴。

明麵上的戍守,看似放緩了緊繃的弦,城門口的刀刃角度微微收斂,巡邏的陣列,比昨日疏鬆了幾分。

但暗處,卻已翻天覆地。

在角樓的陰影下,弩手的身影隱隱浮現,眼光冷厲,弦已上,殺機潛伏。

在霧氣深處,那些巡城的身影頻繁換班,卻多了眼神的示意,腳步的暗號。

最外層的緩和,隻是表象,暗線卻已織得密不透風,像一張無聲的羅網,緊緊籠罩在洛陵每一寸街道。

——

巷口的茶肆,清晨已開門,茶香在薄霧中氤氳,卻無人注意到,那持壺的小二,眼神偶爾會望向街角的暗處。

暗處,一抹甲影一閃即沒,像野獸掠過林間,悄然無聲,卻殺意藏骨。

驛道之上,馬蹄聲自東而來,帶起薄霧卷動,晨光穿過霧簾,映出一條金線,落在騎者的刀鞘上,亮得刺眼。

驛卒出迎,神情恭謹,眼底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銳光。

沿途的驛站,人數悄然調換,昨日還是老麵孔的驛夫,今日卻換作冷麵勁裝的陌生人,手指微曲,指節上薄繭隱約,顯然久握兵刃。

中山道——洛陵之北最險要的驛路,此刻靜得出奇。

霧氣彌漫,鳥雀都不曾鳴叫,唯有不遠處的林中,傳來極輕的一聲弩機繃緊的脆響,卻在瞬間被風吞沒。

枝葉輕晃,暗哨的眼光,如刀鋒般一寸寸掃過林間。

這些人,都是莊奎連夜調來的死士,麵容冷硬,氣息收斂,身影隱在陰翳之中,彷彿與林木融為一體。

——

洛陵城內,大街依舊喧鬨。

車馬轔轔,商販吆喝聲此起彼伏,彷彿一切與昨日無異,甚至,比昨日更顯繁華,市井的煙火氣卷過街角,把昨夜的緊張悄然掩住。

但在屋簷之上,卻已多了幾道輕靈的黑影,負弩而伏,衣色與瓦麵渾然一色,連一絲光影都未露出。

他們的眼,死死盯著人群,連最細微的可疑,都不會放過。

酒肆之中,幾名青衫客對飲,笑聲爽朗,話語間偶爾提及北境戰事,彷彿隻是尋常文士的議論。

但若有人細看,便會發現,他們袖口繡著極細的暗紋,指尖卻帶著刀繭。

這些,都是莊奎安排在市井中的眼線,言笑間,目光已掃過每一名陌生麵孔。

——

洛陵東城門外,一隊商旅緩緩進城,牛車轔轔,車上堆滿布匹、藥材,隨風捲起淡淡藥香。

守城軍士照例盤查,口氣比昨日緩和,甚至帶了一絲漫不經心。

然而,就在那幾句閒談的空隙裡,距城門二十步之外,一名披甲軍士緩緩立定,眼神冷厲,指間輕輕扣在刀柄上。

再遠處,幾名騎士分散在人群之外,衣袍寬大,暗藏弩矢,宛如潛伏在霧中的利刃,靜靜俯視著整條大道。

這一切,看似隨意,實則森冷至極。

內緊外鬆——莊奎一語中的,如今已化作洛陵城中每一寸空氣裡的殺機。

——

許府之內,晨光透過廊下珠簾,斑駁落地,映得青石板泛起細碎的光影。

許居正負手立在長廊之端,目光透過帷幕,遙望城樓,眉宇間壓著一抹暗暗的沉色,卻帶著一絲極輕的舒緩。

“莊公之策,已行。”

他的嗓音極低,卻沉得像鐵塊,落在心頭,濺起一陣冷意。

霍綱立在一側,負手而立,神情不再冷硬,眼底那抹深意,像暗流在石下緩緩流淌,帶著鋒芒,卻也帶著一種隱隱的信服。

魏瑞緩緩抬眼,目光掠過遠方的霧靄,輕輕吐出一口氣,唇角一彎,嗓音淡淡,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意味:“此人……不像傳聞中那般粗莽。”

郭儀微笑不語,隻抬手攏了攏袖口,指尖輕扣在玉案之上,發出極輕的一聲脆響,像暗中刀鋒輕輕摩挲鞘口,冷光未露,卻鋒芒畢現。

許居正回首,眸色沉如積霜,緩緩落聲:“洛陵已按策佈防。”

他頓了頓,指尖輕扣案沿,聲音低得像壓在井底:“隻是……不知,此局能瞞多久。”

霍綱神情一凝,眼底掠過一抹冷光,緩聲道:“但願那些人,永遠看不破。”

魏瑞抿唇未語,眉峰卻沉得彷彿刀刃,緊緊壓住心頭那縷不安。

郭儀微微俯首,手指在袖中一緊,眸底暗意如潮,卻終究沒有吐出一字。

簷鈴顫響,風聲卷帷,爐火輕爆,火星映在幾人眉目,像壓在心底的一線寒光,忽明忽暗,卻始終未散。

……

廳堂靜坐,簷下的風卷過帷幕,捲起一線低沉的沙響,彷彿在暗暗提醒,這夜並不平靜。

王擎重負手立於案前,麵色凝沉,眉宇間隱隱壓下一層陰影。燭火映在他鬢角,幾縷白發清晰可見,彷彿隨著時間的流逝,更添一分冷厲。

案上酒壺溫著,熱氣嫋嫋升起,帶著淡淡的酒香,卻驅不散堂中那股無聲的緊張。

王斌緩緩走入,腳步沉穩,眼底卻藏不住躁動。

“父親,這幾日,你寢食皆少。”

他低聲道,語調含著幾分壓抑的急意,“舉事……就要近在眼前了吧?”

王擎重轉眸,目光深沉,緩緩落在兒子身上,良久,才吐出一口氣,聲音低緩,卻像石塊墜入井底,沉悶至極。

“是,該到了該走這一步的時候了。”

話音一落,堂中那股壓抑,瞬間重了幾分。

王擎重緩緩抬手,執壺,注酒,清聲入盞,琥珀之液在燈下泛著微光,宛若暗潮翻湧。

他將一盞遞至王斌麵前,唇角勾出一抹淡而冷的弧度。

“斌兒。”

“此杯之後——再無回頭。”

王斌雙眉一凝,指尖微顫,卻終究緩緩接過。目光沉似鐵,呼吸急促,心口卻如擂鼓。

“父親,既已至此,何談回頭?”

他仰首,一飲而儘,酒液順喉而下,灼得心口生疼,卻帶來一股撕裂般的快意。

王擎重凝望他,目光深處閃過一抹莫名的光。

他仰盞,將酒緩緩吞入腹中,燭焰映在他眼底,像兩簇闇火,燃著隱隱的光。

“好。”

他低聲吐出一字,手指微抖,卻在桌沿緊扣,壓住那絲不易察覺的顫意。

“今日之後,你我父子,便是背水之人。”

正此時,門外腳步急促,帷幕被風掀起,一抹暗影疾步而入,俯身抱拳。

“老爺,信來了。”

聲音低沉,卻透著一抹焦急。

王擎重抬眼,目光一沉,盯住那來人,緩緩問道:

“何人送信?”

“是……中山王府的急遞。”

來人俯首,雙手奉上,封蠟朱紅,仍帶著一絲未散的餘溫,彷彿信中之意,炙燙非常。

王擎重接過,指尖微緊,目光掃過封縫,眸底的光更暗了幾分。

他緩緩拆開,展開紙卷,目光一寸寸掠過,呼吸不自覺地沉了下去。

片刻,他將信緩緩放下,唇角抿緊,眉宇間的溝壑更深。

“中山王,問洛陵局勢。”

聲音低沉,帶著一絲沙啞,彷彿從喉底碾出。

王斌目光一凝,身子前傾,低聲道:

“父親,他擔心什麼?”

王擎重冷哼一聲,眉頭卻未展,抬手指向窗外夜幕,眸色深得像墨。

“他擔心許居正設防。

擔心洛陵暗藏兵力,佈防森嚴。

擔心舉事之機被斷於初始。”

王斌眉宇緊鎖,沉聲道:

“那洛陵,是否真有異動?”

王擎重緩緩起身,負手踱至窗前,夜色壓城,遠處樓宇燈影稀疏,街巷無聲,偶有巡防燈影掠過,卻未顯慌亂。

他凝望良久,目光中閃過一抹冷色,低低吐出一句:

“無。”

他轉身,目光一寸寸掃過案上酒盞,緩緩落在王斌臉上,聲音如鐵:

“坊市如常,巡防依舊,未見調兵之兆。

洛陵……仍是舊模樣。”

王斌皺眉,仍有疑色,低聲道:

“若他們暗中佈防呢?”

王擎重沉默半瞬,目光幽幽,忽然抬手,指節扣在案上,發出沉悶的一聲輕響。

“若真有暗防,絕不如此平靜。

許居正若慌,他定會收市、戒嚴、巡查倍增,城中不會這般安穩。”

王擎重緩緩撥出一口氣,唇角牽出一抹冷弧,嗓音低沉,像是從喉底滾過鋒刃:

“如今,他裝得波瀾不驚,隻有一種可能。”

他頓住,抬眼,目光銳利得像刀尖,直直刺向王斌:

“洛陵,有底牌。”

王斌瞳孔驟縮,呼吸一窒,隨即緩緩吐出一口氣,低聲道:

“父親是說……他們仍留有重兵?”

王擎重緩緩頷首,眼底的寒光一寸寸凝成:

“若洛陵真空虛,許居正豈能如此鎮定?

越是表麵無防,越顯暗中森寒。

他不動,便是因為,他握著刀,藏在袖中!”

他抬手,一把抓過酒壺,猛然注入二人麵前的盞中,酒液翻湧,濺起幾縷冷光。

“這就是老狐狸的手段——讓人以為他懈怠,實則將利刃藏在帷幕後。

舉事之時,若這一刀自暗中劈下,便是破局之禍!”

王斌握盞的手指一緊,聲低如鐵:

“如此說來,中山王更該謹慎。”

“謹慎?”

王擎重忽然一笑,那笑意冷得似霜,“事到如今,何談謹慎?

我們已踏上這條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他抬手,盞與王斌輕輕一碰,清聲脆響,像夜空裡驟然裂開的雷:

“來,父子共飲!

此杯之後,再無回頭。”

王斌仰首,烈酒灼喉,胸中卻生出一股熱流,血脈鼓動,像有戰鼓在胸膛擂響。

他將盞重重擱下,眼底燃起冷光,聲沉如鐵:

“父親放心,兒子與你並肩,縱是萬刃加身,也不退半步!”

王擎重凝望他,唇角一抹森冷的弧度,緩緩落座,目光投向案上那封信,手指扣了扣桌麵,發出低沉的響聲:

“回信,照實回報:洛陵無異,城防如舊,未見一絲收緊。

再暗示他一句——許居正不慌,怕是暗藏重兵。

叫他放心——這刀,握在我們手中,不在許居正手裡。”

趙世德俯身領命,腳步迅疾,帷幕輕掀,夜風捲入,帶來一陣冷意,吹得燭焰猛然一顫,光影在牆壁間狂亂舞動,映得二人麵龐冷硬,像鐵鑄的刀鋒。

王擎重緩緩閉眼,指尖在案上緩緩摩挲,嗓音低低,彷彿自喉底溢位:

“既然他們要藏,我們便逼他露。

一著不慎,便是血光漫城。”

王斌望著父親,胸膛起伏,指節死死扣住盞沿,目光森冷,似乎那一杯烈酒,已將他心底最後一絲猶豫儘數焚燒殆儘。

簷鈴在風中碎響,聲聲清脆,卻似無形的戰鼓,在這壓抑的夜裡,愈敲愈急,催得人心絃繃到極限。

燭淚一滴滴落下,濺在銅盤裡,發出極輕的聲響,像暗夜深處,一柄柄刀,正緩緩出鞘。

夜色沉沉,幕帳垂落,燭影在風中輕顫,將殿內光影切割成斑駁的冷紋。

中山王負手立於長案之前,黑緞寬袖垂至膝下,衣袍在微風裡輕輕擺動,卻掩不住他身上那股森寒的氣息。

趙管家俯身呈上密信,封蠟尚溫,隱約透著一抹焦灼的急意。

中山王緩緩伸手,指尖收緊,將那封信捏在掌中,唇角微抿,眸底深色如墨,一寸寸沉了下去。

封蠟輕碎,信紙展開,燭火映在黑白字跡之上,冷光閃爍,彷彿一條暗蛇蜿蜒遊走。

他目光緩緩掃過,一字一句,眸色愈沉,卻在最後一行時,猛地頓住,眼底忽然迸出一抹幽光,似夜空驟然劃過的閃電。

片刻沉默,他的唇角,緩緩牽起一抹弧度,那弧度極輕,極慢,卻帶著一股令人心底生寒的鋒利。

“洛陵……無異。”

他低聲,嗓音壓得極低,卻像刀鋒在石上輕輕碾過,沙啞中透著一絲森冷。

“許居正,你這老狐……”

中山王緩緩合起信,指尖在紙麵輕輕摩挲,眸底那抹光,愈加幽暗而深沉。

“既然你無懼,我便成全你這份鎮定。”

他低低一笑,笑意淡得像冰,卻鋒利得能割破空氣。

緩緩抬首,他望向殿外的夜,燭焰的暗光映入眼底,宛若一團冷火在深潭中燃燒。

“看來——”

他吐字極輕,卻字字如鋒,穿透這死寂的夜色。

“是時候了啊。”

最後一字落下,燭焰忽然一顫,火光驟然跳動,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直貫殿壁,彷彿一柄藏鋒出鞘的刀,悄然橫在夜幕之下。

殿外的簷鈴,隨風碎響,聲聲清脆,卻像無形的戰鼓,催促著一場風暴,在黑暗的深處,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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