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刃冥行 第8章 影中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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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江南春水照不見天光。墨塵踱步於破舊的渡口，腳下石板殘損，苔痕如淚。他身披黑衣，背影孤冷如寒星，手中摺扇輕展，扇麵上隱約可見早已乾涸的血印。他已習慣行走於寂靜的夜，伴著江風與亡魂的低語。但今夜，風中卻多了一絲異樣的味道——像是未解的謎團，在暗處蟄伏。

渡口旁的老柳樹下，一盞紙燈悄然亮起。燈光如豆，微弱卻倔強地將一小片黑暗驅逐。墨塵停步，目光在燈下遊移，忽然，他察覺到樹影間有一道人影，影子與樹影交錯，彷彿現實與虛幻的縫隙中裂出的一段殘影。

“你終於來了。”樹影中傳來低低的女聲，清冷而縹緲。墨塵未答，隻將扇輕收，神色無波。

那女子緩緩步出陰影，衣袂如煙。月光下，她麵龐半掩，唯有一雙眸子，深不見底，宛如藏著千年謎語。她名沈顧影，江湖傳言她是謎中幽魂，行蹤無定，所到之處必留一首謎詩，無人能解其意。

墨塵微微頷首，算是禮數。沈顧影看著他，輕聲道：“你以詩為刃，斬斷仇敵，卻未曾斬斷心中的鎖鏈。今日，我以謎為影，來問你一個問題。”

墨塵眼神如古井，無波無瀾：“若謎能解心，我自願聽。”

沈顧影抬手，掌心展開一頁薄紙，上書四句：

>江河無聲，誰為渡者？>劍影如詩，何為真刃？>血色塵埃，埋藏舊夢；>複仇之路，歸於何處？

她輕輕念出，聲音彷彿穿透夜色，直入墨塵心底。墨塵凝視那紙頁，詩句每一字都似乎帶著血與淚的重量，纏繞著他已麻木的神經。

“你可知，這謎詩說的是誰？”沈顧影輕問。

墨塵沉默。他的複仇之路，早已踏得血跡斑斑；每一首詩，都是他心頭的傷，每一個死去的仇敵，都是他複仇的步伐。然而，這謎詩卻問他：複仇之路，歸於何處？他從未真正思考過終點，隻知腳下不停地走、手中不停地寫。

“我曾以為，複仇是為家仇。”墨塵低聲道，“後來才知，仇敵之外，還有更深的黑暗。詩是我的刀，也是我的牢籠。我的腳步不為殺伐，隻為讓亡魂安息，讓塵埃落定。”

沈顧影靜靜聽著，冇有插言。她的身影隨著風微微晃動，像是夜色中的謎團，捉摸不定。

“可你可曾問自已——這路走到儘頭，你還剩下什麼？”她問。

墨塵一愣。江湖人見他冷冽，見他無情，卻無人知他心中舊夢。他曾有家，有書，有燈火溫暖，後來皆成灰燼。他以詩為刃，卻不敢觸碰詩中的溫柔。沈顧影的話，如通一把無形的刀，割開他心頭最柔軟的角落。

“我的路，還未到儘頭。”墨塵聲音低沉，“但我知，詩刀所指，不隻是仇敵，更是那無邊的謊言與黑暗。我想尋找的，是真理，是公道，是讓亡者不再冤屈。”

沈顧影微微一笑，像是夜風中的一朵幽蘭。她俯身將紙燈送到墨塵手中，道：“你用詩斬人，我用謎喚心。今夜之謎，不為解仇，隻為問你是否還記得自已的初心。”

墨塵接過紙燈，燈光搖曳，照亮他略顯蒼白的臉。他望向燈火，彷彿看見了多年前的自已——那個在書卷間寫詩的少年，那個相信世間自有公道的少年。

沈顧影轉身欲走，身影漸漸融入樹影。墨塵忽然問：“沈顧影，你為何要幫我？”

沈顧影停步，聲音遙遠：“因為我也是謎中的人。你尋仇，我尋真。隻願你不要在殺伐中迷失自已。”

墨塵默然。他看著紙燈，忽然低聲吟誦：

>燈影搖曳，詩刃無聲；>謎中舊夢，何處安身？

燈火微光，江風輕拂。沈顧影的身影消失於夜色之中，隻剩下謎詩在墨塵心頭迴盪。複仇的路也許漫長，也許孤獨，但今夜的謎語，讓他在黑暗中看見了一絲微光。

他將謎詩摺好，收入懷中，轉身離開渡口。夜色依舊深沉，但墨塵腳步間，隱隱有了新的重量——那是追索天理的執念，也是未曾熄滅的初心。

江河無聲，詩刃冥行。每一個謎語，都是他無法迴避的宿命。每一盞燈火，都是他心頭未死的希望。

而他，終將在詩與謎的交錯中，找到屬於自已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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