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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228章 七人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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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木洲,倭寇營寨。

虎徹,一把飲血的倭刀。

可是此刻,它卻在瘋狂的砍著草人的腦袋,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一百顆草人的腦袋滾落在地上,卻不能帶給藤田筱虎太多的快感。畢竟他喜歡的,是活人絕望的眼神,噴湧的鮮血以及慘痛的哀嚎。

可惜,海波城敗訊傳來後,他的老師木村武陟便將民夫看的極重,讓民夫們日複一日地加固營寨,不再允許他們繼續被隨意屠殺。

柳生浮雲倒是閒的很。

他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看著幾乎發狂的藤田筱虎,眼神之中對這種野蠻粗鄙的毫無優雅可言的招式充滿了不屑。

鬼塚禦師一如既往的孤僻。

他整日躲在屋子裡,費儘心機地搗鼓著自己心愛的鬼麵人偶。

那人偶生的高大威猛,青麵獠牙,披頭散發,恐怖至極,若被常人所見,往往都畏懼三分。

鬼塚禦師卻視之為寶,作為自己的式神來驅使和供奉,甚至為了這尊人偶,他還會定期在民夫中選擇一些人,作為那惡鬼的食材。

唯一有正事可做的是新兵衛。

他負責監督民夫的施工,防止他們偷懶或者逃跑。至於施工佈防的圖紙,當然是出自身為陰陽師精通風水之道的鬼塚禦師之手。

正在倭寇們認真備戰的時候,寨子外麵突然傳來急促而緊張的噠噠馬蹄聲。

「開門,開門。」

倭語的叫喊之後,嚴防死守的寨門緩緩開啟了。

大開的寨門口,千弓佳射和鳥羽真葉騎馬賓士而來。

仔細看來,鳥羽真葉的馬後似乎還用繩索拖著一個人:那人的背上中了一箭,被拖在地上摩擦,滿身鮮血,連地上都被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但那人十分頑強,似乎還沒有死透。

「帶來的是什麼人?」監工加固營壘的新兵衛看到當前的場景,隨口一問。

「一個奸細,欲下山傳遞訊息,被千弓佳射一箭射穿,隻可惜讓他的接頭人逃了。」鳥羽真葉回答。

「奸細,給我。」

隨著大地的震動,一座肉山邁著沉重的步子奔了過來。

剛力莽山「嘿嘿」笑著,伸出巨大無比的手掌:「我要捏爆他的腦袋。」

剛力莽山一隻手捏住那被綁在馬後的人的腦袋,輕輕一提,便將他整個人都拎了起來。

他指節嘎吱作響,正欲發力,卻聽到一陣急促的哨音。

那是雙木洲倭酋木村武陟緊急召喚七人刀眾的哨音,若非緊急之事,輕易不會吹響。

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情,七人一同奔向寨子正中的大帳。

七人齊聚大帳,木村武陟似乎在籌謀著什麼?

不久後,接到任務的七人刀眾傾巢而出。這是他們為數不多的聯合行動,卻隻是為了伏擊一輛行走的馬車。

夕陽西下,山腰兀起的裸岩上,映出七個形態各異的怪異剪影。

「區區一輛馬車,幾個客商,有我一人足矣,師父派我七人同來,真是小題大做。」這粗獷的聲線正是出自藤田筱虎的喉嚨。

他身著黑色武士服,身材壯碩如虎,頭發高束,腰佩長刀,腳踩木屐,糾糾立在七人的正中間。

「師傅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柳生浮雲的聲音倒顯得儒雅隨和多了,隻是平淡的語調同樣讓人聽了不舒服,好似綿裡藏針。

此人高挑而纖細,散發、白衣,額上有一道和他那細嫩麵板極不相稱的傷疤。

他盤玩著手中的浮雲劍,用冷漠的眼神看著山路上行走的馬車,接著說:「咱們派去這一帶劫掠民夫的小隊,大多有去無回,現場隻留下馬蹄和車轍印。」

鬼塚禦師擅長驗屍,開口分析道:「咱們派出的小隊實力不弱,可麵對那馬車,都全軍覆沒,我驗過屍體,有飛鏢,刀傷,貫穿傷,最為狠厲的,是被分筋錯骨而亡。暗器、利器、長兵器、硬功,種種跡象表明,這輛馬車之中,必有高手,可能還不止一個。」

鬼塚禦師麵色蒼白,形如病鬼,衣著卻極其華麗,頭戴滾輪帽,身著白色狩衣,衣上卻繡滿了浮世繪的海浪。

那個被定期用人血祭祀的式神此刻就站在他的身後,活像一頭披頭散發青麵獠牙的惡鬼。

一個肉山樣子的怪物顯得十分興奮:「高手?我最喜歡高手了,我要捏碎他們的頭顱,聽他們在我手中哀嚎痛哭。」

此人乃剛力莽山,他的頭上頂著典型的丁髷發型,隻穿著一片兜襠布,高大肥圓,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山。

一持槍武士摸著下巴,靜靜觀察著逐漸走進他們伏擊圈的馬車,開口道:「依我看,趕車的車夫不足為懼,不過是個無用的老頭子罷了,騎青鬃馬的小子手中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身形纖細,也不像什麼硬功高手。唯一像樣的,便是那騎黑馬的女人了,鳥羽真葉,那女人倒是和你有幾分相似。」

這是新兵衛,身著胴丸鎧甲,手持十字文槍,身材矮小,裝扮像是個典型的倭國士兵。

他緊緊盯著馬車的動靜,分析道:「這麼看,真正的高手應該在車裡。」

鳥羽真葉黑色緊身衣下的身姿輕盈曼妙,雖以黑紗遮麵,但眉眼間藏不住的秀氣。

她背上交叉背負著兩把短刀,腰間捆綁著一串手裡劍,還有一個小小的包囊,裡麵裝著用以施展忍術的特製煙丸。

她就像一條毒蛇,柔若無骨的身軀上,到處都是致命的武器。

聽到新兵衛的話,鳥羽真葉淡淡地「哼」了一聲,並用十分溫柔的聲音說出了萬分惡毒的話:「將那個女人留給我,我要親手殺死她。」

在聽到鳥羽真葉要殺死那個女人的話時,唯一沒有開口的千弓佳射搖了搖頭。

他並非不想說話,隻是無法開口,因為他是個天生的啞巴。

然而上天卻賦予他極佳的聽力和視力,讓他變成一個天生的射手。

此人手腳奇長,身著便於在密林中隱藏的綠色外袍,極擅攀緣奔走,身上背著一把幾乎和他身體等長的長弓,以及一個裝滿箭的箭袋。

「我知道,木村老師讓我們抓活的。」鳥羽真葉看著千弓佳射,感到有些無趣。

看清了馬車的情況之後,他們按先前製訂的伏擊計劃,將馬車前進方向的一處山坳作為伏擊地點,靜靜地等待著馬車到達他們預設的伏擊圈。

七人刀眾就像是冷靜的獵手,已經挖好了陷阱,隻等獵物自投羅網。

作為獵物的馬車正是屬於陳忘一行人的,離開寧海衛軍營沒多久,他們就多次遭遇到小股倭寇的數次襲擊。

當然,一小幫倒黴的倭寇遇到他們,也算是倒了血黴,無一例外,均被擊殺。

馬車繼續向前行走著。

白震山駕車,目盲的陳忘和年幼的芍藥坐在車裡,展燕和楊延朗則各自騎了馬,跟著馬車慢慢走著。

和戚弘毅的決裂讓年輕人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們想不通,一支軍紀嚴明、百戰百勝的隊伍,一個親手訓練出這樣隊伍的人,居然也會貪汙物資,也會行賄?

戚弘毅究竟是怎樣的人?

黑還是白?

善還是惡?

白震山悠閒地駕著馬車,回答了他們的疑問:「當你們活到了一定年紀,就會發現,這個世界並非是非黑即白,非善即惡的。」

展燕不懂這些看似高深莫測的語句。

草原燕子門的人從來都不會藏著掖著,有事便做,有話便說,是什麼就是什麼,不會這麼拐彎抹角,涇渭不分。

楊延朗不能接受這種事發生在戚弘毅身上,這位不世出的少年將軍在他麵前樹立了一個如此偉岸光明的英雄形象,又親手推倒了它。

同樣不解的,還有芍藥。

她輕輕拉動陳忘的衣角,輕聲問道:「大叔,戚將軍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丫頭,評判一個人,既要看他做了什麼,還要看他究竟是為什麼而做。」陳忘回答的頗有些高深莫測。

芍藥手托著腮,想了好一陣子,又問道:「戚將軍為民抗倭,可為何要貪汙,又為何要行賄呢?」

「其實你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戚兄弟與士兵同甘共苦,生活簡樸。當初雲來客棧初遇之時,他一副落魄書生打扮,就連住店,也要同我們一同湊合,絲毫沒有有錢的樣子。家無私財,何以行賄?唯有貪汙而後行賄。」

陳忘說到一半,摸了摸芍藥的小腦袋,才接著說道:「官場複雜,禦史大人受賄,戚兄弟便一定要行賄,如若不然,禦史身為皇帝的耳目,三言兩語便能讓他做不成想做的事。如果我說他行賄是為了抗倭,你能理解嗎?」

「我明白了,戚哥哥的錢沒有用在自己身上,所以他不是壞人,」芍藥恍然大悟,但仍有疑惑:「禦史大人為什麼受賄呢?是不是他也要向上麵的人行賄?如此這樣,總要有一個最最最上麵的人,他已無人可以行賄,受賄又是為了什麼呢?」

「因為總有這樣一個人,這樣一批人,他要將錢用在自己的身上,貪圖享樂,拉攏黨羽。」陳忘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要是最高的那個大人不收賄,是不是戚哥哥就不需要這樣做了?是不是大家都不需要這樣做了?」芍藥繼續追問。

陳忘點點頭,長歎一聲:「可惜這樣的人太少太少了。」

「於伯伯就是這樣的人。」芍藥突然大喊了一聲。

「於文正,確實,」陳忘思考片刻,道:「如果來的禦史真是他,恐怕戚兄弟也會輕鬆許多吧!」

談話仍在繼續。

隻是說著說著,陳忘突然止住話頭,警惕地坐直了身子,並用胳膊護住芍藥。

「大叔,怎麼了?」芍藥心中疑惑。

陳忘也不能確定,隻是答道:「方纔一路蟲鳴鳥叫,怎麼突然安靜了?」

說話間,馬車轉過山路,走進了一處山坳,慢慢進入倭寇為他們精心編織的羅網之中。

此時,他們還不知道,自己一行人將先於戚弘毅麾下軍隊,與雙木洲的倭寇以及傳說中的七人刀眾直接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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