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恩怨十年劍 第255章 婦報夫仇
木屋之外,官軍與忍者部隊的纏鬥仍在繼續。
「抓不到。」蘇玨急得大喊一聲。
他在煙彈迷霧中胡亂地揮舞鐵戟,剛看到一個黑影冒出,一戟過去,卻打了個空。
「項監軍,我們是在和魔鬼戰鬥嗎?」
程晟這邊也推進艱難,對這些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忍者毫無辦法。
項人爾感受到身後有一種微弱的異動,瞬時便將刀鋒反轉,向後刺去,隻聽得一聲慘叫,一個試圖偷襲的黑衣忍者被抗倭刀「巨鯊」刺穿,鮮血沿刀鋒滑落。
「有血,也可以被殺死,便一定是人。」項人爾作出了自己的判斷,同時朝軍隊大呼:「不要慌亂,大家互為掩護,防止偷襲,儘快衝進屋子,與將軍彙合。」
然而,在忍者部隊的襲擾之下,官軍推進艱難。
項人爾心係戚將軍安危,看一時半刻難以攻入,心中更是著急,正苦思對策之際,忽聽得一聲駿馬長嘶,有一熟悉的女子喚道:「項大哥,我來助你。」
項人爾循聲望去,見來人竟是展燕,不由大為驚喜。
展燕在馬背上對項人爾大喊:「忍者之所以神出鬼沒,隻因房屋周圍,有暗道相通,找出暗道口,便能破解忍術。」
先前,展燕在與鳥羽真葉的戰鬥中,已對忍術初窺門徑。
戰況緊急,項人爾來不及同展燕多做寒暄,立刻命令部隊,尋找暗道口。
士兵們聞令而動,用長槍紮地,果然撬出無數偽裝過的木板,而板下皆是地洞,忍者暗藏其中,尋機襲擾。
所謂忍術,揭開那片神秘麵紗,不過是尋常小技而已。
將士們想到自己竟被此術拖延,心懷憤懣,將手中兵刃全都刺向躲在洞中的黑衣忍者,隻聽得慘叫連連。
不一會兒,將士們便將忍者施展忍術的坑洞變成他們自掘的墳墓。
消滅了忍者部隊,前方再無阻礙。
項人爾一聲令下,帶領大軍殺入屋中。
再說回戚弘毅這邊,與倭酋木村武陟苦戰之後,竟成互鎖之勢,動彈不得。
僵持之際,又遇到藏身於藏寶室中的禇盼兒,木村武陟以殺夫之仇說服禇盼兒對戚弘毅動手,禇盼兒確認此事之後,神情激動,高舉展燕塞給她防身的鐵質飛鳥,便要狠狠刺下。
眼見禇盼兒下定決心,戚弘毅急忙掙紮脫身,卻被木村武陟死死箍住,並大笑著催促道:「盼兒,快些動手,殺了他,為你夫君塗畔報仇。」
「啊——」
禇盼兒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將那鐵質飛鳥猛地刺出,尖利的鳥嘴刺破肌膚,深入血肉之中。
戚弘毅正用力掙脫,卻突然覺得木村武陟禁錮自己的手腳失了力氣,於是急忙用雙掌撐地,一躍而起,迅速退到一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竟然完好如初。
再細看去,原來那鐵質飛鳥卻是插在木村武陟的脖子上。
木村老頭子單手捂住脖子,鮮血從指縫之間汩汩流出,另一隻手則指向禇盼兒,大張著嘴巴,嘴唇微動,似要說些什麼,眼中亦滿是不甘。
戚弘毅見木村武陟已無反抗之力,從容撿起地上倭刀,欲梟其首級,以祭英靈。
不料還未等他上前,那禇盼兒卻先自衝了過去,騎跨在木村武陟的身上,一把拔出了那枚鐵質飛鳥。
「是你,在新婚之日綁我夫婦上山。」
「是你,屢次在夫君麵前淩辱於我。」
「是你,誘騙我夫君做那人人唾棄的引路奸細。」
「是你,害死了我的夫君。」
「是你,是你,都是你,讓我家破人亡,讓我受儘淩辱,讓我夫君背負千載罵名……」
禇盼兒神情激憤,大哭不止。
她每說一句,便用那鐵質飛鳥在木村武陟身上狠狠地捅上一刀,直捅的那老頭子渾身血洞,猶自不肯停手。
戚弘毅站在一旁,看了許久,才輕輕拍了拍幾乎將眼淚哭乾,力氣用完的禇盼兒,輕聲道:「好了,他已經死了。」
禇盼兒彷彿失了魂一般,眼神空洞,無力地坐在地上。
勸離了禇盼兒,戚弘毅走上前去,揪起已經死去的倭酋木村武陟頭上的發髻,說了句:「是你,侵我國土傷我百姓,害我百餘將士性命,萬死不足以償罪。」
話畢,一刀斬下了木村武陟的頭顱。
回過頭來,再看那禇盼兒,竟還在黯然失神。
戚弘毅本對這奸細塗畔之妻無甚好感,但見她今日的所作所為,倒不失巾幗本色。
於是戚弘毅出言勸解道:「姑娘,而今雙木洲倭寇儘已伏誅,你已身得自由。你丈夫塗畔的倒行逆施之舉,與你毫不相乾,今日親手誅殺倭酋,更是大功一件。回營之後,我自當為姑娘表功奏德,助你重新開始生活。」
戚弘毅深知禇盼兒孤身一人,又曾被倭寇所虜,若無人為其張目,恐人言可畏,即便得到自由之身,亦難以立足。
他說出這番話,是願以自己的威望名聲為她擔保,好讓她放心生活,不被閒言碎語所擾。
不料禇盼兒並不承情,回道:「將軍,自古婦嫁隨夫,我夫塗畔犯此滔天大罪,皆因救我心切,才與那倭酋私相交易,怎能說與我無關?說他鬼迷心竅也好,罪孽滔天也罷,可畢竟一日夫妻,一世承情。塗畔之事雖惡,對我卻無有虧欠,我怎忍他受萬人唾罵而獨活?況我在倭營久矣,屈身委事,早失清白。今日我雖手刃倭酋,乃報我之私仇,不足以贖夫君之罪,今願隨夫君而去,以告將士之靈。願以妾之薄命,換將軍抹去我夫姓名,莫教他留姓名於史冊,受千載之罵名。」
說罷,提起手中鐵質飛鳥,竟向自己的脖子猛紮過去。
戚弘毅聽禇盼兒講話,更覺其識理明義,正暗自在心中讚賞,哪知她竟有輕生之念,當即叫一聲「姑娘」,伸手向前,想要阻止。
不想未等自己撲上去,一道黑影卻先從身旁閃過,直衝向禇盼兒。
戚弘毅定睛一看,才見那黑影竟是展燕。
原來,大軍攻入房屋之時,展燕便立刻去藏寶室尋禇盼兒下落,卻撞見禇盼兒正欲輕生,不及多想,便立刻飛身去奪盼兒手中凶器。
可惜展燕身法再快,也攔不住一顆求死的決絕之心。
禇盼兒將鐵質飛鳥猛地插入自己雪白的脖頸,頓時血如泉湧,死在旦夕。
展燕心疼地抱住禇盼兒,哭道:「盼兒姐姐,好不容易脫離苦海,你這是何苦呢?」
禇盼兒未理展燕,而是用儘最後的力氣看向戚弘毅。
戚弘毅看著禇盼兒撐著未死,於心不忍,朝她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她所求之事。
禇盼兒看到戚弘毅點頭,提著的一口氣才終於泄了,腦袋一歪,死在展燕懷中。
展燕將禇盼兒緊緊抱在懷中,道:「盼兒姐姐,你比我聰明,比我細心,可這件事上,你真是太傻了。你說他不負你,可做出這種背逆之事,害死這麼多人,他究竟是自我感動或者為自己的行為製造一個使良心安寧的藉口,還是真心為你打算,恐怕隻有他自己知道。可事情一旦做成了,你們還能有未來嗎?他想過你們以後要如何立足,如何在這片土地生活嗎?說什麼出嫁隨夫的渾話,可你是你,他是他,為什麼一紙婚書就能將一生繫結在一起,為什麼就不能做自己命運的主人?」
戚弘毅看著事情變成這樣,對這姑娘亦有些惋惜。
不過現在,他還顧不上這些。
戚弘毅丟下倭刀,一手提起長槊,一手拎著木村武陟的腦袋,走出了屋子,走到了焦急尋找他的將士們的麵前。
「將軍!」看到戚弘毅安然無恙,將士們頓時放下心來。
戚弘毅站在將士們麵前,將木村武陟的頭顱高舉,喊道:「將士們,倭酋木村武陟業已伏誅,但是我們的使命尚未完成,寨子周圍,仍有許多散兵遊勇。」
頓了一頓,戚弘毅想到犧牲在雙木橋的一百勇士,深吸了一口氣,才發布了此戰最後一條軍令:「我命令你們,追上他們,殺光他們。記住,我不要投降的俘虜,隻要倭寇的首級。」
說罷,戚弘毅高舉長槊,大喊一聲:「除惡務儘,殺!」
「殺!」
將士們衝出木屋,以小隊為單位向外搜尋,追殺逃跑以及落單的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