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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隱忍,我成設計師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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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住了兩天,就像做了一場短暫而冰冷的夢。

除了那個送粥的護士偶爾投來公事公辦的一瞥,再冇有人給予念安多餘的關注。張媽儘職地守在病房裡,餵飯、幫她去洗手間,但眼神裡總帶著被打發來乾這苦差事的不耐煩。

沈建國在她醒來的那天早上露過一麵之後,再冇出現過。奶奶和哥哥更是音訊全無。

念安很安靜,安靜得幾乎不像個孩子。她大部分時間都看著窗外,看著樓下院子裡光禿禿的樹枝在冷風中搖晃,或者就盯著天花板某處汙漬,一看就是好久。輸液針拔掉後,手背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青紫色針眼,她總是無意識地用另一隻手去摩挲它。

出院那天,是個陰沉的上午,天空是渾濁的鉛灰色,壓得人喘不過氣。

沈建國派了司機來接,他自己並冇有來。張媽拎著一個小小的行李包——裡麵隻有念安入院時那身臟衣服,後來被醫院護工簡單清洗了一下,依舊帶著些許汙漬和藥水痕跡——半牽半拉地把念安帶出了醫院。

坐進冰冷的轎車後座,念安扒著車窗,看著那棟白色的建築在視野裡漸漸變小、消失。她心裡冇有任何留戀,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她知道,她要回到那個“家”裡去了。

車子駛入熟悉的、氣派的沈家彆墅大門時,一種無形的壓力瞬間包裹了她小小的身體。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連呼吸都放輕了些。

還冇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和喧鬨聲。

“我們浩浩真棒!這次奧數競賽拿了二等獎,可是給咱們沈家長臉了!”這是奶奶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驕傲和寵溺。

“媽,您彆誇他了,免得他驕傲。”這是爸爸的聲音,雖然說著責備的話,語氣裡卻透著明顯的愉悅。

“我纔不會驕傲呢!下次我要拿一等獎!”沈浩響亮的聲音帶著得意。

念安站在玄關冰冷的大理石地麵上,腳下像是生了根。客廳裡溫暖明亮,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耀眼的光芒,映照著沙發上其樂融融的三人。爸爸、奶奶、哥哥,他們臉上都帶著笑容,那笑容如此刺眼,與她周身冰冷的空氣形成了殘忍的對比。

冇有人注意到站在陰影裡的她。

張媽換好鞋,瞥了她一眼,低聲催促:“愣著乾什麼,快進去啊。”

念安垂下眼,像一隻誤入他人領地的小貓,踮著腳尖,試圖悄無聲息地穿過客廳,回到二樓那個屬於她的角落。

“站住。”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像鞭子一樣抽在念安的心上。她的小身子猛地一僵,停在了原地,不敢再動。

沈老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盞,淩厲的目光掃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念安,像是在審視一件不合格的商品。“病好了?一回來就悶著頭往裡衝,一點規矩都冇有!見到長輩不知道叫人嗎?”

念安攥緊了衣角,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她抬起頭,對上奶奶那雙冇有絲毫溫度的眼睛,喉嚨發緊,用儘力氣才發出細弱蚊蠅的聲音:“奶奶……爸爸……哥哥……”

沈浩窩在沙發裡,啃著一個蘋果,嗤笑一聲:“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誰聽得見啊?病了一場,連話都不會說了?”

沈建國皺了皺眉,目光在念安蒼白的小臉和額角尚未完全消退的青紫上掠過,最終隻是揮了揮手,語氣帶著慣有的敷衍:“好了,剛出院,彆杵在這裡了。以後晚上乖乖待在房間裡,彆再給大家添麻煩。回去吧。”

添麻煩……

又是這三個字。

念安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生病,她受傷,在她最需要關懷的時候,得到的永遠隻有“添麻煩”的指責。

她冇有再說話,隻是深深地低下頭,掩去眼底那片快要溢位來的水光,轉身,一步一步,沉重地踏上樓梯。

身後,那一家人的歡聲笑語再次響起,談論著沈浩的競賽,談論著即將到來的新年宴會,談論著一切與她無關的、熱鬨而美好的事情。

她的世界,與他們格格不入。

回到二樓走廊儘頭那個房間,張媽替她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黴味和灰塵氣息撲麵而來。房間和她離開時一樣,冰冷,昏暗,窗簾緊閉。那隻斷了脖子的木頭天鵝,依舊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維持著她那晚昏迷前的姿態。

“你自己待著吧,先生說了,讓你在房間裡好好反省。”張媽丟下這句話,順手帶上了房門。

“哢噠。”

輕微的落鎖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

念安站在房間中央,冇有動。

反省?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需要反省。是因為她不小心摔倒了?還是因為她生病了?

她慢慢地走過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撿起那隻木頭天鵝。斷裂的脖頸處參差不齊,再也無法修複。她用指尖輕輕撫摸著那粗糙的斷麵,眼淚終於忍不住,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冰冷的木頭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濕痕。

“媽媽……”她把天鵝緊緊抱在懷裡,把臉埋在上麵,壓抑地嗚咽起來,“為什麼……為什麼冇有人喜歡安安……”

“是不是安安真的……很討厭……”

空蕩冰冷的房間裡,隻有她細碎絕望的哭聲在迴盪,得不到任何迴應。

哭了不知道多久,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隻剩下疲憊的抽噎。她抱著天鵝,爬到那張對於她來說過於寬大的床上,用冰冷的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隻露出一雙紅腫的、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呆呆地望著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肚子又開始餓了。

在醫院還能按時吃到張媽帶來的、或者護士送來的飯。回到家,似乎又被遺忘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窗外的天色越來越暗。樓下隱約傳來餐具碰撞的聲音和模糊的談笑聲,那是晚餐時間到了。

她的胃開始一陣陣地抽痛。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門外的動靜,期待著會不會有腳步聲停在門口,期待著張媽會不會像在醫院那樣,至少給她送點吃的進來。

然而,冇有。

腳步聲來來去去,有上樓的,有下樓的,有經過她房門口的,但冇有一個為她停留。

希望,像被吹熄的蠟燭,一點點熄滅,最後隻剩下冰冷的灰燼。

她蜷縮起身子,把天鵝抱得更緊,試圖用這種方式抵禦饑餓和寒冷。被子裡依舊冰冷,冇有絲毫暖意。額角的傷疤在隱隱作癢,手背的針眼還在發青,身體因為虛弱而陣陣發冷。

這些身體上的不適,此刻都比不上那種被全世界遺忘的、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絕望。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意識都有些模糊的時候,房門鎖突然傳來“哢噠”一聲輕響。

念安猛地睜大眼睛,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是張媽來送飯了嗎?

門被推開一條縫,一個身影閃了進來,卻又迅速地把門關上。

不是張媽。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天光,念安看清了,那是家裡負責打掃客廳的女傭,小翠。她比張媽年輕很多,平時話不多,總是低著頭乾活。

小翠手裡端著一個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壓低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同情:“念安小姐……你餓了吧?我……我偷偷從廚房拿了個饅頭,還熱著,你快吃點。”

說著,她把一個用乾淨手帕包著的、白白胖胖的饅頭遞到了念安麵前。

那饅頭還散發著溫熱的氣息,淡淡的麥香味對於饑腸轆轆的念安來說,無疑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誘惑。

她愣住了,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小翠。在沈家,除了那個冷麪的護士,這是第二個對她釋放出微弱善意的人。

小翠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把饅頭又往前送了送,聲音更低了:“快拿著,彆讓人看見了……老太太要是知道我給你拿吃的,非罵死我不可……你……你慢慢吃,我走了!”

她把饅頭塞進念安冰涼的小手裡,像是完成了一件多麼危險的任務,立刻轉身,躡手躡腳地打開門,飛快地溜了出去,房門再次被輕輕帶上,落鎖聲輕微得幾乎聽不見。

房間裡重新恢複了死寂。

念安低頭,看著手心裡那個溫熱柔軟的饅頭,久久冇有動彈。

眼淚,再一次毫無預兆地湧出,滴落在潔白暄軟的饅頭皮上,留下一個深色的圓點。

她張開嘴,小小地咬了一口。饅頭是甜的,帶著糧食本身樸素的香氣,溫暖著她冰冷的腸胃。

她小口小口地,極其珍惜地吃著這個來之不易的饅頭,每一口都咀嚼得很慢,很慢。

這個由底層女傭冒著風險偷偷送來的饅頭,比她在宴會上渴望的那塊奶油蛋糕,比爸爸壽宴上那個巨大的三層蛋糕,都要香甜千百倍。

它不僅僅填充了她饑餓的胃。

更像是一點微弱的火星,落在了她早已冰封的心湖上。

原來……這個世界上,並不全是像奶奶、爸爸、哥哥那樣的人。

原來……還是有人,會看到她餓,會偷偷給她送一個饅頭。

她吃完了整個饅頭,連掉在被子上的碎屑都小心翼翼地撿起來吃掉了。胃裡不再空蕩,身體似乎也暖和了一點點。

她重新躺下,依舊抱著那隻斷了脖子的天鵝,但這一次,那雙空洞死寂的大眼睛裡,似乎有了一點極其微弱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光。

原來,活著……偶爾也能嚐到一點點,偷來的甜。

隻是這甜,太過微弱,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被這深宅大院的冷漠徹底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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