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刃冥行 第5章 血色寄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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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江湖深處，風聲淒厲。墨塵立於破廟殘垣之間，身影瘦削，素衣微染血跡。廟中舊神已毀，唯餘一尊斷臂泥像，映著昏黃燭火，猶如昔日家園餘燼。廟外雨絲斜織，似將天地間的恩怨都洗得更深。

墨塵右手捏著一張血色紙箋，那是他以仇家之血混合硃砂，親筆所書。紙上詩句如刀，字字有鋒，每一筆都刻著滅門之夜的痛恨與冷意。他低聲吟誦，聲音不高，卻在空曠夜色中迴響不絕：

>“血染殘陽舊夢寒，孤魂一夜入江關。>鐵馬隨風逐破曉，冤名寄箋訴世難。”

詩成，廟內驟起一陣冷風，燭火搖曳，彷彿冤魂隨詩而出。墨塵將血詩置於廟前石階之上，任雨水浸潤，血色不散。今夜，他要讓這詩箋隨風而去，流傳江湖，成為仇敵心頭的夢魘。

他俯身，將手掌輕覆詩箋。掌心微熱，血字竟隱隱流動，如有生靈。廟外忽至一人，那人衣衫破舊，麵容蒼白，眼中卻有異樣光芒。墨塵未抬頭，隻問一句：“你來為誰？”

那人顫聲道：“我為冤魂而來。昨夜西嶺，血案橫生，家破人亡。有人說，墨塵能慰我亡妻之魂。”

墨塵靜默片刻，取出新紙，蘸血揮毫：

>“魂歸西嶺花猶冷，夢斷今宵淚難乾。>一紙悲歌天地寄，冤名未雪鬼亦安。”

字落紙成，廟中溫度驟降。那人接過詩箋，淚流記麵，跪於地上，哀聲痛哭。墨塵卻隻是低頭，背影似雪中孤鬆。

——這一夜，江湖無數角落，皆有冤魂聞風而至。有人為父母、有人為愛侶、亦有人為師友。墨塵每慰一魂，便以仇家之血作詩，詩成即送，字裡行間皆是哀慼怒火。血色詩箋如通一枚枚信物，暗送江湖，化作陰影下的警告。

江湖初聞其名，先是驚疑，後是惶恐。南城“紅衣會”夜半收到一詩，詩中直指紅衣會主謀害孤兒寡母，字跡如刀，血色未乾。會主驚覺之際，已是心驚膽戰：“此人何來？”又有北地“青雲寨”副寨主，昨夜殺人奪財，天明時門前卻現一幅血詩，詩曰：

>“青雲已斷血如海，冤魂夜半化寒霜。>誰言江湖多豪勇，殺伐之下隻剩荒。”

一時間，江湖各處，詩箋如幽靈，隨風飄至。凡有冤案之處，必留墨塵血詩。詩成之夜，冤魂得慰，化作清風，隨墨塵而去。仇敵聞名色變，不知是何人能以詩為刃，慰魂殺敵。

有人開始追問墨塵之蹤，卻無人能知其所往。隻有極少數目睹者，談及墨塵，隻道他眉眼如霜，步履如霧。更有傳言，墨塵吟詩之時，天地變色，風雨忽至，冤魂起舞，正邪難辨。

這一切，皆始於今夜破廟之中。

墨塵踏出廟門，雨聲漸大。他將最後一張詩箋拋向風中，低聲自語：“血色寄箋，非為殺伐，乃為慰魂。冤名未雪，詩不息。”

他的身影消失在風雨之中，隻餘詩箋隨風舞動，攜帶著冤魂的哀怨，仇敵的恐懼，以及那一份無人知曉的孤獨。

江湖自此，詩刃之名初現。有人讚其為俠，有人斥其為鬼，但無人能否認：血色寄箋之後，冤魂得慰，江湖再無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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