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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恩怨十年劍 外傳—藥即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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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蘭沒有親人,從記事起,她就生活在朱雀閣。

閣子裡有好多和她一樣的孩子,等長到一定年紀,便會被分到藥師,毒師或者香姬門下學習。

蘭蘭想要做毒師,人人見而畏之,就再也不會被人欺負。

麵對毒師,縱然心裡一萬個不如意,嘴上也得一萬個尊敬。否則,腸穿肚爛之日,你才知道毒師的厲害。

可惜天不遂人願,蘭蘭自小長的古靈精怪,模樣甚是可人,必然會被選做香姬。

蘭蘭心裡不願。

香姬縱然美麗,總不過是達官貴人們的玩物罷了。

隻有掌握了讓人畏懼的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彆看蘭蘭年紀小,心思卻多的很。

她知道自己是因為長的好看才被選做香姬,竟忍著疼痛,用小刀在胸前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

她看著血,忍著疼,流著眼淚,笑出聲來。

她再也做不成香姬了。

這一鬨,蘭蘭終於如願以償,拜在毒師門下。

第一天,她就被叫到一間黑屋子,見到了那個老妖婆。

幽微如同鬼火般跳動的燭光,照亮了那個老妖婆的臉。

她滿臉的溝壑皺紋,一隻眼皮好像被腐蝕了一般,腫起一個頂大的膿包,黑洞洞的鼻孔裸露在臉上,發黃的牙齒參差不齊。

她用沙啞的口音問:「小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蘭蘭聽說過此人:毒師中有一位傳奇的人物,她是毒師隊伍裡最美麗的女子,可也是老得最快的女人。

她像蛇,每次毒師選拔弟子的時候,都是她最老最醜的時候,這個時候,她就會在黑暗中褪下一層皮,重新變得美麗動人。

蘭蘭看著眼前的老妖婆,用童稚的聲音答道:「您就是傳說中的毒師——燭九,對嗎?」

老妖婆嘎嘎笑著,用貪婪地眼睛盯著蘭蘭的身體,枯槁的手捏了捏蘭蘭的臉蛋兒,說:「多美的皮肉,多好聽的嗓音啊!」

「您要收我為徒嗎?」蘭蘭害怕但興奮。

燭九的實力,她早就有所耳聞。

老妖婆依然嘎嘎笑著,用手指托住蘭蘭嬌嫩的小下巴,道:「不,我要你成為我。」

「成為像您一樣厲害的人嗎?」蘭蘭的眼裡有光。

老妖婆沒有回答她,而是指了指桌子上的一盆綠水,道:「小姑娘,喝了它。」

蘭蘭不敢違抗,端起碗一飲而儘。

喝水的時候,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水的味道很紮嗓子。

喝完,她急忙跪下,磕頭拜道:「謝師父。」

老妖婆沒有回應她的答謝,笑容越發恐怖了。

蘭蘭沉浸在得償所願的幸福中,對眼前的異樣毫無察覺。

然而下一刻……

蘭蘭忽然覺得皮下如萬蟲噬咬,彷彿要將她的血肉和麵板剝離一般痛苦。

她疼得在地上打滾兒,眼淚止不住的流淌下來。

老妖婆的笑卻變得更加誇張和猙獰,她看著蘭蘭好看的身子,再摸摸自己的醜臉,忍不住感歎道:「多好的麵板啊!馬上就能蓋在我的臉上了。」

「燭九,你為了自己的一張臉,每年殺一個嬌嫩的小姑娘做人皮麵具,也算的上喪儘天良了。」一個溫柔婉轉的女聲忽地從門外傳來。

老妖婆立刻用一張麵具遮住自己的臉,看見來人,頗為輕視地說:「我當是誰,原來是婊子養的姑娘,毒後花蜂啊!少攪我的好事。」

花蜂臉上露出一絲不悅,可很快被她掩蓋過去,盈盈笑道:「姑娘我可沒膽子攪您的好事兒,隻是,這丫頭本是要拜在我門下,做個小香姬的。」

「那又如何?」老妖婆反問道:「你不也是半個毒師?且不說她已入毒門,便真是個小香姬,我也要了,你又能怎樣?」

「哎呀,姑娘我當然不能把您怎樣了,」花蜂看了一眼地上痛苦的蘭蘭,接著說:「我是來提醒您,這丫頭性子狠,為了不做香姬,自己把自己的皮相毀了,您是用不了的。」

說罷,卻聽「滋啦」一聲,花蜂撕開了蘭蘭的衣服,露出蘭蘭胸口那條觸目驚心的傷疤。

花蜂開口道:「您看,這您還能用嗎?不如給我算了。」

老妖婆燭九頗為惋惜地看了一眼,搖搖頭,道:「既然如此,她對我便沒用了。不過她服了毒,給你,也是個死人了。」

得到應允後,花蜂沒有多說什麼,提起蘭蘭,便走了出去。

花蜂沒有將蘭蘭留在身邊,反而送給了朱雀閣第一藥師尚德。

隻有他,才能救她的命。

尚德拒絕了她。

他說:「你知道我的規矩,毒師陰狠,被反噬往往自作自受。因而,我從不治毒師。」

花蜂道:「這小丫頭還未行拜師大典,算不得毒師。」

「可你算。」尚德盯著花蜂。

「我懂了。」花蜂說完,將蘭蘭放在地上,轉身走出了藏書樓。

尚德治好了地上這個痛苦萬分的漂亮女孩兒,不止如此,還收她做了他第一個弟子。

跟著尚德學藝的日子是簡單而快樂的。

這個老頭子讓蘭蘭第一次感受到了溫情,感受到人與人之間,不總是爭鬥的。

時不時地,花蜂也會偷偷來看她,帶些好吃的,說話間有意無意地,總會打聽一些尚德的事。

尚德老人對這個小姑娘,是從來不會隱瞞什麼的,從那個時候,他就開始了《藥經》的編寫,也經常帶著蘭蘭學藥理,識百草,煉藥製藥。

花蜂每次來看她時,也會考驗她學習進度如何,比如讓她默背《藥經》的內容,並抄寫下來給她。

直到有一天,聰明的蘭蘭發現,製藥用藥,也需用毒蟲毒草,與毒不同之處,便是劑量。

劑量準確,藥便稱之為藥,劑量多一分,便是毒。

而且,以藥師的知識入毒門,更比毒師厲害百倍。

因為藥師的工作更加精細,殺人易救人難,毒師殺人,其實是粗活兒;而以藥師控製劑量的本事用毒,可使人傷、殘、病、昏、迷、幻、死……

凡此種種,無一不可。

可是,當她開開心心地將自己的發現告訴尚德老人的時候,卻換來一頓訓斥。

「歪門邪道,投機取巧。」尚德氣的破口大罵。

「可是,人人都怕毒師,卻無人怕藥師。為何我們比毒師辛苦那麼多,卻沒人尊重呢?治好了人家,人家隻說你理所應當;治不好人家,便會被指責庸醫害人,更甚者,會被當成仇人看待。而毒師,隻要不害人,大家便感恩戴德,這公平嗎?」

蘭蘭辯解道。

尚德老人氣的渾身發抖,告訴蘭蘭:「蘭蘭,你知道我為何叫尚德嗎?因為藥師,最重德行。所謂德行,就是藥師的品格。所謂藥師的品格,就是說藥師仁愛的正義之心,悲天憫人,治療病痛。而不是學毒師,將病痛施加於人。」

蘭蘭不解,繼續辯解道:「可是,對壞人也要講仁心嗎?對那些胡攪蠻纏的人也要講品德嗎?花姐姐不是這麼和我說的,她說……」

突然,蘭蘭意識到說錯了什麼,急忙捂住了嘴巴。

「花姐姐?」尚德老人注意到蘭蘭的話,語氣嚴厲地道:「這個花姐姐,是花蜂嗎?」

蘭蘭看師父語氣突然嚴厲,忍不住替花蜂開脫:「師父,花姐姐不是壞人,她常常給蘭蘭帶好吃的,還考校蘭蘭功課,讓蘭蘭背《藥經》給她聽。」

尚德老人徹底發怒了,沒想到自己的心血之作,竟險些被花蜂偷學了去。

自己的第一個弟子,竟吃裡扒外,與惡人裡應外合,套取自己的《藥經》。

「滾!」尚德老人衝蘭蘭大吼道。

「師父,你……」蘭蘭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沒你這個徒弟!」

蘭蘭被趕出藏書樓,她無處可去,隻好去找她的花姐姐。

當她說明緣由時,花蜂一改平日裡對她的好,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罵道:「不成器的東西。」

可剛打完她,花蜂立刻又換了一副笑盈盈的樣子,揉著她的臉說:「蘭蘭,對不起哦,姐姐心急了。你去求一下尚德,說不定老人心軟,還能讓你回去呢!」

按照花蜂的指示,蘭蘭跪在藏書樓前。

三天三夜。

可藏書樓的門始終沒有開。

這三天,蘭蘭對老人的好感漸漸消散,為什麼不原諒自己?自己的想法明明那麼好,為什麼頑固不化。

三天後,蘭蘭回到花蜂那裡。

花蜂背對著她,道:「既然如此,你就留在我的身邊吧!」

「花姐姐,」蘭蘭想說什麼,可還沒來的及說,一個響亮的耳光就打在她的臉上。

「沒大沒小,叫主人。」花蜂冷冷地說。

蘭蘭突然明白了什麼,她跪下了,嘴裡喊著:「主人。」

又回到從前了。

一切,都是因為你。

尚德,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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