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227章 知己知彼
陳忘等江湖人終於離開了寧海衛軍營,隻留下戚弘毅和他的六千將士們。
好不容易穩住劉晉元,戚弘毅來不及休息,便已經將目光放在了盤踞於雙木洲的倭寇那裡。
朋友的誤解,自己的委屈,戚弘毅不是不在乎,但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東西。
委曲求全,遭人誤解,隻為了牢牢掌握住手中的軍隊,並將它化作一柄利刃,狠狠地插進倭寇的胸膛。
可是,麵對人數遠遠少於海波城的雙木洲倭寇,戚弘毅卻總是覺得心中不安。
這份不安不止源自於雙木洲頗為複雜的地形,更因為倭酋木村武陟及其麾下的八千真倭。
身為親手練出寧海衛鐵軍的將領,戚弘毅太明白兵員素質對一場戰爭勝負的重要性了。
根據得到的情報,戚弘毅瞭解到,那木村武陟並非尋常倭寇,即使在倭國武士之中,也算得上聲名赫赫的高手。
在木村武陟年輕之時,就被譽為武士中不世出之奇才。
後值天皇式微,大名混戰,其侍奉的大名戰敗,轉為無主的浪人,不得已才漂洋過海來此,以劫掠為生。
而今他年過半百,見識過中原繁華,竟生出狼子野心。
於是,木村武陟乾脆聚集了一眾倭寇,占據了雙木洲。
木村武陟篤信血統,不屑與山匪流寇為伍,因而他的隊伍之中,大多是擁有武士刀的真倭。
這些人從小到大都習練武藝,在倭國也算得上有身份有地位的階層,隻是生不逢時,趕上了武士階層沒落的時代,往日輝煌化為泡影。
被家主狠心拋棄的武士們流落街頭,除了心愛的武士刀和一身武藝外,彆無長物。
求生無法,這些無主的武士如同喪家之犬,不惜漂洋過海來到中土,憑借一身武藝生殺掠奪。
將這樣的一群職業打手聚集起來,其戰鬥力不容小覷。
這也是戚弘毅不敢輕動雙木洲的理由。
除此之外,木村武陟還在倭寇中精心選擇了七人作為弟子,稱為七人刀眾。
這七人極其神秘,傳聞是倭寇武士中的佼佼者,各個身負絕學,武功不凡。
戚弘毅將以往官軍與倭寇征戰的卷宗取來,堆滿了桌子,仔細地研究著。
通過這些卷宗,戚弘毅發現一個更為可怕的事情。
木村武陟不僅僅是一個武力過人的莽夫,其智謀也不容小覷。
通常倭寇與官軍對戰,隻用一字長蛇陣衝殺過去,十分蠻橫。然而雙木洲之寇卻有多次佯敗誘敵,布設埋伏,甚至使用內奸的記錄。
戚弘毅對於自己親手練就的這支鐵軍,有著絕對的自信,所以他絲毫不擔心隊伍中會有內奸。
可在對方地形占優,人數占優,甚至還會使用謀略的情況下,要想殲滅敵軍,必須慎重再慎重,不容有失。
正思謀間,項人爾突然進帳。
他安頓好劉晉元後,受命偵查敵方情況,如今已有所獲,特來回報。
見項人爾進帳,戚弘毅急忙問道:「監軍,雙木洲倭寇近來動靜如何?」
項人爾回稟道:「將軍,自海波城陷落後,雙木洲倭寇加強了防備,增加了巡哨,我潛伏數日,也隻得遠遠觀望,不可接近寨門。」
戚弘毅沉吟片刻,歎道:「如此嚴密,看來隻能正麵攻擊,已無偷襲的可能。這一仗,要硬碰硬了。」
「想來也是如此,」項人爾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雙木洲倭寇還常派小隊,劫掠平民,充作民夫。這些民夫於雙木洲附近砍伐竹木、挖掘河泥、采取石料,以加固寨子,恐怕強行攻寨,也是極難。」
戚弘毅臉色凝重,可還是繼續問道:「關於』七人刀眾』,是否有調查結果?」
錦衣雖有監察百官之責,但卻不止如此,自成立以來,他們建立了一張無孔不入的情報網,下至山野,上到朝堂,無數寂寂無名的錦衣隱姓埋名,化作各行各業之人,甚至有些人平凡的生活了一輩子,都不曾被啟用。
項人爾通過錦衣的情報網,大概掌握了這七人的姓名及特點,並向戚弘毅彙報。
七人刀眾,是木村武陟親自從倭寇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並加以指導和教授的關門弟子,其各有特點:
大弟子藤田筱虎,典型的倭國武士,佩戴長刀虎徹,招法剛猛有力,是硬功高手,也是唯一一個木村武陟的親傳弟子。
二弟子柳生浮雲,是倭寇之中少有的使用劍的高手,據說師承於中原武林,又說傳承於西國。擅用一把浮雲劍,極為怪異,劍柄劍鞘通體雪白,刻有雲紋,護手為罕見的圓盤形,劍身纖細狹長,據說其出招飄忽,如亂雲飛渡,極難對付。
三弟子鬼塚禦師,陰陽師,自稱能通陰陽,驅鬼神,且擅長製毒調藥,神秘莫測,真實實力不詳。
四弟子剛力莽山,相撲高手。據說此人一身蠻力,膘肥體壯,高大如山。
五弟子新兵衛,慣用一杆十字文槍,槍法卓絕。據說曾在官軍中進出自如,無人可擋。
六弟子千弓佳射,長弓手。據說有速射之能,前矢未至而後矢複發。
七弟子鳥羽真葉,是唯一一名女性,忍者,慣用短刀及手裡劍,身負奇妙莫測的忍術,是暗殺的高手。
這七人在倭酋木村武陟的指揮下,組成了雙木洲倭寇的領導核心。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大戰之前,戚弘毅儘可能多的瞭解著他的對手,以期用最小的傷亡,取得最大的戰果。
比起七人刀眾,項人爾帶來了更為重要的情報,雙木洲倭寇的佈防圖。
看著那幾乎無懈可擊的佈防圖,戚弘毅沉默不語。
「將軍,」項人爾見戚弘毅陷入沉思,開口道:「若正麵硬攻雙木洲,恐怕我軍會傷亡慘重。」
戚弘毅自然明白這一點。
他想了想,自言自語道:「也許,我們需要一名向導,來幫助我們完成一次奇襲。給你情報的那位錦衣同袍,可否……」
話未說完,戚弘毅見項人爾神色有異,於是便止住話頭。
項人爾臉上閃過一絲悲傷,回道:「收到我的命令後,他故意被抓去做了修寨的民夫,為了傳遞出這份情報,他在我眼前被倭寇的弓箭射穿了。」
戚弘毅聽罷,神色凝重,道:「英雄,應該留下姓名。」
「他叫沈慶。」項人爾回答道。
「沈慶,」戚弘毅重複一遍,道:「待攻下雙木洲,我會為他請功,讓史冊上寫下他的姓名。」
「戚將軍!」項人爾不知何以回複,隻鄭重地向戚弘毅行了一個軍禮。
戚弘毅看著項人爾,想了良久,突然開口道:「監軍,你還需幫我找一個人。」
「誰?」項人爾問。
「若我記得不錯,此人名為塗畔,塗家村人。」戚弘毅回複道。
「塗家村?不久前,塗家村不是被井上平一郎部全部屠殺了嗎?」項人爾疑惑地問道。
「不錯,」戚弘毅回答:「可塗畔當時剛從雙木洲逃回來,尚未回村。此人於新婚之時被雙木洲倭寇劫掠,妻子禇盼兒落於倭酋木村武陟之手,自己則被迫修築兵寨。此人身負屠村之仇,奪妻之恨,應當為可用之人。且他孤身一人從雙木洲逃脫,說不定……」
「說不定知道我們和倭寇都不知道的道路,」項人爾一點即通,搶過話,道:「將軍,我這就去尋他到這裡來。」
戚弘毅點點頭。
如果能在雙木洲複雜的地形中尋到一條出其不意的小路,那麼他的勝算便能多出幾分。
這一次,戚弘毅決心打一場殲滅戰。
無論是山本綱夫還是七人刀眾,以及其麾下的倭人武士,隻要膽敢踏上這片土地,膽敢傷害這片土地上的人們,便要讓他們付出應有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