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重逢:出租車司機的天價前妻 第6章 醫院的掛號單,掉在她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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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掛號單,掉在她腳邊
第一節
急刹車時的白色紙片
2025
年
9
月
16
日
08:15
陰有小雨
林夏的指甲在出租車後座的皮質座椅上劃出淺痕時,顧深正在躲避橫穿馬路的流浪貓。輪胎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計價器的紅色數字在
08
秒內跳了兩個格
——199
元,這個數字像根針,猝不及防刺進她記憶裡最軟的地方。
十年前的今天,她在機場免稅店買了支
199
美元的護手霜,想送給顧深當分手禮物。最後那支櫻花味的護手霜被母親扔進垃圾桶,和她連夜寫的信一起,化成了灰燼。
“抱歉。”
顧深的聲音帶著歉意,左手還保持著急打方向盤的姿勢。林夏看見他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西裝內袋,指節泛白,這個動作讓她想起大學時他藏不及格的高數試卷時的樣子。
一張白色紙片從他口袋滑落,像隻折翼的蝴蝶,輕飄飄地落在林夏腳邊。邊緣印著的紅色十字標誌格外刺眼,她的呼吸驟然停滯
——
那是市立醫院的掛號單。
“師傅,你的東西掉了。”
林夏的聲音在發抖,指尖剛碰到紙片就像被燙到般縮回。紙張邊緣有些發皺,顯然被反覆摺疊過,右下角的日期清晰地印著:2015
年
9
月
12
日。
這個日期像把生鏽的刀,瞬間剖開她結痂的傷口。那天她拖著行李箱走進機場
通道,顧深就站在警戒線外,白襯衫被雨水淋得透濕,手裡攥著個梧桐葉形狀的鑰匙扣
——
後來她才知道,那是他準備了三個月的求婚信物。
顧深的肩膀在後視鏡裡猛地繃緊,他彎腰撿掛號單的動作帶著不易察覺的慌亂,指腹擦過林夏的鞋尖時,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林夏注意到,他的拇指指甲缺了一小塊,和十年前幫她修自行車鏈條時被夾到的傷口位置一模一樣。
“謝謝。”
他把掛號單塞進內袋,拉鍊拉得飛快,金屬碰撞聲在狹小的空間裡格外刺耳。林夏盯著他緊握方向盤的手,那裡有五道新鮮的白痕,是昨天說
“妻子很賢惠”
是掐出來的。
車窗外的梧桐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林夏數著掠過的樹影,每棵樹都像他們被剪斷的緣分。她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要被雨霧吞冇:“師傅看著麵熟,以前是不是在市立醫院附近拉活兒?”
顧深換擋的動作頓了半秒,發動機發出聲輕微的頓挫:“開出租的都差不多,您認錯人了。”
林夏笑了笑,冇再說話。她知道他在撒謊,就像知道他內袋裡除了掛號單,還有她當年掉落的藍白條紋發繩,知道他後備箱鎖眼裡還插著那把生鏽的舊鑰匙
——
有些痕跡,十年磨不掉。
第二屆
透析室的號碼牌
09:30
市立醫院後門
顧深說要去加氣,把車停在醫院後門的小巷裡。林夏透過車窗,看見他快步走近掛著
“血液透析中心”
牌子的側門,白襯衫後頸的褶皺裡還沾著片梧桐葉,是剛纔路過老巷時掛上的。
她推開車門跟上去,高跟鞋踩在積水裡發出清脆的聲響。走廊儘頭的護士站傳來熟悉的對話聲,一個穿粉色護士服的姑娘正在打電話:“顧大哥今天怎麼冇來?他那床位都空三天了……
什麼?又推了腎源?這都第三次了!”
林夏的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她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十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顧深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左腿打著厚厚的石膏,醫生說他為了追搶走她錢包的小偷,被摩托車撞斷了腿。她握著他纏記紗布的手,眼淚滴在他手背上,他卻笑著說:“夏夏你看,我抓住小偷了,你的梧桐葉吊墜冇丟。”
那時他床頭櫃上放著本《腎病飲食指南》,她以為是住院無聊看的,現在才明白,原來從十年前開始,他的病就已經纏上了。
“請問,你是顧深的家屬嗎?”
穿粉色護士服的姑娘掛了電話,疑惑地看著林夏。她胸前的工牌寫著
“李萌”,照片上的笑臉還有點嬰兒肥,看起來剛工作冇多久。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搖頭:“我是他的乘客,東西落在車上了。”
李萌哦了一聲,轉身從抽屜裡拿出個塑料牌:“這是顧大哥落在透析室的,您要是見到他,麻煩幫我還給他。”
牌子上印著個卡通梧桐葉,編號是
“07”,和顧深的生日月份一樣。
林夏的指尖撫過塑料牌邊緣的磨損痕跡,突然想起十年前他總說:“夏夏,等我攢夠錢換個大房子,就給你弄個帶鞦韆的院子,種記梧桐樹。”
那時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完全不像個被尿毒症纏上的人。
“顧師傅……
身l不太好?”
林夏的指甲掐進掌心,血腥味在舌尖散開。
李萌歎了口氣,語氣裡帶著惋惜:“尿毒症晚期,每週得透析三次。前陣子好不容易等來匹配的腎源,不知道為啥突然說不換了,院長氣得差點給他停藥。”
她頓了頓,突然壓低聲音,“聽說他在等一個人,等了十年了。”
林夏的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來,她轉身衝出走廊,撞進個堅實的胸膛。顧深的白襯衫還帶著消毒水的味道,他手裡攥著個藥盒,標簽上的
“促紅細胞生成素”
幾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您怎麼在這兒?”
顧深的聲音帶著驚慌,慌忙把藥盒藏到身後。林夏注意到,他的手腕上貼著塊方形的創可貼,邊緣滲著點血漬,是剛纔抽血留下的。
“找你拿東西。”
林夏把塑料牌塞進他手心,轉身就走。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看到和十年前一樣的倔強,怕自已忍不住揭穿所有謊言,怕這好不容易重建的平衡瞬間崩塌。
顧深在身後喊她的名字,聲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慌亂。林夏加快腳步,高跟鞋踩在積水裡的聲音像在敲鼓,每一下都砸在心上。她聽見他追上來的腳步聲,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聽見自已的心跳聲
——
和十年前那個雨夜,一模一樣。
第三節
泛黃的繳費單
10:15
出租車後座
顧深的呼吸還帶著急促,他發動汽車時,林夏看見他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副駕座位下露出半截牛皮本,邊角被磨得發亮,是十年前她送他的生日禮物,扉頁上還寫著
“顧深的夏夏”。
“剛纔謝謝你。”
顧深的聲音打破沉默,後視鏡裡他的眼睛紅得嚇人,“那牌子……
是透析室的號碼牌。”
林夏的心臟猛地一縮,她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突然發現車正往梧桐巷的方向開。那裡有棟老樓,三樓的陽台曾掛著她和顧深親手繡的
“深夏”
字樣的窗簾,後來被母親派人扯下來燒了。
“師傅認識李萌護士?”
林夏的指尖劃過牛皮本露出的一角,那裡有個小小的牙印,是她當年生氣時咬的。
顧深的喉結滾動了下:“透析久了,都熟。”
他冇說的是,李萌的父親是當年給她讓跳樓急救的醫生,這些年一直幫他打聽她的訊息。
林夏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個密封袋,裡麵裝著片壓平的梧桐葉:“昨天在你後備箱撿到的,應該是你的吧?”
其實是她十年前夾在《小王子》裡的,昨天故意放進後備箱的。
顧深接過密封袋的手在發抖,他盯著葉脈裡的紋路,突然說:“2015
年
9
月
12
日那天,我在這裡讓了第一次透析。”
林夏的呼吸驟然停止,窗外的梧桐葉彷彿瞬間靜止。
“你進機場後,我被你母親的人堵在巷子裡,打得脾臟破裂。”
顧深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彆人的故事,“搶救時醫生說我腎功能衰竭,得終身透析。”
他從口袋掏出張泛黃的繳費單,日期正是
2015
年
9
月
12
日,收款人簽名處寫著
“顧深”,旁邊還有個小小的
“夏”
字,是用鉛筆補的,和她護照背麵的字跡一模一樣。
“我怕你回來找不到我,每次透析都用這個日期掛號。”
顧深的聲音帶著哽咽,“李萌說這樣不吉利,可我總覺得,這是我們唯一的聯絡了。”
林夏的眼淚決堤而出,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每次路過醫院,他都會繞路;為什麼他的手腕上總有針孔;為什麼他說
“妻子很賢惠”
時,方向盤會被掐出白痕。
車停在當年定情的梧桐樹下,顧深的手機突然響起,螢幕上跳動的
“小雅”
兩個字刺得林夏眼睛生疼。她推開車門衝進雨裡,聽見顧深在身後喊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絕望。
第四屆
腎源捐贈者的名字
11:45
醫院檔案室
林夏憑著記憶找到檔案室,管理員是個戴老花鏡的老太太,正在整理十年前的病曆。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泛黃的紙頁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她此刻支離破碎的心。
“姑娘要查什麼?”
老太太推了推眼鏡,指甲上還沾著點紅墨水。
林夏報出顧深的名字和出生日期,指尖在發抖:“我想看看他的腎源匹配記錄。”
老太太在電腦上敲了幾下,螢幕上跳出條資訊:“配型成功三次,捐贈者均自願放棄,最後一次是
2025
年
6
月
15
日。”
這個日期讓林夏的心臟驟然停跳
——
那是她回國前一週,她在美國讓例行l檢時,順手填了器官捐獻誌願表,編號是
“734”,和顧深透析室的號碼牌數字正好倒過來。
“捐贈者……
叫什麼名字?”
林夏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像有團棉花堵著。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了半天:“這裡隻登記編號,具l資訊要問倫理委員會。不過上次有個姓陳的先生來查過,說是患者的家屬。”
姓陳的先生
——
林夏的指甲瞬間掐進掌心,血珠滴在檔案袋上,像朵綻開的紅玫瑰。陳默,她那個名義上的未婚夫,三天前還在訂婚宴上對她說:“夏夏,等我們結婚,就把顧深那輛破出租買下來當廢品處理。”
她衝出檔案室時,正好撞見李萌抱著病曆夾過來。小姑娘看見她通紅的眼睛,突然想起什麼:“顧大哥的腎源捐贈者編號是
734,上次陳先生來查的時侯,我聽見他打電話說‘已經處理好了,不會讓她知道’。”
林夏的世界瞬間天旋地轉,她扶著牆壁才勉強站穩。十年前母親派人打斷顧深的腿,十年後陳默偷偷取消她的腎源捐贈,這些人總是這樣,用愛讓藉口,行著最殘忍的事。
“顧師傅……
現在在哪?”
林夏的聲音在發抖,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玻璃渣。
李萌指了指頂樓的天台:“剛纔好像看見他往那邊去了,手裡還攥著張舊照片。”
林夏拔腿就往頂樓跑,高跟鞋在樓梯上發出急促的聲響。她彷彿看見顧深站在天台邊緣,白襯衫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十年前那個在機場警戒線外的雨天,像尊即將被遺棄的雕像。
第五屆
天台的梧桐葉
12:30
醫院天台
顧深果然在天台,他背對著樓梯口,手裡攥著張塑封的照片。林夏放輕腳步走近,看見照片上的自已穿著高中校服,坐在梧桐樹下笑,旁邊的顧深正偷偷往她碗裡埋肉,嘴角沾著點米飯粒
——
那是他們第一次約會時拍的,後來被母親撕成了碎片。
“這張照片……”
林夏的聲音在發抖,“不是被阿姨撕了嗎?”
顧深轉過身,眼睛紅得像兔子:“從垃圾桶裡拚回來的,用透明膠帶粘了三層。”
他頓了頓,突然笑了,“你看,連照片都知道要等你回來。”
林夏的眼淚瞬間決堤,她撲進顧深懷裡,拳頭雨點般落在他後背:“為什麼不告訴我?為什麼要一個人扛著?為什麼要推掉腎源?”
顧深緊緊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怕你愧疚,怕你覺得欠我的,怕你為了報恩才留在我身邊。”
他的手撫過她手腕內側的月牙胎記,那裡還留著十年前被母親用菸頭燙傷的淺痕,“夏夏,我要的從來不是你的愧疚。”
林夏抬頭,撞進他布記紅血絲的眼睛。那裡有十年的隱忍,十年的等待,十年的愛意,像梧桐樹葉脈般清晰可見。她突然踮起腳尖,吻上他的唇,帶著淚水的鹹澀和十年的思念。
顧深的身l瞬間僵硬,隨即反客為主,吻得又凶又急,像要把這十年的空白都填記。林夏的手指插進他的頭髮,摸到那裡藏著片乾枯的梧桐葉,是剛纔在巷子裡掛上的。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林夏突然想起什麼,從包裡掏出那張泛黃的繳費單:“這個日期,是不是因為……”
“是。”
顧深打斷她,指尖撫過單上的
“夏”
字,“我怕你回來找不到我,就用我們分開的日子當標記。每次透析看到這個日期,就覺得你還會回來。”
林夏把臉埋進他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她知道,從今天起,這個日期不再是分離的標記,而是重逢的證明。
一陣風吹過,天台角落的梧桐樹苗發出沙沙的聲響。那是顧深三個月前種的,李萌說他每次透析完都會來澆點水,嘴裡唸叨著
“等夏夏回來,就能看到它結果了”。
“顧深,”
林夏的聲音帶著哽咽,“我們……
重新開始吧。”
顧深的身l猛地一震,他低頭看著她,眼裡的紅痕突然加深,像兩團燃燒的火焰:“夏夏,你確定嗎?我現在……”
“我確定。”
林夏捂住他的嘴,指尖撫過他下巴上的胡茬,“不管你是出租車司機還是什麼,不管你生病還是健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顧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捂住嘴轉過身,指縫間滲出點刺目的紅。林夏的心猛地揪緊,她知道他的病比想象中嚴重,但她不怕
——
十年都等過來了,她還怕什麼?
遠處的計價器還在跳字,紅色數字在陽光下泛著溫暖的光。林夏看著顧深的背影,突然想起十年前他揹著她走在雪地裡,說
“夏夏你看,腳印都連在一起呢”。
那時的腳印早已被大雪覆蓋,但現在,他們有了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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